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兰玲聪明的起身,向表哥和侄子说:“兰玲叨扰了表哥不少时间,也该走了。”
希望表哥能出声挽留……
“嗯。”侯星甫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只好失望的对其他人点点头,和蕊纪一同依依不舍的离开。
“你先坐下。”侯星甫看著板著小脸的儿子,忽然有点了解儿子为甚么不高兴;这性子真是太像湘儿了。明明心中介意得很,却又要故意装作不在意……他漾出了笑。
侯熙颐顺从地坐下,莞翠和席优欣则站在他身后。
“你想问甚么?”侯星甫开了口。儿子脸上写著不满,应该有话要说。
在他有心接近儿子,补偿对儿子的疏忽后,他很高兴的发现颐儿虽然长得像他,但脾气却像极了湘儿,一点心事都藏不住。
“啊?”爹怎么会知道?难道他脸上真的像小欣说的有刻字吗?侯熙颐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说吧!”他们父子是该好好的沟通了,以弥补这四年来的鸿沟──这是他自颐儿落水后,一直想努力做到的。也许不能一下子做得很好,但慢慢的总会有进步。
“您要娶表姑吗?”他也听到这个传言了。
“没有!”侯星甫断然否认。
“那为甚么大家都这么说?”他不是怀疑爹的话,可是“无风不起浪”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误传吧!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娶他的。”刹那间,他突然有一种好像对湘儿解释的错觉……他们真不愧是母子!
“哦。”既然如此,他就没甚么好烦心了。侯熙颐又恢复了平日对父亲爱理不理的姿态。“爹还没说找我有甚么事?”
“没甚么,只是想和你闲聊而已……”侯星甫轻扬起嘴角,看著这个失而复得的小人儿,还有在他身后一双大眼不停眨呀眨的人……
* * *
“王爷!”范青矾轻敲书房门。
“进来。”
范青矾身形快捷的进了房内。
“你观察得怎么样。”
“王爷,这些天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观察那位小欣姑娘,完全看不出她对小王爷有恶意。她一直很尽责的和莞翠跟在小王爷的身旁,除了和杨伯夫妇、戴总管之外,很少和府内其他人接触。”
“还有呢?没有其他不合常理的地方吗?”他总是对她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这种感觉朦朦胧胧的,令他无从著手,却又清清楚楚的等待他去发掘!
“她并没有奇怪的举动。小王爷很缠她,常常和她有说有笑的,似乎很喜欢她。”
小王爷本性不坏,但从小就娇生惯养;王爷终日忙于公事,不太有时间管他,夫子也碍于他的身分,不敢有所无礼,再加上宠溺他的奶奶,也难怪小王爷个性有些刁蛮,听不得别人说不好听的话。
小欣居然敢和他辩理这就不简单了,更难得的是,小王爷居然能听进去!
“这么说来,他们处得很好了?”
“是的。小王爷很依赖小欣,每晚还要她陪著直到睡著了,才可以离开。”
没想到颐儿会这么依赖一个陌生人!
他真的需要一个母亲吗?可是看他又好像很讨厌兰玲,还曾不高兴的问他是否有意娶兰玲……难道他是只针对兰玲?
如果是的话,他就更要谨言慎行了──他看得出来,表妹开始积极找机会接近他。基于礼貌,他不能拒绝,但也不会给她机会。
虽然他目前还没有再娶的打算,但当他有心时,前提绝对是颐儿也能接受对方;而以颐儿对兰玲的排斥看来,她是永远不会有机会的!
“青矾,你看颐儿是不是需要一个母亲来照顾他呢?”自从母亲对他晓以大义后,他也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即使当时想谋害颐儿的凶手已经死了,他仍不敢把湘儿说过的话抛诸脑后。
万一那个梦其实是代表著某种讯息呢?
“王爷,这件事可能还是要问小王爷本人比较好。不过属下很难从小王爷身上看到他需要一个母亲。”范青矾老实的说。
“你的意思是……”
“小王爷会那么喜欢小欣,应该和他想要一个母亲无关,他可能只是凑巧能从小欣身上得到他所想要的而已;所以问题应该是在小欣本身,而不是母亲这个身分!”
