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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妻  第7页    作者:丹菁

  「姓晁?」臧夜爻惊道。

  「好像姓晁。」身为总管,这么一丁点的小事他当然记得一清二楚,总不能教主子一问三不知。

  臧夜爻不发一语地往涛和厅走去,甫踏进通厅的拱门,随即教震天价响的锣鼓声和叫好声给震慑住,阴沉的眸子顺着亮光处探去,便见着坐在主位上头的傅廷凤笑得放肆而率性,还不忘大力击掌叫好,俨然没有半点臧府当家主母的姿态,他不禁拧皱了眉头。

  她要率性放肆都由她,但好歹也要顾着他的颜面,怎能在他以外的男人面前露出这般荒唐的姿态?

  这儿可不是卧龙坡,她多少也得要收敛一下自个儿的性情。

  臧夜爻噙怒缓步走向前,不偏不倚地走到简陋的戏台前。

  正咧嘴大笑的傅廷凤蓦地一愣,眨了眨眼,潋滟的杏眸睇向他。

  「夜爻,你可回来了。」一见着他,晁景予笑得有些勉强的俊脸微微扭曲,彷若再也无法忍受一般。

  臧夜爻眉头一敛,厉眸直锁住傅廷凤勾搭在晁景予肩上的手。

  「景予,我没想到你晚了几天才到。」他浅笑道,挥手示意后头的贾亦晴先行带戏角离开。

  「是晚了几天,要不原本是打算要喝你几杯喜酒,无奈最近上京城被一些事情给拖住了。」晁景予想起身,却教半醉的傅廷凤给拖住,他有些哭笑不得。

  「哦!」臧夜爻状似随意地应道,视线则直盯着傅廷凤。「廷凤,若是倦了,回房去吧!」

  「不要。」她想也没想地回应,搭在晁景予身上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揪得更紧,彷佛想拿他当保命符。

  开玩笑,他的脸臭得跟什么似的,黑眸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肯定又有一肚子坏水,思忖着待会儿要怎么待她,她怎能教他顺心如意?

  她可乖得很,哪里也没去,他没借口再整她了。

  「景予,这位是拙荆。」

  「我知道……」晁景予语调无奈极了。

  他试过,也很努力地想要拔回自个儿的手,然而这臧夫人的双手擒得可紧,就像是黏住了一般。

  这女人!臧夜爻默不作声,额边青筋毕露。

  瞧她的神态,她八成又醉了,可这一回醉了,为何还紧攀在别的男人身上?

  她不是尚有矜持,知晓自个儿不该和男人太过靠近的。

  他阴晦地思忖着,耳边却突地传来她刺耳的喳呼声,抬眼望去,见她不知何时跑到他身后的戏台。

  「喂,戏都还没看完,怎么、怎么……」她颠着脚步,回过身,大步走向臧夜爻,别说要有点婉约,也别说要有点端庄,她连最基本的女子秀气都没有,纤手倏地往前一抓,紧揪住他的襟口。

  「妳在做什么?」臧夜爻额边的青筋跳颤如蛇信,就连唇角也不自觉地抽动。

  这是什么场合、什么时候,她都不会瞧瞧自己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难不成她一旦喝了酒,就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我的戏还没看完,那天被你打断没看完,没道理今天不让我看完,你赔我!那是我特地聘来的,你怎么能够随便打发走?我还都没有打赏……呜呜!」

  她瞠圆杏眸,瞪着他捂住她嘴巴的手,只能不断地拿眼光猛砍他,试图张嘴咬他手心一口。

  太太太不尊重她了,在这场合里、在外人面前,他竟连一点面子都不留给她。

  「景予,我差下人在府里整理了一间房,你住下吧!」臧夜爻紧咬着牙,硬是从牙缝挤出一点声音,回头对一旁待命的贾亦晴吼着。「给我备一桶冷水搁在房里!」

  「是。」贾亦晴不问用途,立即领命离开。

  臧夜爻敛眼瞪着怀里像只虫儿般死命挣扎的傅廷凤,不由得更加收紧力道,连点空隙都不给她。

  这女人,他非得要她认清现状不同!

  「呃,不用麻烦了,我……」晁景予瞧这阵仗,直觉他似乎不便久留。

  「啊!」臧夜爻怒叫一声。

  「怎么了?」晁景予微愕地站起身,见原先被臧夜爻擒住的傅廷凤已自他身边逃脱,似乎还咬了他一口。

  「妳这女人!」臧夜爻怒目欲皆地瞪着她,压根儿不管虎口上正淌着血。

  「谁要你抓着我不放的?」已跳开几步远的傅廷凤发觉闯了祸,拔腿打算要逃。

  「景予,你自便吧。」他沉声地道。

  「啊?」晁景予尚未摸清头绪,便见着臧夜爻的身影宛如箭翎般地飞射而出,不出十步之内便将傅廷凤逮住;转瞬间跃过屋顶消失在夜空中,他不禁莞尔。

  唉!看这情况,他还是先走一步,改日再上门拜访。

  或许,他来得不是时候……

  第七章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下流的登徒子!」

  傅廷凤手脚并用的踢踹拍打,恨不得能够踹死、劈死将她扛在肩上的男人,无奈她劈得手疼、踹得鞋都掉了,他依旧文风不动,彷若她是拍打在石像上。

  「臧夜爻,你别以为你吃定我,我告诉你,我傅廷凤绝对不会任你予取予求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啐!你以为你说了就算,你以为凡事都得要经由你作主不成?我告诉你,我……等等,你要将我扛到哪里去?」

