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清者自清,任那些无聊杂志天花乱坠的去写吧!没有的事不会因为他们写得耸动就成真的。」
「杂志……那个……内容是……」
他皱了眉,看得出十分懊恼。「还能是什么?不就是说妳是我的新女友?」
「你……很生气?」
「这种事谁会高兴?」
压低眼睑,吴希望静默的把杯中酒饮尽,彩虹酒的最后一口是浅蓝,淡淡的蓝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他只是诚实的表达出他的感受,为什么她会难过?
约莫十点,他们由饭店顶楼的Club搭电梯要到地下室的停车场开车。会到Club喝酒的人,通常这个时间正是喝得尽兴的时候,因此在顶楼进电梯的就只有他们。电梯才往下降不一会儿,灯光就闪烁起来,然后电梯骤然抖动了几下,四周陷入黑暗中……
吴希望害怕的摀住嘴,不让尖叫声逸出口。还好不一会儿电梯内的小灯就自动打开了,小小的一盏灯在电梯里显得昏暗。
王子师按了按紧急对话键,没反应,他火大的踢了下门,「妈的!这些按键装饰着好看的?!」说着又猛然一踢,电梯门发出巨响。
她见状怯生生的开口,「还……还好啦!至少空……空调没坏。」
他转过头看她,额上青筋跳动的咬牙道:「妳好像习惯将事情往好处想。」即使是像现在这般令人火大的想杀人的情况。真是该死,一流的饭店,收费高昂,可在硬设备上却这么的马虎!
「这样……自己会好……好过些。」哎,她好像只要一紧张或害怕,就会大舌头,方才的酒气醺得她头昏昏,为什么就不能把她的胆子壮大?真没用!
「妳真他妈的乐观!」是骂人的话,但他语气却不怎么重。看她双手环着双臂,想起了她的外套好像放在他车上。「妳过来。」很霸道的命令式口吻。
「呃?」
瞧她一脸搞不清状况的模样他就火大!干脆伸手一把拉过她,这才发觉她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王子师不悦的皱眉,「妳很冷吗?很冷就要说冷,要等别人发现,妳可能感冒了。」他一面骂一面脱下外套罩在她肩上。
这女人是什么性子,以为全世界的人的注意力都该在她身上吗?还是以为她的身子是铁打不锈钢铸的?!真是气死人的粗线条!
见把衣服罩在她身上,她还是抖个不停,他想起一件事,这女人好像只要一紧张或害怕,就会开始口吃。
难道她是因为害怕?!
原本是该生气或讥讽的嘲笑几句的,可难以言喻的情绪笼罩住他的心,他叹了口气,手握上她的,感觉她因为讶异而微震了一下,且她的手心还汗湿成一片。他心里又是一叹。「妳不用害怕,只是电梯故障了,很快就会修复。」
他的手厚实又温暖,小手给包覆其中,彷佛连心也给抚慰的温暖了起来。她原本松放的五指悄悄的收拢,祈求更多的温暖,那种如同烙入心头的冬阳,暖到让她连眼眶都悄悄的红了。
明明自己都害怕成这样,还努力的想用言语安慰人?这女人真是十足的傻瓜,傻到让人想疼她……
疼?!这字眼浮现在他脑海中比看到幽浮更震慑住他。
疼?对女人?他?每一句问号后都是一记乱了序的心跳,霎时一股热气冲上了脸,连耳根都像在火炉旁烤过似的,不必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的脸红了。
在照明不佳的电梯里,彼此的手紧握着,各自有着心思,彷佛过了许久,吴希望的声音才打破了沉寂--
「以前念大学的时候,每到七月鬼月时,室友都喜欢把灯熄了,点起蜡烛,然后说鬼故事。」可现在有他在身边,即使被关在电梯里,她好像也没这么害怕了。
「妳想听鬼故事?」现在说吗?
