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
眼见为凭,原来,她真的把他巴得超紧!呜……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雨停了,连著好几日多云的天气,今天太阳终於有点良心,肯在这寒凉的冬日里探出脸来。
推开桌前的大窗户,清新的风跟著渗进,江心雅作了个深呼吸,顺手将一个迷你小盆栽栘到窗外的铁架上,里头的仙人掌已经开花,小小巧巧的,绿丛中映出一点红。
她关上窗户,夹在耳朵旁的无线电话差些滑落,赶紧用手支住,继续说著——
“还好,不是很严重,妈不要担心啦,已经给医生看过了,公司也准了我的假,可以连休两个礼拜,而且还有基本薪资可以拿喔……思、思……我知道……好啦,我知道啦,不要担心,有什么事,欣欣和雀莉会帮我的……”
自从四天前在“杏林春”经过热敷、按穴推拿、药草蒸薰,再裹上厚厚药膏後,她右手发炎的状况真的缓和许多。
那天,她是红著眼走出“杏林春”的,虽然对林明暖的善意谎言感到委屈:心里却不得不承认,那个欧阳德刚果然有些本事。
脑海中无端浮现他的脸,斯文带笑,她连忙甩头把他逐出脑门,想起他,连带也记起自己那天的模样,实在差劲透了,丢脸丢到最高点,她拒绝回想。
电话那端,母亲的声音殷切询问——
“雅啊,你哪个时候回来?”
“我明天就回台南,火车票都订妤了。妈:水和这边有一家绿豆糕和蟹黄酥饼很好吃喔,我买几盒带回去。”
她母亲显然对绿豆糕和蟹黄酥饼兴趣下大,犹自叮咛著:“你到台南火车站就打电话回来,你阿爸还是小弟会开车去接你啦。”
“思,我知道。”
又聊了几句,江心雅终於挂上电话:心里暖烘烘的,嘴角忍下住往上翘。母亲的叮咛,是她永远的牵念。
大学时,她考上台北的学校,本来独自一人在校外租屋,後来在学校的登山社认识了现在的室友唐欣欣,大学毕业後,两人一块儿搬到永和,跟著,她进入“环航”,同期的同事雀莉也搬了过来,不过是住在她们楼上,三人时常互通有无。
瞄了眼墙上的时钟,都快中午了,冰箱里有蛋、有肉,还有前天买的高丽菜、茼蒿和火锅料,可以下碗面来吃。
欣欣在建设公司上班,现在不在家:雀莉昨天就飞去国外,要下个礼拜才回来,没人陪她吃饭,有一点无聊,不过还好,欣欣和她都有养猫,加上雀莉托她们照顾的“小黑”相“宝宝”,总共有四只猫眯。呵呵,有猫咪玩就很HaPPY了……
咦?
一 、二、三……四呢?!
去了哪里?
呜……怎么少一只?!
心头微惊,转向厨房的脚步一顿,她以为看错了,匆忙走近确认——
一只、两只、三只。
小小客厅里,只有唐欣欣的“白雪当当”和雀莉的两只猫咪佣懒地蜷伏在沙发和毛毯上,她的“杏仁”不见了,而阳台的纱门正大刺刺地开启,是她刚刚晾完衣服,忘了关上。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好不容易在路边找到停车格,窝在驾驶座上,欧阳德刚大口的吸著温豆浆,咬了一口韭菜盒子,满足地咀嚼著。
其实,他刚才才和几位医师公会的朋友吃过饭,肚子并不饿,只是嘴馋,加上有一段时间没来永和,既然来了,当然得尝尝这家老店的美食。他还外带了好几份,准备给“杏林春”的同事当下午茶。
把剩下的韭菜盒子塞进嘴里,抽出一张面纸擦拭两手,他慢条斯理地发动引擎,方向盘刚要打转,手机就响了。
他取出一看,是林明暖打来的。
“喂,有何贵干?”他和她越混越熟,是很纯粹的朋友关系。
林明暖的笑声传来,语气愉悦:“没什么大事,只是打电话来问问。”
“问什么?”他眉一挑,有种误入陷阱的感觉。
没想到林明暖倒开门见山的说:“想问你啊,觉得我们GH的吉儿美眉怎么样?合不合你胃口?”
“吉儿?”这名字让他联想到吉娃娃。
“就是江心雅啦,那天带去‘杏林春’给你作治疗的美眉,吉儿是她的ENGLISH NAME。”
他就知道。
早在林明暖特意打电话给他,要他那天下午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排休假,还帮人家指名挂他的号,心里就已觉得诡怪,果不其然,又是一次变相相亲。有“杏林春”那群阿公、阿嬷、伯伯、婶婶三不五时帮他牵红线还不够,现在连林明暖也要参一脚?
他,欧阳德刚,三十有四,长得不算难看,甚至称得上斯文帅气,又有正当高薪的职业,身边却连朵爱情花儿也不曾开,旁人无法理解,连他自己也不能明白。或者,是他的要求太过梦幻,对男女感情有某种程度的精神洁癖吧。
林明暖继续发动攻势——
“吉儿很可爱啦,虽然有些迷糊,反应不够快,但做事很认真的,而且她心地好,感情超级丰富,爱哭也爱笑,真的很不错……你想不想要她的手机号码?”
