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一样,你是我们的爸爸。有他们在不方便啊!」
「我就看不出哪里不方便!」
「家……家是隐密的城堡、是避风港,是可完全放松自己和敞开自己的地方,如果住进两个陌生人,那家哪里算是家,会变成像是旅馆!」她一想到他们住进来就头皮发麻。
「他们不会住一辈子。」
「但是……」
「妳信不过他们?」
「也不是。」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他早有定见。「妳每天大清早得和承义一起去采买,住一起不是更方便些,而且我们醒着的时间大半都是在简餐店里忙,在这个屋子的时间并不多,说得更直接一点,这里只是睡觉的地方而已,我说得对不对?」
「可是再怎么说──」
「如果今天是妳去美国找陆伯伯,当我知道他让妳住仓库或是贮藏室,妳说我会怎么想?」他的理由超级充足。
「不一样,我是女生,他们是男生!」
「这太不像是妳会说的话,妳是人,难道他们不是人?」他得意的笑,知道女儿再也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
「双胞胎放假回来怎么办?」
「和我睡。」
「也许他们会不满意这种安排,因为那是他们的房间、他们的隐私,没有人希望──」
「这个问题我会解决。」
「爸──」丁希男又急又怒。「如果你两个女儿的名誉毁了,你要有那种认知说『凶手』是你,不要怨我们两个!」
「都什么时代了。」
「丁芷伶,既然妳都不吭声,那么后果妳就自己尝!」她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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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听到丁力行的提议……不,该说是决定,陆承义和尤杰都面有难色,他们没有任何的欣喜之情,和丁希男与丁芷伶住在同一个屋子里,他们都宁可睡他们已经睡习惯的贮藏室。
「丁伯伯,不需要啦!」
「我们已经很适应目前的地方。」
「你们两个怎么了?」丁力行一脸的疑惑。「我以为你们会很高兴离开贮藏室。」
陆承义当然会希望有个更舒适、更温暖的窝,但是一想到和丁希男可能除了睡觉都得看到彼此时,他觉得目前这样就好。
尤杰也不肯,他和丁芷伶现在像是陌生人,如果要住进丁伯伯家里,那太折磨自己了。
「丁伯伯,你的好意我和承义心领了,不过只是一段时间而已,真的不必。」
「我的身体已经康复了,我自己会小心的!」陆承义知道老人家一定有罪恶感,以为他会重感冒到住院是他招待不周所致。「丁伯伯,你已经对我们够好了,不能再打扰你们的家庭生活。」
「承义,我坚持!」丁力行淡淡可是不容动摇的表示。「尤杰,收拾东西。」
「丁伯伯……」尤杰发出呻吟。
「我们家又不是龙潭虎穴,你干么那么痛苦的表情?」丁力行自嘲。「女王不会对你们怎样的!」
「我才不担心她!」尤杰脱口而出。
「那你担心什么?」他立刻问。
尤杰答不出来也不想答,他无奈的看向了陆承义,而陆承义则是一脸嘲弄的耸肩。
「那好,晚上家里见了。」丁力行满意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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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回到家里就躲进房里,那显得她们太小家子气,所以丁希男要姊姊切了盘水果,算是欢迎他们住进来的第一晚。
随身东西简单得不需任何的整理,尤杰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个单独的房间,他本来以为自己和陆承义挤一挤就很好了,这出乎他的意料。
陆承义在他的新房间看到了双胞胎之一的照片和品味,大男生一个,墙上全是NBA篮球明星的海报,他看过床底,没有《PLAYBOY》杂志,看来女王的家教是非常的严格而且一丝不苟。
「吃水果啊!」丁力行招呼大家。
「爸,我要去敷脸了。」丁希男起身。
「妳晚点敷嘛!」
「我要早起。」
「也不差五分钟。」丁力行用眼神示意她坐下。「现在是妳最爱看的谈话性节目,妳忘了吗?」
「爸,我……」丁芷伶轻声开口。
「芷伶,妳一向都会陪我看电视、下棋的,今晚下棋就免了,但妳可以留下来和大家聊聊,都这么熟了,要像一家人啊!」他可能高估了自己的眼力,他只看到表面上的平静,没有看到枱面下的波涛汹涌。
「爸,我今晚有点累。」
「再坐一会嘛!」
丁芷伶只能如坐针毡似的维持原来的姿势,她什么方向都看,就是不看尤杰那边。
