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像个兴奋的小女孩趴在窗台边,专注的看着美丽的伦敦街景,而聂少龙看着他:心底浮现异样的波动。
刚刚觉得他甜美,现在又觉得他瞳眸里闪耀着兴奋的光彩像个小女孩……见鬼了,难道他有自己也还没察觉的特殊癖好吗?
管静静的凝视着窗外的夜景,有时眨眨密浓的长睫,跟他耍狠一定要分保险箱一半东西时的狠劲判若两人。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此刻专注在看夜景的他,才是他的真性情……
「叮咚——」门铃响。
管回头看着门,而聂少龙则很自动自发的走去应门,并且示意管蹲下,放在窗边的鲜黄色单人沙发刚好可以遮住瘦削的他。
他暗自祷告,来的千万不要是他家里的人……
「聂先生,您点的客房服务都到齐了。」服务生推着一台餐车,脸孔带着微笑,非常恭敬的站在门外。
聂少龙给了小费,打发服务生离开。
他将餐车拉进房里,一一打开银色圆盖,眼花撩乱的看着足够十个人吃的餐点,有一瞬间,他认为一定是厨房搞错了。
「我可以出来吗?」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躲在沙发后的管悄然探出头来,还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聂少龙看着他,很怀疑、很怀疑的问道:「你是不是有参加过大胃王的比赛?」
第二章
夜晚十点,房里恢复了寂静,吃东西的声音消失了,因为大胃王进浴室洗澡去了。
聂少龙百思还是不解,这个身材瘦巴巴的少年居然这么会吃?
在回到酒店之前,那小于明明在石窖咖啡厅就吃过了,而且不是小小的吃,是吃了个份量十足的奶油布丁面包,还喝了杯奶香浓浓的拿铁。
那些食物,他都吃到哪里去了?
他再回想一遍。
从他在老教堂参加完老三的婚礼仪式,然后心情极好的独自驾车去泰晤上河兜风开始,他就在和麻烦结缘。
先是目睹一场人为车祸,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他面前断气,接着拿到一个可开银行保险箱的牛皮纸袋,又和一个半路冒出来的机车骑士一起亡命乡间!!那就算了。
现在,他居然和那个来路不明的少年同处一室,两人还要一起过夜,以便明天一早去英格兰银行?
这一切,都不在他的计算之内啊。
他原本打算兜个风就回酒店梳洗一番,换套帅气的西装参加派对的,派对结束后,如果有时间,就跟老大、老二再去外面的酒吧小酌谈心,这多美好?
若不是那小子的防卫心很重,说什么都不肯在打开保险箱之前和他分开,而他累得只想洗澡睡觉,没精力和那家伙耗,他也不会把人带回来,这令他原本的打算一概泡汤。
算了,他认了,等明天开了保险箱,这场恶梦应该就可以结束了吧?
等和那小子分开之后,他应该就不会再有那少年很甜美的吊诡错觉了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小子他也进去浴室太久了吧?
虽然五星级饭店的浴室很舒适,各种设备应有尽有,可是他这个房间的男主人也要梳洗休息啊,哪有客人霸占浴室那么久的道理?
他走到浴室前叩了叩。
没响应。
他扬起声,「喂!你洗好了没?换我洗了吧?」
还是没响应。
他忽然觉得不妙。
进浴室前,那小子为防他耍诈,还把牛皮纸袋带进浴室去了。
这下该不会是他耍许,破窗跳出去了吧?
这里可是八楼耶!
这个推论令他再也无法等了,他蓦然推开厚实的浴室拉门。
宽敞的浴室都是由意大利大理石铺设,浴室与厕所是分开的。
进入浴室,首先看到的是长方型大理石的洗手台,洗手台上有一束淡雅的郁金香,和陈列着卫浴时所需要的各种用品。
经过洗手台之后是一间由毛玻璃门隔开的淋浴间,接着是一个临窗的大浴缸,以及一间可以吹头发和放私人物品的衣架间。
聂少龙没在前几个地方看到他要找的人,断定他若不是真效仿蜘蛛人跳窗了,就是还在浴缸里。
「喂!小子,管!」
他急敲着毛玻璃门,再度扬起声,依然没有获得任何响应。
虽然不太礼貌,但他还是推门大步越过淋浴间,一探究竟。
然而浴缸里的画面令他差点停止了呼吸。
管没有如他想象的跳窗走了,他还在,只是睡着了,在浴缸里睡着了,重点是,他变成了女的!
