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堂”取其风云际会龙上青云的意思。
四○年代在香港有五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结盟,同心创立了风云堂。风云堂虽为黑道,但是行事作风一向光明磊落、盗亦有道,没有几年就博得仗义之名,掷地有声。
众所周知风云堂以御下严谨著称,绝不允许烧杀掳掠的勾当发生。只要稍有违背,一律以堂规重惩绝不轻贷,所以无论黑白两道,只要提到风云堂都竖起大拇指赞誉有加。
但是社会经济快速变迁,风云堂的老人凋零新人辈出,属众繁多后,难免出现素质良莠不齐的份子,加上某些高利益的冲突,无形中在外也树敌繁多。
尤其贪婪的人性和永远不满足的野心作怪,逐渐有人阳奉阴违做出不容于堂规的非法恶事,枪枝、毒品、金钱和女人的渗入纠缠,更轻易让贪得无厌的人心腐败,并且将整个风云堂侵蚀殆尽。
终于在八○年代中期,风云堂发生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风暴,试图夺权篡位的背叛者为铲除异己,大肆屠杀拥戴旧主的兄弟们,整个风云堂血流成河,江山变色。
虽然最后叛变失败,但是风云堂的元气大伤,损兵折将之下根本保不住旧有的权势和地盘。面对四面八方蠢蠢欲动的外敌环伺,两位仅存的十九岁继承人,云从龙和风从虎决定带着忠心的旧部属转移跑道,让叱咤黑道四十年的风云堂从此走入历史,只留下一桩脍炙人口的江湖传闻。
第一章
深秋黄昏,枯叶在飒飒寒风中飞舞,呜呜作响的风声更显得太阳落尽的大地充满着凄凉和沧茫。
面对一片新砌的孤坟,落寞的秋风里挺直站着两男一女,身着黑衣的男子眼中没有泪,只有两簇熊熊的火焰,其中一位生得俊帅英挺的男子脸上满是倔傲与不驯的神色。另一个较为高壮粗犷的男子脸上则流露出严峻与冷酷。
三人中唯一的女孩子看来非常年轻,大约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她突然对着其中一个墓碑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才站起身面对身旁的两个年轻男人。她的两眼通红浮肿,脸上却是一片漠然不见半滴泪水。
“龙哥,我要报仇。”她抬起头对着孤傲的云从龙坚决地说着,“血债血还,无论多少年我都不放弃。”
“不可以,这笔债从此是‘傲啸风云’的责任,不准你插手。”粗犷的风从虎斩钉截铁地警告她。
“虎哥,他是我爸爸,为什么不准我为他报仇。”
“小?,袁叔根本不同意你加入风云堂,刀头舔血的生活不适合你,他的愿望是让你当个平凡的女人平安长大。”云从龙温和地看着她,希望能将她报复的念头减到最低。
“可是……”
“你不必再说了,风云堂已经解散,没有能力再保护你们,我们能做的只是给你一笔安家费和帮你找一个安全的落脚处。”云从龙怜惜地拍拍她的肩膀,试图用道理说服她,“从此以后你要自立自强,小心照顾自己和你妈妈、袁奶奶。尤其袁婶太过软弱,不太可能照料你们,所以她们的责任都在你的肩上,只要把你们三人照顾好,就是对袁叔最大的孝顺,他才能走得安心。你懂吗?”
遭逢变故的小孩都会被环境强迫快速长大,女孩也不例外,她黑亮的眼睛里有超乎年纪的成熟,她认命地点点头,却依然留恋不舍地看着云从龙和风从虎,“龙哥、虎哥,我们还会再见吗?”
“我们此去危机重重,想要我们脑袋的人还很多,所以你从此以后最好隐姓埋名,将风云堂的一切都忘掉,也不要试图和我们联系,这样才能保障你们的安全。”风从虎就事论事地说着,故意忽视她眼中的依依难舍。
“龙哥……”小?伤心地唤着云从龙,想从他那里得到不同的答案。
云从龙不忍心看到她难过的样子,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最粘他,他也最宠她。
“小?,何必难过,只要有心,相信总有再见面的一天,希望到时候你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不必我们再为你操心了。”
“我会,我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转身狂奔而去,“我不会忘记你的,永远,永远……”
女孩的话仿佛誓言,却飘散在冷瑟的秋风里,立刻被吹得无影无踪,而她娇小的身影一眨眼就消失在两个男人深邃难解的视线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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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人最容易挂在口头上的名词是“朋友”,不分男女、不论亲疏,不论点头之交还是刎颈知己都会用得上,不过连着“朋友”造句的却不外乎“利用”这两个字。
古字对“朋”的解释是两串贝钱并在一起,“友”则是两只手相叠在一起,有利过手可以利用才叫做“朋友”。
到现代更功利的社会,就理所当然被解释成“朋友本来就是要被人利用的”,这句话听起来实在有些伤感情,但是却是大多数人的切身之痛。
当然也有人大声抨击这种说法,就像四个相交十几年的老友,她们就会义正辞严地反驳,“友情无价,千金不换”。
但是,才说着,马上就有人窝里反了。
“谁说千金不换,要是我万金就卖啦!”
