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放,那么由他收回吧!「我并没有违背对殷叔的承诺,我会继续照顾妳,直到我死亡的一刻。」
「真的?!」她喜出望外的以为她终于夺回他了。
但他的下句话却差点让她崩溃。
「等我和冬天结婚后,我们会一起照顾妳和小叮当,妳不用担心妳的下辈子会乏人照料。」他还养得起她们母女俩。
不过他会慢慢疏远她,将重心移到他新的家庭成员上,也许一开始她会觉得不适应,但时间一久她自然会习惯,不再痴守着他。
殷叔的要求他做到了,只是稍微折衷了一下,他依然会照顾她的日常所需,可是不会任她依赖成性。
「你和她……结……结婚?!」握不到他的手,她将尖锐的指尖刺入掌肉里,让痛维持她的理智。
「我和她一定会结婚,但不是现在。」赵英汉语气坚定的说道,似乎已看到两人婚后生活的远景。
「难道没有可能更改?你们认识不到一个月呀!」未免进展太快了,让她来不及破坏。
想到一下午的缱绻,他眼中有了温柔笑意。「不,妳错了,我和冬天认识有十年之久了。」
「十年……」她失神的低喃,不敢相信他们的缘分居然中断了十年还能联系。
「她不驯、乖张、热爱摄影,她有勇于追求梦想的精神,叫人在不知不觉中受她牵引,然后不经心的爱上她……」
别说!别说出那几个字,求你不要那么残忍,将我最后一丝希望也连根拔起,我会活不下去的。殷水柔在心里默祷着。
但上帝显然将她遗忘了。
「我爱她,用全部的真心爱着她,世界没有她将变成黑暗,我的心也会枯萎,她是我心中的彩虹。」灿烂而多姿。
瞬间即永恒。
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那……我呢?我在哪里?」」
赵英摸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妳知道我从来没爱过妳,和妳订下婚约也是应殷叔弥留之前的心愿,我的心里没有妳。」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自始至终都没为我生一丝丝怜爱!你是爱我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你爱我的,你不可能不爱我。」阿汉是爱她的!殷水柔这么催眠自己。
怎么可能有男人不爱她,曾有个男人不也说爱她深入骨髓,不离不弃的爱她到死,而他真的用生命证明他的爱情,他是爱她的。
不是她害死他的,是他口里说爱她却一直不肯娶她,一拖再拖的拖到他娶了别人,让她们母女俩无法站在他身边分享他的荣耀。
她等了好久好久,仍等不到他的承诺,而他的妻子居然怀孕了。
他说过他只爱她,他说他从没碰过他的妻子,他说他只和她做爱,但为什么他的妻子还是受孕了?
男人都是骗子,都该死!他不爱她就要他死,谁叫他要负了她。
「冷静点,妳才刚受伤不要太激动,小心伤口又裂开了。」咦!是他看错了吗?她的眼神似乎闪着狂乱和阴狠。
殷水柔表情一柔的乞求怜惜。「你还关心我吗?」
「当然。」果然是他看错了,以她怯弱的个性怎么会有女王蜂的疯狂眼神。
「那你会娶我吗?」她语气可怜的望着他,宛如即将被遗弃的小狗。
他不回答的避重就轻,同情她的痴傻。「水柔,妳怎么摔下楼的,是不是有人推妳?」
「推我?」她迷离的眼闪过一丝锐利,突生一计的改变计划。「没有人推我,是我一下子油上得太多,轮子一滑就飞出栏杆。」
赵英妹,我替妳隐瞒了这件事,妳要如何回报我……
「真的,不是妳为某人脱罪?」难道是他猜错了,错怪了小妹?
