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他不在的这三天,我一定要学会煮一道菜——紫香长茄。东明喜欢吃茄子,可是我一直不晓得如何料理这道菜。前几天,在报纸上刚好介绍了这道菜的作法,我特地剪了下来,想找一天好好的学习。
进屋后,我整理了一下屋子,并打了电话给小荷和凯伦邀她们晚上来聚餐。“顺便煮我吃的紫香长茄。”
凯伦在电话里嘲笑我,“如果你会煮那道菜,我以后就改口叫你一声姐姐。”
“瞧不起我。”我不禁抗议道。
“我怎么敢瞧不起你,实在是你煮菜的功夫只有东明会觉得不错,可怜的东明喔,我真替他觉得委屈。”
“哼,听你在乱说,东明说我烧的菜是人间美味。”
“那是他爱你才这么说,如果他不爱你的话,要叫他吃一口你烧的菜恐怕比登天还难。”
她的话让我心中滑过一声甜密。“好啦,别闹了,记得晚上七点,准时到喔,迟到女王。”
“我六点就到。”
“那么早来做什么?”我好奇的问。
“监督你有没有把洗碗精当沙拉油,味精当盐巴啊!”
“少扯!”
“好了,不和你扯,我告诉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此时,凯伦的语气突然变了个样。
“干嘛,什么事让你那么紧张?”
“阿仁昨晚来找阿保,他说他和小娟离婚了。”
“是吗?”我装作不知情,“他和小娟有没有离婚不关我的事,别谈他。”
“难道你不感到好奇,为什么他们会离婚?”
“我不想知道。”
凯伦是个傻大姐,往往话匣子一打开要叫她合起来很难,她才不管我听不听,自顾自的说下去。
“雷说小娟常常为了你和他吵,两个月前,她在柜子里发现他藏了你以前给他的信,一气之下开着车子要离家出走,倒车时没发现他们的儿子站在后面,不小心撞倒了,那孩子在送医急救的路上便已宣告死亡,小娟受不了这种刺激主动向阿仁提出离婚。”
闻言,我无法相信这件事是真实的,这么不幸的事怎么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呢?想起那天他来玫瑰天主堂找我,却遭我的冷言冷语,心里就忍不住揪痛了起来。
我想,那时他一定很需要有人听他的倾吐,他找到了我,而我却把他推了出去……我真的太残忍了。
雷,为什么那天你不说呢?如果我知道的话也就不会如此待你了,我会把你当成一位好朋友般的接纳你啊!“人生无常,我们无法掌控命运,只能让命运捉弄。”我很悲观的向凯伦说。
“一切归于缘分,缘聚缘散,是注定的。”她叹了口气。
“或许吧!”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福分,能累积多少财富,谈几次恋爱,有缘无缘,所有的聚散离合都有定数。
一切强求不得。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先答应我不能生气。”
“有那么严重吗?”凯伦的话让我觉得怪异。
“阿仁知道小康康是他的儿子。”
我尖叫一声,“是谁告诉他的?”
“阿保,你别怪他,他和雷一直很好,看他失意的样子阿保不忍心。”她又加上一句,“不过是阿仁先逼问他的,否则他不会泄露这个秘密,你千万千万别生阿保的气。”
我的心头忽然感觉到沉重和烦恼。然我能怪阿保吗?纸包不住火,雷迟早一天会知道这件事的。
我早有预感会面对此结果,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良久,我开口淡淡的说:“我不想再去想这件事了,该来的会来,该去的也会去,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你要告诉东明这件事吗?”
“再说吧。”我把话题转到晚上聚餐的事,“别迟到了!”挂下话筒,我再也没心情做任何事,帮东明打了电话到鞋厂向主管们交代了一些事后,我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
拿起梳子,我无意识的梳着我的长发,镜子里头我看不见自己的脸,浮现在我眼前的却是雷。
“雷蒙仁。”我低低的唤着。
这个名字如同一阵温柔的春风从我心头飘过去。恍惚问,我似乎看见了他那双热情的眸子正凝视着我。
就在同一个时候,另一张脸取代了他。
东明,我的丈夫。
他的影像浮现出来时,我觉得好自责,他是那样的深爱着我,我怎么可以在他不在时思念着旧日情人呢?
不应该的!
T T T
我没有开车,一个人走到离家有一段距离的超市采购了一些晚上要用的食材,然后又慢慢的走回来。
为了害怕一停下来就会想起雷,我只好不停的走路;然愈是叫自己不要想,雷的影子却愈强烈的盘占着我心海。我该怎么办?我要怎样才能摆脱他的影子?
