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Peter偷的吗?
为什么呢?
难道他……苍白小脸忍不住转头瞟了瞟椅子上的Derrick,见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会是他示意Petcr去偷的吗?为了夺回嘉菱的主掌权,所以才搜集资料做准备吗?这么说,他此刻轻松无所谓的模样是刻意表现出来的喽?因为没有料到竟然会被人看见……
「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跟他讲下去,直接通知警方过来处理就行了。Peter你最好赶快老实招出机密资料的下落,否则你一定会以窃取商业机密的罪名被起诉,而且我们嘉菱集团绝对会控告到底!」
被指控的人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睥睨众人。「我无所谓,只是希望你们举证出来的证据够具说服力。」
他丝毫不显怯懦的昂傲口气著实惹恼一干干部,当场引爆出更激烈的争执,什么威胁、恫吓都冒出来了。
耳边吵吵闹闹的,可是袁赐福却越听越模糊,反而是脑袋瓜里曾有的对话与记忆刹那间变得好真实——
「说!你为什么偷考卷?」
我没有偷,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要考试了。
「不说话是吗?好倔强的小孩,做错事了还不认错!快点把考卷交出来,听见没有?还有,老师已经通知你爸爸了,他说他马上赶来学校,袁赐福,看你等一下怎么跟你爸爸忏悔!」
「只是考卷不是锁在保险柜里吗?袁赐福不可能知道密码啊……」
「搞不好是我忘了锁上柜子。」
「唉,你真是太粗心了!」
「不能怪我啊,我怎么知道会有学生这么胆大妄为,跑去偷考卷啊?」
国中时期的教师办公室到底是什么样子,她已经不记得了。只是那抹被众多师长包围指责的小小身影看起来好清晰,瘦削的肩膀既僵硬又挺直,努力忍著不发抖,小巧的拳头紧紧握起藏在黑裙後边。头垂得低低的,及肩的发几乎都要盖住那张脸蛋了……没有哭,从头到尾她记得自己都没有哭。
只有在被父亲领回家,一起并肩走在路上的时候——
「赐福。」
沉默很久的袁胜平终於开口。
她的眼角瞥见父亲举起右手,肩膀忍不住缩了缩。要打她了吗?爸爸他也相信是她偷的?
温厚的大掌轻轻放在她低垂的头顶上,温柔地挲了挲,「爸爸知道不是你干的,爸爸知道。」
一声似心碎又似安心的哭号声蓦地在街角响起。
在袁赐福被学校勒令停学三天的那个下午,袁胜平抱著哭累的女儿一步一步的走回家。
然後煮了一桌大餐送给她。
「只要你认为对的事情,你就去做。受伤了,就回家,爸爸在这里。」
就是这句话,让她到现在依旧作梦也会笑……
「我看我们不要再跟这家伙废话了,马上打电话请警察过来处理!」
气愤激昂的企划部经理走到办公桌旁,伸手拿起话筒,却被袁赐福给按了回去。
「放手!别以为你能阻止我——」
「是我偷的。」
办公室里,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不约而同地瞪著她。
窦天官转头凝视那张有些苍白的脸庞,外表冷静实则内心震惊。
袁赐福挺直了肩膀,昂起下颚,「资料是我偷的,我在所有人离开之後才溜进去企划部的。」
这是她第二次替人背黑锅。
而动机,都是因为爱!
第七章
「你说那些企划书是你偷的,那么资料呢?交出来!」
「不小心被我丢到绞纸机里面绞碎了。」
「不可能,你一定在说谎!」
「信不信随便你。」
「你……好,袁赐福,你马上离开这里回家等待公司的处置,等我们请示过副总经理後再来决定对你的惩处!只是别说我没告诉你,你这种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吃官司在所难免,你要有心理准备。」
「触犯法律……吃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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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起小脸对著晴空万里的天边叹口气,袁赐福抓著皮包有一搭没一搭的踢著石子,漫步在绿荫绵绵的人行道上。
老爸,这一回你还会笑著叫我回家吗?
国二的时候偷考卷,长大之後偷公司的机密资料……爸,你还会让我回去吗?你的笨笨女儿祸好像越闯越大了呀,怎么办呢?
选了张有树荫的木椅坐了下来,她低头默默把玩著皮包上的钥匙坠饰。
东西真的是那只Peter贱兔偷的吧?是窦天官叫他做的吗?
刚才离开公司的时候没能跟他们多说几句话,拎了包包就赶紧出来,免得事情越闹越大。其实她知道那些经理真正想对付的人是窦天官,而且下达命令的应该是窦天官父亲的情妇梁秋水本人吧?只因为他们暂时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动他,所以就先从他身旁的人下手。
而这一回的对象是Peter。
下一次搞不好就是她了吧?
