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愣住了,不解他要她等什么?
关海希一头雾水看着他走向停放在一旁的重型机车,见他发动机车飞驰而去。
雨下得很大,她竟没有躲雨的打算,傻傻呆立在雨中,看着他骑车爬上小山坡。天雨路滑,尤其是他将车骑在泥泞里,应该是更难控制,可她见他控制得很好,雨水和泥泞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她看着他骑到一株野百合旁,并未见他将手放开,只见他弯下腰,整辆机车几乎要倾倒,心倏地跃上,她紧张得屏气凝神,以为他打滑要摔倒了。
但他并没有,他竟是弯下腰来将野百合咬下,斜咬在嘴里!她不晓得他是怎么办到的,那么高难度的动作由他做出,似是再轻松不过。
她轻轻呀了声,见他骑车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嘴里咬着野百合,没一会儿工夫便已骑回她身边。
她杏眼圆瞠讶然地看着他,透过雨、透过风,她所看见的是另一个他,不再讨人厌,有些莫测高深,令人难以理解。
「噗!噗!」重型机车停放在她身旁,他将带雨的野百合由嘴边取下交给她。
「给妳。」以这朵兀自绽放的野百合当作他对她最深的歉意。
浓密鬈翘的睫毛眨了眨,她接过他那代表示好的野百合,轻轻拿在手中,心底产生不同的感受。
有点酸,有点暖,有点说不出的怪异感,她也讲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觉得奇怪。
他明明不喜欢她,可仍是很有绅士风度的向她道歉,她本以为他是个很粗鲁的人,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只求自己的快乐,看来她是错看他了。
他潇洒地将湿漉漉的头发拨到后脑去,问道:「妳的名字?」
若他没记错,今天算是他们第三次碰面,他回台没几天,连和最好的朋友邵御飞都没能碰上三次面,所以和她遇上三次算是非常有缘,也该知道她的名字,总不能叫她千金小姐吧?
「那你呢?」她不答反问,他送的野百合始终紧握在她手中。
「任逍遥。」见她半点都不吃亏,他笑了,报上大名。
「关海希。」任逍遥?果真人如其名,他的父母可真会取名,她再也想不出比任逍遥更适合他的名字。
关海希?这名字听起来有点熟,偏又想不起是在哪听过,任逍遥皱了皱眉,没再多想,反正终有一天会想起,不急于一时。
「进去吧,那里是妳先到的,我走了。」他发动引擎说道。
清澄的眼眸凝望着他。是她把他想得太坏了,其实他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坏心。
见她没有进小教堂的意思,他扬了扬浓眉。「还在发呆?」
雨,渐渐的变小了,丝丝绵绵错落交织而下。
湿了一身,关海希觉得有点冷,她没再多说什么,往小教堂里走去。在她转身向小教堂时,可听见渐渐远去的引擎声,她没有回头,笔直的往前走,可她的眼眸却愣愣地凝望手中的野百合。
遭雨水淋湿的裙襬缠上小腿肚,如同藤蔓般纠缠,一缕缕,痴痴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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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关海希淋了一身湿回到关家,吓得关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忙叫侯妈准备姜汤好让她祛寒。
「海希,妳怎么会淋了一身湿?下了大雨,妳没找地方躲雨吗?」关母见女儿像只落汤鸡,心疼不已。
关海希换好衣服,坐在温暖的房里,呆望着被她放在梳妆台上的野百合。
「怎么了?会冷吗?要不要开暖气?」关母见她不语,担心她是冷着,忙要开暖气。
「妈咪,不用了,我不冷。」关海希摇摇头。
「真的不要?」关母边帮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边问。
「嗯。」她仍在发呆。
「怎么了?」顺着她的目光,关母看向被她放在梳妆台上的那朵野百合,这花是海希由外头带回来的,有啥不对吗?
「没,我只是在想那朵花要丢掉还是要插到花瓶里。」她的心底正摇摆不定。
「那花不是妳由外头带回来的吗?喜欢的话就插到花瓶里,不喜欢就丢掉吧。」关母说了自己的看法,猜不透区区一朵野百合为何会让海希无法抉择取舍。
「是啊,不喜欢就丢掉。」关海希说不清心底的感受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可以将花丢掉,但又觉得可惜,总觉得这一丢好像丢弃了什么重要的感觉。
关母当她不喜欢这朵野百合,提议道:「要不要妈咪帮妳拿去丢掉?」海希是她最宝贝的女儿,凡是女儿所不喜欢的,只要她能力所及,她都会为女儿除去。
打小到大她没让海希受过半点委屈,总是捧在手心里呵护,万万都没想到曾是最让她放心的人──邵御飞,会将海希伤得那样重。
她不只一次要为海希讨回公道,是海希说算了,不愿再计较,不然她不会这么容易就算了。可是每每见到海希为了这事儿伤心难过,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会不跟着伤心?
