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好一阵,吹着海风,看着海浪。
「妳打算一辈子都不拿下来了?」他终于打破沉默,问着背对着他的人儿,海风吹扬起她的裙襬,好似要将她吹走一般,她的背影看起来很疏离寂寞。先前他就是因为在街头撞见她像个迷路的小孩般,无助的呆站在十字路口,一时间不知怎地将摩托车骑到她身边,他想,他就是无法假装没看见地丢下她吧?
她闷闷踢着砂的模样令他打从心底感到不快,她若肯笑一笑,肯定会迷死更多人。
而那些人是否也包括他?任逍遥望着她出神,随即扬弃这个想法;她从头到脚都不是他喜欢的女孩子类型,他喜欢独立自主、可以陪他一起玩的女孩,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符合他的标准,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既然如此,为何总是对她放不下心?是觉得她被抛弃很可怜?
不!不可能,这世间比她可怜的人比比皆是,她算是幸福的了,他怎么可能会觉得她可怜?!但,心底涌现的怜惜又是怎么回事?
愈看着她,他的心愈是复杂难解,再也无法确切说出对她的真实感受。
「不会的,终有一天我会拿下来。」她死鸭子嘴硬道,至于那一天何时会到来,她也不晓得。
「等那一天到来太麻烦了。」他淡然道。
「什么?」是她等,又不是他等,他麻烦什么?
「我说那太麻烦了。」他再次重复。
「那与你无关。」她不明白他为何一再强调麻烦,她的私事麻不麻烦全然与他无关。
「是吗?」任逍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良久。
「本来就是。」她边踢砂子边嘟喽。任逍遥说的话愈来愈奇怪,让她听不懂真正的涵义。
任逍遥猛地起身走到她身边,关海希满脸疑惑看着他,他的接近带给她莫大的压迫感,可她拒绝退缩,她被他嘲笑得够多了,不用再添加胆小鬼之名。
任逍遥轻执起她的手审视,教她心跳加速。
「你要做什么?」她试图抽回手,却抽不回,使得她双颊酡红不知所措。
「没什么,只是想帮妳解脱。」他说得云淡风轻。
「解脱?」她不懂。
任逍遥在她还迷迷糊糊之际,顺手将她的订婚戒指褪下。
「你做什么?!」关海希惊呼,忙着抢回她的订婚戒指。
「这只戒指没用了。」切割成心型的钻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它象徽着幸福美满的婚姻,耀眼的光芒,似嘲笑她今日的落寞与孤独。
「还给我!」她攀着他的手臂命令着,踮高脚想抢回她的戒指。
任逍遥不理会她的请求,右臂用力一扬,将美丽的钻戒掷入海中,由着千涛百浪无情吞噬。
「啊!我的戒指。」关海希见状登时心乱如麻,忙着要奔进海里搜索。
那是她的戒指,是她幸福的象征,他怎么能连告知都没有,就将她的戒指给丢入大海?!他太可恶也太恶劣了!他远比她所能想象的要更可恶、恶劣千百倍。
任逍遥不让她去,紧紧抓着她。
「你怎么能这么做?!那是我的戒指!我的订婚戒指!」她对他吼着,泪水迅速飙出眼眶,气愤他擅自作主,她讨厌他!非常讨厌!
任逍遥一言不发由着她哭泣叫骂。
「任逍遥你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她哭叫着,抬腿开始用力踢他。
她的戒指,她要找回来,一定要找回来。
他冷着脸任她拳打脚踢,坚持不放手。
「我讨厌你!你凭什么那么做?!那是我的戒指,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你怎么能把它给丢了?!」她拚命的捶打他的胸膛,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平时她想邵御飞时,还有戒指陪在她身边,让她回想订婚那日的美好情景,可现在戒指被任逍遥丢了,往后她还能靠什么来回忆邵御飞曾对她的好?
「妳不是说终有一天会取下?我不过是代替妳执行罢了。」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又壮,全然不觉自己有错。
「我早说过那与你无关,你凭什么?!」她对他吼着,泪珠潸潸滚落,哭得好不伤心。
「凭什么?我凭什么?」他自嘲一笑,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她。是啊!她说得没错,他凭什么丢了她的订婚戒指,但他偏就是看那只订婚戒指不顺眼,非常的不顺眼,到了非毁去不可的地步。
「对!你凭什么?!」因为气他,她说话的口气十分冲。
「就凭我不想看妳戴着别人送妳的戒指!」任逍遥脱口而出,这话连他自己听了都非常讶异,他万万都想不到自己会这样说。
不想看她戴着别人送的戒指,那令他觉得十分碍眼,这是为了什么?难道他对她动心了?且喜欢她喜欢到想独自占有?