反正迟早都会轮到一回,那由她先代替出局也不错。至少那只Peter贱兔的脑袋比她还管用,能够提供窦天官更多的帮助。她比较没用,先走了,起码对窦天官的影响不大。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想要保护Peter。
当她听见报警这两个字的时候,心头忍不住慌了起来,怎么可以看著他被抓去警局,安上窃取商业机密的罪名呢?
他是她喜欢的人啊!
虽然这人看起来又呆又拙,一点也不称头,可是,是她喜欢的男人啊。
小时候,因为喜欢窦天官,所以替他扛下偷考卷的过错。现在长大了,又为了一个不称头的男人顶下窃取商业机密的罪名,袁赐福深深吸一口气,无力地往後靠躺在木板椅背上。
啊啊,为什么她爱男人的表达方式都这么愚蠢、笨拙呢?
两次的爱恋都一样,还没足够的勇气跟人家坦白说爱,就等著感情夭折。
老实说,她这样算不算是个爱情不幸的笨女人啊?
寻寻觅觅也寻不到什么,傻傻的等待窦天官,结果人是回来了,性格却彻底改变了,而且还带了个美丽的女郎一起回来。不知不觉间喜欢上被Peter深深宠爱的感觉,可是还没有和他恋个够,如今又遭遇了艰难,连自己也被赶出公司、丢掉饭碗。
也许她真的惹月下老人嫌弃吧?总没有帮她牵个男人来作伴。
暂时还不想回家,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所以袁赐福继续闲散地坐在人行道的椅子上,看看绿叶、看看车,看看忙碌的世界只剩她一个闲人。
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望著那一束束穿透细缝而下的灿烂阳光,不知怎的,她忽然有了唱歌的兴致。
「红颜若是只为一段情,就让一生只为这段情,一生只爱一个人,一生只怀一种愁。纤纤小手让你握著,把它握成你的袖,纤纤小手让你握著,解你的愁、你的忧……」
清脆的声音在沙沙叶动声中响起,这首张艾嘉的「最爱」一直是袁赐福最喜欢的歌。
以前,这首歌她想唱给窦天官听。现在,她想唱给Peter听。
告诉他,她的爱其实很专一,其实往後的日子她只愿意包容他的忧与愁。只是唱的人有心,但那个人愿意聆听吗?Peter他……
「赐福!」
木椅上的袁赐福蓦地仰起螓首,惊讶的看著心头正思念的那个人砰然关上车门朝自己大步走来。
她诧异极了,缓缓站起,「你怎么跑出来了?公司……呢……噢!」
猛地被一双健臂狠狠攫进怀里,袁赐福撞进窦天官精实壮阔的胸膛里,她痛得皱眉,可是心里却是甜的。悄悄举起手轻揪他的西装衣角,感觉到他将自己抱得更紧,她偷偷吸了吸鼻子。
鼻头酸酸的,有种想掉泪的感觉。
Peter怎么会知道……其实她从刚才离开公司那一刻开始,就好希望好希望有人能够抱抱她。不要别人来抱,只要他!窃窃地在他的肩窝蠕了蠕,汲取他坚定刚强的气息,她激动地闭眼挤出眼眶的淡淡湿意。
原来这个家伙……她爱上的这个男人,好聪明呵!
竟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你怎么不在公司里啊?」
「我在找你!」
找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被嘉菱集团推落深渊再也爬不起来的袁赐幅,没想到在自己沮丧无助的时候竟然有个人焦急慌张的在找她,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最希望见到的男人。
「上车。」被堵在後头的车子已经快把喇叭给按爆了。
被拉上副驾驶座的袁赐福迷迷糊糊的让他载著走,「你要带我去哪里啊?你不用回嘉菱吗?」
「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叫我回去。」
谁敢阻挠他找赐福,哼,杀无赦!至於那些个想陷害他的经理,不急,这笔帐总会有时间跟他们算。
此刻,他最关心、最在意的就是身旁这个女人。
赐福她……又再次让他震撼了!和国二那年一样,她究竟有什么魔力?为什么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让他心动、为她寄情?为何别的女人做不到的事,她总是轻易的就能办到?
掳获他的心,深深的,让他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轿车驶入一座豪宅,那是袁赐福熟悉的地方。
「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这里是窦天官的家啊。「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天官他把钥匙交给你,对不对?」
跟随著那抹高大的身影踩进华宅里,一样是那么的金碧辉煌、寂静幽深。完全都没有变!