个头娇小号称一五五公分,满头削得薄薄短发,看起来像小男生的甄筱琪见钱眼开地说着,“看看这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为了钱连道德伦常、父母手足都可以出卖,谁还会有义气地肯为朋友两肋插刀。”
“该死的真小气,鬼才像你那么死要钱,活像钱比命还要紧似的。”
嗓音清亮,语气却是绝对的急快粗暴。很难想象这么粗野的话是出自一位洋娃娃般娇美可爱美女的樱桃小嘴,袁靓妹是个身高一六五公分,体重四十八公斤的漂亮女人,修长双腿笔直,不丰腴却窈窕玲珑的身段让见着的男人都不自禁流下口水,却又被他的口气吓得吞回去。
“万金卖友谊,你好胆给我卖卖看,看我会不会把你剁成肉酱做人肉包子喂狗。”
“靓妹,真小气才不在乎被你做成人肉叉烧包,她只会凶你不该把包子拿去喂狗,那太糟蹋了。”
娇嗲销魂、低沉柔美的声音让人听得连骨头都酥了,身高一七五公分的杨曦竹让长得矮的男人怨恨得要死,瘦高的身材虽然称不上平板,但是宽松衣服下,也没有太清楚的波峰波谷,所以就算留着一头及腰长发还是很容易被误认为男人。
不晓得是不是老天爷想补偿她不完美的外型,才特别赋予她那副勾魂媚骨的好嗓子,“她会要你把包子带到夜市去吆喝卖钱,赚的钱得自动存入她的户里帮她还债。”
“哎呀!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曦竹也。”
甄筱琪口唱黄梅调,手掐莲花指碎步轻移地偎到杨曦竹的怀里,矮小的个头只勉强构得到她的胸前,那暧昧的模样还真像在对情人撒娇。
杨曦竹倒也很配合地轻轻拍拍她的背,回以宠爱的目光。
“死竹子,假凤虚凰也好玩,恶不恶心,你们俩还真当在演梁祝呀!”脾气暴躁的袁靓妹挑起眉双手一扯,马上换演一出棒打鸳鸯的戏码,将玩得高兴的她们拉得老远。
“暴力妹,你少开尊口的好,一开口形象全走样,吓死人啦!”甄筱琪装出怨叹的样子哀声苦叹,“想不通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睁眼瞎子抢着追你,他们难道不知道你其实是个可怕的暴力妹吗?”
“死要钱,你欠K是吧?”袁靓妹飞扑向甄筱琪,握紧的拳头差那么一点没能打到她,“你有种别跑,老娘非打得你满地找牙。”
甄筱琪赶忙逃到杨曦竹身后求保护,“相公,救命呀!暴力妹要杀人了。”
“还敢躲,今天就是叫天皇老子也没用,我非扁你个痛快不可。”
“嘿嘿!你打不到,打不到。”甄筱琪没事就最爱拔袁靓妹的虎须,逗得坏脾气的她哇哇叫。
两个人绕着杨曦竹打转,害得她左挡右挡地累得眼花缭乱,头重脚轻,“哎哟!两位姑奶奶,你们就别玩了好不好,晚上我还得做节目子耶,你们节制点,让我准备一下吧!”
销魂蚀骨的声音谁听着不心疼?虽然甄筱琪和袁靓妹已经听了十几年,可还是习惯性被催眠应声照办。
“哼!看在死竹子的面子上,这顿打就给你记在墙上,老娘年底再跟你连本带利地一起算。”
“记呀,记呀,年底大扫除,粉刷墙面谁还理你呀!白痴。”
“死要钱,你今天很反常喔。”袁靓妹秀眉高挑,杏眼圆睁怒视着她,“怎么没死出去赚钱,舍得在这里浪费时间斗嘴?”她搓搓手指头像握着钞票似地??风,“钱耶!永远不嫌多,分分秒秒都想变成有钱的人,你今天该死的闲呀!”
“嘻嘻,今天秀姐给我一摊大Case,半夜去送机,酬劳是平常的两倍,空车回来时顺便在机场捡几个顺路客,又可以有笔意外之财,所以我决定今天慰劳自己不去摆地摊。”
甄筱琪得意地说着,她是四人里面最会攒钱,也最会精打细算的人,俗话说人小气是一个钱打二十四个结,对她来说那还不够看,她可是一个钱打四下八个结的超级小气鬼。
“哼,说得好听,你是怕来不及送机,又舍不得缴了地摊金做不到半夜赚不够吧?”袁靓妹冷哼笑她,“这样死要钱,就知道利用我的人脉挣钱,是不是又去骚扰秀姐了。”
“哪是骚扰嘛,是我人缘好秀姐疼我耶,暴力妹你眼红哟!”
“恶心,少害我吐了。你呀,早晚老天非让你遇上个散财童子帮你花钱,这才叫天理。”
“啥,我这么勤奋,老天只会送我送财童子啦!想散我的财?你慢慢等哟!”