有可能吗?怎么可能?向来围绕在他身边的女孩非常多,对于曾交往过的女友,他也不曾出现过如此强烈的占有欲,前女友想保留前男友所送的小礼物,他从不觉有何不好,总觉那是个纪念也是美好的回忆,他无权剥夺对方美好的回忆,可一旦面对她,情况完全改观。
看着她对邵御飞无法忘怀,教他打从心底感到不舒服!他一直都不晓得那种不舒服从何而来,还以为是刚回台湾,适应不了台湾潮湿气候的关系,直到方才不顾一切扔了她的订婚戒指,他才明白所有的不舒服、不痛快全因她而起。
他很希望她只想着他,只戴着他所送的戒指……
天!他究竟是怎么了?着了魔不成?!她不是他所喜欢的类型啊!完全不是,那他怎么会对她如此牵挂?甚至妒忌着她的过去?
可恶!他变得完全都不像他自己了,而这全是因为她……
「你……莫名其妙。」他的话让她感到害怕,却又有小小的期待。她不是笨蛋,当然知道他话中的涵义,可是他不是讨厌她,每次见了面都会用话来损她吗?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是她听错了吗?
他喜欢她,那她呢?是否喜欢他?
不!他是她最讨厌的人!他完全不尊重她的意愿,随便就丢了她的戒指,她讨厌他!讨厌他的霸道!讨厌他的放荡!像他这样的人不是她能接近的,她若聪明,就该知道要和他保持适当距离。
可惜她仍不够聪明,和他一碰上面,她就变了模样,变得好陌生,也好教自己害怕,她怕会控制不了自己。
她的心……她的心……好似已无法控制,但是她爱的人是邵御飞呀!她怎么可能会对他有感觉?
一定是错觉!没错!她不可能会喜欢他的,有的,只是讨厌和更讨厌!
她现在只不过是一时迷惑,稳住!千万要稳住!
「莫名其妙是吗?」他轻轻一笑。
关海希觉得他的眼神不对,他的双眸看她的模样太过炽热,好像隐藏了两把熊熊烈火要将她燃烧殆尽,她得躲开,快些躲开。
在她想要躲开时,任逍遥已早一步先行动,他的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蛮横的吻上了她的朱唇。
关海希的脑际轰的一声,整个人像被原子弹炸到,再也无法思考,炽烫的唇吻着她,贪婪且狂热的吻着,强而有力的双臂紧紧将她锁在一方天地,像是要将她镶入心中一般。
天在旋,地在转,不曾被如此狂放热吻的关海希全身虚软无力地倚靠在他胸前,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她讨厌他!非常讨厌!
可他的吻……她好像不怎么讨厌他的吻以及他的怀抱。
哎!她到底是怎么了?
火热的唇舌诱哄她开启芳馨的小檀口,关海希轻颤着失去最后一道防守,让他得以攻城略地,将她带入更炽热狂野的缠绵当中。
海浪滔滔不绝拍打着沙滩,一声声诱惑歌唱只要当下,不要在意过去与未来,关海希沈浸在任逍遥的拥吻当中,脑袋空了,再也无法思考。
一个接一个热吻、细吻、缠绵的吻,轻轻低诉,绵延不绝。
第五章
吻了关海希后,事情会有所改变吗?
不!并没有,反而好像变得更为复杂!任逍遥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吻她,在当时的气氛下,那么做好像再正常不过,他就是想吻她,也很兽性的吻了她,吻她的滋味远比他所能想象的要甜美太多、太多,他几乎舍不得离开她的樱唇。
一遍又一遍,将她吻上心头,深刻的将她的甜美烙印在脑海中。
他不清楚她是怎么看待这一吻,也没开口问,后来便送她回家,沿路她一言不发,他也没开口说多余的话,只是载着她一路狂飙,那种感觉很奇特,令他联想到古代侠士骑着骏马,带着心爱的女子远走高飞、浪迹天涯。
「嗤!远走高飞?浪迹天涯?简直是疯了。」他自嘲一笑,莫非他也想效法古代侠士,带她游遍天南地北?