  她的尖叫声伴随着他踹门而人的巨响,她不由得乖乖地闭上嘴。

  走过花厅,踏进房里时,房中已点上油灯,床榻边还搁上浴桶,里头闪动着粼粼水光。

  对了,他方才差贾亦晴备水……不会吧!他想要玩什么下流把戏?

  她正思忖着,感觉身下的人将她的腰扣住,想要把她往浴桶里头扔,她睁大眼,长腿一伸,跨上桶缘,趁他力道一松,顺势足下一蹬,跳往窗台。

  臧夜爻一愣,旋即抬腿拐了张椅子踢向窗台。

  傅廷凤直觉背后窜来一道风,立刻跃到窗台底下,感觉一阵风自头顶呼啸而过,砰的一声,连窗带框地撞飞到外头。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一脸森冷的臧夜爻。

  「你要我的命啊!」她恼火地咆哮。

  他有没有想过,要是她没有闪过,那实木椅子可是会结实地砸在她背上,那会死人的耶!

  「不想我这么做,妳就别逃!」臧夜爻沉声恼道。

  「你说的是什么话?」她双手扠腰,仗着几分酒胆,忿忿地走向他。「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想逃,你便打算要杀妻?」

  「妳也知道妳是我的妻子?」他冷勾起笑,笑意不达双眸。

  「我还知道你是我的相公!」她咬牙吼道。

  「既是知道我是妳的相公,妳为何……」倏地,他瞇起黑眸瞧清楚她。「妳上了妆。」

  她还真是不甘寂寞,就算是替他招待友人,也不需要精心打扮;还是她本来打算要出门,却在出门之际,碰巧遇着了晁景予?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现下的妆扮,是自成亲以来最为妖艳的!

  他这良人不在,而她如此盛装打扮,究竟是想背着他做什么?

  「我上妆不成吗?」她哪日不上妆?出门在外,自然得要弄得顺眼些,难不成这也有错?「再说我脸上的脂粉可是你送的,就因为是你送的,所以我才特地抹上!」

  这男人可真不是普通的可恶。

  若不是看在他赠她脂粉,别想要她这样屈就,原本以为他赠送脂粉是为了要求和、为了要讨好她,而她是以和为贵,所以勉为其难地收下,且特地抹上,希冀两人之间的感情可以好些,谁知全是她一厢情愿,他全没这个意思,一切都是她的误解!

  「我何时送妳脂粉了?」臧夜爻不由得一愣。

  「嗄?」难道不是?「不就是你搁在花几上的那一只小盒子?」

  臧夜爻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见着一只漆盒,心头一沉。「谁同妳说我是要送妳的?那是我要上贡用的珍品,是打西域来的香粉,妳竟然……」回头瞪着她的脸,他的眉头都快要打结了。

  闻言,她也拧起眉。「你不是要送我的,何必摆在花几上教人误会?」这事怪得了她吗?

  还不怪他自己到处乱放,现下倒是想把罪推到她身上了。

  「妳还真有话狡辩!」他咬牙切齿低声咆哮。「妳知不知道这香粉每年就只有一盒,我特地搁在房里是想要防宵小,妳居然拿去用了。妳说,我要上贡的珍品要上哪儿讨去?」

  居然将她比拟宵小……「我赔你不就得了!」傅廷凤怒不可遏的低吼,说个价码,她绝对付得起!

  「妳赔得起吗?」

  「我……」

  「妳就是如此,什么事也不多想清楚,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压根儿没想到后果!这件事兹事体大,我要是落得人头落地之罪,妳也逃不了,就连妳娘家谁也别想逃!」

  「如果要命,我连吭都不会吭上一声!」要嘛,就是命一条,有什么希罕,别以为她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可是,为了一只香盒就要株连九族,也未免太扯了?

  「妳倒是豪气!可妳想过妳妹子?想过妳爹了没有?光是妳一个人要豪气,要赔上几条人命?老是恣意妄为,妳何时真确地把事想过?」他咆哮骂道,向来冷清的俊脸,覆上一层难以掩饰的怒火。

  「我……」她无言以对地咬着下唇。

  可恶,他非得要这般贬低她不可?

  不过是区区一盒香粉罢了,有必要借题发挥骂她一顿吗?

  她就不信一盒香粉会要人命,他肯定是诓她的,所以故意找个借口整治她,而她真要教他这般欺负到底吗?