他叹了口气,不太喜欢这种半强迫的感觉,莫名地想抗拒,不过语气仍十分温文——
“再说吧,我在开车,不方便讲话。”
“晤……那好吧。”林明暖放缓步调,“有空我会约吉儿过去‘杏林春’,跟阿春阿公还有大家一起练气功,就这样啦,开车小心,掰掰。”
“掰掰。”将手机放回驾驶座旁的置物处,心有些浮动,双掌按在方向盘上,两手的食指下意识敲打著,不由自主地,他想那张浸在水雾中的麦色脸容,嘴角忽然一扬,是对自己的嘲弄。
坐直身躯,他深吸了口气振奋精神,正要重新打方向盘,油门还没踩下,人行道上的一抹身影陡地引走他的目光。
及膝的深蓝牛仔裙,枣红色的大翻领毛衣,没穿外套,只在颈上围著一条同色系的长围巾,不知是不是空气太冷,风刮得人儿两颊泛红,连鼻头也红通通的,竟然……是她?!
从挡风玻璃望去,她手里拿著照片,正在向卖珍珠奶茶的小铺老板询问,小脸急切,不知问了些什么,见人家摇头,她神情转为落寞,踱了出来,又迅速转进旁边一家电器行。
看来,她似乎是沿著街道、挨家挨户问过来的。
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欧阳德刚眉心淡拢,沉吟著,修长手指不停地敲弹方向盘,有些踌躇。忽然,他头一甩,熄掉引擎,跨下车,笔直朝立在风中的人儿走去。
从电器行出来,江心雅心里茫茫然,她的住处就在这条街的後方菜市场里,可是从菜市场那边一路问到大马路来,就是没半点消息。呜呜呜……就是没有呵,怎么办?怎么办?
她擦掉眼泪,可是新一波的泪珠更快地递补上来,越想越伤心。
当欧阳德刚站在她面前时,再一次见到那张浸淫在水雾里的可怜容颜。
“江小姐,你怎么了?”虽然这次没有惊天动地的哀叫,但“灾情”依然惨重,边问著,他连忙从口袋里拿出男用手帕递了过去。“发生什么事?”
江心雅不能自己地抽噎著,透过泪眼看见他,没有讶然,没有疑惑,一股委屈似是找到倾吐的对象——
“我、我找不到……呜呜呜……杏仁不见了,我很努力找,可就是找不到,呜呜……怎么办?我把杏仁弄丢了……”
欧阳德刚微微一怔。
杏仁。本草纲目记载,性温和,味微甘,气雅清香,润肺滋补,外敷则素颜容美,肤滑如花。
“很贵的品种吗?”他沉稳地问,目中闪动安抚的力量。就他所知,杏仁虽容易取得,伹大陆北方有些特殊品种并不便宜,进口台湾後,更是论两计价。
“不是的……”杏仁是混种的猫,一点也不名贵,可就是好可爱、好可爱嘛。
呜呜呜……再名贵的猫也比不上杏仁,呜呜呜……杏仁……
心里一阵难受,她说不出话来,抓著皱皱的毛衣袖子擦泪,却被男人温和制止。
“我这里有手帕,很乾净的,你拿去用。”
“我、我我……会把它弄脏的……我上次已经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没关系。”他微笑,眼明手快地把手帕贴上她的下巴,及时接住两滴泪。
“谢谢你……”刚道完谢,接住那方手帕,她似乎想再说些什么,无奈红唇瘪了瘪,竟哇地一声哭出来。
欧阳德刚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差些倒退到大马路上去。
想当然耳,他俩马上成为注目焦点,两旁路人都睁著好奇的眼观看,有的乾脆停下脚步,对他们的後续发展充满兴趣。
“跟我来。”当机立断,他托著她的手臂步离人行道,往停车的方向而去。
江心雅哭得迷迷糊糊的,对他也不设防,就这么乖乖地任他将自己塞进车子前座。跟著,他绕到另一边,也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欧阳先生,很对不起……我、我很爱哭,真的对吊起……”车子里温暖许多,她的沮丧经过发泄,正渐渐恢复元气。
再怎么说,女孩子的泪总让人心动,他又怎么忍心苛责?欧阳德刚叹了口气,怕一条手帕不够用,索性把车里的面纸盒也轻轻放在她大腿上。
“既然不是很贵、很特殊的品种,‘杏林春’里有几味还不错,是直接从山东进来的,你要不要拿去试试看?我想效果应该不错。”他头略偏,对著她微笑:“还是你有药单?我可以帮你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别味药引来代替,不一定非要杏仁不可。”
江心雅以为自己哭糊涂了,眨了眨眼,脑中思维有些僵化,没办法将他的话衔接起来,下意识低声呢喃——
“不能替代的,杏仁就是杏仁,全世界只有一只杏仁,一定要它才可以啦……”边说著,她把那张掐得皱巴巴的照片摊开,凑到下巴前,长长睫毛还沾著泪珠,眸光温柔得不得了,净是宠爱之意。
“杏仁……快回来啦,姊姊在呼唤你,你听见没有?杏仁……”
咦?!
