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小鼻子、小眼睛的睨了一眼,在看到真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抓着药方子进屋里去抓药。
“哪!你的药。”小厮用丢的丢给夜姬。
夜姬看了差点被他气死。
小厮的这副小人嘴脸,看了还真教人讨厌。夜姬心忖,不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她实在咽不下心里那口怨气。
夜姬用力的眨一下眼睛,倏地小厮的鼻子、嘴巴顿时全都歪向一边。
小厮眼斜鼻子歪地尖叫道:“哎呀!我的嘴,哎呀!我的鼻子,哎呀!我的耳朵;哎呀!我的头……”
小厮犹如被鬼打到一样,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主子、主子,我的脸怎么这样子了?”
小厮急急的跑进内室,哭天喊地的要主子帮他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哈哈……活该!谁让你做人做得这么嚣张,看了让人讨厌。”夜姬冲着门帘扮了个鬼脸,这才甘心地踏出仁心药铺的门槛。
一踏出门槛,她又看到耿济农。
“嘿!咱们又见面了。”夜姬热络的跟耿济农打招呼。
耿济农看到夜姬从仁心药铺里走出来,显得颇为吃惊。
“你来这里做什么?”
“抓药啊!”夜姬把药包提高,拿给他看。
“你来这里抓药?”耿济农惊讶地问。
夜姬点点头,不懂耿济农知道她听了他的话来抓药之后,脸上为什么会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把药拿来让我看看。”
“哦!”夜姬将药包递过去。
耿济农将它解开来,一味一味地尝。
“果不其然。”他脸上的表情倏地变得很凝重。
“果不其然什么?”
“仁心药铺卖给你的是假药。”他言简意赅的说。
“什么?假药!”真的还是假的啊?夜姬学他把药一味一味的拿起来闻一闻。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啊!
“你怎么知道这是假药?”
耿济农拿出一味药材,告诉夜姬说:“这是疯人果,正常人吃多了便会神志不清,整日胡言乱语,你不信的话,尽可拿去吃吃看。”
夜姬看着耿济农的表情也知道他不是在说假话。“可……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可恶的人啊?这药是救人的东西,怎么却拿什么疯人果来做假呢?太可恶了,他们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
“你跟仁心药铺的人讲良心?”耿济农摇头失笑。“姑娘,想必你不是金水镇上的人是吧?”
“是啊!你为什么知道?”
“只要是金水镇的人就会知道不能来仁心药铺抓药。”因为,全镇上的人都知道仁心药铺赚的是黑心钱。
“什么?全镇的人都知道?!那——那怎么还会有人来仁心药铺?仁心药铺怎么可能维持它的门面气派?”
“因为,仁心药铺赚的是外地人的银子。”外地人总是大批大批的买进仁心药铺的药,不知送往哪里。
“那我现在怎么办?”她把仅有的银子全都拿去送给仁心药铺那个黑心肝的店老板,然而,大头鬼他娘还等着用药呢,
“要不,我去跟那小厮把银子换回来。”夜姬异想天开、冲动的跑进去,想去跟人家理论。
那眼斜、脖子歪的小厮一听到夜姬之所以折回来的原因之后,还不怕死的嗤声嘲笑她,“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又还没吃,怎么知道我们给你的是假药?”
“因为这、这——”夜姬连忙把肉桂拿出来说:“这根本就不是肉桂。”
“不是肉桂是什么?”
“是疯人果。”
“神经!”小厮啐了一声,这才说:“等你吃了有事,疯了之后再来指责我们也还不迟吧?姑娘,现在你药都还没服用,就这么随便栽赃罪名给我们,这样好像不是很仁道哩,”
“我还要等吃了药、等疯了之后,才能按罪名给你们?拜托!那时候我们的亲人早就让你们给医得疯疯癫癫了,我们再怎么按你们罪名也是于事无补啊!”夜姬生气地跟小厮理论。
但赚黑心钱的仁心药铺才不管她这些哩!
“什么于事无补?你们于事无补你们的,关我们仁心药铺什么事啊?”他们仁心药铺只管赚钱,才不管什么于事无补的事哩!
“可是——”夜姬还有话要说。
“没有可是。”小厮根本不给夜姬说话的机会,拿着竹扫帚,就把夜姬又给扫地出门,让她滚出去了。
夜姬闪着扫帚,东闪闪、西躲躲,一身狼狈模样的让人赶出来。
耿济农早就知道她会有此下场,他冷眼旁观夜姬极为狼狈地被人赶出来。
夜姬气死了。
“你为什么不帮我?”她恨恨的指责他。
“我要不是冷眼旁观,你这小姑娘又怎么会知道人心险恶到什么程度。”他让她上一次当,学一次乖,对她日后讨生活总是好事一件,省得这小姑娘老是太天真,以为这世上真的没有坏人。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大头鬼他娘还等着我拿药回去救她呢!”夜姬只在乎自己脸上面子挂不挂得住的问题。
她懊恼着没抓药回去,大头鬼又不知道会怎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个没完没了了。
她懊恼的表情,耿济农看到了。
“你随我来吧!”