她摇摇头,恢复眼神的清明。「是我太迷糊了,没控制好力道。」
「是吗?」为什么她的平静反而让他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
温柔的一笑,她在看见他颈上的吻痕和牙印时微瞇了一下眼,如狂风扫过烈火的憎恨燃烧她的五脏六腑,恨不得将某人撕成碎片。
他是她的,谁也夺不走,她会尽一切的力量阻止他走出她的世界。
殷水柔缠着他说天说地不让他离开,一下子要喝水,一下子要如厕,一下子喊伤口痛,一下子又说她头晕,就是不准他回到房间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但是,他还是离开了,在两个小时后。
她拿起电话拨了个熟悉的分机号码,一个她从来也没按过的数字组合。
「喂!赵英妹,妳还记得傍晚对我所做的事吧!帮我做一件事,我可以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
她,阴阴的笑了。
而在另一个房间的赵英妹却再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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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的天气真的很怪异,而且一年比一年奇怪,七月台、八月台不稀奇,九月台更是偶尔能见,但十二月中阴雨蒙蒙就有点古怪了,风势由小渐渐转大,形成一个超级大台风。
通常在这种怪天气不会有人急着出去送死,正常人会死守在家里,预防狂风大雨侵袭,将门窗锁紧用横木挡着确保万一,底下还塞满报纸。
原本早上的气候还算明朗,湛蓝的天空挂着火炉似的太阳,热得叫人吃下消,直差没叫碗冰来消暑。
谁知一过了中午,天气开始转阴,火球一般的烈阳被东边飘来的一片乌云给遮住了,顿时地面变得幽暗,一阵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低迷气流。
十几台气象报告斩钉截铁的宣称此台不会登陆,口径一致的认为太离奇,台湾几时有过十二月台风,因此笃定是风声大、雨点小的假性台风。
可是气象报告也有错误的一天,几年前的一个中度台风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徘徊沿海边缘,结果造成莫大的损失,全台受创。
同样的过失今天又再度重演了,风原就强悍,雨有逐渐加强的趋势。
「妳……妳疯了呀!在这种鬼天气妳还要我陪妳出门,妳吃错什么药了?」
山道中出现两道泥泞的身影,一身湿的十分狼狈,发丝垮塌的黏贴着冰冷皮肤,一边拨开高如人长的芒草,一边找寻人能走的道路。
即使在山里长大的孩子面对一片白茫茫的视觉,走着走着也会迷路,尤其是风雨打在脸上更难辨路。
前行的女孩本意是想抄近路缩短时间,她想快去快回应该没什么关系,一段小山路怎么可能难得了她,她可是山青好手吶!
但她错估了对山况的不熟悉,只要走错一条小路就会从此迷失,再回头已是弯弯曲曲的山径,想找到原来的小径根本是不可能。
在走走停停的情况下,两人被风雨包围了。
「不是我疯了,而是妳太愚蠢了,人家随便一扇动妳就傻呼呼的上当,完全没有考虑到后果。」到底还有多远才到?
「我……我才不……呃!我没有受……是妳太坏……教训……」风吹走了她的声音,本就支支吾吾的嗫嚅变得更模糊不清。
「任性是一回事,但真的做出错事就是不可原谅,妳从来没有想过会对别人造成伤害吗?」该死,她喝了一口雨水。
不知道有没有毒,台湾的空气品质太恶劣,酸雨一下,毛发都掉得所剩无几,早晚成为光头族。
女孩用手挡住风朝后头的女人喊道:「我任性又怎样?!我大哥都不管了,妳凭什么管我?」
「因为妳正准备害死自己,甚至还连累我陪葬。」她实在不该相信一个笨蛋的话,可见她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当小女孩说走这条小路会近些,她应该依照理智拒绝才是,而非盲从的信任她的方向感,以为山是她的好朋友,共同生活十九年。
事实证明她也是不理智的人,为了某项东西太过执着会蒙蔽她的判断力,导致一连串错误的发生。
不服气的女孩用力的回答,「要不是妳坚持要走这一趟,我们也不会被风雨困住。」
「啧!小女孩,妳似乎永远也长不大,自己做错了事就要自己承担,休想怪罪在别人身上。」她也没料到风雨会转强,否则她不会执意冒险。
刚出门的时候还艳阳高照,不到一小时工夫就乌云密布,小雨直落,让两人淋成落汤鸡。
山里的气候本来就多变,但一下变得太快叫人措手不及,若非风雨的大小是天意的掌控,不然她真要以为是牧场里那个心怀恶念的女人施法降雨。
「不要叫我小女孩,我只是比妳矮那么一点点,我会找到路回家的。」赵英妹倔强的扬起下巴不肯服输。
一六二比一七五是差不了多少,顶多一个脑袋瓜子。冬天想。
「是吗?是谁说:『相信我,这条路我走得比厨房还熟』。」可这厨房未免太大了,反而像野兽的大口要将她们吞没。
「我……」她吶吶的低下头,不让冬天看见她脸上的不安和慌乱。
「还有,我们不是要回家,妳得带我找回我的东西。」一个只有她找得到的藏匿处。
她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像这会儿才发现她是疯子似的。「妳有病呀!为了一台破相机居然不要命。」
「赵英妹,妳吃过泥土锅巴了没,信不信妳再侮辱我的小黑,妳很快会尝到那个滋味。」再怎么破也是她的宝贝,跟了她十四年了。
嘴巴一闭的赵英妹一点也不怀疑冬天的威胁。她看起来又凶又悍的像个索命使者,要是一不小心惹恼了她,说不定她会杀人灭尸直接将她往山谷扔去,谎称失足坠崖。
大哥虽然管得严又会打人,可是他不会置她于死地而不理,在她跌倒受伤时会拉她一把,甚至身一低的背她回家。
可是冬天真的很冷血,完全不管她的死活,拚命的催她往前走还用树枝戳她,每隔十分钟就会说句吓得她腿软的威吓,让她走得心惊胆战好想回家。
呜!她错了,她不该听殷水柔的话,把相机藏在人烟罕至的深山里,她宁可被大哥狠打一顿也不要在这里。
「别以为妳哭了我就会算了,再不走快些我们俩都会出事,到时妳哥想收尸恐怕都找不到人。」冬天语气严厉的催促赵英妹。
她也想停下来休息,但是不行,为了两人的安全着想,她们必须冒险前进,否则变幻莫测的山林会出什么难题考验她们还不知情。
当她话一说完,空中传来轰隆隆的打雷声,雷声惊人得似在身边不远处,吓得赵英妹脚没踩稳的扭了一下,痛得脸都发白了。
但她仍逞强的装作没事,拖着一只脚硬走了十步,最后实在没办法走路,才跌坐在泥泞之中放声大哭。
她足足哭了十来分钟没人理会,哭得喉咙沙哑都快发不出声音,一只冰冷但沉着的手伸过她腋下将她扶起。
「妳……妳干什么?」她不是很讨厌她,巴不得她滚得远远的,干么还要费事的帮她?