她摇了摇头的笑了,笑得有点苦涩。「说我的故事。」她在心中幽幽一叹。「之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好像很在意尤傲君吗?」
关于尤傲君,她有太多不舒服的回忆,她不是圣人,虽然不像美女恨得这么极端,却也无法忘记邵真母女带给她们的痛苦。「我们的恩怨得追溯自我五岁那年……」
她的幸福就是在那年被抢走的,抢得一点也不剩。
她可爱的家庭、爸爸、妈妈……然后只剩下她和双胞胎姊姊,抱着一只泰迪熊和一大箱的行李开始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五岁那年发生了太多的不快,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年的好多好多对话,她想忘都忘不了。
爸爸说:「希望和美女我不要了,邵真已经怀孕,她会为我生下孩子。」
妈妈说:「如果有一天和男人谈感情,淡淡的就好,不要爱上对方,因为男人的爱比纸薄,爱情对他们而言就像看书,随时等着翻下一页。不要去恨妳爸爸,他只是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的感情都像他一样浅薄,说抽手就可以抽手……」
邵真说:「爱情是自私的,为了保有我的爱情,我不在乎谁毁灭了,若牺牲了别人能得到我想要的幸福,我为什么不要?」
舅舅说:「我没有办法疼妳们姊妹,为什么妳们要长得那么像妳们那个畜生爸爸?看到妳们的脸,我就无法忘记我那可怜的妹妹是怎么死的。」
五岁那一年,她在纸上的彩色涂鸦全改成了蓝,再也无法记起其它颜色的心情……
第八章
丁琪这几天在家老碰不到儿子,她是不到十点不轻易起床的懒鬼,而王子师则八点半前要进公司,又加上她十一点前一定上床睡觉,而儿子这几天又晚回家,母子俩自然碰不到面。
打个电话问秘书他今天的行程后,丁琪就直接到公司找儿子了。
王子师才坐了下来,丁琪就把一本八卦杂志推到他面前。
「你又上八卦杂志了?」
他看了一眼那本用他和香菇妹为封面的无聊杂志,给了她一个她很大惊小怪的眼神。「这种事很稀奇吗?」
「不,是女主角很稀奇。」哎哟!拜托帮帮忙,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儿子对香菇情有独钟?「不过,你和希望原来早约过一块吃饭啦?」她是知道这两人不是因为自己才认识的,可他们的关系有好到可以相约吃饭哟?
儿子的性子又臭又怪,能和他单独面对面吃饭的女人还真不多。
「我们的关系不是妳想的那样。」他有点恼,想到那个天真到有点笨的女人,他的感觉很复杂。
刚开始他很讨厌她,误会她是使花招的Fans比例占大半,也因为她胆小如鼠。之后发现她其实没有他想象的没用,他才开始给她较正面的评价,只是在他给了正面的评价之余,是不是还大放送的赔了什么进去?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复杂了,复杂到有时也弄不懂自己,怎么他以前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有这一面?
「你又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王子师瞪了她一眼,讨厌她脸上的贼笑。「因为妳是我妈。」
「哎哟!这样就能知道我是怎么想呀?怎么你是我儿子,至今我还是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咧?」生了个帅哥儿子,她真不得不说,即使他脸臭得像挂了一个星期的鸡屎还是很帅。「我说呢,你也快到而立之龄了吧?」
「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即使快到四十岁一样是结不了婚。」拐弯抹角太累,他挑明的拒绝。他不想要因为结婚而结婚,也不要娶个空有外貌和只有暖床功能的妻子。
「说到重点了,有句话我还真是忍了多年。」她瞅着儿子俊美的脸蛋瞧,「你为什么会没有女朋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是她自夸,她的儿子可是有口皆碑的帅哥,觊觎他的女孩子从小到大没少过,这样条件的男人要成为花花公子根本就是轻而易举,他不必主动追求,多得是女人愿意投怀送抱。
可是为什么杂志上每一回的绯闻都只是只闻楼梯响,响过了就没了?!简直跟放屁一样。
就她知道的,打从他和尤傲君由情人变朋友后,他已经有多年没交女友了,儿子他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呀?
出问题?王子师的脑袋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
丁琪将儿子由上打量而下,又由下往上打量。「由外观上看来,你是没什么问题,可机器受损有时由外观是看不出来的。」
老妈的话让他又气又好笑,差一些没翻白眼。「我很正常。」他早就被她这异于常人的老妈训练到母子俩可以很稀松平常的谈论十八禁的话题。
「那好,正常的话我就放心安排相亲,这样将来成功的话,媳妇才不会怨我。」
「相亲?」他的表情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怪事。
「是啊!」她由皮包里拿出一张堪称少见的美女的相片递给王子师,「怎么样,是个大美人吧?这是我朋友的女儿,刚从加拿大回来,你还记得你刚从美国回来时,一起吃过饭的张伯母吗?这就是她女儿,她呀……」
他那兴致一来就忘了别人也有话说的妈咪独白了十多分钟后--
「……明天一块吃个饭吧!」
「没兴趣。」王子师忍了又忍,火爆的脾气在爆发边缘。
相亲?他有那么滞销吗?他从来不相信挑剔的男女会在吃了一顿饭后就天雷勾动地火,而他更不会是那种因为年龄到了就随便找人充数的人。
曾经,他以为自己很清楚什么样的女人适合他,而他也的确列出情人的必备条件,例如,最好是志同道合的人,他脾气不好,所以对方得温柔……
可真正心中的标准情人出现时,他真的动心了吗?好像也没有,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
「咦?」
没听清楚吗?「我对相亲没兴趣。」
「不行,我已经和对方约好了。」潘多拉婚纱会馆的那个香神算说,儿子红鸾星动了,红鸾星动就如同女人的「危险日」一样,不快办事错过了就不易成功。
她本来是不太相信算命那一套,可她有好几个十分信得过的朋友都说香神算真的很灵,灵到如果他说明儿个太阳会打从西方出来,她们也会看着西方等日出。
不过儿子是不是红鸾星动了她并不知道,可就刚才短暂的相处,她也发现儿子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同,好像多出了时间发呆,那双眸子下再像两把霍霍磨过的刀子,随时等着砍人……
对对对,像方才她进到他的办公室时,他不但在发呆,还中邪似的直看着自己的手,眼神很温柔、很温柔,接着慢慢……慢慢地凑近……凑近……
后来是他注意到她的出现,赶紧把凑近唇的手放下,好像做了什么在光天化日下不该做的事给她这当妈的撞个正着似的,一张脸一下就红了。
红鸾星动也会动到脑子吗?
