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撕裂了她的心,她觉得像要窒息了,只能拼命深呼吸借以稳住自己。
“让我看这个有什么用意?”
如果她为的是示威,那么她可以省了,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至于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她和言书晃就像船过水无痕,他们发生关系多久了,就有那么长的时间没见过面,她不去想是否他在躲目己,而她也不能想。
先前和书权的那番舌战在她心中盘桓不去,依稀记得他的嘲讽还有他的警告。
所以她必须硬着心看待这世界,尤其是面对男人和他们的残酷,她得除去心中像野草般滋长的爱苗,那已梗住了她的活力与生机。她必须活回来,回到那个初回台湾、什么都未去追根究底的蓝祖儿……
然后她会将自己与书权的婚姻视为理所当然,就像他们小时候扮家家酒一样……真的,她不会难过,她一直喜欢当个最漂亮的小新娘,当然不会哭,哭泣的新娘最丑了……
这阵子父母为了她的婚事忙得不亦乐乎,订喜饼、礼盒,请人设计喜帖、订酒席,他们要她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因为所有的细节,他们和言伯伯、言伯母都会处理妥当……
想到他们为自己张罗的忙碌,想到他们多么盼望婚礼那天的到来,她真的不敢开口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她不想泼冷水,浇熄他们的满腔热情,而书权的活还在耳边回旋,她又如何能当个不孝女,抛下这一切逃得远远的;将责任全交给他们?
现在已不是可以让她自由选择的时候了,也许事情会走到今天的局面,怨不得他人,只怪自己当初过于意气用事。
她伤害了一个男人的心,如今得赔上自己的心来弥补……
“是没什么用意,只是言家的人,大概都还不清楚我和书晃交往的事情,而你即将成为他们的二媳妇了,我想最近应该会常到他家走动吧,我希望你能先帮我美言几句,让言家二老对我留下好印象,毕竟……我们也快结婚了。”
周芷珊的双眸熠熠生辉,蓝祖儿的反应正是她要的,她找到了她的痛处,并狠狠地践踏下去。
喝过洋墨水的留学生又怎样,单纯得像温室里的小花,一点头脑也没有,她随便设计个陷阱,她便往里头跳;任意编个谎言,她就信得一塌糊涂,言书晃究竟看上她哪一点?
到百货公司买几件男人的衣服,找来几个保险套,她即被耍得团团转,原本还担心自己的计划会被揭穿呢,谁知道她是高估蓝祖儿的智慧了。
别说言书晃和她早已分手,他在她住的地方更是未曾待过十二小时以上,哪来的东西留下了?有也只是掉在地上的毛发……
霎时,蓝祖儿觉得自己的世界青天霹雳,“你们要结婚了?”
“没错,就在你和书权办喜事的一星期后,因为……我有小宝宝了。”周芷珊迟缓、刻意的语气穿透了她,并从背包中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医院的怀孕证明,还有超音波拍下的宝宝相片。”
闲言,蓝祖儿因惊讶而步履不稳,连忙抓住椅背坐了下来。她还有什么话未说,是否可以一次讲完?愈来愈大的爆炸性消息教她难以承受。
“恭喜你了。”除了这几个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找到什么话来回应。
“谢谢。话说回来,我也要感谢你们决定近日完婚,是书权的喜悦感染了书晃吧,所以他才会奋起效尤……”
“对不起,周小姐,我还有事情要忙,我请秘书小姐来招待你……”再也听不进一字一句,蓝祖儿推门离去。
周芷珊满意的笑了,一切如她的预料。
言书晃不爱她没关系,可是他爱的女人也不能爱他,她会将事情搞得满城风雨,最好乱成一团,让所有的人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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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做出来的好事!擅改日期?看吧,现在好多亲朋好友来不及联络,没能出席观礼,你要我事后怎么跟人家解释?”即使多说什么也无法挽回,言大华还是忍不住叨念。
他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荒唐的事情。
儿子今天要结婚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居然昨天晚上才知道日期有了更动,于是一整晚和老婆还有亲家慌张地打电话,向一些好友们报告,并动用关系将宴请宾客的酒席提前……为了这个臭小子,他们几个老的折腾了一夜不得休息。
原本可以办得从容的一个婚礼,这会儿是一团乱,双方家长为了这个乌龙,从刚才就拼命向宾客赔不是,好好的脊椎都给弯了。
“你想太多了,搞不好人家也不怎么愿意一大早到教堂证婚,他们说不定感激得很!”接受父亲大人的怒骂,言书权面无愧色。
“书晃怎么办?本来订在五天后的婚礼,你不计后果提前举行,是不是存心不要他赶上?”大儿子这几天在大陆筹备设分厂的事情,他昨晚试着通知他这个消息,但联络不到人。
弟弟的婚礼,哥哥没能出席,他怕外人会胡乱臆断他们的感情失睦……
“爸,够了,去后头坐下吧,婚礼要开始了。”
言书权一个手势,结婚进行曲响起,言大华自然无法再多说什么,自动的回到老婆身边坐下。
当穿着白色婚纱的蓝祖儿让蓝父牵着步上红毯,对于她的气质、美貌,此起彼落的赞美声,让他不禁闷笑出声。
假象,他们不了解吗?其实每个人都可以很虚伪的。
“你们在干什么?”