她根本不喜欢他,他干么为她兴起奇异的念头?况且他们俩一点都不适合,想得太多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忘了吧!忘了她,忘了那难以忘怀的一吻,他下个月就要到上海去,还有许多事要处理,现下该想的是如何赢得好成绩,其它的都可暂且抛下。
抛下……他猛地想起她那寂寞的身影,心,狠狠揪痛着!她已被抛下一次,虽然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他的离去也是再自然不过,可是他竟会感到不忍,他不想她受到伤害,真的不想。
唉!想得愈多,愈是犹豫不决。他每到一个地方几乎都会有几段露水姻缘,可每一段都处理得很好,毫不拖泥带水,说断便断,而他所选择的对象全都是世故、聪明,没有人在乎未来会如何,要的就是当下,他乐得和对方保持良好的关系。
但这回回台湾却很不一样,遇上了关海希,他用在别的女人身上的那一套到了她身上就不管用,不,也该说他没把那一套用在她身上,那太不适用。
遇见她,他已自乱阵脚,像只猎狮在草原上遇见无辜的小白兔,一被他瞄见,他就狠狠扑上,死也不松口。
「真是要命!」他苦笑。
情况比他所能想象的要来得糟糕,他被困住了,更要命的是,对方压根儿没困住他的意思。假如她肯对他笑一笑,肯困住他,他想,现在的他一定会很不同,他很可能会笑得像刚得到全世界的呆子一样。
愈是想她,他愈是放不开,他烦躁的以手指扒乱头发。
他到底怎么了?这样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像来去潇洒自如的他了。
突地想起她曾对他说过的话,她说,他不曾尝到心痛的滋味,所以无法了解她的感受,要命的是,现在他似乎可以了解她内心的感受,而心痛的滋味,他正苦涩品尝着。
为一个人心痛,思念着一个人,原来是这种又愁又苦的感觉……直到今日,他才了解。
遇上她,他是再也潇洒不起来了。
门铃忽地响起,他看了看时间,下午一点,这个时候邵御飞正在上班,没空来找他,再加上他刚回台湾,认识的、不熟的知道他住在这里的人是少之又少,这么说来,会找上他的人只有一个可能性。
他烦闷的懒懒躺在床上,没开门的打算,但门外的人不懂得何为死心,拚命按铃,非要他起身开门不可。
令他烦心的事全都集中在一块儿,老天爷还真是厚待他。
幽幽长叹一口气,明白和门外的人比耐力他是比不过,干脆起身开了门,让门外的人不要再死按着门铃不放。
门开了,他倚着门,一脸无奈地看着站在门外西装笔挺的老者。
「孙少爷,您总算来开门了,您再不开,我真会以为您可能瓦斯中毒或是突然出事,让我担心极了。」穿戴整齐的老者向任逍遥鞠了个躬,对他的态度是再恭敬不过,但说出来的话是话中有话,暗示任逍遥若再不开门,他是会直接叫经理过来处理,即使惹得任逍遥不快也在所不惜。
「够了,谁都知道这房间没安装瓦斯,哪会瓦斯中毒?!」任逍遥没好气地白了老者一眼,率先走回房里。
老者将房门阖上紧随在后,一双锐利的眼眸四下打量,见房内没有女人的踪影,敏锐的鼻子在空气中嗅闻了下,没闻到女人的香水味,让老者放心的笑了。
「来做什么?」任逍遥没招呼他的意思,反正他会自动招呼自己,不用费事。
「老爷子特地命我来请少爷回大宅。」提起大宅里的老爷,老者是必恭必敬,就算老爷人不在现场,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冒犯,谨守上下分际。
「回大宅做什么?」任逍遥懒懒一问。
他就是不想回大宅,才会住饭店,可他从未看轻爷爷对消息的掌控,不论他在外头干了什么好事坏事,爷爷总是会很快就得到消息,所以他这趟回台湾来,恐怕是前脚刚踏进国门,爷爷就知道了,只不过他们祖孙俩在比赛耐力,看谁会先沈不住气?结果爷爷还是派人来叫他回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者笑呵呵道,对于主人的事,他只负责执行,是不方便过问的。
「你不可能会不知道。」何管家是爷爷的心腹,没有什么事是何管家不晓得的。
「老爷只交代我来请少爷回大宅,其余的并没多说。」何管家口风紧得很,不该说的,他从不会泄漏半句。
「你回去告诉爷爷,我正忙着,今天就不回去跟他老人家请安,改天我再回去。」任逍遥摆了摆手,懒得听他的借口,只想快点将何管家打发走。
「忙?不知孙少爷在忙些什么?可有什么地方我帮得上,请孙少爷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何管家挑了挑眉,当然知道他说的全都是借口,他忙不忙大伙儿心知肚明。
「何管家,何时我的私事轮到您来管?」任逍遥不悦地挑了挑眉。
「是,小的自然不敢管孙少爷您,只是老爷他太久没见着您,想念得紧,所以特别派我来请孙少爷回宅子一趟。」何管家可不敢在这当头激怒他,他还得将人带回去呢!
「敢情爷爷他老人家看我爸和我哥他们是看腻了,所以想换换口味?」任逍遥嘲讽道。
「实在是孙少爷您太久没和老爷连络,老爷想念您也是很自然的。」
任逍遥自嘲一笑。「是啊,看来他老人家太久没被人激怒,才会想要我回去气气他,让他练练嗓子。」也罢,他倒也好久没让人吼过,偶尔回去让人吼上一吼,以免爷爷无聊得发慌,也算是略尽孝道。
「孙少爷,您明知不是那样的。」何管家为深居大宅内的主子说话,老爷这可是爱孙心切呀,久久未见最疼爱的小孙子回台,好不容易盼到,当然希望小孙子能站在跟前让他好生看看。
「走吧。」任逍遥随意套上鞋,和何管家回大宅。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去,趁着今日老人家召唤,回去一趟和家人聚聚,不然接下来他又要在世界各地跑,要回家又得等上好长一段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