杨曦竹窝在长沙发的一角,正整理着一些晚上节目里要用的资料,耳边听着两个好友的拌嘴,吵杂中见着温馨;这就是她们的相处之道,口头上可以互相厮杀,不留情面,实际上却是交心交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到有难同当,她想起这几天袁缃依一直郁郁寡欢,忧心忡忡的不知在烦恼什么,她是四人中年纪最小的,所以也受到大伙最多的照顾。
还差半个多月就二十四岁的袁缃依长得和袁靓妹有七、八分相像,两人不但同姓,据说五、六代以前的老祖宗还是同一个人,说简单点就是八竿子打不着远房亲戚。
两位袁氏美女虽然容貌相像,个性却天南地北迥然有异,有别于袁靓妹的暴力急躁,袁缃依的温柔可人尤其让人怜爱,她那对微拢的柳眉和忧愁的星眸,谁见着了都会忍不住想将她揽入怀里保护,不过那只是她的表象,她虽然乍看像林黛玉般弱不禁风,其实却是外柔内刚的现代女性。只是连日来的烦恼,倒真让她有些像林黛玉一样忧郁了。
“喂,你们俩别尽顾着斗嘴,有没有发现这两天缃依变得很怪?”杨曦竹出声唤来甄筱琪和袁靓妹,“我想她一定有事情瞒着我们,而且还是大事。”
“这死缃依每次都这样,有事情说了不就结了,干啥故作神秘,朋友又不是当假的,难道还会见死不救吗?真是欠扁。”袁靓妹的热心肠全教她那口粗话掩盖了。
“她怕给大伙添麻烦喽!”甄筱琪拍拍袁靓妹,浇熄她轻易冒出来的火花,“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个性,一向最怕欠人情!”
“筱琪说得没错,缃依看似柔弱其实也是个倔骡子,弄得不好,反而会伤了和气。”杨曦竹赞同地点点头。
“哪那么多顾忌,朋友本来就该有难同当,我才不会像死要钱,眼睛里除了钱,什么都看不到。”
“喂!暴力妹你太过分了喔,这是人身攻击耶。”
“停,别闹了,缃依如果太晚回来,你们俩负责问问她是怎么回事,若有事大家好同心帮她解决,记住没?”
杨曦竹叮咛着,被交代的两人也很听话地点头如捣蒜,正好都没注意大门开启,被惦念的袁缃依正无精打采地把自己摔入沙发里。
“唉,你们不用麻烦了,这事情谁也帮不了。”
幽怨的口气说得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袁缃依紧皱双眉,全身乏力地看着面前的三个好友摇摇头,活像要生离死别一般无奈。
“缃依不要这么丧气嘛!”甄筱琪坐进沙发里,伸手抱抱她,“把问题说来听听,所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我们虽比不上诸葛亮,可也不至于一无是处,或许能想个好法子也不一定呀!”
“对啊!不说我们怎么帮你想办法,难道你真不把我们当朋友,那就太过分了。”杨曦竹也在一旁安慰打气。
“死丫头还不快说,你是故意拿乔是不?”
“靓妹……”
“暴力妹……”
袁靓妹一话换来两双大白眼,她不驯地哼一声,找了个最远的椅子忿忿坐下。
“其实不是没法子,只要有一笔钱就能解决。”
“钱,要多少?”每一个人都在想手头上有多少钱可以动用。
“你们不用想了,就算把我们四个一起卖掉可能还凑不齐数目。”
甄筱琪和杨曦竹好奇地问:“天呀!你到底需要多少?”
“喂!我有那么不值钱吗?”袁靓妹却是很不服气地嚷着。
“一千两百万。”袁缃依有气无力地说。
“新台币?”甄筱琪听得咋舌不已。
“不可能是美金吧!”袁靓妹风凉地搭腔。
“暴力妹……”
“靓妹……”
又是四颗卫生眼一起轰来,她只好装得很无辜地闭起嘴。
“确实好大一笔,你不会做了什么非法勾当吧?”杨曦竹满脸疑惑地盯着袁缃依看。
“不是我,是我爸偷偷挪用公款去做股票,结果股市一直跌就被套牢了,本来只是一点小钱,可是为了翻本越偷越多,终于变成大泥沼陷死自己。”
“你老子惹的祸叫他自己去收拾。”袁靓妹超讨厌袁缃依那个喜新厌旧、花心风流的爹袁斐易,“要不然也该让他的新妻子去操心,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他们现在除了一堆废纸股票以外,连我妈当初攒下的房子也做了二胎贷款,剩个空壳随时可能被银行查封。何况还有羽缃和廷缃两个孩子要上学生活,实在拿不出钱还给公司。”
“管他们去死,当初他不顾你们母子死活,现在你倒替他们操心活不活得成。笨呀,白痴,真是猪头。”袁靓妹口气呛得吓死人。
“靓妹,你怎么这样骂缃依,她也很为难,要不,何必这么烦恼。”杨曦竹就事论事说着,“缃依,你别理那个疯女人,说说看这一千多万要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