「双胞胎……」只好由陆承义来打开话匣子。「他们是在哪里服役?」
「金门。」丁力行回答。
「金门?那么回来一趟不容易了。」
「其实时间过得很快,一年十个月很快就过去,在金门虽然不能常放假回家,但对他们是磨练,双胞胎就是双胞胎,居然连抽中的地方都一样。」丁力行笑道,完全没有一丝感伤。
「当兵应该很好玩。」尤杰接上一句。
「你没当过兵?」丁力行望着他。
「我和承义都是在美国长大,拿的是美国护照,也是美国的公民,所以……」
「所以永远是死老百姓!」丁希男突然出声。「有人说没有当过兵的男人不算真的男人,不知道你们同不同意这句话?」
「不同意。」陆承义看着她。
丁希男回他一眼。
「磨练或者是考验不一定要在军中,生活中处处是学习、是机会教育,所以我不认为我和尤杰不算是真的男人,倒是女王妳,一定很想象男人一样去当兵。」陆承义不露痕迹的挖苦。
「我是想,怎样?」她浑身傲气道。
「女中豪杰。」
「总比有人只能当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好。」
「女王,妳是在说我吗?」
「难道我在说尤杰?」
「谢谢妳的指教。」
「不敢当!」
丁力行清了清喉咙,怎么火药味这么的重?「希男,妳这个女孩讲话一向口无遮拦,人家承义不会和妳计较,可是妳自己要有分寸,不要欺负到人家的头上去。」
「爸,有你在罩他,我怎么敢欺负他,加上他的病才刚好,我『伺候』他都来不及了。」丁希男话里带刺的甜甜笑说。
「伺候?我可承受不起,但我的病已经好了,妳尽量给我工作,我可不想当闲人。」陆承义表明。
「你──我正考虑让你去坐柜枱收钱。」
「我婉拒!」陆承义表情坚决。
「很轻松的。」她笑得有点假。
「NO。」他正色。
「希男,如果承义不要,妳就别勉强他。」丁力行怕不小心又擦枪走火。「尤杰,你要多留意承义的身体,不要到了很严重时才说,我和他爸有很深的交情,他可不能在我这边出问题。」
「是。」尤杰恭敬道。
「是不是我这老头子在,所以你们无法很自然的聊天?我看我先去睡好了。」丁力行识趣的想要起身。
「爸,我要洗一些衣服。」丁芷伶先站了起来。
「我的脸不敷不行。」丁希男也起身。
「妳们……」
当丁希男和丁芷伶一个进房间、一个到后阳台之后,客厅里所剩的三个男人有点无趣的看了看彼此,真的是别扭得要命。
「我去拿酒,我们喝一些。」丁力行提议。
「丁伯伯,我身体才好,最好别喝酒,更何况我要早起去采买,喝酒容易误事。」陆承义婉拒,不想再出状况。
「尤杰,你呢?」
「丁伯伯,我酒量不好,下次吧!」
「那你们──」丁力行没有勉强他们。「我看都早点去休息好了,如果缺什么东西,直接找希男,她一向很晚睡,不要不好意思。」
两个男人起身,开始怀念起贮藏室,在那里起码自由又自在,而这里因有丁希男和丁芷伶,让人有种置身地狱的感觉。
当客厅只剩丁力行自己一人时,他对着自己死去老婆的遗照发呆,然后发笑,眼神中闪过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精明与老谋深算。
他就不信这四个人是木偶、是没有感情的动物,一个屋子就这么点大,总会碰在一起的。
他倒要看看他们能ㄍㄧㄥ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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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房间时,陆承义一眼看到客厅的灯是亮的,虽然才凌晨三点半,但是丁希男已坐在那里喝咖啡,手上拿着遥控器,随意的按来按去,似乎这是她的生活方式,而非偶尔为之。
「早。」他走向了她。
「咖啡壶里有咖啡。」她答。
「妳不怕伤胃?」
「习惯了。」
陆承义不敢等她服务,也不指望她会服务他,自动的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然后在她的对面椅子上坐下,开口先澄清一件事。
「我绝不知道也没有向丁伯伯建议要搬进来的事。」他不想被误会。
「我相信。」
「他老人家是好意,但──」
「老话一句,习惯就好了。」
「但妳和丁芷伶真的习惯吗?」他想了一夜,如果有必要,他决定向父亲低个头,求他让他提早回家,他已学到乖了,不会再像之前那么火爆、目空一切。「我们不想妳们在自己的家里还要拘束。」
「丁芷伶……她还好啦!」
「我这辈子没有勉强过别人,这次──」
「好了,想要博取同情啊?你不要一副无辜的表情就以为没有你的事,我只是不想把责任都推给你,如果你和尤杰不到台湾来,今天又怎么会有这些事。」她关掉了电视。
陆承义一直以为一般女性不可能凶悍到哪,但是丁希男,真的会叫人打冷颤,她几乎是神仙也讨好不了的那一型。