或许是走了太久,也许是思绪纷乱,走着走着,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脚步有点沉重,还好再拐个巷口,家就到了。站在深红色雕花的铁门前,刻着“沈寓”两字的门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攀爬在墙上的吊钟花沐浴在秋阳下,像个美丽的梦。
这是我的家,里面住着爱我的男人,还有我们可爱的小康康,这是一个多么美满而幸福的家。
这个家虽不是富丽堂皇但却馨香温暖,拥有这样一个家,我该珍惜。幸福的家不容易建立,不容许一丝儿的闪失,我提醒自己。
站在家门口,纷乱的思绪慢慢的平静下来,我拿出了皮包的家门钥匙正要开门时——
“小琪!”
随着那一声叫喊,拿在手上的钥匙落地。
雷突然从墙边站了出来,我借着蹲下身捡钥匙的动作掩饰慌乱和无措。此时,他那巨大的手掌包住了我的小手,我用力的抽了回来。
“你找我有事?”
担心自己会泄露出关心他的情感,我只好用冷漠来伪装自己。
“我在这等你好久了。”他的语气仿佛是有备而来。
我仰头看他,既然避不了也躲不开他,就面对吧,我想我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
“进来吧。”我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愕着。
我是在引狼人室吗?
雷随着我进来,我请他在客厅坐,然后进去厨房为他冲了一杯可尔必思,我记得他一直很喜欢喝这种饮料。而我也爱上这酸酸甜甜的滋味。
“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这种饮料。”喝了一口可尔必思,他用深情的眸子望着我说。
心一直卜通的跳,我慌乱的避开他的目光。
他起身,坐到我身边,“小琪!”
他的呼吸如此贴近着我,他身上散发出的味道是我熟悉的,此刻的他像一只魔一样,正设下一张名叫情欲的陷阱让我跳。
我警觉到了。
我很快的从沙发椅上惊跳起来,直接而严厉的向他说:“不要这样!”
“我不管!”他的面容抹过一抹迫切的需求。
“别再拒绝我,小琪!别再把我推出你的生命之外,这几年,我一直活在自责和忏悔中,你绝对无法了解那种痛苦,我来找你,是希望你原谅我,让我补偿你,小琪,重新接受我好吗?”
他不停忏悔着,在我面前热情的剖白着他对我永远不变的爱。
然而,他的激动和爱情并没有因而感动我,相反的,他这一些话,反而像数百根针一样深深的刺痛了我。
他的悔恨勾起了我这几年来所忍受的痛,那深埋在我心深处的委屈、痛苦和创伤。
我咬了咬牙,退后一步,直视着他说:“好一篇动人的演讲稿,只可惜我不会再被感动,你还是拿去说给别人听,我无福消受。”
“别折磨我,小琪!”他往前进一步,他的身体几乎贴近了我,口中喘息的热气吹到了我脸上,我害怕的转过身。
他从后面环住我的腰。
我闭上眼睛,良知和情感在挣扎着,这一刻,我真想让自己堕落。
他开始抚触我,用他的手温柔的摸着我的脸颊,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我的名字。然后,轻柔的、缓慢的把我的身子转向他,一低头,他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霸道的、疯狂的、不讲理的,他用舌头席卷着我……我就要跌在这片不属于我的情海里。
我不断的说服自己。不可以、不可以!然我的理性和良知都被他的吻给封锁了,断绝了……
我乖乖的让他慢慢的把我推倒在沙发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压住了我。
解开了我胸前衬衫的扣子,在吻落在我的颈上时他在我耳边说:“离开东明,带着小康康回到我身边,让我们全家团圆。”一听到小康康的名字,我整个人仿佛从恶梦中惊醒过来,我猛地打了一个冷颤。
天啊!我在做什么?我怎么会?
东明和小康康的笑容出现在我眼前,东明无私无悔的爱让我无地自容。我用力的往雷的手臂咬下去,烦躁的推开他的身子,站起身对他大喊,“你滚!你滚!你马上消失在我的眼前,不要让我看见你。”
他被我的反应震住了,起身站立在原地,傻傻的看着我,许处他才开口,“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我说错了什么吗?”
“请你走吧,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结束了,不要再来混乱我。”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们没有结束,从来就没有!”他抓住我的胳臂,紧盯着我说。
“你放手——”我甩开他,“我是东明的妻子,小康康是他的儿子,我爱东明,我们是一家人,现在是,未来也是……请你不要破坏我们!”