「不要,就放着吧,等会儿我再把它插到花瓶里。」她轻摇了摇头,还是决定将花养在花瓶放在房中。
「嗯。」
「妈咪,妳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她突地一问。
「怎么会?谁这么说妳?妳别听旁人胡说八道,在妈咪心中妳永远都是最好的。」关母听她这么一说,马上驳斥。
「没人这么说,是我自己这么想的。」她淡淡一笑,要母亲别紧张。父母对她的宠爱她不是不了解,凡是她想要的,只要她开口,没有得不到的,可父母给她的已太多,她不想任性强求更多不属于她的情感。
「傻瓜,妳想太多了。」关母得知她不是被人欺负后松了口气,爱怜地轻骂着。
「除了弹竖琴外,我什么都不会。」换言之,不弹琴,她根本没有谋生技能,一切都要仰仗父母,这样的她,有什么用?
她愈想愈觉自己可悲,当别人正努力为生活工作时,她在做什么?逛街?喝下午茶?看展览?或是出国散心?
忽然间,她了解任逍遥眼底的轻蔑所代表的意义,他压根儿看不起她这种只会依赖父母而活的米虫,所以他才会那么讨厌她,遇上她,除了冷笑便是以言语攻击,他是没提她可笑的生活方式,让她保存了最后的尊严,说到底,她还得感谢他的手下留情。
清灵的眼眸再次凝望野百合,在送她野百合时,任逍遥心底是做何感想?
「妳竖琴弹得很好,不过是现在不弹,不表示妳永远都不弹不是吗?海希,妈咪希望妳能知道,爹地和妈咪都没有期望妳成为人上人,我们要的再简单不过,就是希望妳能幸福快乐。」关母将她的头发弄干后,由衷说道。
她从没要她的女儿成为商场上能呼风唤雨的女强人,她要的是她的宝贝每天开开心心,这样就够了。
「我知道。」父母一直以她的喜好为要点,她如何不晓得?比起许多人,她是幸福太多了。
「妳要不要到米兰去走走?」关母话锋一转提到。
「到米兰去?」为何突然要地去米兰?
「是啊!未来正在米兰走秀,妳飞过去正好可以跟未来到处走走玩玩,妳们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了不是吗?」关母怕她在台湾闷坏了,心想不如出国去走走,回来后,心情应当会开朗些,况且海希和侯未来的感情一向很好,就像亲姊妹,两个女生在一起有什么话不能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未来一定会好好开导海希,让海希不再沈浸于悲伤当中。
关海希唇瓣紧抿。她当然想见未来,可是未来个性冲动,一旦她和未来见了面,不免会谈到她与邵御飞的事,依未来的个性,肯定会飞回台湾痛揍邵御飞一顿,她不想再让大家的情绪都不好,是以她和邵御飞的事她一直没让未来知道,还特别交代侯妈千万不能告诉未来。
「妳到米兰去,除了四处走走玩玩外,还可以顺便Shopping啊!未来她可以给妳许多好意见的。」关母不断鼓吹着她出去走走。
「未来她正忙着为明年的春夏时装走秀,我去了会打扰她工作的。」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未来,她怕一见到未来,问候的话还没出口已泪先流。
「不会的,妳去那边未来她开心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觉得妳打扰到她?海希,妳是不是不想去?」
「妈咪,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未来说,妳也晓得她的个性,她一定会马上丢下手边的工作,冲回台湾为我出气。」她不要未来为了她而怠忽手边的工作。
「她为妳出气也没啥不好。」关母理直气壮道,她倒是很乐意看到有人痛揍邵御飞一顿。
「妈咪!」
「好,我知道妳是和平主义者,所以我也没在妳出事时,马上就Call未来回来啊!」关母特别为自己澄清,她并不是天生崇尚暴力,真正的暴力份子远在米兰。
「再过一阵子,我会跟未来说的。」她如是对母亲说道,唯有天知道,她口中的过一阵子是多久。
「嗯,妳和未来谈谈也好,不然老是闷在心底,妈咪真怕妳会闷出病来。」这段日子,她始终注意着女儿的一举一动,就怕女儿会突然做出傻事,伤他们的心。
「不会的,我不也常常到外头去吗?」她淡淡笑着,要母亲放心。
「多到外头走走是好事。」
「小姐,姜汤来了,快点趁热喝,去去体内的寒气。」侯妈端着热腾腾的姜汤给关海希。
「侯妈,谢谢。」关海希接过姜汤,轻轻啜饮。
侯妈笑得眼都瞇了,连同关母一同盯着她喝姜汤。
「小姐,妳最近瘦得紧,晚上我再炖一只鸡让妳补补。」关海希是侯妈打小看到大的,眼见她一日日消瘦,侯妈同样感到心疼,好好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瘦成这样,任谁见了都会不舍的。
