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大婶听了觉得也对,就算一两银子也不无小补啊!当下两人立刻情绪高昂,结伴急冲冲地通知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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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隔了几天,舒仲的风寒已好的差不多,精神回复往日那般神采奕奕,身体亦能下床到处走动、指挥三个不敢吭声的苦工,而这大概都得归功于宫素心每日定时定刻、必不遗忘地逼他喝下药汁所致。
这日午后,“返璞楼”整修工程大致已完成,只等着舒仲决定选好哪个良辰吉日重新开张。至于连日被严苛掌柜给鞭策赶工的三名苦力因修缮工事已了,此刻正闲得发慌的聚在厨房里偷喝美酒;当然管菜刀亲自掌厨的下酒菜是绝对不会少的。
正当他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快意得不得了时,外头大厅忽传来阵阵纷扰吵杂声。三人不约而同地抛下美酒佳肴,快步来到饭馆大厅,却见酿酒的杜老头正指挥着一群酒铺伙计们扛着一瓮瓮酒坛子进来,口中还不时吆喝着。
“耶?咱饭馆里不是还有一大堆酒吗?杜老头,你会不会送错了?”了凡首先发难询问。
“没错、没错!”得了个空,杜老头笑眯眯,语带得意。“舒掌柜说为了庆祝‘返璞楼’明儿个重新开张,特别要我将苦心研酿成功的‘英雄倒’送来百来坛,说是要免费请大家喝,以酬谢客人们多年来对‘返璞楼’的支持。”
“真的?假的?”玄青不敢置信。那姓舒的啥时变得这么慷慨了?
“酒都送来了,老头儿我还会骗你们不成?”丢了一记白果眼,杜老头气呼呼地说。
这倒是!杜老头的确没理由骗他们,再说酒确实也都送来了。三人互瞄一眼,总算是相信了。
见他们信服了,杜老头这才又笑了起来,满嘴的酒经。“告诉你们三个兔崽子,我这‘英雄倒’可是酒如其名,味醇而甘美,入喉灼烈隐带芳香,后劲极强,就算那些自称千杯不醉的酒国英雄,只要喝了我这‘英雄倒’,肯定逃不过醉倒命运。”嘿嘿……这可是他呕心沥血的杰作呢!
瞧着大厅中被堆叠成小山高的美酒,三人本就极好杯中物,这下听他这么说,肚中酒虫蠢蠢欲动,恨不得即刻打开一坛来解馋。
管菜刀满脸的垂涎,迫不及待地先抱来一坛“英雄倒”,喜叫道:“先让我尝口试试……”
“作你的春秋大梦!”凌空横来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劫走酒坛,同时大脚将人踹飞出去。
依多年被踹经验,富有如此踹人劲道与韵律的,非那人莫属。管菜刀以惨不忍睹的姿势被两名战友接住,才站稳就装出可怜样博取同情。
“舒、舒老大,你怎下来了?”唉!真是天要亡他啊!舒老大不是窝在房里头吗?
“再不下来,明日大概只会剩下‘三人倒’了。”安放下酒坛,舒仲斜睨道。
“哎呀!我们会是那种不知节制的人吗?”三人异口同声干笑,默契好得不得了。
就是会!撇了撇嘴,舒仲索性大方道。“放心!明日重新开张,会让你们和大伙儿同乐尽兴喝个够的……”
“哇——舒老大英明……”、“果然是兄弟啊……”、“老大,请接受我仰慕的一吻……”
霎时间,三人乐得手舞足蹈,蜂拥而上抱住舒仲以表激动之情,玄青更是坚决要献上珍贵的初吻来回报,连日来提心吊胆深怕被报复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恶心死了!”嫌恶地拨开三只八爪章鱼,惊涛骇浪险险躲过狼吻,舒仲叫骂。“别再来了,不然连酒香都没得闻。”
“哟——舒老大害羞了!”尽管笑得花枝乱颤故作娇羞调侃,为了明日的幸福,三人倒也真不敢再作怪。
杜老头像在看戏班子演戏似的,虽笑得合不拢嘴,正经事倒也没忘记做。对着密密麻麻的酒坛子清点货量无误,向舒仲示意了下便离开了。
“素心妮子呢?”待闲杂人等一一走个精光后,舒仲这才发现都没瞧见她,不免质问三名闲人。
“舒掌柜找我有事?”才提了桶水进来,准备将修复完整的桌椅擦拭干净,就听他在找人,宫素心连忙出声应和。
“想请你同我去办件事儿。”沉沉眼眸笑瞅,舒仲走近她,随手接过小手里的水桶。
宫素心还来不及回答呢,管菜刀就笑着巴结。“有事吩咐下来就成了,何必舒老大你亲自出马?”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多多逢迎讨好准没错。
冷笑一声,将水桶抹布塞进他怀里。“那就麻烦了!”顺势牵起嫩白小手往门口走去,临离去前,舒仲回头笑亮一口白牙。“回来时我要看到一尘不染、窗明几净的饭馆,注意——一、尘、不、染。”
哈哈……马屁拍到马脚上去了,真是活该啊!目送舒仲二人远去,了凡、玄青满脸的恶意却又故作不胜唏嘘,拍拍已然僵化的可怜人肩膀。
“好好擦吧!”话才说完,两人已然轰然大笑,只因他们都清楚知道舒仲口中说的一尘不染就是真如字面上的解释,绝对不打折的。
“呜……我、我怎那么倒楣啊我……”哭天抢地的痛泣,手脚却不慢地一手一个勾住人,语气非常危险。“……是兄弟就该有难同当……”
“秃驴,你怎么说?”小胡子抖的挺凶,笑睇大光头。
大光头悲伤点点头。“唉……牛鼻子,今日是该——”
“割袍断义的时候了!”两声暴喝同时吼出,声音主人有志一同脱离恶人箝制,手牵手大笑跑得不见人影,徒留下一名暴怒男人气极的恶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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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掌柜,你要带我上哪儿?”迷迷糊糊一路被牵到市井街道上,宫素心这才大梦初醒地问身旁那个看起来心情很好的男人。
笑睨着她,舒仲没回答,逛大街似的漫步闲晃,直至一家专租借马车的驿站店门口才停下步伐。
“舒掌柜,你要出远门吗?”直觉以为他要租车远行,不然伫在这儿做啥?