这里就像是被世界遗忘的沉静角落。
「我记得杨伯还住在这里不是吗?」伸手摸了摸美丽的花瓶摆饰,袁赐福想了想赶紧又抽回手。还是不要乱摸比较好,万一不小心打破了,就算当光她所有裤子也赔不起人家一块碎片。
「杨伯今年初已经搬回乡下养老。」
「哦。」
她走到沙发旁想坐下,却被他给伸手扣住。
「干么?我不能坐啊?」
他蓦地将她搂进怀里。
讨厌,这人怎么老是像水蛭啊?黏得真紧耶。悄悄抿起嘴角流露一抹粲笑,袁赐福嗔恼之际却又忍不住流露甜蜜。「喂。」
他将她拥得更紧,「什么。」
「你……你真的跟Monica去偷企划部的资料吗?」话说出口的同时,她懊恼地皱起眉头。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啊!真是懦夫耶你,袁赐福,怕什么呢?你就直接问他和Monica是什么关系就好了嘛!问他为什么昨晚他们两人手挽著手有说有笑的,看起来感情非常要好?
谁管他们有没有去偷资料,这些事她根本不在意啊!
他缓缓松开怀抱放开她,感觉到他的退开,袁赐福原本揪著他衣角的手也放了下来。
「你不确定东西是不是我偷的,却决定替我顶罪?」
他的口吻轻轻的,眼镜遮住他的双眼、掩去他大半的表情,让她根本无从察觉他此刻的情绪究竟是感动抑或是生气?
「说话,我在问你。」
她撇撇小嘴。感觉起来他比较像是在生气。「企划部的东西不见了,而我昨晚的确看见你跟Monica走进企划部啊。」
「所以你觉得一定是我偷的?因为你这颗脑袋里面只有一加一等於二的直线逻辑?」
她挑了挑眉。怎么这句话很像在讽刺她?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吧?可是……偷瞄一下他的表情,看起来平平淡淡的不像有冒火的迹象啊。不对,现在敌情未明,看样子她最好先发飙。
正所谓,先发制人嘛!「怎么样,你觉得我有做错吗?当时那么多人都说你偷的,而且昨晚我也亲眼见到你偷偷摸摸的溜进企划部。」
「我是光明正大的走进去。」
她重重哼了一声,「这就是你最愚蠢的地方啦!竟然光明正大的走进去偷东西,白痴的技巧都比你好。」娇俏的小脸蛋忍不住得意的扬了扬。瞧,先声夺人果然有用吧,根本不让他有开口讲话的机会!「搞不懂窦天官为什么会叫你去偷资料,天官他……」
他突然伸手扣起她的手腕。
「你干么?」
「别告诉我,你之所以替我顶罪,是因为不想连累窦天官?」
这一回,他的口吻更轻柔了,简直如沐春风,但是袁赐福却反而明显地感觉到眼前这男人隐隐散发的怒气。
他原本被温文的外表包装得很好,只是那斯文的假象这一刻却露出些微裂缝,再也抵挡不住的冷怒悄悄顺著裂缝渗透出来……
要逃命先?还是继续挑衅他?
不好,怯懦不是她的个性。而且,现在错的人又不是她。「有件事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为什么你每件事情都能扯上窦天官?」
「因为你喜欢他。」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自己从来不曾告诉他什么呀!袁赐福的俏脸微微涨红,「那是以前的事了,你干么还拿出来讲!」
他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脸,紧紧的,口吻轻柔如风。「过去的这两年里,你做的每件事情、忍受的每个委屈,都是为了他。所以同理可证,今天你之所以帮我顶罪,也是因为他对不对?因为你知道那些人真正想对付的人是Derrick,所以你才跳出来的是不是?」
他知道自己在吃醋,狂怒地在吃「窦天官」的醋!
今天不管窦天官长得什么猪头模样,只要顶著这三个字,她就接受、她就收!
可是真正的窦天官就站在她的面前啊,这个瞎眼的女人,货真价实的窦天官一直站在她面前,捧著心的在等候她。而他一直没有变,他不敢变,因为怕一旦改变自己,赐福就会认不出他。
可只是改了下造型、改了个名字叫Peter出现在她眼前,结果她的眼里就不再有他了!
窦天官。
他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痛恨这三个字,它们就像是一个注册商标,只要是谁贴上这个标签,这个蠢女人就愿意无条件接收。
「你在吃醋啊?」
袁赐福原是问得娇羞又好玩,谁知道她偷偷仰头一看的时候,哇,装阴森吓死人啊?这人的下颚怎么一抽一抽的?唔,小姐怕怕,还是赶快告饶示弱比较妥当。「其实你不需要乱吃醋啊。」
铁拳悄悄握起,「因为我根本没有吃醋的资格?」
口吻阴森森的,像在拍鬼片。「不是啦,你怎么这么呆啊你!」纤细身躯轻轻地往他壮阔的胸膛倾靠去,娇俏的脸蛋熨贴在他胸口温柔地蹭啊蹭,像一只讨怜的小猫。
「把话说清楚!」
她窃窃瞄了他一眼,暗自咋舌。
这男人怎么这么硬啊?胸膛硬邦邦、拳头硬邦邦,讲起话来连口气也硬邦邦,虽然知道他是在吃飞醋,可……袁赐福忍不住恼了,别人如何示爱,她是不晓得啦,不过至少不会是现在这种捉奸似的质问口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