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
他知道她在客栈里头住了十来天?不,他怎会知道她在外头经营了一家客栈?这事儿只有大姐知道。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他不禁冷啐了一口。「妳那家客栈是年前才开始经营的,原本是方家客栈,而后经营不善,教妳给顶了下来,总共才花了八十两,算是捡到了便宜。」
「哦?」
他竟然连价钱都晓得!
「先前妳回府拿东西时,难道看不出来亦晴压根儿没发觉妳不在府里吗?」
「那又怎样?」她没好气地道。
「是我对亦晴说妳同我都在司衙里。」见她满脸讶异,他又接下去说:「我不说,是因为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我想……妳也不愿意闹得众人皆知吧。」
她微挑起眉睇着他,不知怎地,老觉得他……有种难以言喻的古怪。
见她不答话,他又自顾自地说着:「我原本是想要去找妳的,可是司衙的事教我忙得不可开交,想要派人手去捉妳回来,才发觉府里头的人手全都教我大哥派去找大嫂了……」
听到这话,她默默地低下螓首。
唉,大姐啊……
「真不是我要说的,妳们傅家的女人真的很了不起呀,一个四处跑,一个躲起来……」话到此,臧彧炎轻叹了一口气。「妳说,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教妳别再逃到客栈里?」
好歹他们都成亲了,尽管这亲事结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终究是结了,她已是他名副其实的妻子,在杭州城里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怎能放任她在外头生活,落个话柄给百姓当茶余饭后的消遣?
「我并没有逃到客栈,我只是觉得咱们该好生冷静,分开一段时日。」她撇了撇嘴。
「确实是该冷静……」他指了指自个儿的鼻梁。
「那是你活该!」她抿了抿唇,强忍住笑意。「明知道我在沐浴,却又硬要走上前,就算你是我的相公,你也不该无视我的要求。」
「看来,妳是认为这一拳打得理所当然了?」
「只给你一拳,算是便宜你了。」事实上,若是一拳没击倒他,她肯定会手脚并用,非要他倒地不可。
「那我赤条条地昏睡到天亮,因而染上风寒,也是我咎由自取?」
他简直是欲哭无泪啊!
「谁教你自个儿要脱光衣裳的?因此着了凉能怪谁呢?」
「那我是要怪我自个儿了?」
「可不是!」
臧彧炎羞恼地瞪着她噘起的小嘴,不由得乏力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着吧,妳索性直接告诉我,妳心里究竟在不痛快些什么,咱们把不痛快的事说开,往后别老是赌一口气,一眨眼就不见人影,畏罪潜逃也不是这种逃法,妳说是不?」
「谁畏罪潜逃了?」她咕哝着。
「既然咱们都已经是夫妻了,就算是妳不情我不愿,但这桩婚事终究是成了,与其要冷斗到老,咱们还不如当朋友,妳意下如何?」他边说边盘算,彷若正在策划着什么。
「当朋友?」她一愣,竟然觉得胸口有些闷痛。
「对,依咱们的个性,当朋友好过当夫妻。」嗯,这样的说法好似有些不对,应该是……「这么说吧,咱们的交情,该是像朋友一般,不过名义上,咱们依旧是夫妻,对于夫妻之间该有的礼教和尊重,妳都该给我。」
闻言,她不禁翻了翻白眼;照他这种说法,不等于是没说?
可,不知怎地,方才心窝猛然窜起的闷痛,现下似乎又平静了些。怪了,她该不会也染上风寒了吧?
「好,妳没说,我当妳默认了,现下,就由我向妳陪罪,从今而后,妳就得要前嫌尽释,不准再动手打我,也不准胡乱外宿十多日不归,更不准妳在外头和我以外的男人打情骂俏。」他边说着,边扯着身上的衣服。
「你在胡说什么?我同谁打情骂俏来着?」她没好气地抬眼,惊见他扯掉衣袍束带。「你……你又打算做什么?」
「脱衣服啊。」从声音听来,听得出他的心情极好。
「你为什么要脱衣服?」傅珏凰往后连退数步。
「同妳陪罪啊。」方才不是说了吗?
「陪罪为什么要脱衣服?」
「先前妳打了我一个拳头,是因为我偷看了妳的身体,所以我决定,我还妳。」这下子,她可是一点都不吃亏了,是不?「我差人备了热水,待会儿我亲自沐浴给妳瞧,还了妳这口怨气。」
「我不要你还!」她失声叫道。
他根本就是在耍她!这是哪门子的陪罪?她不要!
「不,我这人绝对不占人便宜,既然我瞧光了妳的身子,妳自然有权瞧清楚我的身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等等、等等……」
第七章
「不能等!」臧彧炎动手一扯,随即露出赤裸结实的体魄。
「啊!」傅珏凰立即摀住眼睛,另一只手则握拳往他的方向挥去,也不管究竟会打到哪个地方。
「啊!妳这婆娘!」
啪的一声,她竟神准地再打到他的痛处,疼得他泪眼汪汪。
可恶,她又动手打他了!