“不!”瞳眸含笑,薄唇吊诡地往上一勾。
啊——又来了!那种狐狸般的笑容再次出现了,宫素心这回非常肯定自己没有看走眼,因为那抹诡谲笑意还挂在他脸上呢!
蓦地,他俯身在她耳边轻悄悄不知耳语些什么,只见她两眼霎时间瞠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瞪视着他。“你是认真的?”老天爷!她该不曾是幻听了吧?
“怎么,你不想报仇吗?”剑眉微挑,笑意湛然怂恿。“别忘了,你也是受害人。”
呃……他这么说也对!可是那样做好恶毒耶!宫素心陷入天人交战中,根深柢固的良心道德叫嚣着不能这样,可是不知何时萌生的邪恶之芽却一直在引诱她。
瞧出她蠢蠢欲动的顽心,舒仲适时蛊惑道:“很好玩喔!”
当!良心被一脚踢到天边去,邪恶势力大获全胜。眨巴水灵灵大眼,她噗嗤笑出声来,神情竟有丝期待之色。
舒仲知道自己怂恿成功了,不由分说拉着她闪入店内,好一会儿后两人才又步出店门外,同时仰首望向泛着昏黄暮色的天际,两人相视一笑,笑中有着心知肚明的默契与了然……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舒大掌柜呐!”矫柔做作的女嗓娇滴滴响起,突兀地破坏了那份幽情。“哎呀!身边这位不就是那个脸上有着一大片胎记的丑丫头吗?”李红月掩嘴轻笑,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鄙视。
喝!今儿个心血来潮,想说趁“寻芳阁”尚未开张接客前,先出来挑些胭脂花粉,没料到才挑完脂粉、正想回去好生梳妆打扮迎接恩客,却在回程中遇上了让她心怀怨恨的人,这下子不好生讥讽一番怎能甘心。
一见有外人注意,宫素心反射性地垂首以发遮面,避免他人瞧见自己脸庞。可这举动却让李红月误以为她因自卑而躲藏,心下不免更加快意几分。
“呵呵……那张脸再怎么躲还是吓人啊!何不就干脆抬起来让大家瞧清楚,也好适应随时会有丑如夜叉的姑娘在金陵城内活动。”恶毒的言语一句句吐出,引得许多路人好奇伫足,以为发生啥事了?
感受到越来越多的人群聚集,那一双双好奇目光如针般落在她身上,宫素心心中一紧,沉默低调地悄悄移步躲在舒仲身后,想避开众人对她的注目。
虽知她真实面貌并不丑怪,而且还清丽妍美无比,也隐约可以猜测出她闪避人群的注目并非自卑,而是另有至今他还不清楚的原因。但听闻李红月这般恶毒嘲笑,舒仲还是极为不悦愤怒,只觉心口怒焰滔天,恨不得缝了那女人的臭嘴。若非他有不打女人的原则,早就一拳将她打歪去喘着了。
“红月姑娘,真巧啊,咱们又见面了!”瞄了眼她袒胸露背的薄纱衣裳,尽管心底怒火贲张,依旧端起人畜无害的笑脸。“有句话儿在下老早就想说了,不知红月姑娘听不听得入耳?”
经过上次教训,李红月知晓他嘴舌犀利,是以戒备地瞪着他,倒是现场有不少好事民众曾亲眼目睹或听闻街头巷尾的流言,知道两人前些日子在口舌上有所斗气,这会儿舒仲才起个头,许多人便聚精会神等着他有何惊人之语?