浴缸里满是泡泡和玫瑰沐浴精的香气,一双白皙均称的长腿慵懒的穿透泡泡搁在大理石浴缸上,天使般美丽的睡颜,不可思议的一头栗色长鬈发几乎快垂到地砖上,浴帽早已因包裹不住她太浓密的长发而滑落。
窗台上,静静搁着一顶黑色短发。
聂少龙深吸了一口气,无暇去质疑她为何要扮成少年,眼睛情不自禁的盯着眼前饱览春光的画面。
她拥有纤细的四肢和如凝脂般的细致肌肤,这是少女的体态,她不是太丰满,胸前应该也没什么看头,但那不设防的可爱睡颜却扎扎实实勾动了他的心。
甜美两字跃上心头,现在终于可以解释为何他对她有异样的感觉了,原来她是个女人……不,她大概还没满十八岁,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女孩。
这女孩也太大胆了,浴室的门是没有锁的,她居然睡得这么熟?
他的视线看到了搁在地上的一瓶红酒,而且已喝掉了半瓶。
那是饭店的迎宾礼,前两天他入住之时就看到了,放在窗台上,除了一瓶产自法国布根地的红酒之外,还有多种当季水果及手工饼干和巧克力。
现在,那水果篮里的东西全消失了,酒也只剩一半……
他笑了。
这大胃王还真会吃,连进了浴室也不放过吃的机会,把满满一篮水果、饼干和巧克力通通吃光。
喝掉那么多红酒,难怪会睡到发出轻微鼾声。
她挺识货的,这瓶红酒来自布根地知名酒村,是一问新锐酒庄酿制的,属于全球上品,酒里散发着野樱桃的香气,相当迷人。
现在,他应该把她叫起来,还是任由她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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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看她!
强烈的感觉令管祈羽从沉沉的睡眠状态中醒来。
一睁开眼,看到聂少龙的人,她明显的吓了一大跳。
不止她吓到,他也被吓到。
刚刚还睡得这么熟,怎么瞬间就睁开了眼睛,而且一点睡眼惺忪的感觉都没有?黑白分明的美眸直勾勾的看着他,他的耳根子居然燥热了。
「我——」事实摆在眼前,他在「偷看」她洗澡,他觉得再怎么替自己辩解都是多余的,干脆实话实说。「我累了,想洗澡睡觉,叫妳也不应,索性进来看看……」想想,他还是加了一句,「进来之前,我可以发誓,我不知道妳是女人。」
她听着,没什么了不起的大反应,只是眨了眨长睫,像是在帮助自己快点赶走瞌睡虫。
看到就看到,反正她浑身都是泡泡,想来他什么便宜也没占到。
倒是他说进来之前不知道她是女人,那之前他以为她是什么?男人吗?
她哪有丑到像男人的地步啊!说不知道她是女人,这种说法真是过份,高中时她可是还当选过校花哩!
「你要洗澡啊?那我现在起来。」她作势要起身。
「等一下!」聂少龙用两秒钟来稳住自己的情绪后,立刻别过头不看她,直接走人。「我先出去了。」
这种飞来艳福,别的男人都是怎么应对的他不知道,但他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站在那里看着她站起来。
聂少龙一走,管祈羽就笑了出来。
很好,是个正人君子,晚上睡觉时她不必担心了。
其实她本来就没担心过,不是因为相信他,而是她与生俱来的强烈预感总能令她化险为夷。
像刚刚,她光着身子在泡澡,明明睡着了,可是有人在看她,她就一定会醒过来。
所以她不怕他,她只想快点分到保险箱里的东西,或许保险箱里什么都没有,但或许会是一笔可观的金钱,可以让她和外公度过即将到来的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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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祈羽从浴室走出来时,聂少龙犹在蹙眉沉思。
他只能说,女人有没有头发,或者头发的长短,看起来真是差太多了。
她穿著男装,明明是个瘦弱的少年,脱掉衣服、拿掉假发,泡在浴缸里之后,却变成了个甜美的少女。
从少年到少女,距离岂是一字而已,那性别上的不同,令他的心无端起了波动。
先前带她回来,是因为大家都是男的,过一夜并不碍事,现在知道她是女人了,难道还可以若无其事跟她过夜吗?
话说回来,她也奇特。
他看不出她是女人,难道她也看不出他是男人?居然为了一个不知道内容物的保险箱,轻易跟他回来,她不怕他是坏人吗?
这个华裔少女真令他难以理解。
「你可以进去洗了。」
管祈羽看他俊脸上那苦思的表情,看来他真的被她吓到。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看着甜美无比的她,他的嘴角抿紧了。
此刻,她穿著酒店的蓝色浴袍,纤细的足下是毛茸茸的拖鞋,长长的栗色鬈发垂散在肩头,几乎快到腰了。
他一向不喜欢女人烫鬈发,觉得老气,可是长鬈发配上她青春娇美的五官却显得像搪瓷娃娃,之前觉得她那双对男侍者放电的眼睛太过娘娘腔,现在则蓦然发现她杏仁形的眼眸明亮动人。
他清了清喉咙,决定与她开诚布公,毕竟他们要「一起过夜」。
「妳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管祈羽扇扇长睫毛望着他。「我没有女扮男装啊。」
「怎么没有?」真是睁眼说瞎话,他陈述眼见的事实。「妳戴假发。」
她笑了,笑靥如花。「那是在保护我的头发。」
她的自然鬈遗传自母系,她妈咪说过,她那一头浓密的长鬈发最好看,所以她一直很宝贝自己的头发,戴假发是为了避免骑机车时让长发受损了,这样不算刻意扮男装吧?
