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寿哟,你是给拖拉库撞到厚!怎么伤得这么严重?骨头断了很多根喔!还有不好医的内伤,肝呀肺都黑青了,没吃上一年半载的草药是好不了的,我看最好几个月别乱动,不然带一辈子伤哦!
以上是某某知名中医所说的话,他节录。
「为什么不到大一点的医院挂号,照照X光片看有没有伤到头部?地方性的民俗疗法优劣参半,别搞出什么后遗症出来才好。」眉带厉色的韩父不赞同他的轻率行为,他不相信非科学的民间药理。
因为一诊断事情会闹大,家里的人对她的印象会更差。韩亚诺在心里回答。
「没什么大碍何必多跑一趟,你不想同业竞争把我的伤形容成家庭暴力吧!」
只有这个时候他必须承认狗仔队的威力无远弗届,什么烂到不行的无厘头剧情都编得出来,一点小伤渲染成弥留状态,刀伤、枪伤胡乱编成一册的出刊,其实不过是掉了一颗牙。
韩父眼神稍微严肃的盯着他。「我晓得报纸向来以夸张耸动的标题吸引群众的阅报率,但是你自己也给我注意一下言行,不要年纪不小了还惹出一堆不该犯的麻烦。」
他的口气透露一丝对儿子目前作为的不满,希望他能稍加收敛点别轻犯错误,就算他是他的儿子一样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照着他为他规划好的路子走,不能有任何自己的思想。
他是以高压式的教育方式将他教育成才,以后他庞大的事业体可全要交给他打理,他只能全力以赴的达到他的要求,不可中途出岔的坏了他一手建立的名声,连一丝丝可能性的出轨都不允许。
「爸,你不用耳提面命的嘱咐我应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一把尺会衡量,不会让你太难做人。」韩亚诺语多暗示未来的出路,可惜生性刚硬的韩父听不出来。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会让我难做人,难道你真如安儿所言,和个未成年少女来往密切?」
这点他绝不宽待,他韩家在社会上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岂容他胡作非为的败坏社会秩序,留下为人诟病的话题愧对大众。
「『目标』她未成年,但是等你认识她再深一点,你会大为改观的称许她有见地、敢担当,是个少见的好女孩。」他不能说得太深入,否则对她当前的任务恐有危及,
不是他担心父亲会将此事以报导方式刊载注销,而是怕隔墙有耳,万一一个不慎说溜嘴传人第三者耳中,不仅有泄密之虞,还可能影响整件事的运作,破坏警力部署多时的努力。
「我不管她是好女孩或坏女孩,总之我不准你再和她交往,你必须立刻和她切断任何连系。」看来他得尽早安排他的婚事,让他断了不必要的旖思旁念。
韩亚诺静默的低头垂视,语轻声淡的启动唇瓣。「办不到。」
「办不到?!」天要反了吗?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照你的要求念完私立小学,又上如教会一般严格的贵族学校,然后出国留学、拿外国文凭,若非我坚持完成国家军训教育,也许你有办法让我免除当兵的困扰。」
「这样有什么不好?我把你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不必操心太多,无后顾之忧的全心打拚事业,你该懂得感恩而不是违背我为你打造出的平坦道路。」他当他年轻不懂事未想得透彻,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为人父亲所言的才是对的。
「你要的不一定是我要的,你从来没有问过我要什么,也许我想走的路和你的不同。」记者曾是他孩提时候最向往的职业。
但人是会有所成长的,想法也会因所接触的人事物而改变,有些理所当然的观念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变好变坏因人而异,起码不留遗憾对得起自己,这才是他所要的。
「那是你的见解还不成熟的缘故,等结了婚以后:心自然会定下来,不致胡思乱想的怀疑长辈的关心。」韩父一副不必多言的表情,他决定的事不会更改,儿子只要配合就好。
「爸,我会结婚的,但不是跟你挑选的对象。」韩亚诺也很坚持,他有自己的人生要过,绝不盲从。
「心薇得体大方又善解人意,处事得宜为人端庄,人品、学识和家世都与我们相当,我不认为你有什么地方好嫌弃的。」他不以为然的说道,认定方心薇是他心目中唯一的媳妇人选。
「她很好,可是我要的不是她。」隐隐抽痛的嘴角不时提醒他另一人的存在,一个他真心喜爱的泼辣货。
她真的把他打得很惨,每一出手都带着十足的劲道,刚中带柔,柔中带刚,刚柔并济的非要测出他的实力,下手之狠像在报杀父之仇,不到最后关头不肯罢手,存心挑战他的底线究竟在何种程度。
他必须承认自己有点作茧自缚,如果早一点告诉她他不是她所想的一无是处,而是稍有涉猎拳脚功夫的练家子,今天就不会被当成沙包练拳,使尽全力应战还是输得惨不忍睹。