整个庄严神圣的白色教堂里的活动,似乎因为这句高分贝的声音而僵住了,只有结婚进行曲还奏着。
新娘的脚步停了,所有坐着期盼婚礼最高潮的嘉宾们,动作一致地回头看着声源,然后几百只眼睛全钉死在那位搅局的男子身上。
“阿晃?”言母显得很吃惊,此刻他不是应该还在大陆开会吗?
不理会众人疑惑的目光,言书晃满含怒气的眸子锁住同胞手足,放大脚步地走向他,
“你是什么意思?”焚红的双眸瞪着言书权。
“书晃,干什么,你是来闹场的吗?”言大华回头看见交头接耳的小团体,议论纷纷的喳呼声,教他有种颜面尽失的困窘感,忙不迭摆出威严的斥喝。
转过身,言书晃从尚未反应过来的蓝父手中,拉过蓝祖儿走至他们面前,再认真不过的说:“爸、妈,祖儿不嫁给书权!”
这些天,他无时无刻都在思考着他与祖儿之间的事,这些事包括了她对自己的多情、他对她放不下的深情,最后他决定不再闪躲了,逃避着她的感情,违背自己的感觉,教他痛不欲生……
他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不会在要了她之后,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他一直挂意着她会有的想法,在年纪尚幼之时,她误会过自己一次,如今他不希望历史重演。
当他确定自己的心意后,撇下一切事务,急着回来对她表白、认错,谁知道回应的是两家的冷清。不但蓝家人不在,连他的家人也全不见人影,到了公司,几乎大多数主管都请假未上班,一问之下,他才知道原来今天是他弟弟结婚的好日子。
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穿着新娘礼服的祖儿时的震撼,他的腹部紧缩,仿佛被结实揍了一拳,眼前的景象是无邪且少有的,他多希望自己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再次成为完整的人,有一个家。
而这些,必须祖儿才能给他,他怀疑自己怎能将这么好的女孩弃之一旁,让她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我会嫁给书权。”蓝祖儿铿锵的说,答案出乎意料。
他的出现是给了她一些欣慰的喜悦,但……太晚了,她心中等待的火焰已成了灰烬,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能死灰复燃了。
言书晃的目光与她的相凝,由她防卫性的语调和眼中恐惧的微光,即能明白她绝对在撒谎。
“可是你是爱我的,我们发生过关系,不是吗?”
平地一声雷,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群众扰攘突然升高,她的血液在耳内轰鸣。
看到女儿摇摇欲坠的昏沉样,蓝父赶忙上前扶住她,并怒骂:“你给我住嘴,在这个神圣的地方,不准你亵渎我女儿的清白!”
“祖儿,你说句话呀,如果你不愿意嫁给书权,现在和我走!”在她的双眸中,言书晃瞥见了无望,他的心泛起不曾有过的紧张。
“若你的目的是要让我难堪,你达到了,祝你下星期的婚礼顺利,不会有人打扰……”她逃不开,痛楚烧得太近、太炙人。
她明白书权说到做到的决心,只要让他见着任何怯懦的迹象,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惩罚她……她是无所谓,但她不能让他伤到她的父母……
她会在心中让自己成为另一个人,从头到脚换上伪装的服装,给自己另一个名字,扮演一个或许不存在的人。
“什么婚礼?”她隔着缀在睫毛上的泪水看着他,他低下头想要吻去那痛苦的表情,但她一眨眼,那一刻便错过了。
“你和周芷珊的,她怀孕了……你该不会忘了这件事吧?”
不管她是否做到了,但在周芷珊的示威后,她已试着将她的灵魂和所有的梦想,铲入小小的心房,关上心门,筑起心墙,不再让威胁淹没她的理智、让痛苦侵入她的心房……
言书晃瞠眸,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下一瞬,精光一闪,几乎知道是谁从中搞了鬼。
“她去找你了?”那个女人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扯谎?
“够了没,你已经丢够我的脸了,现在给我回去!”言大华抱歉的看了眼亲家和亲家母,面红耳赤。
一抹看好戏的冷笑始终挂在言书权的唇角,等到此刻闹剧似乎要落幕了,他才缓缓的开口:“是的,你该回去了,我的婚礼没有邀请你来参加,如果你真这么喜欢我的女人,下次请早,因为她今天嫁的人是我!”