「小女孩就是小女孩,一遇到挫折就赖到地上哭,不会想办法解决。」个子小小的倒挺有分量的,希望别压死她!
赵英妹看她手中多了根臂粗的木杖,她恍然明白她在她慌乱无措的时候,已为两人找来支撑身体重量的工具。
她又想哭了,觉得自己真的很不知好歹,老是排斥她、故意找她麻烦,其实她人还算不错,不会真丢下她一人走开。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想想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废弃的工寮或山洞,雨下得太大了,再不躲雨我们都会失温而死。」真要命,她果然自找麻烦。
她从来就没喜欢过小孩子,而且也不擅长照顾人,一向她都是受的一方,很少有施予的机会,她大姊给了她很多当妹妹的特权。
可是现在她却反过来要照顾一个名副其实的「妹妹」,想想真有些力不从心,自私的她可没想过有一天会当保母。
「我……嗯……」赵英妹抽噎的想了一下,用手背抹去不知足雨还是泪的水。「左……左边好象有个山洞。」
「好像?!」她可不想白走一趟冤枉路。
「雨好大,我看不清楚嘛!」她一脸委屈的找着路,雨打得她好痛也不敢哭出声。
「算了、算了,就试一试吧!看天公会不会疼憨人。」她也只有赌了。
「妳说谁是憨人?」一定是指她,谁不知道冬天嘴巴最坏了。
瞧她嘟着嘴一脸不服的表情,笑而不答的冬天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看似不远的一段路两人走得很辛苦,不时跌跌撞撞擦出一身伤。
她没想象中的力大如牛,急促的喘息在胸口泛开,每走一步都像脚上绑了一块铅,越走越沉得几乎抬不高双腿,走得几乎出现麻痹感。
何况她还得多支撑一个人的重量,要不是她向来掌镜的眼特别锐利、看得远,否则她真想放弃不走了,管他山洞是否近在眼前。
「呃!那台相机对妳很重要吗?」
重要吗?她若有所思的鼻头一酸,忍着不哽咽。「是的,它对我非常重要。」
比她的生命还重要。
「因为它帮妳拍了很多成名的相片吗?所以妳舍不得换新的。」依她看那台老旧的破相机早该扔了,现在人家都嘛用数字相机取景。
「不,不是这理由,我对它有深厚的感情,它就像是我的亲人。」没人会丢弃自己的亲人。
冬天扶着赵英妹走进狭小晦暗的穴洞,大小刚好容纳两人挤身,雨水打在鞋前不到两寸的地方。
「亲人?」她不懂。
冬天幽幽的抚着原来挂着相机的胸口说道:「那是我父亲死后唯一留给我的遗物。」
胸前一空,她的心也空了。
「啊!是遗物。」突然有做错事感觉的赵英妹心里很不安,一种类似痛的抽动隐隐浮现心口。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做错事的一天,总理直气壮的以自以为是的道理蛮横欺人,现在她才知道做了不该做的事有多难过。
「只要它在我身边,我就有勇气追寻我的梦想,就像我父亲的灵魂一直陪在我身边不曾离开。」她想他,好想好想他。
十三岁的年纪正需要父母的照顾,而她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个大她没几岁,同样心灵受伤的姊姊,她真的很寂寞。
「妳……哭了?」一滴泪滴在她手臂,赵英妹第一次有后悔的感觉。
她不该任性胡为的,以为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只是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而已,她不晓得会闯出这么大的祸事。
是吗?「为什么偷我的相机?」
「因为……因为……」她吞吞吐吐的不敢看她,最后才小声的说道:「因为水柔是我推下楼的……」
水柔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休想得到一丝二是的财产,要她早点认命别赖着她大哥,她这个「大嫂」不会允许她吃闲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