“又要去你家啊?”夜姬随手把药一丢。
耿济农却躬身将药给捡了起来。
“这药是假的,你捡它干嘛?”夜姬厌恶地睨着那假药,仿佛它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
耿济农捺着性子跟她解释说:“假的只是其中几味,拿出来也就是了;剩下不足的几味药,咱们再想办法补上去。”
“什么办法?”一听到事情还有补救的机会,夜姬便兴冲冲的跟在耿济农的后头,急着看他用什么法子补救?
然而,耿济农又带她回家了。
拜托!夜姬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们家里什么东西也没有耶!到你家做什么?”夜姬不客气的质疑他的意图。
耿济农进屋拿出他的铺盖,又走出门,看得夜姬一脸的莫名其妙。
“喂!你拿着铺盖做什么啊?”
耿济农前脚一出,夜姬后脚马上跟上。她个儿小小的跟在耿济农的身后喳喳呼呼的问个不停。
耿济农一路无语,走过长长弯弯的几个巷道,到了大街,找了一家当铺,把他的铺盖当了一两银子,交给夜姬。
“你这是干什么?”他干嘛老是莫名其妙的给她钱?拜托!他自己已经很穷、很穷了好不好?
“给你娘买药。”耿济农将一两银子全给了夜姬。
夜姬看着手掌心里的那一两银子,发怔了好一会儿。
霍地,她才回过神,才记起来要骂耿济农,“你疯了啊?你把你家唯一值钱的铺盖给当了,换了一锭银子来给我娘买药吃?!”
他真的没脑袋到这种程度了是吗?
“那你今儿个晚上怎么办?就不盖被子、不睡枕头了是吗?”夜姬追着耿济农的步伐问。
耿济农仍不改他闷葫芦的个性,不管夜姬怎么问,他都不吭气。
简直是标准的书呆。
夜姬气死了。
“三公主,你在做什么?”
怎么三公主从镇上抓药回来之后,就像一只狗似的直趴在地上嗅东嗅西的,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大头鬼的魂魄跟在夜姬身后飘飘荡荡,头上还顶着夜姬特地拿给他遮日阳的阴阳伞。
大头鬼飘啊飘的,跟在夜姬后头,他看了老半天,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他真的是忍不住了,才又问一句,“三公主,你究竟是在找什么啦?”
大头鬼一直吵、一直问,问得夜姬都快烦死了,这才没好气的告诉他,“我在找银子啦!”
“银子!我家地下会有银子?”大头鬼大呼小叫的。
“拜托!这怎么可能?我家很穷很穷耶!平常花用都不够了,怎么可能会有银子埋在地底下?!三公主,你会不会是搞错了?”
大头鬼好心地提醒夜姬,却换来她的一记白眼。
“奇怪!你怎么那么烦啊?一直问东问西的?你没看到我在做正经事吗?还不晓得要滚开些,净是碍着我做事,讨厌死了啦!”夜姬边趴在地上边讲话,一个不小心,吐气太重,吹起了地上的泥沙,直往她的嘴巴扑。
“呸呸呸!”脏死了、脏死了。
夜姬从地上爬起来,急忙用手拍嘴巴,却愈拍愈脏。
讨厌!
夜姬只好用衣袖去擦。
“你不要来烦我啦!”夜姬把所有的气全出在大头鬼的身上!还呸了大头鬼一嘴的沙。
三公主生气了,大头鬼只好闭上嘴巴,静静的看着三公主学狗爬。
夜姬开了通天眼,直入地层找金矿。她一直爬、一直爬,从大头鬼他家爬到大街,再从大街爬到城外。
沿路,有人看到她的模样,直冲着夜姬指指点点的,说她疯了,神经不太正常,所以才学狗那样趴在地上走路。
唉!夜姬这样,就连跟在她后头的大头鬼都觉得丢脸,但奇怪的是,她本人倒是不甚在意那些闲言闲语,只是专注的找她所谓的银子。
“你在做什么?”
耿济农在回家的路上,又巧遇夜姬。
他不懂这姑娘怎么老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姑娘,你在做什么?”耿济农弯下身子问夜姬。“是不是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需不需要我帮你?”
“不需要。”他又没有通天眼,想帮她找也找不到。
夜姬继续学狗爬,直到来到荒郊野外,全无人迹处,夜姬这才突然站起来又叫又跳地手舞足蹈,她开心地拉着耿济农问·“你家有没有什么铲子之类的东西?”
“没有。”他老实说。
“没有!”哦!好讨厌,他家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那你来帮我好了。”夜姬拉着耿济农,将他拉到一株千年老树下。“你在这挖个洞。”她的脚点了点自己所站的那块地方。
“挖个洞?”