当所有的人都讶异于新郎冷漠的话语时,只有蓝祖儿一个人似乎早已料到,她垂眼,对着言书晃说:“请你不要打断婚礼的进行……”
她可以愚弄世界,向命运挥拳,只要她以冷淡的表情妆点她说的话,没人会猜到她话中的痛苦……
第九章
“谁给我解释清楚,现在我不管人家怎么嘲笑我,我只要弄明白被指指点点的原因是什么?”言大华认了,他这辈子的狼狈与难堪在今天表演完毕。
“整个婚礼被搞得鸡飞狗跳,一定会成为很多人茶余饭后讨论的笑话,我不知道外界要怎么猜测你们三人理不清的关系……”言母真的搞不懂年轻人的想法。
“没什么好猜的,事实就在眼前,祖儿是我过门的妻子,大家眼见为凭,她是心甘情愿嫁给我。”言书权跷着二郎腿,没正经的抖着。
“但她爱的人是我。”犹不能接受婚礼已经完成的事实,言书晃看着祖儿,想聆听她真正的意思。
有一刻,他在她双眸间瞥见赤裸的痛苦,他甚至以为能够窥入她的灵魂,为她拔去插入她心灵的刺,可是她远远地坐在角落,如同她现在刻意保持两人的距离一样。
言书权冷哼了声,“大哥,你真大言不惭,女人是需要疼惜的,从小我就对她好,而你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要买东西找你带路,你鲜少帮忙,总是把她托付给我;她无聊找你谈天,你天花乱坠的理由一大堆,总归一句话就是没空,这种情形下你认为女人会爱你?”
言书晃被逼急了,忿忿不平的嘶吼,“你要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吗?好,我就解开你的疑惑!那是我们七岁而祖儿四岁时的事情,那次的扮家家酒,她说她长大后要当你的新娘子,而你也以很坚定的口吻告诉我,他是你的新娘,不准我和你抢……因为你们的话,尽管我对她是那么喜爱,终究得要强迫自己压抑!”
一段他最想忘记的回忆,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必须坚守的承诺。
有几次他好想就这么忘了,不负责任的忘记,因为他也想和他最爱的小女孩有说有笑,而非话中藏着苦意,笑中含着泪意……
“你这么大方,因为我说过的那句话就此退出?”言书权披荆斩棘,终于找到了尘封已久的记忆,那件他几乎忘了的事情。
他终于逼出了大哥的真心话,原来因为这件事,所以他才一直躲避着他对祖儿的感情。三个人本来如胶似漆的感情,只有他一个人渐行渐远,最后变成无法跨越的藩篱,为的全是短短的几句话……他的纳闷获得了解答。
但他不接受这个说法。他的意思似乎是因为他的让步,所以他才有机会和祖儿走到这一步……不,绝对不是!
“言大哥,真的是这样吗?”蓝祖儿的眼神绽放一整天来最闪亮的光彩,其中充满着无法置信。
她的童言无忌,他当真了,他真的当真了,他怎么可以当真?那不是她真正的意思啊!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躲着她,因为她是书权的新娘吗?他为什么不肯早一点告诉她,她可以为自己曾经说过的傻话解释呀!
“你给我闭嘴,无论是不是这样都没用了,太晚了,你现在是我言书权的妻子!”严厉地给她一个眼神,言书权突然大笑,“我不会放手的,就算我的老婆和我的兄弟搞过,我也不在乎,就当她是一时失察,分辨不出谁是谁而上错床……”
又是一记冷笑,他转而挑衅地睇着言书晃,“不过以后你的老婆若也犯上同样的错误,别怪我不客气,大家一来一往才公平嘛!”
蓝祖儿的脸色由白转青,控制不住自己的哽咽出声,然后掩面跑上了楼。
“书权,还不上去道歉,你知不知道你说这种话羞辱了祖儿!”言母厉声指责。
“有什么好道歉的,这是事实,敢做就要敢担当,不要怕人家事后羞辱她不要脸的行径……”
愤怒地抡紧拳头,言书晃扎实的一拳贴在书权的嘴角,力道的猛度从立刻渗出嘴角的血丝可以想见。
“你们在干什么?!”言母一看到情况愈演愈烈,紧张的跑到两人之间加以阻隔。
老天!兄弟阋墙的场面,怎么会发生在她和乐的家庭?
手指抹去血迹,看了一眼,言书权咬着牙说:“我不会离婚的,我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不管你们如何相爱,我都不会让你们在一起,如果你有胆子,就和她秘密约会吧,但我可先警告你,不要被我抓奸在床,否则我会控告你妨碍家庭!”
说完,他撂下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冲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