他看着我,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你说得都是真的?”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战栗。
“是的。”
我不能否认对他还有一丝的留恋,因为不管怎样,我们终究一起走过一段不算短的日子。
这段爱情路上的一点一滴并不是那么快就容易被遗忘的。然而如今我才明白我更爱的是东明,在经过这两年之后。
以前我不知道我爱他,一直到这一刻我终了解,他是我的丈夫也是小康康的爸爸,这个地位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你一点都不爱我了?”雷蒙仁悲伤的问。
“你说过很多事是会改变的。”
“但我也说过唯一不变的是,我爱的一直是你。”
“或许吧,但发生了那么多事后,我没法再回到从前了。”我幽幽的说。
“可以的,我们可以携手重建——”他仅存的一丝希望被我打断。
“不,你错了,受过伤的爱情是永远无法恢复的!”
“我爱你,小琪。”
“谢谢,如果你还爱我的话,请离开我。”我断然转过身。
我知道他很痛苦,然我更看得出他的痛苦是源自于他的自私,他凭什么在遗弃了我之后又要来叫我回到他身边呢?
又凭什么无视同是好友的东明的付出?
不久,我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我知道雷走了,然我始终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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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半躺在床上打电话给东明。
“我好想你,好想抱你。”我伸手摸他的枕头,渴望他的拥抱。
“后天我就回去了,再让你抱个够。”他笑着说。
“你爱不爱我?”
“我当然爱你!”
闻言,我的心漾着满满的甜蜜,“我也爱你!”
在电话中我和他聊了好久,结婚那么久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向他说,我爱你。
我很高兴我说了。
第十章
东明在香港机场的免税商店买了一只镶钻手表送我。我高兴的环着他的腰,主动的亲吻他。
“小康康呢?我替他买了一盒皮卡丘。”
“不公平,你爱小康康超过我。”我嗲声的说。
“怎么?还有做妈妈吃儿子的醋啊?!”他捏了我一下鼻子。
“当然,儿子长大会有女朋友爱他,我到老都只有你会爱我,所以我要你很多很多的爱给我,你只要一点点爱给儿子就够了。”
“贪心!”他开心的笑了。
我告诉他,小康康今晚留在爷爷奶奶家睡。
“有阴谋喔!”
他解开了领带,温柔且暧昧的抱起我往卧房走去。
在他温柔的将我抱到床上后,闭起眼睛,我享受着他的吻落在我眼睛、鼻子来到耳朵的甜蜜感觉,我觉得好陶醉……
突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我感到纳闷,缓缓的张开眼睛,望着他。
“怎么了?”
在灯光的照映下,我发现了东明那张原本快乐而漾着光彩的脸,整个黯了下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环抱他,“我们把灯关了好吗?”
“我本来就不应该开灯的。”他冷冰冰的说。
说完,他从我的身上下来,然后把灯关上,一句话也不说的套上了睡袍,往卧房门口走去。
“东明,你要去哪里?”
“书房!”他用力关上门。
一股没来由的恐惧包围着躺在床上的我,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如比。
默然的下了床,我打开床头小灯准备到浴室梳洗,在经过梳妆台前却不经意瞥见镜子里的自己,并注意到左颈项上有一排浅浅的还未退去的吻痕……
这是前日雷来找我时所留下的……我大惊失色,望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我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办?东明是为这排吻痕起了疑心吗?
如果是这样,我该向他如何解释?
正在犹豫中,我听见了外头车库电门打开的声音,奔下楼时,东明已经开着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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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晚在酒吧碰到东明,他喝得酩酊大醉,心情好像恶劣到极点。”小荷好奇的问我,“你们吵架了吗?”
我把吻痕的事全告诉了她。、
“该死,难怪他会一个人喝闷酒,你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我不想听你指责我。”
良心自责已经很难过了,我不想要再让负面的评语使自己更痛苦,我知道自己做错事,不需要她提醒我。
“你该改改你的坏脾气,都是东明把你宠坏了。”殷小荷不满的说道。
她虽这么说,然我知道她是替我着急,我是不该发脾气的。
沉吟了一会儿,我开口问:“或许他不是为了这件事喝闷酒。”
“昨晚他几点回来?”
我摇摇头,“东明直到早上才回家,回家后洗个澡就又出门了。”
“你没发现他喝酒?”
“他满身酒气,我怎会不知道他去喝酒?我问他,但他一句话都不说。”
“他一定很痛苦。”
她的话让我担忧不已。“这下子我该怎么办?”
“直接和他谈,不要逃避这件事!”
“我害怕他不肯原谅我。”
“我问你,你还爱阿仁吗?”
我轻点一下头,“我的梦醒了。”
“真醒还是假醒?”
“我确定我只爱东明。”
“好,把你的爱让东明知道!”殷小荷直截了当的下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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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二楼起居室的沙发椅上,沈东明正埋头看着手中的财讯杂志,小康康则在地板上玩着他从香港带回来的皮卡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