「约好就取消。」王子师有些不耐烦。「什么事都妳约了就算数,难道妳约好的事我就得照单全收吗?相亲的事妳根本没征求过我的同意。」
什么事都得先问过你,那老娘玩个屁!丁琪似笑非笑的盯着儿子,「相亲的事的确是这样,我安排几场你就得去几场。」她圆圆的眸子一转,「哎哟,有时若安排太多场了,也许还得赶场哩。」气死你这小兔崽子!
咬着牙,他气得脸色铁青。「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真的?」
「去的话名字给妳倒着写。」
「呵呵呵,倒着写叫师子王,你的绰号本来就叫狮子王,你什么损失也没有,反正你是去定了。」
「我为什么要听妳的安排?」他恨恨的开口。
「为什么呀?这个嘛……」欣赏着儿子的怒容,她不怕死的笑咪咪道:「欸,儿子,别用这种像要吃人的样子看着你亲亲妈咪,小时候的你多甜美啊,一身蝴蝶结的可爱打扮活像只小彩蝶要飞上天似的,那样子真是可爱的不得了。」
一听到「小时候」三个字,他的神经开始紧绷,然后「一身蝴蝶结」更听得他快吐!老妈提这段两人有着截然不同反应的回忆绝对是个阴谋的开始。
果然!「这么可爱的模样,我一个人欣赏实在太可惜了。」儿子表情铁青得都快青铜化了。
「妳到底要怎么样?!」这句话是一个字一个字由他牙缝中迸出的。
「你如果不去相亲我就会很伤心、很难过,我一伤心难过就得要找乐子来平息我的心伤,又听人家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到时候,也许、可能、说不定我就会把你小时候打扮成小女孩的样子和苹果公王的录像带公开了。」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一副很逼不得已的模样说:「儿子,你不忍心看妈咪伤心难过吧?」
王子师性感好看的唇抿成一直线,眸子瞇了瞇,彷佛要将眼底火焰挤出去似的。他的声音像是结了冰,「希望……希望看过那些东西了吗?」
呃?这跟希望有什么关系吗?「没啊。」
「如果她看过了,妳就等着伤心难过吧!」他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没事的话我要办公了。」
也就是说,他答应去相亲了?呵呵,就说呗!姜还是老的辣,只是,为什么儿子觉得有生以来最丢人的事会怕希望知道?
咦?她是不是忽略掉了什么?
嗯……有些事即使知道也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不过,逆向操作总可以吧?在步出办公室前,丁琪忽然又开口,「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淡淡的问:「又有什么事了?」
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漏掉什么好戏了。「我在想希望……」呵,真好玩!一提到「希望」两个字,儿子的脸虽然是很臭,可那懒懒的态度中却流露出专注。
「那丫头上了八卦杂志,一个星期后你又要上国家音乐厅表演,那些无聊的媒体一定会想把新闻炒大,你确定她住的地方现在不会被团团围住吗?」
跟名人传绯闻可是很辛苦、很辛苦的呢!有些有心人自足乐在其中,有些状况外的就不知道受得了受不了住家周围多了几只狗仔。
「哎哟!想到就令人担心,依她那胆小如鼠的性子,不会躲起来偷哭吧?」她一面说一面注意儿子脸上的表情。
嘿!臭木头,那臭脸还是臭,他就不能给些令人欣慰一点的担忧神情吗?话是这么说,可对一个性子臭又硬、内敛且闷「烧」的人而言,要他把情绪全往脸上堆还真是难呀!不过,他眼底的情绪还是多少透露了些……看来,她精心安排的相亲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儿子这种人谈起恋爱是很吃亏的,就跟他那没良心、早早撇下他们母子上天去享福的老爸一样,什么都不说,却把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嗜好尽往心里放,这种人的感情不是烈火,是种温暖。只是就不知道儿子的「闷烧」,那看起来就不怎么聪明的呆丫头感觉出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