  刚才他拐起椅子踢向她时,可是半点情面都不顾,如今还要她顾什么夫妻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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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廷凤缓步走到离臧夜爻几乎只差两步之距,瞇起眼瞪着他,四目交接之间,弥漫着诡谲的氛围,蓦地-

  她耍诈地运足劲,掌风拂至他面前;而他不慌不忙的以手拆招,隐约还听见他轻哼一声,一个巧劲反转,轻易地扣上她手腕,将她拉人浴桶里。

  「啊!」扑通水声伴随着她的尖叫声。

  她整个人被他残忍地压入浴桶里,狼狈吞了几口水才挣扎出水面,连忙贪婪地吸了好几口气。

  「你……」她瞇起泛红的眼眸。

  好狠的心肠,他是真要置她于死地!她是干了什么事,他非得要痛下毒手不可?

  不就是一盒香粉……难道在他的心中,她连一盒香粉都比不上?

  也不想想浴桶里的水是冷的,现下快要入秋,他就不担心她会因此而染上风寒?

  「清醒一点了没?」他沉声地道,上半身贴近浴桶。

  「清醒什么?」她恼火地怒吼着。「我一直都很清醒!你这混蛋,没良心的混蛋,也不想想我好心帮你招待朋友,怕他无聊还特地找戏角助兴,还特地备了膳食,就怕怠忽了他;你没夸我,反倒这样对我。」

  清丽的水眸快要喷出火似的怒瞪着他,眼底的水气不知是因为刚才被浸入水中,还是教他逼怒所致。

  「谁要妳帮我招呼他了?」他冷声打断,魅眸微瞇起直盯着她。

  在他眼里,她之所以会想要招呼人,大抵是看上晁景予颇为俊俏的脸皮;要不,天天闲晃出门的她,为何今儿个却留在府里?

  千万别说她突然明白了自己身分之责,晓得要担起当家主母招呼他。

  「难道身为当家主母的我,不需要招呼他?」不用招呼早说一声不就得了,他还真以为她很闲?

  「妳几时有过当家主母的心思了?」他戏谑笑讽她。

  「你……」她咬牙切齿,倏地掬水泼向他可恶的笑脸。「你怎么会这么讨厌?为何总是要同我针锋相对?我到底是哪里惹你讨厌,你尽管告诉我,不用拐弯抹角地整治我、耍弄我!」

  「我从没说过我讨厌妳!」

  「既然不讨厌,你为何老是拐着弯羞辱我?」浸湿发际的水不断自她脸上滑落,像极她正落泪泣诉着。「我告诉你,我傅廷凤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有话就直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玩弄心机城府;你心底有话,直截了当地告诉我,犯不着整我!」

  「我没有什么话想说的。」望着她宛如落泪的容颜,臧夜爻忍住不舍的疼楚,硬生生地别开眼。

  要他说什么?

  说他不喜欢见着她浓妆艳抹地招呼他的至友?说他不想见她老爱抛头露面?还是说他想要将她软禁在滨东楼,哪里也不准她去?

  这是什么心思?

  他岂会不懂这是什么心思,岂会不知这情愫是何时窜起的?可他就是不愿承认,不愿承认她傅廷凤可以如此简单地牵动他的思绪!

  当初彧炎提议要换妻,他没阻止……可不阻止,是想她不若想象中那般困扰自己,不是吗?然而,那日成亲拜堂时,唯有他沉痛欲绝的心跳骗不了自己,只有入洞房掀去盖头那一刻,那份失而复得的狂喜骗不了人。

  不愿承认的是,他的眼始终跟随着她,不想承认的是,尽管不见她,却不时打探着她的消息;既是不愿承认,也不愿想起这份情愫,为何偏要在这当头让他难以抗拒地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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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廷凤见他沉默许久,不由得怒火更炽。

  「你还会无话可说?你先前拐弯抹角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要我走?我走,我立即就走!」别以为她真想要留下!

  「谁说了要妳走!就跟妳说了,别老是自以为是的胡思乱想!」他气恼她根本不了解他的苦。

  他不肯明说的是,他满腔的妒火几欲烧毁他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智。

  「既然不是,你为何老是要针对我?」她双脚踩在桶底,怒瞪着他。「老是限制我这不准做、限制我那不能去,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我知晓这门亲事你是不反对,但也不怎么赞同的;但说到底,你对我也不怎么喜欢,这一点我心知肚明,我也尽我所能的配合你,若你仍不满意,我倒认为……等等,你现下要做什么?」

  她浑身湿透地被他一把抱起,怔愣一会儿才回神,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浑身紧绷戒惧地瞪着他。

  「你要做什么?」她颤声问。

  现下是什么情况?她浑身湿透,正同他说个明白,他怎能如此卑鄙地欲对她痛下「毒手」?

  「妳违反了规定。」他不顾她的反抗,一把将她丢上床榻。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鬼话?」她动作利落地坐起身子,桀惊不驯地直瞪着他。「我那儿也没去啊!你明知道我都待在府里接待你的朋友,你现下还想要诬赖我?」

  天底下有这么离谱的事吗?好像不管怎么说,全都是她的错。

  要不要她去找人证来?她相信晁景予一定还在府里,只消给她一刻钟,不!半刻钟便可,她就能证明自个儿的清白。

  「我说的是,不准妳踏出这院落一步。」他俯身逼近她,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我应该没说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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