韩父冷眼一诮,仍当他是没长大的孩子。「别说你真喜欢一个小女生,而且还是你妹妹的同学。」
十七岁的小丫头能对他的事业有何助益?定性不足又贪玩,只会拖累他日后在新闻界的发展。
「她现在是安诺的同学,等过一段时间就不是了。」他不能说出她的真实身分是警察,学生不过是一种掩护。
「怎么,又要转学了不成?」就知道成不了气候,没有一所学校肯收留叛逆不羁的坏学生。
他失笑着,但脸上尽是无奈。「随便你说吧!是好是坏我心里清楚,用不着你的认同。」
日后水落石出自有分晓,不用他大费口舌解释,说不定她还会继续「转学」扫荡罪恶,当个不老的万年学生。
「韩亚诺,注意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我是这么教你的吗?」没大没小不懂规炬,当他的话是马耳东风。
一见父亲表情严厉的唤他全名,韩亚诺知晓他又要开始说教了。「生命是你给我,但人生是我自己的,你不能要求我过得和你一样的人生,因为我不是你,媒体大亨韩观涛。」
每个人都是世界上仅有的一个,谁也不能代替谁生存。
「你……你喝太多洋墨水了是不是?居然敢顶撞生养的父亲,你书给我读到哪里去了!」面色涨红的韩观涛怒拍桌子一吼,不敢相信他胆大至此。
因为儿子从小到大没有忤逆过他任何一件事,循规蹈矩的做好分内之事,不论他说什么都听不到反对的声音,一板一眼的按照他的计划循序渐进,不曾有过反抗意念。
一定是他最近新交的小女朋友影响了他,改变他对家庭伦理的观点不再顺服,异想天开的想摆脱既定的生活模式做些改革,以为翅膀硬了就能飞离巢穴,不用顾忌他人的想法。
似乎全天下的父母都会患同一种通病,当管束不了一向乖巧听话的孩子时,就会鸵鸟埋沙般的认为是别人带坏自家的小孩,不见检讨自己有何缺失需要改进,一味的怪罪他人。
韩亚诺赶忙劝道:「爸,你别太激动,小心你的高血压。」一大把年纪还这么冲动,桌子坏了还能买新的,人若有个三长两短可救不回来。
「我的高血压还不是被你气的,你要能照我的安排一步步往上爬,过个两年我就退休安享天年,把棒子交给你好含饴弄孙。」他早该成家立业了,帮韩家多添几名新成员。
一想到老友们抱着金孙银孙现宝的满足模样,他不免受到感染,也想手搂抱软绵绵的婴儿轻哄,什么也不做的四处溜达,让韩家的血脉得以延续,不负先人的期望。
「爸,你想太远了,我没有意思接掌你的事业,你还能顶个二、三十年。」韩亚诺表情平静的说道,从未想过太子荣登龙位一事。
他的理想不是当媒体大亨,而是……
「你说什么?!你存心气死我……」韩观涛突然捣着胸口脸色发白,像是十分难受的大口喘气。
「爸,你怎么了?」三步并作两步的韩亚诺赶紧上前搀扶,不停的拍抚他的背帮他顺气。
「药……我的药……」他一手指着柜子,越来越痛苦的说不出话。
「哪种药,放在哪里?我分不清是哪一罐?」一看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有十来种,一时之间他也拿不定主意。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父亲的身体并没有他所想象的屹立不摇,他也会老、也会病痛缠身,发根泛银的接近耳顺之年,不再如当年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时候到了仍会走向最终的旅途。
他是不是太不孝了,只顾着自己的理想而忘了父亲逐渐老去的事实,长年不在家未尽孝道,让他一人辛苦奔波的撑起一个家。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我在楼下就听见你们父子俩吵吵闹闹的声音,就不能安静一下让我清清心……啊!你爸怎么了,老毛病又犯了?」真是折腾人呀!这一老一少。
韩母眼尖手长的拿走儿子手中的一瓶药,习以为常的倒出几粒白色药丸让丈夫和水服下,嘴上的嘟嚷声不断,一下子骂老的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一大把年纪还动不动发火生气,自找苦吃。
一转身她的脸色变得和悦多了,对小的她可是呵宠有加,母亲疼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将来还巴望着他养老,不对他好一点怎成,两面人的差异态度让人莞尔。
李月英的个性刚好和先生相反,她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串门子,性子急、嗓门大,为人较偏向乡土,深信偏方,人家说哪种草药能治哪种病,她马上不遗余力找回来试试,然后大肆的向亲朋好友推广,不管她有没有那种病。
好听点是急公好义,说白点是天生母鸡性格,什么事都要插上一手,绝对无法置身事外。
「早跟你说了别四处喷火让自己吃下消,又不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那么拚干什么?这下子尝到苦头了吧!」
「老婆……」别再念了成不成?!他胸不痛改头痛了。