方才要她记住这规矩,她一转身便忘了。可恶!他要是再不发威,她真是将他当成病猫了。
被她一激怒,臧彧炎迅速地擒住她张牙舞爪的手,顺势将她推向床榻,硬是将她箝制在床榻上,教她动弹不得。这下子,看她要怎么动手!
「你……」她死命地挣扎却动不了半分。
「我方才说了,妳绝对不能再对我动手的!」虽说是花拳绣腿打不死人,但是会留下伤痕的,他走到外头都得解释好半天,而且解释完了,也不见得有人会相信,这教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这几天,他光是应付这些问题,就忙得他晕头转向了,倘若再来一回,他就算是说破嘴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我说了我不要你还,你还脱什么衣服!」她不甘示弱地吼回去,柔软的胸部硬是顶着他,希冀在挣扎之间可以挤出些许空隙,乘机逃脱。
「我说了我要还,哪由得了妳作主。」可恶,还动!
感觉她像条虫般在他的身下蠕动个不停,他索性用重量压得她动弹不得。
「啊--」这混蛋居然仗着优势欺负她,以为他拿重量压着她,她便会乖乖地任他欺压不成?
「妳!」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死命地压制住,然而她的身子却在他的身下不断地扭动着,看似挣扎,然而在如此暧昧的氛围之中,却反而带着几分挑诱意味。
他原本是想同她陪罪的,可她偏是不领情,不领情便罢,居然还企图挑起他的情欲,这女人……
原本剧烈扭动的身子蓦地停止,浑身僵化如石,瞠圆地瞪着他。
没有酒味呀……今儿个她几乎都陪着他在司衙里,她自然很清楚他是滴酒未沾,但是他既没沾酒,又怎会……
「放开我。」她扁着嘴。
「不要。」他想也没想地回道。
勾起他的情欲,她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
他是她的相公,要她是理所当然的事,不需要选地点、挑时辰,更不需要她点头。
眼前柔软的娇躯挑诱着他难耐的欲火,憋在胸口的怒气混合着欲火烧得他浑身疼痛不已,像是万蚁钻心般难受……而她这个纵火者,岂能逃避灭火的责任?
傅珏凰轻易地自他的眸底读出他的意图,掀唇开骂:「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再……」
不等她说完,他张口便封住她聒噪的小嘴。
湿热的舌长驱直入,攫住她的舌,恣意地纠缠;单手轻易地箝制她的双手,而空着的手自然而然地摸索着她教人血脉偾张的姣好身躯。
炽热的火焰顺着他的指尖燃上肌肤,如星星之火燎原般地一触即发,烘得她神智混沌不清,思绪纷乱不休。
她……没教他给下了媚药吧!
可,为何今儿个的感觉却如同成亲那夜般意乱情迷?昏了、乱了……整个人彷若要抽离躯壳般难受,却又带着难以理解的畅然酥麻,全身好似沉浸在悲楚与喜悦之间拉锯,感觉……就快要融化了。
「二爷。」
砰砰砰,连着三声的拍门声,瞬间惊醒在床榻上翻滚的两个人,臧彧炎噙着怒火的黑眸瞪向门板。
「搞什么鬼!」混蛋,居然在这当头打搅他!
外头的人稍稍地瑟缩了一下。「二爷,你要我备的热水已经取来了,现下、现下……」
混蛋!他把这回事都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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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经碧楼外头的小径,突地听见碧楼传来阵阵的喧哗声,傅珏凰一时好奇停下脚步,朝通往碧楼的拱门探去。
「二夫人,二爷说妳只能待在内院……」
尚未厘清里头究竟在热闹什么,身旁的小丫鬟便怯怯地在一旁提醒她。
傅珏凰歙眼瞅着身旁的小丫鬟,语气淡漠地道:「难不成我光是站在这儿瞧上两眼也不行?」
现下到底是怎么着?
他派遣这小丫头跟在她身边,美其名是要服侍她,说穿了,他根本是在监视她吧,就怕她一个不小心跑进了什么不便踏入的地方。等等,他该不会背着她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吧?
连着数日都没瞧见他,谁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反正她也不想知道,日子放着清静倒也是挺惬意的。
总好过他老是莫名其妙地想沾染她,是不?
只是,被人监视着的日子,似乎也没她想象中惬意;再者,碧楼里头究竟在热闹些什么,她倒想瞧瞧看。
「可是,二爷说……」
「得了。」傅珏凰不耐地打断她,硬是往碧楼的方向走去。
二爷说、二爷说,什么都是二爷说……真是够了!
「二夫人,妳别再往前走,要不奴婢会挨骂的。」小丫鬟一脸可怜地跟在她后头,五官担忧的扭成一团。
「妳……」站在拱门边,傅珏凰幽幽地吐了一口气。 「我有说我要去碧楼吗?」
光是站在这儿瞧,能有什么大问题?难不成那混蛋会藉此大作文章,狠狠地惩罚这小丫头一顿?
