尤傲君母女真是太过份了,说了这么多伤人的话,希望她一定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受得住,方才他拉她的手时,她的手又冷又湿。
她的性子安静、害羞、温柔,是那种有什么委屈都藏在心里不说的人,今天的事如果不是正巧他遇上了,也许终其一生他都不会知道,尤傲君母女曾经这样恶形恶状的前来威胁过她。
「妳这丫头倒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邵真不怀好意的一笑,心中暗忖,怪不得啊怪不得,这样一个怯生生的丫头会做出那样伤风败俗的事,不过,现在还不是抖出来的时机。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我想妳爸爸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凭妳的姿色,妳觉得可以吸引王子师多久?一个月、两个月?再多绝不会超过半年,我真担心妳会继妳妈之后成为弃妇吶,也不知道是谁说过的,女儿都像妈妈,很容易就顺着妈妈的脚步走。」
「那尤傲君是不是也会和妳一样,成为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她们怎么侮辱她她都可以忍,可她们为什么还要侮辱她的妈咪?
「啥?妳说啥?」邵真瞪大了眼,彷佛要把人吃了。
「妳不是说,女儿都像妈妈,很容易就顺着妈妈的脚步走?」吴希望气愤的对上邵真的眼。「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妳女儿打算像当年的妳一样,不择手段也要介入人家的家庭?」
「妳才是介入人家爱情的第三者。」邵真阴狠的瞇起了眼,她的女儿谁敢欺负!「傲君本来和王子师交往得好好的,就是妳这狐狸精介入才会演变到这步田地。」
霍馨又看了王子师一眼,他脸色非常非常的难看,可却始终不动声色。为什么?她很想看英雄救美的画面吶!还有,这对名舞蹈家母女实在有够嚣张的,光听她们从方才到现在的对话,她大概知道邵真是抢了吴希望老爸的第三者,一个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不都该是很心虚的吗?瞧瞧邵真那问心无愧的「唱秋」样!又是一个狠角色。
「是吗?」吴希望讨厌这种快令人窒息的气氛。「妳方才说女儿都像妈妈,很容易就顺着妈妈的脚步走。这话我没听人讲过,我只听说,父母造孽会报应在儿女身上。」
「妳……妳说什么?」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尤傲君只是他的前女友。」王子师没必要骗她。
「前女友又怎样,他们没有完全断不是?」邵真看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讨厌。
吴希望沉默。王子师和尤傲君的确还有联络,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毕竟之前他还是对尤傲君有说有笑,甚至还替她的舞台剧跨刀写了几首配乐不是?
他还喜欢着前女友吗?一股恼意上了心头,吴希望皱了皱眉。
「妳放弃吧!妳也希望看有情人终成眷属吧?如果妳真的喜欢王子师就该放手,喜欢一个人是看着他幸福而不是痛苦。」
心思紊乱的吴希望叹了口气,「这些话是妳该劝妳女儿的。」
「吴希望,妳不怕报应吗?」
报应?「破坏人家的家庭,抢走人家的丈夫,还把人逼死了的妳都还能活得这么好,这天底下有什么报应?」她的眼眶红了。「我很小的时候,记得妳曾对我妈说:『爱情是自私的,为了保有我的爱情,我不在乎谁毁灭了。若牺牲了别人能得到我想要的幸福,我为什么不要?!』
「小时候我不懂这些话的意思,长大后即使懂了也是很不以为然,一直到现在,我认同了这句话。」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把这些话说出口,她的额冒着汗、手心也冒汗,也不知是紧张或是激动,双手还微微的颤抖。
邵真无语了,可她才没那么容易被击倒。
她决定使出撒手钔,从皮包拿出一迭相片扔到吴希望面前,这些相片可是她花了不少钱请征信社跟拍的。「妳自己看看自己勾引男人时下贱的样子。」
吴希望捡起相片看,相片里的男女很亲密,有搂腰、牵手,甚至脸贴着脸跳舞,男的都不是同一个人,而女的……
噢,那女的是吴希望嘛!凑过来看的霍馨忍不住在心里惊呼,原来看起来乖乖的、很有气质的她会惦惦吃三碗公饭的呀,看不出来她是现代豪放女耶!霍馨偷偷地、偷偷地瞄了一眼王子师……
好「黑」的脸啊!是她的错觉吗?怎么觉得他额上有青筋跳动?
「如果王子师知道妳的真面目,他会如何?」邵真冷笑,有些不满意吴希望脸上的镇定。比起她的事不关己,她身旁那老太婆的表情精采多了。
看不出来吴希望这么厉害,相片中的男人可都是一些响当当的名人,当然也都花名在外,最令邵真和尤傲君惊讶的是,她还勾搭上一个她们想都想不到的人物。
这个丫头……不简单。
「那不是我。」吴希望压低眼睑否认。
「不承认也无所谓,反正这些相片我会送到王子师手上。」
「请便。」
「下一次再看到妳,我不会让妳太好过的。」邵真母女抢回吴希望手上的相片气呼呼的走了,匆忙中一张相片没放妥,飘落在地上。
王子师弯身拾起……
瘟神母女走了,可霍馨却感觉到气氛更加的令人窒息。
她今天是知道了不少第一手的八卦没错啦,可现在……她可不可以先走啊?