「阿诺呀!你又瘦了对不对?瞧你的脸都扁得发紫,一定没好好用餐,待会儿别急着离开,我叫阿兰煲碗鸡汤让你补补身,脸上的肉肉才会回来。」
「妈……」他不是孩子了。
李月英一个人抢走所有的发言权,叨叨念念的让最亲的两人都摇头叹息,捺下性子等她把话说完。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她像想起什么的大叫,吓得父子俩以为发生天摇地动的大事。
「瞧我这忘性,心薇来了老半天,我居然给抛到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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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的英国庭园式造景,开放的落地透明窗,微风徐徐飘进一丝清雅的淡香,像是雪白的茉莉花味,不浓不腻味道刚刚好,闻久了让人神清气爽忘却烦恼,有如置身英国的乡间般优闲。
浓醇的咖啡味,迷人的花草布置,白石铺底的池塘里头小鱼三、两只,优游自在的来回觅食,丝毫不知人类世界的苦闷和忧结,依然快乐的游来游去,叫人看了羡慕。
坐在撑开的雅致阳伞下,面带轻愁的女子凝望远方的朵朵白云,考虑要怎么开口才不致让自己落得伤心神碎,平日的自信只剩下-缕忧愁,淡淡的抹上轻拧的眉心。
感情的事真的让人难以启齿,可是一直搁在心里不解决一样难受,如同虫咬蚁蛀般蚀心,坑坑洞洞不得完整。
他爱她吗?这是她深藏心底多年的疑问,始终不敢问出口。
「妳找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一杯咖啡都快见底了,妳还要继续对着天空发呆吗?」至少他确定天上没有飞碟,只有流光掠过。
唇角微勾出一朵美丽的笑花,方心薇优雅的将视线调回眼前的男子。
「没事就不能找你出来聊聊吗?好歹我们有二十几年的交情了,一同喝杯咖啡看看风景不为过吧!」打从她一出生就认识他了,他们的感情理应弥足珍贵的开花结果,不该对坐无语。
「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聊,妳当律师常跑法院,我是记者到处找新闻被人嫌弃,我们的话题似乎搭不上线。」韩亚诺自我解嘲的笑笑,不打算和她太过深入交谈。
男女间很少有绝对的友谊,所以要避嫌,他可不想让某个狠心的女警误会他偷腥,枪一掏就往他脑门一射,人死留尸还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让他死后都不清白。
上次欺瞒她的那件事,她气到现在还没消呢!每回一见他总没好脸色的视若无睹,头一仰的往他身边走过,让他好笑又好气的紧跟其后,直到她受不了的叫他离开。
「法院的新闻题材也下在少数,就看你有心或无心,只要不放过任何一条线,处处都是新闻。」她不信他会不知道这一点,他分明是刻意避开她。
「呵呵……妳说的有理,是我轻忽了,在新闻专业上我还是新手,难免会发生力有未逮之处。」他客套的说道,故意跳过敏感字眼。
他怎能说他是有心的,其实他也常跑大型案件的开庭审讯,只是和她错开未碰上面,各走各的路没有交集。
「何必说些体面话呢!我看过你最近的几篇报导非常有意思,相当受人瞩目,这绝不是新手写得出的深度。」关于警界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事迹。
她很意外他以最乏味的警察为题材出一系列的专栏,而且反应不恶深受欢迎,让人对腐败的警政制度仍保留一丝信心,相信这个国家还有得救,人民安全得以保障,
他到底哪来的灵感以警察为主题加以报导呢?他身边并无这样的对象,顶多和交警打打招呼请他们不要开罚单,其余的她实在想不透他到哪里和警察攀上关系,让他们毫无保留的倾吐曾发生过的事。
「跟着前辈学习多少有点长进,总不能原地踏步让人看笑话,说我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很伤人,可是也很实在。
她略微惊讶的瞠大眼露出怀疑。「有人说过这种话吗?」
以他的身分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吧!他父亲是报社的负责人位高权重,谁会不知死活的论长说短,那岂不是和自己的饭碗过不去,稍不谨慎就有可能从新闻界消失。
「我女朋友。」一提到他心爱的女子,韩亚诺的瞳眸即笑成心形的让人觉得刺眼。
反观他的一脸幸福样,脸色黯然的方心薇却笑得苦涩:心头一揪的疼得难受。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一对,早晚会步入礼堂。」
在没有出现那个灵黠古怪的高中女生前,她的生活是一路平顺通畅没有任何阻碍,得意自傲的认为日子照她所规划的顺利推行,事业、爱情两者兼得不留遗憾,她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