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楚枫不悦的沉声道。
“为什么不行?”程如凤反问。
“因为……”楚枫不愿在娘亲面前承认他不能接受女绢另嫁他人,他说出另一个理由:“因为我不想再当女人了。”
程如凤又瞪了他一眼,“反正你都背着我扮回男装那么久了,现在就算你不娶妻,我也不会再强求你继续扮个女人。”
“娘,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楚枫恼羞成怒,拍着桌子起身。“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已经说了要娶她,就绝不容许事情有所改变!”
“哼!翅膀硬了,娘管不了你了?”程如凤也拍着桌子。“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但你记住,如果你不能好好的对待女绢,将来有一天你后悔时,可别找我替你出主意!”
程如凤说完便扭身出去,但脸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却是楚枫所没能看见的。
第6章(1)
雅缎阁外,女绢万分震惊的站在转角处的窗边,全身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所以为的楚姊姊,竟然就是她恨得要死的楚枫
她多么不愿相信这是个事实,但是程如凤和楚枫母子的对话,她全听得一清二楚,容不得她有一丝的不信。
上官楚枫——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身分,原来他自始至终都在骗她、戏耍着她。
他害她误以为自己爱上了个女人,却又以男人的身分强娶她,但是……不是爱!他并不爱她,那是他亲口所说、她亲耳所听的
她好痛苦,她的心好痛
直到此刻的心头狂抽,她才明白无论是安南寺的他、楚姊姊的他还是泷滔帮主的他,始终都在心头牵绊着她的情感。如今这“三个他”却合成了一个令她痛恨的欺骗和无爱的婚姻,她再也忍不住压抑的泪水,无助的哭泣了起来。
女绢的轻泣惊动了房内的楚枫,原以为又是小环在哭,他不耐烦的推开窗,没想到竟然看到女绢屈着身子蹲在廊上哭泣。
“女绢!”他大为吃惊,急奔出房门牵起她。
看见一身俊逸的楚枫站在面前,一直不愿相信事实的女绢,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她绝望且奋力的将他推开,并将手中的腰牌向他脸上丢去。“骗子!你这个无耻的骗子!”
楚枫接住了她丢向他的腰牌,立刻明白了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猜到她肯定听到了刚才他和娘亲的对话。
百密必有一疏!他苦笑了笑,却不知该以哪一种身分向她开口。
女绢怨恨的瞪着他,冷笑一声:“我该称呼你楚帮主还是上官帮主?但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是“楚姊姊”!”
“不管是什么帮主,都不是你叫的。”楚枫偏过头,刻意忽视心中的愧疚,环起双臂冷冷的说着:“你该称呼我‘相公’或‘夫君’。”
他还敢这么说
女绢恨不得能掌他一个耳光,但忆起在泷滔帮中,他给予她的警告,她只能愤恨的瞪视着他。“你作梦!我不会嫁给你。”
楚枫早料到女绢会这么说,他扬起嘴角靠向她。“我不认为你有选择的余地。”
他的笑容带着浓浓的危险意味,女绢骇然的退后一步。“上官楚枫,你有没有人性?就为了让你不必再扮女人,所以你非得要逼迫我和你成亲?”
“这只是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是楚枫不想放开她,不想让她有投入别的男人怀中的可能,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爱”。她是唯一一个会让他仔细思考有关“爱”这种感觉的女人,只是对于这种感觉,他还是无法确切的掌握住。
如果女绢要的也是爱,那么他愿意尝试,为了她,他愿意尝试学会去爱,但他没说出来,因为现在的女绢肯定恨死他了,就算他再怎么说,她也不会相信的。
可是女绢对于他简短的回答,却有了另一个方向的想法,她想起了他曾说过要凌波布庄,难道凌波布庄才是他真正的意图所在
女绢不得不认为,他以“楚姊姊”的身分接近她,对她那么温柔、那么体贴,全是为了得到凌波布庄。
伤透心的女绢怨愤的推着他,“出去!你立刻给我滚出凌波园.你这个骗子,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诡计对不对?你故意接近我、住进我家,假意百般的对我好,就是为了得到凌波布庄。我宁愿身败名裂,也绝不会将凌波布庄交给你!”
楚枫捉住她的手,俊眉紧揪在一块,她恨身为“楚枫”时的他也就罢了,怎么可以连他身为“楚姊姊”时,出自真心对她的好都给扭曲
他从来不曾对一个女人这么好,想不到竟让她当成了驴肝肺,一股怒气顿时而生,双眼倏然变得黯沉,“你宁愿身败名裂,但是你认为你的姊妹也经得起身败名裂,凌波布庄受得住身败名裂?”