“对啊!”夜姬笑得好嫣然、好可爱。
耿济农拗不过夜姬天真、活泼的笑容,只好卷起衣袖,动手挖地洞。
约莫挖了半尺深时,地底下露出一个瓦瓮。
“就是它、就是它,快把它拿出来。”夜姬指使耿济农做事,活像他是她的下人似的。
跟在他俩身后的大头鬼看了直摇头,唉!他们家三公主就懂得怎么指使别人做事,可怜的耿大夫,大头鬼不禁为他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大头鬼做戏般地揩去一把眼泪。
可惜耿济农看不见。
耿济农把瓦瓮给抱出来。
夜姬迫不及待的掀开它。
哇!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好多金银珠宝喔!
“你捡到这个!”耿济农看得目瞪口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的情景。
夜姬听到耿济农的惊叹声,直喳呼着反驳道:“什么是我捡的,这是我家的宝藏耶!是我爹去世的时候,特地留给我当嫁妆用的呢!”夜姬随口乱掰。
她虽然认识耿济农没有几天,但她可了解这个笨书呆的个性,要是她说这些金银珠宝是捡的,只怕这书呆一定会逼着她把这些东西送到官府。
拜托!送官府,门都没有。
她若是肯送官府,那她干嘛这么大费周章地把它挖出来啊?为此,她才决定骗耿济农。
“三公主,你说谎骗耿大夫。”大头鬼幸灾乐祸的。
“要你管,你别说话。”夜姬横了大头鬼一眼。
耿济农看着她莫名其妙的举动,心中觉得很讷闷。“你在跟谁说话?”
“一个鬼。”
“鬼?”耿济农不禁皱起眉。
“要是我说我有阴阳眼,你信不信?”夜姬好整以暇的问。
耿济农但笑不语。
他是个读书人,不信怪力乱神之事,他只当夜姬是调皮,所以随口唬弄他的。
他拍拍衣袖,要跟夜姬告辞。
“等等。”夜姬叫住他。
耿济农回过身问:“姑娘还有事?”
“在这荒郊野外,只有我跟你,除此之外,都没有人耶!”她指出一项重点。
“所以?”
“所以你就算抢了我的宝藏,杀我灭口,也没人知道。”
耿济农脸色一凛。“姑娘,你这是在污辱耿某的人格吗?”
“没有啊!”夜姬无辜地摇头。
她哪时候这么说过来着,耿济农干嘛这么多疑?
“既然没有,姑娘为何口出此言?”
“我是在提醒你,你是个正人君子,但别人未必是。倘若你就这么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那——要是有人经过,见财起意,杀了我之后,抢夺我的钱财,那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该怎么办?”夜姬分析事情的严重性给耿济农知道。
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大头鬼躲在暗处,听了这话差点没晕倒。
拜托!三公主的调皮捣蛋在酆都鬼城可是远近都驰名,这样的三公主才不可能是弱女子哩!
拜托!大头鬼嗤之以鼻。
但耿济农却觉得十分有道理。
“你一个姑娘家带着这些,的确是一件危险的事。”
“对咩、对咩!所以我说这些金银珠宝还是由你帮我拿着,而我跟你一道走,咱们两个作伴,互相有个照应,如果有歹人觊觎你的钱财,那我还可以马上跑去报官救你,你说怎么样?”
夜姬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耿济农约莫听懂了,这小姑娘是存心打他的主意,要他做苦力,帮她搬她的金银珠宝,然而,她要他帮忙何不明说?干嘛绕了这么一大圈。
她还真是个不坦白的小丫头啊!
耿济农在心里叹道,但倒也满认命地弯下身,抱起瓦瓮。他问:“是不是要送回姑娘的家?”
“不不不!不送去我家,我家就只有我跟我娘,我们一个是老弱,一个是姑娘家,两个人要力气没力气、要体力没体力,真要是有歹人来,我们顾性命都来不及了,实在是没有那个余力来顾这钱财。”
夜姬说了一大堆,还是没说到重点。
“那……姑娘究竟要把这东西搬到哪去?”耿济农干脆直截了当地问了,省得这小姑娘又说了一大堆有的没有的浪费他的时间。
“你跟着我走就知道了啊!走啦、走啦!”夜姬推着耿济农,像是他俩很熟似的。
有时候耿济农总弄不懂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乐观的个性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而虽然是穷人家的女儿,但她却依旧娇气、任性,而且任性中却又不失可爱……真是个满难懂的姑娘家。
“等一下、等一下,这里要左转。”
夜姬拉着耿济农的手,拉住他的脚步,指使东、指使西的使唤人。
耿济农跟着夜姬东转西转,最后却转到了耿济农的家里。
“这里是——”他不解的问。
“是你家啊,怎么?你连你家都不认得了啊?”夜姬打开门,大方的招呼耿济农进去,仿佛这里就是她家一样。
耿济农愣了愣,还是不太懂。
“我们——不是要去你放钱财的地方?”
“是啊!”夜姬点点头。
“可你又带我来我的住处!”
“那是因为我的钱财就是要放在你这里咩!”哎哟!他怎么那么笨啊?都不会举一反三,凡事都要她点明来讲,他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