这会儿换欧阳德刚眨眨眼,有些糊涂了。
随即,他伸长颈项一探,看清了她握在手里的彩色照片,这才明白,此“杏仁”非彼“杏仁”也。
她丢掉的“杏仁”——唉唉唉,竟然是只白底、黄黑混斑的胖花猫!
第三章
“……我把衣服晾在阳台上,可能忘记关纱门了,然後……然後杏仁就不见了,它以前也溜出去过一次,後来被菜市场里卖鱼的阿桑逮到,可是我已经问过那边的人,在菜市场转了一大圈,他们都说没看见杏仁……”十几分钟过去,江心雅好不容易止住眼泪,说话的鼻音仍然很重,但情绪已冷静下来。
车内不知何时流泻著轻柔的音乐,她侧耳倾听,瞄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嘴角抿著歉然的浅弧——
“对不起,欧阳先生,你、你不要理我……我很爱哭的。”
她是真的很爱哭,两次见她,两次都哭得惊天动地,一发不可收拾,难得的是,她哭得红通通的小脸不算太丑,还挺可爱的,而且她就连哭,颊边两朵酒涡也跟著旋动,有意思……
思绪飘远,他赶紧一把抓了回来,欧阳德刚摸摸鼻子,清朗地说——
“没关系,我车子里有很多面纸,这盒不够用的话,後座还有很多。”都是加油送的,够她哭上好几个小时。
听到这话,江心雅有些不好意思,竟破涕为笑。
“你好像很喜欢说‘没关系’三个字?当医生的都习惯拿这三个字来安抚人家吗?”
俐落的眉峰一挑,欧阳德刚自己倒没注意,不过让她这么一提,仔细想想,他似乎真的挺爱说这句话的,使用的频率颇高。
“唔……”答不出来,他冲著她笑,抓抓头发,模样有些孩子气。
忽然,仿佛嫌江心雅还不够丢脸似的,一阵细微的咕噜声响起,咕噜咕噜、咕噜咕噜……是胃部在抗议,等了好久都没有东西进帐。
听到声音,两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往下瞄去,瞪著她的肚子。
车内,悦耳而婉转的琴音持续演奏,江心雅的小头颅垂得低低的,耳朵红得都快冒烟了。唉唉,真想钻进车底不要见人。
“你中午是不是没吃东西?”欧阳德刚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笑意融在音乐里,轻柔拂过,并不突兀。
咬了咬唇,她细声嗫嚅:“本来要煮面的,可是杏仁不见了,我跑出来找它,找了好久……”小脸微抬,麦色肌肤透出好看的红颜色,腼覥一笑:“对不起……”
“你好像很喜欢说‘对不起’三个字?”
“呃?”是吗?
欧阳德刚对微怔的她俏皮地眨眨眼,嘴边的笑更深了。跟著,他倾身探向後座,伸长臂膀从一个大购物袋里拿出一杯豆浆和韭菜盒子,放进她怀里。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吃饱了,我再帮你找杏仁。”
看著他竟能“变”出食物来,她心中忍不住讶然,却也轻轻悸动,捧著那杯温热豆浆,她抬起眼眸,定定望著男人俊朗的五官,看得那样仔细……
她发现,掌心热热的,温暖的感觉正一点一滴注进身体里的每个细胞。
她也发现,原来人的眼神竟能这样深邃,黑黝黝的,像两团充满吸引力的神秘漩涡。
她还发现啊,这个才与自己第二度见面的男人,怎么这么、这么地贴近她的幻梦?
唉……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趁著江心雅填饱肚子的时间,欧阳德刚取过杏仁的照片仔细端详,开始动脑筋、作分析。
“如果要这样一家一家的问,嗯……不是办法。”他思索著,眉心捺著细微皱纹,接著问:“你平常会带它去一些固定的场所吗?例如咖啡馆啦,或是去学校、公园散步等等?”
“杏仁是猫,不是狗,不太喜欢散步的。”啃完韭菜盒子,江心雅吸著香醇的温豆浆,凝视男人专心的脸庞。
“那它最喜欢什么?”对於养猫,他完全是个门外汉。
“嗯……”仔细思索著,她下意识咬住吸管,低喃著:“吃喝拉撒睡呀,杏仁好懒的,就喜欢懒懒地蜷成一坨,在阳光底下睡大觉。”
“是在你住的公寓阳台睡觉吗?或者,还有其他地方?”他沉稳地扬眉,提出一些可能性供她参考。
江心雅的神情明显一顿,清亮的眼珠缓缓地溜转一圈。
蓦然间,什么念头在脑中爆开了,她眉眼舒张,小脸瞬间发亮。
她抓住他的手猛摇,冲著他直笑,兴奋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