“你……”
女绢毫无反驳余地,不只是楚枫再度抓住她的痛脚,他还更进一步的将她强压在墙上,重重的掳获她想抗辩的唇,直至她感到晕眩而全身酥软无力。
“记住,三天后,我要看到你准备好做我的新娘!”楚枫猛然放开她,撂下这句话,转身便向凌波园外走了出去。
女绢无力的滑落至墙角,全身不住的打颤着,盈眶的泪水再度奔流而下。
她就是抗拒不了他啊!不单单是他的威胁,还有他每一次接触所带来的震撼……
为什么他要如此的吸引着她,又让她如此的恨他
她好恨,恨他的对待,更恨自己的不能不爱……
一大早,锣鼓喧天的迎亲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向凌波布庄而来,此时的凌波布庄早已经围满了好奇的人群。
在杭州城一般老百姓的眼中,泷滔帮和官府均属于强权的代表,而凌波布庄又是辅政王的姻亲,当然也是属于强权的范围。
但是这泷滔帮的新帮主对他们来说,是个谜样而陌生的人物,如今这两大强权即将结亲,所有的人莫不张大了眼睛引颈望着,这个帮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娶妻不宴宾客,还敢照纳贺礼
“听说那个帮主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狂……”
“那凌波布庄的当家可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耶!是不是被威胁的?”
“不会吧!凌波布庄和泷滔帮结姻,我看是凌波布庄的好处比较大喔!”
人群中,不时传来种种交头接耳的臆测和讨论。
“啊!来了、来了,别再说了,免得让泷滔帮的人听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哇!”
当众人见到骑在马背上身着一袭红袍、英姿勃勃、俊逸不凡的上官楚枫时,莫不吐出惊艳的赞叹。
本来不知道的人都认为这泷滔帮的帮主应该是个鲁汉子,任谁也没想到,这泷滔帮的新帮主竟然生得那么俊美,甚至一些女人在见了楚枫之后,便怨叹起为何新娘不是自己。
但所有的人也都不得不一致认为,这个帮主和凌家的当家实在是天上的一对、地下的一双,再恰当也不过了。
在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的当口,最是惊讶的莫过于躲在凌波布庄大门内偷窥的织儿了。
他……他不是那日在安南寺外,赠二小姐发簪子的那位俊公子吗?他真的让她说中了,要当她家的二姑爷了,但为什么二小姐有那么俊俏的夫婿,却是一点也不高兴
楚枫环视着众人,微微一笑抱拳向围观的众人说:“今日楚某娶妻,承蒙各位乡亲的关注,虽不设筵宴客,但今日杭州城内所有酒楼、客栈、餐馆,请各位乡亲尽管去吃、去喝,所有花费全算我楚某人的。”
见所有围观的人群哗然,甚至有人鼓掌叫好,楚枫的笑意更深。
女绢以为他不知道她的这一着——想洗他的面子?门都没有
织儿听见楚枫的宣布,大吃了一惊,立刻飞奔往灵绢阁向女绢报信。
“二小姐,二小姐……”
织儿奔进了灵绢阁,只见女绢靠坐在床边发着呆,身上除了清早她为她穿上的大红喜袍外,其他什么也没见她准备,连头发也只是随便挽了个髻,胭脂都未见她点上半点。
“哎呀!二小姐,花轿都到了门口,怎么你还没准备好?不是说要自己来的吗?”织儿一边嚷着、一边手忙脚乱的翻着女绢的胭脂盒。
“这样就行了。”女绢淡淡的开口。
“啊?”织儿闻言回身,“这怎么成?哪有新娘子不上胭脂的?”
“我说这样就行了!那家伙不值得我为他妆扮。”女绢漠然的脸上现着轻蔑的神情。
“二小姐,你真的见过楚帮主吗?”织儿不禁怀疑了起来,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二小姐怎么这么不甘颢的出嫁?“他是个很俊的公子耶!就是那日我们在安南寺外,遇见的那位俊公子耶!而且他刚才在门外对乡亲们宣布,他今日包下了杭州城内所有的酒楼、客栈和餐馆大办流水席,任所有的人吃喝呢!”
“什么?”想不到她存心想丢他脸的计策,反倒让他以这种方式博得人心!她咬牙切齿的说着:“哼!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坏胚子,巧言令色、欺神骗鬼的衣冠禽兽,枉费干娘给他生了一副好面孔!他以为故作慷慨,别人就会忘记他的坏吗?”
“啊?干娘?”织儿一脸的纳闷又讶异,“怎么楚帮主是上官夫人的儿子,和楚儿姑娘是兄妹?”
“哼!楚枫和楚儿……”女绢恨恨的咬牙,“他们就是同一人!”
“什么!”织儿惊呼,但更深的疑惑就来了,“那他究竟是男是女啊?”
“是男的,堂堂七尺男儿身。”刚步入灵绢阁内的程如凤尴尬万分的说着。
“干……上官夫人。”女绢硬是改变了对程如凤的称呼,除了这个婚姻,她不希望再和楚枫有任何的牵扯。
程如凤叹了口气,“绢儿,你不愿再叫我声干娘了吗?”
