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辰飞站在水柱下凝视着她,眼神显得陌生而遥远。她顿时了解到他在这个艰困的时刻,又要再度牺牲她。
满心仇恨的他,不想要她在身边牵绊。
田芯慌张地摇着头,关掉了热水,她含着泪说:“不准你这样,听到了吗?我不准你再离开我!”
党辰飞猛然低头吻住她,吞进她一声声的渴求。
他将她抵在墙上,大手滑进她的胸前,粗暴地揉捏着她的乳房,手指恣意地搓揉乳头,直到它们因疼痛而挺立。
她的抗议与渴求都被吸纳到他的嘴内,他的舌头在她柔软的唇内肆虐。
党辰飞用力扯掉她的内裤,抬高她的臀部,并扳开她的双腿,他闭着眼睛任凭身体粗鲁地在她两腿之间寻找入口。他将她的哭声吻进嘴内,然后下半身用力挺进她的体内。
田芯的泪无声的淌下脸颊。同样的情景,她在四年前也曾目睹过;当时,他在纪采纭的身上寻找复仇的管道。
现在,则是她。
他像个即将没顶的溺水者,淹没在仇恨的狂浪中,除非他能自救,否则他永远回不到她身边。
党辰飞没看到田芯痛苦的表情,只是闭着眼在她体内进出,想在她身上忘记一切发生的事。
在他一次次的冲撞中,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他。
党为刚在医院里昏迷了一个礼拜,才终于靠着意志力苏醒过来。
党辰飞在他的身旁日夜守候,看见父亲摔得鼻青脸肿的,知道醒来的生活对一个老人家来说会更加艰辛。
出事那天之后,他没再见过田芯,也没打电话给她,他希望藉由消极的回避让她狠下心来切断这段感情。
纪采纭倒是来过医院几次,但她每次都没说什么就走了。
这天,党为刚出院,党辰飞推着他回家。
将他安顿好之后,他看见门口堆了几只皮箱,纪采纭一身轻便的站在门口等他。
“要去哪里?”
“离开这里,我不想再当你的棋子了。”
党辰飞审视着她憔悴的面容,知道自己在过去这四年来,榨干了她所有的青春。他虽然有所愧疚,却仍不能放手。
“你忘了身为人妻是有法律义务与权利的吗?你不能说走就走。”
“我留在这里,有助于你完成复仇大业吗?”纪采纭控制着自己的怒气。
“纪泓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有你在我这儿,纪泓不敢不听我的。”他的神情冷若寒冰。
纪采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说过,要拿回纪家从你这边偷去的每一分钱,还要我父亲体会到从云端上被踢下来的滋味,是吗?”
党辰飞苦笑着说:“你的记忆力真好。”
“那我要恭喜你,因为你已经成功了。”纪采纭从背包中取出一叠资料丢给他。
“过去几年,父亲已陆续将他的财产偷偷地转移到我的名下,如此一来,他才可以用他的名字从事高风险的事业。前几天,我已经请律师将我名下的所有财产转给你,换句话说,你手头上有我父亲奋斗数十年累积的所有资源,不管那是他偷来的,还是赚来的,现在都已经变你的了。”
党辰飞惊讶地翻开文件,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不知道他从党家偷了多少钱,我也不想知道。现在,所有的武器都在你的手上,你可以自己决定要讨回多少才算公平。”
“你将纪家的所有财产让给我?”他仍掩不住讶异的神色。
“是的。我相信父亲不久之后,就会亲自来找你。他现在正在投资一项新的事业,随时都需要资金周转,到时候,你就自己斟酌吧!”
党辰飞直视着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纪采纭耸耸肩,自嘲地说:“我受了四年的苦,只因为我是纪家的人,那我为什么不抛开一切,快快乐乐做我自己呢?”
“你打算要去哪里?”
“先找回我自己。”
党辰飞沉默了半晌,他知道自己应该要放开纪采纭,因为她不再是复仇的工具,也因为她已经将所有的筹码拿出来交换她的自由。
“这些是你的财产,我会帮你保管的。”
“随便你。我只希望当你下手时,想想当年你自己身为人子的感受,给我父亲一点退路吧!不要让事情再度走到无法回头的绝境。”纪采纭的语气轻柔,却带着恳求的意味。
党辰飞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事实上,他也不清楚当他面临最后关头的时候,他会不会真的下手。
纪采纭提起地上的行李,踏出党家的大门。
党辰飞也帮她将行李上车,望着这位因恨而和他绑了四年的妻子,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人我的?”