就算他真要罚她,也有她在旁帮腔,她怕什么?
她抬起头,睇向碧楼二楼处,只见一干人站在栏杆边赏景、饮酒作乐,一旁还有花娘为伴……哼,她还以为这一阵子没见着他,是因为他忙得没时间回府,是啊,他确实是忙,只是他忙得没有时间回主屋罢了。
哼,他不是说司衙的工作多得像座小山,永远都处理不完?
她就说嘛,他这个人根本就是恶官,搁着正事不办,反倒在这里风花雪月;原本还以为他有些可取之处,如今瞧来,真是令人失望透顶。
「哎呀,这不是臧夫人吗?」
拧皱的眉头突地一松,傅珏凰朝声音来源望去。
「蒙爷?」她的声音微愕。
「我就说了,这好玩的宴会怎能少了臧夫人?」蒙醒勾起迷人微笑,自另一头的小径走来。「大人说妳身子不适在歇着呢,不知道夫人的身体好些了没?」
「我?」她冷笑却不答。
哼,居然说她病了,这男人为防她不小心踏进碧楼,可真是设想周到哩。
「怎么着?」
「没事。」她掩嘴轻笑着,眼角余光却瞥见小丫鬟竖起耳朵站在一旁偷听,立即瞇起眼瞪她。
小丫鬟见状,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
「夫人,要不要到前头去,今儿个搞了不少兴头,挺热闹的。」蒙醒指着拱门对面,一脚先跨过拱门。
「不了,我怕有人不欢迎我。」傅珏凰冷冷一哂,把视线调回直瞅着他,「倒是……不知道蒙爷还记不记得先前答应我的事?」
蒙醒挑起双眉,微愕了一下,随即意会过来。「记得、记得,咱们要不要找一个地方……怎么了?」
瞧她的视线探向远方,他不由得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远方一片黄沙滚滚。
刮风了?怎会突然刮起这么大的沙尘风?
正疑惑着,却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自黄沙里窜出。
「是臧大人。」蒙醒一脸错愕。
「看来,我是没时间同你问了。」傅珏凰不悦地锁起眉头,眼见他逼近,她连忙说道:「不如咱们另外约个时间。」
那混蛋的眼睛可真是利,远在那一端也瞧得见她,啧!
「可我后天便打算要回苏州了。」蒙醒顿了顿道:「不如这样吧,由妳决定时问地点,再差人告知我一声便成。」
「已查出结果了?」
「那当然……」话未完,一抹身影如雷似电地横在两人之间。
「妳在做什么?」一张妒气十足的脸面向傅珏凰,恶狠狠地挤出数条狰狞的青筋,好看的唇斜斜勾起,一副张牙舞爪的摸样。
傅珏凰挑起柳眉,不置可否地勾起戏谑的笑意。「咱们在聊天,这也不成?」
何时她傅珏凰悲惨得连自个儿的事都不能作主了?就因为她嫁给了这个是非不分又贪赃枉法的恶官?
「谁准许妳这么做的?」他说过了,他记得他说以后不许这样的。
「我准许即可。」她冷哼一声,敛去笑容,随即转头对着蒙醒道:「碧楼大抵是不欢迎我,但咱们可以到近水亭台一叙。」
「成吗?」蒙醒斜眼睇了臧彧炎一眼,瞧他一脸快杀人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
「为何不成?」她也冷睇他一眼,压根儿不将他放在眼里。「我说成便成。」
可恶,他身上散发出浓烈得教人想吐的脂粉味,方才他肯定是同一干花娘搅和在一块儿。哼,和一干花娘搅和在一块儿,能成就什么好事,大伙儿心知肚明!
他若想纳个二房三房,好歹也要找个象样的,找些花娘,会不会太不入流了?
心一恼,纤手便打算要扣上蒙醒的臂,带着他到近水亭台,然,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大手比她快了一些,不由分说地拖着蒙醒便往碧楼的方向跑,剎那间,再次卷起黄沙滚滚。
她错愕地侧眼瞪去,简直不敢相信他莫名其妙的举动。
这男人真是混蛋!他能随意弄场宴会找花娘来助兴,而她连跟个男子谈话都不行!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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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一抹踉跄的身影踩着月光缓缓地踏进西苑主屋。
迷离的眼直瞅着远方的一小抹光影,歪歪斜斜的身子用尽气力,一步一脚印地走到房前,绕过倚着墙打瞌睡的小丫鬟,他叹了口气,推开房门。
「蜜儿,累了便下去休息吧,犯不着这么晚了还忙着监视我。」
臧彧炎才踏进房内,便听见傅珏凰慵懒的声调自屏风后头传来,屏风上头映射着她的剪影,教他在胸口蕴酿、烧烫已久的情火直往下腹钻去。
唉,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老觉得脑袋混沌极了,思绪十分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