女绢低着头不语,她知道程如凤是无辜的,她并没有联合她儿子来对付自己,但是……
“绢儿,我希望你不要怪我,我并不是有意瞒着楚儿的事,只是……”
“干娘,算了!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女绢打断程如凤的话叹息着,毕竟程如凤向来都像个亲娘般待她,女绢怎么忍心让她难过呢.
“绢儿,你实在是个善良的好姑娘。”程如凤也跟着叹息,“我不知道楚儿究竟是如何逼得你下嫁,但是如果你真的不想嫁,我去跟他说,他在外头再怎样呼风唤雨的,回到家也得乖乖听我这个为娘的话吧!”
“不……”女绢摇摇头,“我不能不嫁。”
“为什么?”
女绢看着程如凤,满是歉意的说着:“干娘,我知道你待绢儿好,但是请原谅我不能当你的好媳妇。”
“这又是怎么说?”程如凤可不明白了,女绢说要嫁给楚枫,又说不能做她的好媳妇……
“我知道他是你的儿子,但若你也当我是你的女儿,就请不要管我们之间的任何事。因为嫁给楚枫,也等于是对他的报复,我不会让他往后的日子好过的。”
第6章(2)
女绢脸上露出不可摧折的坚定,让程如凤看得是心惊肉跳,除了男扮女装外,真不知她那混帐儿子究竟还做了些什么,怎么会让女绢这么恨他
上官楚枫啊上官楚枫,你自己捅的楼子可要自己收拾,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这个做娘的只好保持中立、作壁上观了。
“二小姐,既然你决定要嫁,那就快些准备吧!花轿就在门外等着,再不快点会来不及的。”虽然仍是一头雾水,但织儿忍不住打断她们的谈话,因为再拖下去,只怕又要让人看笑话了。
“哼!上什么花轿?”女绢又想到了个刁难他的方式。“织儿,你去告诉那家伙,我身体不舒服,不想坐轿子,要拜堂就在凌波布庄内拜堂。”
“啊?”织儿又傻了,姑爷又不是招赘进来,怎好在布庄里拜堂
“还在发什么呆?快去啊!”
见二小姐脸色不善,织儿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办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只是她真不明白,二小姐怎么会这么恨姑爷?虽然姑爷是男扮女装骗了她们,但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二小姐口中的坏胚子啊
女绢的刁难让程如凤冷汗直冒,看来她对他的怒气,绝不是三天两天可以消除的。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就这么僵着吧,毕竟一个是她的儿子、一个是她的干女儿兼儿媳妇,她这个当娘的,当然要在他们当中出点主意,润滑、润滑两人间的摩擦。
“绢儿,你知道如何才会让一个男人真正的痛苦吗?”程如凤诡谲一笑。
“啊?”女绢不明所以的眨眨眼。
“一个男人最痛苦的,莫过于爱之而不得。”
“爱之而不得?”
程如凤点点头,“你如果能让楚儿爱上你,却得不到你的心,那才会令他最痛苦的。但如何让他爱你爱得不能自拔,又苦于得不到你的心,那只有四字诀!”
“哪四字诀?”程如凤的建言已经完全引发了女绢的兴趣,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对付楚枫的最佳方式。
“若即若离!”
“若即若离?”女绢低头认真的思索这四字诀。
程如凤则因女绢的认真思索而得意的笑着,她教女绢若即若离这个方式,可不仅是为了帮她对付自己的儿子。
在这若即的过程中,她不相信女绢有办法抵抗她宝贝儿子的魅力,早晚都会爱上他的;而这若离的过程中,更可以让她那笨儿子了解到什么是爱,也顺便尝点欺骗他老娘的苦头
听着织儿结结巴巴的在大门口说完二小姐交代的话,楚枫的脸色变了又变。
这该死的小妮子!存心气死他。
听着在旁围观者的窃窃私语,他反而扬起了笑脸,朗声对织儿说:“还是娘子想得周到。既然她要将凌波布庄当成嫁妆给我,那我就是凌波布庄的主人了,在布庄内拜堂是再好也不过了。”
楚枫一说完,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凌波布庄易主,这真是值得嚼上十天半个月舌根的大消息
想整倒我?有那么容易吗?楚枫得意的一笑,领着迎亲队伍,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凌波布庄。
女绢在织儿的搀扶下,娉娉袅袅的步入了花厅。
她已经知道她刁难楚枫的计策又再一次的宣告失败,心中的不愿和不服气让她决定采用干娘的建议。
若即若离——她要让他死心塌地的爱上她,她还要让他尝到爱之而不得的痛苦
因此她精心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最美的新娘,合身裁制、金线绣凤的大红喜袍,展现出她秾纤合度的身材,淡雅幽香的花露让人于三尺之外便要为她的香气而迷醉,除此之外,掩盖在同样绣金头巾之下的,将会是她给他的另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