这个解释还算过得去,不过——聂少龙挑了挑眉。「妳穿男装又怎么说?」
她的墨绿色风衣是男款,连她的米色工作裤也是男款,有哪一个年轻女孩会穿男生的裤子?更别说她骑重型机车又戴赛车手才会戴的手套。
她又笑了。「我捡哥哥的旧衣服穿啊,宽宽大大的,穿起来很舒服,还不用花钱买。」
她老哥过世后,她保留了他所有衣物,经常拿出来穿,仿佛穿上哥哥的衣服就可以告诉自己,他并没有死,虽然……哥哥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了。
「问完了吗?」她娇慵的伸了伸懒腰,甜甜地说:「你可以去洗澡了,我替你放了泡澡水。」
他的心蓦然跳快了一拍。
瞧她说得如此不经意,但这分明是电视里很暧昧的剧情……替男人放洗澡水?她替多少男人放过洗澡水?
而且,她好象很习惯对男人放电,她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对于她的话,他多少还是存疑的。
戴假发是为了保护头发,穿男装是因为捡哥哥的旧衣不用钱?
真是这样吗?
在这种时候,他真希望自己变成老三,可以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因为她一概轻松带过,让他分不清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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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少龙没有泡澡,他洗了个战斗澡,连带洗头,只花了三分钟。
因为走进浴室脱光衣服之后,他忽然想起牛皮纸袋还在她的身上。
如果她趁他洗澡之际,拿了牛皮纸袋走掉,人海茫茫,他不但找不到她,连同他放在外头的皮夹、护照等等,都极有可能被她一并拿走。
为什么他会把她想得如此小人?他也不知道。
虽然她的外表甜美,他也确实对她有种怦然心动之感,但他就是认为她不单纯。
一个单纯的女孩不会对有人死掉这件事无动于衷,阻止他报警,一心只想取得保险箱里的东西。
他心急的洗完澡,披上浴袍大步走出去。
他看到一个令他泛起另一个疑问的画面——她刚巧挂上电话。
「你洗得真快。」管祈羽巧笑倩兮的看着他,水眸流转。「应该不是因为怕我逃走才洗这么快的吧?」
他也不否认,敏锐的问道:「妳打电话给什么人?」
不会是男朋友吧?
如果他是她的男朋友,他会掐死她,随随便便跟一个男人过夜,他八成会为了这件事跟她分手。
不过,他不是她的男朋友,所以他不必愤慨。
「我打电话跟家人报平安啊,说我不回去过夜了。」不先跟外公说,他老人家肯定会整夜睡不着。
她跳着回到长沙发上,那里已经搁着一床被子,是她从橱子里取出来的。
她是很识相的,不会霸占主人的床,沙发就已经很舒服了,更何况套房里还有暖气哩,这里跟天堂一样。
聂少龙看着她泰然自若的钻进被子里,纤细的她,沙发让她当床绰绰有余。「要不要我替妳另外安排一个房间?」
她又甜滋滋的一笑,俏皮的提醒他,「牛皮纸袋里的东西可不能分成一半哦,我还是在这里睡就好了,晚安。」
他以为晚安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不到几分钟,她已经沉沉睡去,照例传来可爱的微微酣声。
他不由自主的走近沙发端睨着她。
天使……
睡着的她真是天使。
她究竟来自哪里?几岁?是做什么的?是个留学生吗?
他对她如此好奇,她却对他的私事连半个疑问都没有,心心念念的,都是保险箱里的东西。
他摸摸自己帅气的脸颊,难道他就这么没吸引力?比不上一个没生命的保险箱?
随即他蹙起了剑眉。
他是不是疯啦,居然拿自己跟个保险箱比较?
现在他该想的不是这个,而是要烦恼明天和她一起走出房间时会不会被人看见,因为他对面就住了口风不密的老二一家三口啊。
第三章
管祈羽舒服的在充满暖气的房间里醒来,她眨眨眼,脑袋瓜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的头脑构造遗传自两位伟大的科学家,要混沌不明很难,就像此刻她眼睛的视线透过未拉上的落地窗帘,看到他坐在多雾的露台外吃早餐,马上就猜到他若不是失眠就是为了不吵醒她。
没错,聂少龙是失眠了。
他啜了口凉掉的咖啡。
在伦敦这么美丽的地方和一个陌生少女一起过夜,但却和一夜情八竿子打不上边……
「哈啰,早安!」
聂少龙转头,看到落地窗门被拉开一条缝,她围着被子站在门边,杏眼晶晶亮亮的,不过栗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很娇慵。
「银行还没开门。」他忍不住调侃她,谁叫她开口闭口只会谈保险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