「妳有没有想过做别的?」既然她没有起身要出门的意思,他就和她再聊聊较深入的东西,这会夜深人静,是适合讲点正经的事。
「例如?」她瞄瞄他。
「上班族啊!」
「我不适合。」她一口就说。
「是啊,妳的个性也不像是那种听命行事的人,那么做老板呢?」他哈拉的问。
「我现在就算老板了。」
「妳要打理这家简餐店一辈子?」
「希望不用!」丁希男露出恐怖的表情。「我知道双胞胎对经营简餐店不是很热中,丁芷伶会嫁人,我爸爸会老,所以当我老爸想结束这家店,丁芷伶也有好归宿,我就可以去过我的生活了。」
「什么样的生活?」他好奇的问。
「如果我说了你敢笑我……」她先放狠话。
「如果我笑妳──」他做了个切腹的动作。
「我想去流浪。」
「流浪?」
「就是云游四海,没有一定的目的地、没有一定的归期,走到哪算哪。」丁希男向往道。
「没有想到妳也有如此浪漫、如此不切实际的一面。」他没有笑她,但是他的话分明带着讥讽,「如果妳这梦想可以实现,我愿意顶下你们的简餐店,然后一辈子守着它。」
「为什么不能实现?」她当然生气,但是她仍尽量心平气和的问。
「妳会多国语言吗?」
「可以学。」
「妳存了很多的钱吗?」
「我可以边旅行边打工。」
「妳知不知道一个单身女郎只身在外的不便与危险?」
「人生本来就是充满了冒险。」
「妳知不知道理想与现实是有段距离?」
「少泼冷水!」
他不是泼冷水,而是不希望看她梦想破碎的那一张脸,基本上,她绝对是一个尽职、负责、顾家的好女孩,她理当得到老天垂怜圆梦,但她要的……遥不可及。
「妳不想结婚?不想有自己的家庭?」他逗她。「妳差不多到了适婚年龄了。」
「二十六岁就适婚?你讲的是三十年前的标准。」她嘲笑他。「现在的人四十岁结婚都不算晚。」
「妳想拖到四十岁?!」他咋舌。
「随我高兴。」
「那个量贩店老板愿意等吗?」
「谁告诉你的?」她动了怒。「是谁在那边八卦又散布谣言?」
「女王,嘴巴长在人家的脸上,妳是管不了的,而且大家都说你们很适合,很符合老人家所说『听某嘴,大富贵』,那家伙不是一向把妳的话当圣旨吗?」陆承义不以为然的说。
「那些人──」她心想的是厨房里的那些欧巴桑,也只有她们才会东家长、西家短的在人家背后议论个没完。「真是无聊!」
「所以我说放弃妳那个梦,抓住个好老公比较实际。」他说着,却突然感到一种很不舒服的感受。
丁希男狠狠的瞪着他。
「我是好意。」他露出一口白牙。
「你是针对我,还是认为所有女人都是黄脸婆的命?」她大声的吼他。
「大家都在睡。」
「那就走人了啊!」她咖啡杯用力一放的起身。「没事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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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站在丁芷伶面前的是一个美艳绝伦、风华绝代的女人,要身材有身材、要性感有性感、要女人魅力有女人魅力,简直是一代尤物,而丁芷伶不知道像这样叫人目眩神迷的女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Grant在这里吧!」连声音都可以叫人酥到骨子里去。
「Grant?」
「他的中文名字是陆承义。」
「那妳是……」
「我是Rose,妳可以这么告诉他,他Daddy告诉我他在这里。」她一副娇滴滴、千金小姐般的姿态。
「我去叫他。」丁芷伶不知道如果妹妹在会怎么应付,但是她直接就进厨房叫人。
江千慈在等人的同时,有些厌恶的打量着这家根本不具规模的简餐店,很难想象Grant会被放逐到这里,而且肯窝在这里,这简直像是贫民收容所,看不出一点餐厅该有的气派与豪华。
陆承义几乎立刻走出了厨房,当然尤杰和丁芷伶也跟在他的身后,很巧的丁希男陪丁力行去医院拿药,不然大概全部的人都可以看看这个几乎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性感女神。
「Rose!」陆承义脱口而出。
「真的是你!」她撒娇的走向他。
「妳怎么会来?」他仍在吃惊中。
「我想你,所以就来了。」她甜死人不偿命的说,「你想不想我?」
「妳是得了健忘症还是忘了自己劈腿的事?」知道大家都在看,包括来简餐店吃饭的客人,所以他很粗暴的拖着江千慈往店外走。
「小力一点啦!」她不依的埋怨。
「妳的出现很叫人难以面对!」
「我是想来解救你嘛!」她整个人偎进了他的怀里,像得了无骨症一样。「官司的事我可以叫Stanley不追究,他会听我的,你也可以马上回洛杉矶。」
「妳以为这么做会让我忘记妳的无耻?」
「Grant,我只是一时──」
「一时意乱情迷?」陆承义推开她。「这借口太烂了,妳去唬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