「她呀,我和她爹地不知跟她说了几次,也没见她听进耳里,总是吃得那么少。」关母对着侯妈抱怨,该炖的、该熬的哪一样她没交代下去?结果海希不吃就是不吃,她实在是没办法了。
「这怎么成呢!小姐,妳一定要多吃点。」侯妈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
「我会的。」关海希明白大家都是关心她,所以并不觉得烦。
「如果妳再这样下去,我马上打电话给未来,让她来跟妳说。」软的不行,关母干脆来硬的,就不信她不听。
「是啊!未来那丫头肯定会急吼吼的说要把整只鸡塞进妳嘴里,看妳还敢不敢不吃!」谈到女儿,侯妈噗哧笑了出来。
她们三人想到侯未来手里拿着一只鸡,蛮横的要塞进海希嘴里的画面,全都笑了出来,依未来的个性是容不了海希这样自我伤害的。
「我知道了,我不会让未来找到机会欺负我的。」明了母亲与侯妈的用心,她再三保证,才不让她们将未来给叫回来。
「妳哦!非得我们抬出未来才肯乖乖听话。」关母慈爱的点了下她的鼻头。
「未来那悍丫头也只有在这时才管用。」侯妈摇头笑着,未来的凶悍是远近驰名,敢惹她的人不多,做母亲的不知该喜或是该悲。
关海希笑着将一碗姜汤给喝干,说真的,许久没和未来见面了,她还真想未来。
她想念未来那爽朗的笑声与不羁的个性,有未来在身边,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怕。她怀念起童年时两人玩在一块儿的欢乐时光,假如现在也能像以前一样快乐就好了。
「这朵花要插起来吗?」侯妈留意到梳妆台上的野百合问道。
「嗯。」侯妈的话让她移转了注意力,看着野百合,她再次想起任逍遥为她摘花时的情景。
他真的很不一样,和她所认识过的人都不一样!心头悄悄进驻他那狂放不羁的身影。
「那我去拿适合的花瓶来。」侯妈笑着将空碗收走,顺便去拿花瓶进来。
关母看看那朵野百合再看看她,觉得海希的表情很不一样,偏她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同?海希最喜欢的花是白玫瑰,家里的花园为她栽种各种品种的白玫瑰,可今天海希却带回一朵野百合,真的是很奇怪。
不过关母没问海希原因,反正海希高兴就好。
第四章
一颗颗晶莹的汗水滴落在深色地毯上,粗嗄的喘息声隐约传出,结实黝黑的身躯上下起伏,规律律动。
邵御飞像个无事人般坐在沙发上,看着好友单手做着伏地挺身。任逍遥为了使体能保持在最佳状态,每晚都习惯做个一百下伏地挺身,他没任逍遥的好体力,所以看看就好,并不会想和任逍遥比耐力。
汗水沿着额际流淌而下,任逍遥已经做到第八十下了,是习惯使然,他并不觉得特别辛苦,长年锻炼下来,他的体能始终保持在最佳状态,就算是出去狂欢个三天三夜也不成问题。
「我还以为你已经在夜店玩得乐不思蜀了,没想到你会待在饭店。」邵御飞调侃道。
此次任逍遥回台后习性有了些许转变,着实教他不太能适应,从前的任逍遥可是能玩就尽情的玩,哪会接连两次被他逮着乖乖待在饭店里?依任逍遥从前的性子,老早就不见踪影,真不知任逍遥的转变因何而来。
「你该不会以为我回台湾就是每天泡夜店吧?」对好友对于自己如此评价,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是这么以为的。」对他,邵御飞可不客气。
「偶尔我也会想要一个人静一静,OK?」任逍遥没好气道,邵御飞当真以为他每天非要美酒、美食与美人相伴吗?
「是,是。」邵御飞随意附和,他对任逍遥了解太深,任逍遥所谓的静一静是维持不了太久,常常没一会儿工夫就又呼朋引伴快乐逍遥去。
「下个月我就要离开台湾了。」一百下,任逍遥做完伏地挺身后,改做仰卧起坐,动作仍不疾不徐,气息如常。
「这么快?」邵御飞没想到他这次仅停留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才相聚没多久,任逍遥就又要离开了。
「下个月我要在上海出赛。」任逍遥属F1的法拉利车队,为了赢得好的成绩不教人看扁,他当然是会好好的自我锻炼。
「上海?」
「对,等在上海比完,下一站就要飞到日本铃鹿车场,再来就是巴西圣保罗。」所有赛程已规划好,上海的新车道设计近似雪邦车道,他尚未跑过,但已跃跃欲试,应该会带来不少的刺激与新鲜感。
邵御飞了解的笑了。「原来要出赛了,难怪你最近比较安分守己。」任逍遥是不可能让「风花雪月」影响重要的赛事,愈到要比赛的时候,他愈是专注在锻炼体力上,和平时的放荡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