她想了想,微笑着说:“我已经在离婚证书上签了名,放在你的床头柜上,你只要签名交给律师,我就自由了。”
他颔首道:“我知道了。”
纪采纭走到党辰飞面前,凝视着这位她从小爱幕至今的男人,她的眼眶忍不住泛起了雾气。
“得到你却又必须放开你,是一件很难的事。”
党辰飞想到了田芯,他又何常不是在这两者之间饱受煎熬呢?
他苦涩地回应着,“我完全可以了解。”
“忘了恨,让你自己自由吧!当你心中有太多恨意的时候,怎么还有空间去容纳其他的感觉呢?”
她虽然刻意说得轻松,但仍掩不住神情的哀凄。她花费了四年的工夫要得到他的爱,但却都因为他的恨而失败了。
党辰飞知道在这段婚姻中,她受了不少苦,他遗憾自己无法回报她的爱,只能带着歉意说:“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纪采纭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她用力地眨着眼睛,想刷掉眼中的雾气。然后,她怯怯地走近他,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在他的颊侧无声地说——我爱你。
唯一透露出她的爱意的只有她的唇形,而侧着脸的党辰飞错过了她最后的表白。
如同这场婚姻一样,他永远看不到她的努力。
第十章
已经一年多了,党辰飞来到他和田芯亲手布置的公寓门口。
从干净的大门看来,他看不出田芯是否还在这里?从父亲出事的那一晚起,他就离开了她,没有电话、没有信件,就这样断了联系。他甚至不晓得她出国了没?
而他,也没有收到她的任何只字片语。
他踌躇了一会儿,不知道要不要按门铃。如果她还住在这儿,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他沿着门旁的墙靠坐了下来,等着自己下定决心,或者是鼓足勇气。
纪采纭走后,他将她转让的纪家财产清算了一遍,然后,他开始用那笔钱操控纪泓的生活。
刚开始,纪泓每次打电话来总是语带威胁,但党辰飞不予理会,反正所有的筹码都在他的手上。
终于,纪泓的事业渐渐出了问题,需要资金周转,但他用尽所有的方法都无法筹款,最后,他走上了绝路——向高利贷公司借钱。
如今,他必须每天躲着高利贷公司的催款,过着暗无天日的逃亡日子。
而在高利贷公司决定要了断他时,党辰飞帮他还了款,放他一条生路。
度过了这次难关之后,纪泓仍想要东山再起,但他投资的公司早已改组,党辰飞乘机掌权原有的公司。此时,纪泓的信用已经荡然无存,再也无法在商场上立足。
每个月,党辰飞都会拨一笔生活费给他,让他生活可以不虞匮乏,却无法恢复以前风光的生活。
党辰飞算是已经报了仇。
在报仇之后,他用半年的时间来沉淀仇恨,却发现自己的生命并没有因为完全报了仇而更加圆满。
回首以前,只有和田芯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可以看见透明无暇的自己,因为,她的爱洗净了他。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回头,但是,他还是来找她。
他应该说什么?原谅我?
可是,他应该被原谅吗?
他坐在门口好几个小时,随着天色变暗,楼下的人车声开始嘈杂起来,他的心不禁跟着乱了起来。他应该先打个电话的,没有任何人会希望这样突然地看到一个连续抛弃自己两次的人。
他站起身,拍拍身后沾染的灰尘,朝电梯走去。
远远的,电梯门打开,一对男女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们今天一定要好好地庆祝一下。”男人的声音里有着掩不住的喜悦。
“你每次都这么说。”女人用轻柔的语调侃对方。
终于,那对男女走了出来,他们正是田芯与蓝桀凯,而蓝桀凯正侧着脸兴奋地对田芯嚷嚷,“这次是真的,想想看,有多少台湾漫画家的漫画能卖到四百万册的?而且,光是日本在一个月内就卖了四百万,等翻译成中文,岂不是又大卖了?”
田芯笑得开心极了。今天日本出版商特地打电话来恭贺她,不过,看蓝桀凯的样子,似乎比她还高兴。
“又不是你的画大卖,你干嘛这么高兴?”
“我们是生命共同体呀!”
在田芯抬眼看见党辰飞站在前方之后,她的笑顿时凝结在嘴边。
她的心狂跳着,她知道总有一天会再看到他,但是见到面之后,她还是慌乱得不知所措。
察觉到田芯怪异的表情之后,蓝桀凯也看到了党辰飞,他的怒气马上冲了上来。“你还来干什么?”