第九章
浴室里传出阵阵淋浴的声音。
吴希望面对邵真和尤傲君母女的激动仍未平复,她的手心仍是汗湿一片,而她起伏不定的情绪还因为一个令她震惊的发现--坐在她身边的高大老妇居然是王子师佯装的!
而这也就是说,她和邵真母女对峙的样子他全看在眼里了,想到她就觉得好丢脸。
后来在霍馨的帮忙下,他们躲过守在外头的记者坐上车离开,王子师铁青着脸似乎有什么不满,可他却一路上无语,即使到了这个据说是他偶尔会来住的公寓,他还是没说话,径自走进浴室。
他的态度使得她神经紧绷,连胃都闷疼了起来。
不一会儿水声不见了,吴希望紧张得心儿怦怦跳。
门把旋转,王子师一身浴袍,发丝半湿的走了出来。
这个男人好像任何时候、任何穿着都有他的味道,此刻发丝半干、仅着浴袍的他有点魔魅、几分慵懒和性感。
他走到吧台倒了杯酒,然后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把酒杯递给她。
「喝一点吧,我看得出来,妳今晚既不安又紧张。」他不否认他现在心里还是想着相片的事情,可那些可以找机会再谈,关于今晚,他很心疼她,在他眼里,邵真母女只是可怜又可悲的跳梁丑角,他不放在眼里,然而他知道对希望而言,她们对她的人生伤害极大,她没办法不受影响。
带着葡萄味道的甜酿温和好入口,却也在入喉之后点燃了火焰。酒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是穿肠毒药,但她真的不得不说,它能让她放松。舔了下沾在唇上的琼浆玉液,她贪杯似的想让杯中物见底。
王子师看穿她的企图,早先一步的压住杯沿。
「酒是让妳放轻松,不是让妳买醉用的。」他拿过了杯子,酒杯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轻转,他的唇印上她方才啜饮的杯沿,啜了口香甜,他吮抿的动作不经意却充满了挑逗。
只是喝了口酒,可吴希望却觉得自己好像喝了不只一瓶,不但脸红心跳,还口干舌燥了起来。
「你……那个……方才我喝过的地方。」也许他只是不经意的,是她太大惊小怪了。
「妳注意到了?」他放下酒杯。
经王子师提醒她才发觉,是啊!为什么只是喝了口酒,她却能注意那么小的细节?「我……」
「因为妳的心思全在我身上,所以妳注意到太多太多别人不会注意的微不足道的事。」方才在兽医院邵真母女分散了她的心神,否则她应该也会很快的注意到那老太婆是他乔装的。
他的话说得太直接,偏偏对于事实吴希望总是少了说谎的勇气,她的脸红得很狼狈,说话声音也在抖。「如果、如果……这样令你觉得不快,我以后会注意。」
她的不安让他霸气的眉宇又锁紧了。「为什么妳对自己总是少了一点自信?为什么方才面对尤傲君母女咄咄逼人的言词妳不反击?我发觉妳一直在忍,忍到手心直冒汗,忍到眼眶红了还咬着唇强忍,一直到邵真过份得侮辱到妳妈妈的时候,才见到妳撂下重话。」今晚他的心情一直是很沉郁的,话越说越恼怒。
从来没有别人的事可以这样影响他,只有她有这个能耐,也许……打一开始她就很能扯动他的心绪,只是他不愿承认。
两人的差异太大,又加上她也的确不是他所「知道」自己会喜欢的女子,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动了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使到现在意识到那份喜欢了,他还是无法理出分界,可见对于感情他还真如同某人说的--闷烧,外头看起来好像冷静沉稳,里头其实是惊天动地的沸腾得烫人了。
他在心中无奈的一叹,可却也感谢上天让他遇到她。
吴希望抬起头直视着他,原来,他也注意到了这么多!她的心像春风拂过,在温暖中有些激动,从妈咪死后,没有人这么细心的注意到她,试着了解她。
她柔声说:「她们其实说的没错,比起她们出入名车、锦衣玉食,住的是漂亮的房子,我的兽医院是破旧了些。」可那些却是她的全部。
她苦笑的说:「若不是尤傲君大我几岁,我还真怀疑,她和她同学看到在馊水桶旁捡拾面包边屑的人是我。」讲到心酸处她笑不出来,喉头也紧了起来,她双手交握着像在祷告,祈求上苍给她多一些勇气回首从前。
「那是在我和美女念高一的时候,舅舅瞒着外公开始不给我们生活费。在我找到餐厅洗碗工作前,我每天都会去捡面包店裁掉不要的面包边,有时还得和野狗野
猫抢。」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发觉自己听得懂动物语的。
「妳有没有想过,妳这样的日子是拜谁所赐?她们侮辱妳的时候,妳为什么要默默承受?」
「我其实是个很懦弱的人,比起我的孪生姊姊,我就像乌龟一样。」