啊——这语调与他准备算计管菜刀他们时一模一样!相处时日越久,宫素心已能多少摸出舒仲的表里不一,心中有底他接下来大概也不会有啥好话了,甚至可能还让人极为难堪。
想到这里,她连忙拉拉他衣衫,细声低语。“舒掌柜,咱们走吧!那些话我不介意的。”唉!舒掌柜的舌是淬过毒的,连那三个顽劣份子有时都会被气得半死了,更何况是这个花魁姑娘,真不知她能不能抵挡得了?看来还是快快离开是非之地,免得等会儿有人活活给气死那可就不好了。
偏首睨视身后低垂的小头颅,舒仲眼底净是无奈与宠溺之意。这妮子心肠未免也太善良了点,人家都欺到她头上来了,她还这般宽宏大量……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有回应,宫素心不禁好奇地抬起螓首……
“啊……”一双深沉复杂的瞳眸猛然映入眼睑,吓了她一大跳,随即又想到自己惊吓的表情好像有些不礼貌,一抹怯生生的笑容在酡红脸蛋上悄悄绽放,素手主动握住黝黑大掌。“我们走吧!”老实说,她有些心喜于他的维护。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握住他呢!垂眸凝睇掌心中的小手,舒仲胸口一紧,心情莫名大好,笑笑地以另一手揉揉她乌亮黑发,不忍违背她息事宁人的意愿。
“确实不需和牛鬼蛇神斗气,咱们走!”爽朗微笑,牵着她自顾自地突破团团围住的群众潇洒走人。
这、这两人是怎回事?先是旁若无人地含情脉脉互视,然后又甩头走人,他们到底有没有把她、李红月放在眼里啊?还有、还有,他说的牛鬼蛇神是啥意思?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从没被人忽略得这般彻底,向来骄傲的李红月霎时间火冒三丈,忍不住朝渐行渐远的两条身影尖声叫骂,其状宛如泼妇骂街,完全失了堂堂花魁风范。
“别想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你们把话给我说清楚……”张牙舞爪的行径将原本漂亮的容颜完全扭曲变形。
这女人是怎样?难得一次善心大发地放过她,她还不识趣的来讨骂捱?舒仲蓦地顿足,危险地眯起眼睛缓缓地转身……
原本闹烘烘的围观群众在瞧见他难看神色的冷脸时,一股无形压力排山倒海般压得众人瞬间静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连向来高傲的李红月也被惊吓住,到嘴边的咒骂硬生生地又给吞下肚去。
“舒掌柜……”
侧头迎见她担忧神色,舒仲顽皮地眨眨眼,轻声黠笑。“放心!我不会太恶劣的。”待再次抬头面对众人,已是一脸云淡风清的舒爽笑容,朗声道:“各位乡亲,拜托哪个善心人士将那只呱呱叫的脱毛老母鸡逮回去炖汤喝了呗,在下将感激不尽,日后上‘返璞楼’用餐,终生有折扣优待。”
此话一出,轰然大笑声震天,人人笑得前俯后仰,只因他那句脱毛老母鸡形容得真好。瞧!那前空后露、遮掩不了多少身子的轻衫薄纱不像脱毛的母鸡不然还像啥?
“你、你……舒仲,你太过分了!”当街被嘲笑的屈辱让李红月气怒交心,恨不得撕了害她难堪的两人。
“好说!”拱手作揖,舒仲万分谦虚却又为难的模样。唉!他已经从闪过脑海里数十句犀利字眼中,挑了句最无杀伤力的了,没想到她还不满意。
“你……”再次败于他的口舌下,李红月神色难看得吓人,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暗暗掀唇冷笑,舒仲懒得再与她夹缠,迳自揽着宫素心转身就走,怡然自得的消失在街旁转角处。
“舒仲,这份耻辱总有一天我会全数奉还的!”一口恶气实在吞咽不下,李红月在众多诧异的目光下,不顾形象地尖声捂下狠话。
气呼呼的冲开围观人群,不时还可以听到尖锐的喝骂。随着她一路的推挤疾行,顿时将原本井然有序的街头搞得鸡飞狗跳,引起了一场小骚动,没人注意到街道的另一端有群人数不少的马车缓缓驶近,正因这场小骚动而被阻碍无法前行。
“怎么回事?”突来的静止让精致豪华的马车内响起冷然邪魅的嗓音,低沉平稳的声调无半分情感。
冷淡到无情绪起伏的嗓音乍响,几名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的护卫皆忍不住打心底窜出寒颤,有种莫名的惧意。老实说,这种感觉从小姐失踪后便与日俱增,却叫人说不上来是怎回事?
其实大伙儿都隐约察觉到了,最近少爷越来越是古怪。以往的少爷虽然性子冷峻严肃,但言谈间多少还是有些人味儿,亦不失为一个好主子。但自从小姐失去踪影后,他有时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般,常让人瞧了不寒而栗。
倒不是说他面貌有所不同或是行事有所异常,事实上他依然俊逸如前、行为举止仍然沉稳而内敛,但那双眼……该怎么说呢?
啊!对了!应该说本该是深沉淡漠的眼眸转成妖魅异常,阴闇眸光流转着诡谲光彩,浑身散发邪媚气流,像是随时会探出魔爪将人拖入地狱深渊般,让伴随他身边的人有种忍不住想脱逃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