田芯挡在蓝桀凯的身前,温和地说:“桀凯,这是他的房间,他有权利过来。”
蓝桀凯顿时哑口无言,但想想却又气不过。“可是,他不该——”
“给我们一点时间好吗?”田芯虽然是对蓝桀凯说话,但双眼却一起盯着党辰飞。
党辰飞专注地凝视着她。她的头发留长了,柔顺的黑发如直缎般的披在身后,几绺不听话的发丝拂进她的脸颊。
她仍和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样,依旧是那么美丽、清纯。但是,她和蓝桀凯在一起时的那种自然感觉,紧紧地揪痛了他的心。
“不,我不准!”蓝桀凯像小孩子般地闹别扭,双手环胸,一副要待下来和党辰飞长期抗战的样子。
田芯轻轻推着他。“你该去接孩子了。”
蓝桀凯赶紧看了看手表,慌张地边走边说:“天啊!我居然会忘了时间,好吧!我先去接孩子了。”
党辰飞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与痛苦,他的心在瞬间扭绞成一团。原来他们已经结婚,而且还有孩子了!
他来得太晚了。
田芯走了过来,抬眼直视他的眼底,等他主动开口。
“恭喜你了!”党辰飞苦涩地说。
“谢谢!”田芯以为他提的是漫画大卖的事。
党辰飞看着田芯绝美的面容,心想,那是当“母亲”后所自然散发出来的光芒吗?如此耀眼得让人几乎无法逼视。
“孩子多大了?”他的眼神扫过她依旧苗条的身材,一点也不像刚生完孩子的样子。
田芯想想后回答,“几个月而已。”
几个月?他想起最后一次和她在浴室做爱时,他并没有采取避孕措施,如果她是在分手时怀孕,那么时间刚好。这孩子会是他的吗?
党辰飞怀着希望,急切地问:“这孩子是——”
“是蓝桀凯的。”田芯果断地回答。
他脸上有着来不及掩饰的失落感,他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对未来完全失去了方向。
他低头假装看了手表一眼。“我还有事,先走了。”他举步要离开。
“你来找我有事吗?”她没错过他脸上失望的表情,她的心怦然地跳着,猜想着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他耸着肩,佯装洒脱。“没什么,刚好晃到这边而已。”
“来很久了吗?”
“没有,刚来一会儿。”
她站在他的身旁,虽然身高只及他的下巴,他却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显得渺小极了。当她为蓝桀凯孕育新的生命时,他却埋首在复仇的计划里,错失一切挽回她的机会,再一次地将她推出他的生命。
“想要进来坐坐吗?”她开始着急了,因为他看起来像是下一秒种就会消失在她眼前似的。
“不用,房子早就是你的了,如果需要,我可以请律师过户到你的名下。”
“这算什么?赔偿还是遮羞?”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他,想从他的眼底看出他内心的真正感受。
“就当作是礼物,谢谢你曾经给我的那些美好日子。”党辰飞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凝视着她,想将她的影像牢牢地烙印在心中。
“辰飞,孩子是蓝桀凯的。”她轻声地说。
“我知道,你刚刚说过了。”他皱起了眉头,脑中闪过他们一家人和乐融融的画面。他突然很想快点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好好地啃噬自己的悲伤。
“对不起,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他转身要离开。
田芯跟在他身后,“他们会回家,但不是回这里。”
“你搬家了?”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狐疑地看着她。
“我没有搬家,我一直住在这里。”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你们分居了吗?”
“我们没有结婚。”她的笑容更大了。
“哦!我了解了。”
他心痛得无法再继续追问下去,她居然愿意为了蓝桀凯而未婚生子?
“不,你误会了,小孩不是我的,是蓝桀凯的太太生的。”
党辰飞的眉毛皱成了一条线。“不是你的小孩?”
“不是。”田芯俏皮地看着他满脸的迷惑,不禁笑出声来。
“那……你和他……”
“和以前一样,我们只是好朋友罢了。”
“太好了!”党辰飞终于放下了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
但见田芯扬起了一道秀气的眉毛,慧黠地盯着他,他马上改口,“不,我的意思是……”他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告诉我,你来做什么?”她朝他走近,轻声细语地问。
“来乞求你的原谅。”
“原谅什么?”
党辰飞大大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地开口,“原谅我又抛下你一年多。”
田芯扬着眉毛,“你觉得有哪一个女人会原谅连续抛弃她两次的男人?”
党辰飞无法漠视她语气里的责难,但他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脱罪,于是他摇摇头,聪明地不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回日本?”他想知道她为什么在台湾。
“因为我在这里还有事。”
“接新的工作?”
“不是,因为我曾经答应过某个人要待他两年。”田芯的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深情。
党辰飞先是像挨了一拳般的呆愣住,随即猛力地将田芯抱在怀里,像是怕她消失般地抱得紧紧的。他闭上双眼,数度想开口,却又说不出话来。
田芯一边笑着,一边掉泪,她声音哽咽地埋怨着,“这些日子,我哪里都不敢去,就怕你哪一天回来会找不到我,我每天都在等你……”
“小傻瓜。”她的告白令他纠结着眉头,责备自己过去的卑鄙与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