王子师听得眼露疑惑,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她答非所问。
她继续说:「被娇养的狗儿为什么敢肆无忌惮的对着路人或其它动物吠叫,因为牠知道,即使牠惹了什么祸,后头也有疼牠的主人替牠收拾;可路上的流浪狗就不同,牠总是努力的不引人注意,总是默默的过自己的生活,因为牠知道惹了祸,牠没有任何依靠,只能自己硬着头皮面对。」
眨了眨泛红的眼眶,眼泪还是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我就像是那些没有依靠的狗儿,有时明知道自己委屈,还是得咬牙忍了……没有安全感令我什么也不敢争,什么也不敢要。」
就像两人站在断崖上,一个人身绑着绳索,绳索另一端系着巨石,一个什么也没系,后者绝对是不安而胆怯的。
被宠爱的孩子通常给人的感觉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而不被重视的孩子一般而言,就少了那种自信的特质而变得畏缩。
王子师的心揪得紧疼,脸上绷紧的线条缓和了下来。叹了口气,他把她揽进怀中,他知道她的家庭让她不快乐,却不知那些事对她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
看着犹在他怀里抽抽噎噎的哭着的吴希望,他温声的开口,「如果妳以后受到委屈,可不可以试着想到我?」
吴希望抬起沾满泪水和鼻涕的脸,他抽了张面纸帮她拭去。「为什么?」
他很狼狈的红了脸。「想到我……妳不觉得我这样说的意思是妳的胜算变很大?」
垂低眼脸,她小小声的说:「我不需要打手。」
打手?他?他长得像打手,还是他对她的意义就只有这样?咬着牙他说:「我要真的是打手,第一打的对象一定是妳。」打一打之后看她会不会茅塞顿开!
吴希望惊骇的想挣脱他,可他却把她搂得更紧,「我不打女人的。」女人很麻烦,他不否认他会不懂怜香惜玉的吼女人,可他不打女人,对一般惹得他七孔冒烟的女人是如此,她是他喜欢的女人他更不可能动粗。
他无奈又心折的抚着她柔细的发丝,「有时候,我还真的希望妳变聪明一点。」如果她够聪明,早该知道他对她的用心,像他这样的男人会为一个女人扮成老太婆是为什么?
也不知该说她对自己太没自信,还是她真的是太呆,他发出的电波没电到她,倒是人家没发出电波,他自投罗网的送上门。
他搂得她好紧,他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拂到她肌肤上了,他这样……她会会错意的。「我很笨吗?」
「还好啦!全人类应该还会有几个比妳笨的吧?」
她总算听出他在损她,抡起小拳头搥了他一下。突然间她意识到这动作有些亲密,像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不由得任红霞染上了双颊。
「不过……」王子师损人的话后还有但书。「聪明的人有时却是栽在笨的人手上。」他失笑。「说到底,天才白痴只有一线之隔,也许比妳笨的人当中我还列席其中呢!」
「嗯?」
哎……她果然有听没有懂,没那种智商理解他的话!他在告白耶!可她的反应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以另一个方式告诉她吧!
「我记得方才在兽医院时,邵真曾警告妳说,像妳这种路上招牌砸下来都会砸死十个的平凡长相,我又不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妳,妳回答她的话令我啼笑皆非,不过,妳还真说对了一件事--我的眼还真的是遇上妳才瞎的!」
瞎了眼才会看上她?他的眼遇上她才瞎,那不就是说……吴希望的脸红得通透,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像有些反应了!看着她的表情,王子师实在很想笑。
「你……你……」他喜欢她?愚人节过去很久了,而她应该也不是在作梦吧?
「妳在考虑拒绝我吗?」
她用力的摇头。「我在想,为什么是我呢?我从何学长那里知道了你一些事。你记得他吧?就是你把我吓昏的那次,到东宇大楼接我的那位。」
「记得。」那时他就知道何世彬爱的是男人,「他跟妳说了些什么?」
「他是你的乐迷,很注意你的新闻。」靠在他怀里她很害羞,可又觉得好温暖的直往里头钻。「我知道和你传过绯闻的都是一些大美人,看尤傲君就知道了。」她不喜欢她,但不可否认的,她真的是明艳动人。「其实,当我知道你们即使分了,她仍是对你旧情难忘时,我曾想利用……」她心虚的别开眼,不敢看他。「利用你打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