“是因为小欣吗……”
他对她的迷惑又更深了。
* * *
在皎洁的月光下,她披散著长发,双脚似有自己的思想,带著她熟释地顺著石板路来到一个植满了花的院子;走著走著,她来到一扇门前,在没有惊醒房内人的情况下,轻轻打开了门,再轻巧地合上,踮著脚尖来到了床前。在一片漆黑之中,她静静的聆听床上的人平缓的呼吸,心绪慢慢的沉凝,涌现在她心中的是暖暖的情意。俯偎在他身上,她轻轻低唤出他的名字……
* * *
席优欣边打著呵欠。边注意正放著自己亲手做的风筝的侯熙颐。
怎么回事?她一向不是多梦的人,通常是一上床就倒头大睡,为何这些日子来她会一直作梦呢?
一个很诡异的……春梦!
梦中的那座院子她从来没有去过,可是,她就是很清楚那里的一草一木!在那有如迷宫一样的院子里,她却能毫不犹豫的朝目标走去,仿佛那里对她来说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地方;不过最令她好奇的是,她所梦见那个躺在床上的人是谁?还有为甚么她在叫他的名字时,只察觉到嘴巴在动,却听不到声音?
不过,当时心中涌起的深刻感情仍末消散,犹在她心中盘绕著,挥也挥不去。
平心而论,她并不讨厌这个梦,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的,这个奇诡的梦带给她前所末有的爱恋感觉,就像她真的在梦中和某人热恋一样……这个梦并不是天天都做,却是次次重复著相同的场景;偏偏当她醒过来时,都是乖乖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脚上也没有曾外出的痕迹。
她又打了一个大呵欠。
今天教课的陈夫子因为家里出了点事请假,她就出了主意,要教侯熙颐玩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做风筝。
从小就没玩过甚么小孩玩意的侯熙颐感到到很新奇,迫不及待的想试试自己亲手做的风筝,所以他们三人来到王府内比较空旷的地方,顺著风向边跑边放开手中的风筝,让风筝顺利的缓缓上升……她玩了没多久就有些累了,将手中的线交给在一旁兴致勃勃的侯熙颐,教他如何收放线后,她就偷懒的跑到树荫下乘凉打呵欠,留下莞翠不放心的跟在小男孩身边照料。
“呵……”她又打了一个呵欠。
席优欣揉揉想垂下来的眼皮,打起精神来小心的观察四周;自从上次发生小王爷落水事件后,王府内的戒备明显的加强了不少,常常可见四处巡逻的守卫。
不知道那个叫阿贵的男子后来怎么样了?
她一直没有听到人提起,但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去,谁教他胆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忽然,她警觉到身后的大树有人,她马上旋身,露出防备的姿态,大声问:“谁?”
过了一会儿,从粗壮的树干后走出了一个人──
“王爷!”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
侯星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转回前方空地上正玩得高兴的小人儿。
“那纸鸢是你教他做的?”很简单的形式,没有花俏的图案和装饰,但看起来很实用。
每次听著青矾对她行为的报告,他对她的疑惑就愈深。而且他终于想起为甚么会对她的双眼感到熟悉了──那双清澄的眼很像湘儿!
以往,他最偏爱的就是湘儿那双如婴儿般清澈的眼睛,总令他想亲吻它,更希望她能永远拥有那种不变的神采;他已经四年不曾在别人身上看过同样的眼睛,没想到……这大概就是他总追著颐儿的行踪的缘故吧!
“是。今天小王爷有一些空闲时间,我就教他做个纸鸢来放松一下心情。”不然老是读书、练武的,真是浪费美好的童年。
这些日子来,她常和莞翠跟在侯熙颐身后,听著父子两人的闲聊;有时她会敏锐的接收到他投来的诡异眼光,那眼光里没有轻视、没有窥探,只有深思和种种令她不解的感情……对于他的目光,她没有一丝不自在,只存在著同样难解的情绪。
其实据她的观察,晋王爷的冷漠并不是天生的,因为有时她会看到他眼中自然流露出温暖的神情,而且随著父子两人的距离拉近,那种神情出现的机会愈多──看来莞翠说晋王爷在妻子死后性情大变这件事是真的。
“爹,您也来玩嘛!”正玩得起劲的侯熙颐注意到多了一个人,开心的招呼著。
久未碰这种小孩子玩意的侯星甫有一时的迟疑,但看儿子热切的呼唤他,他微扯一下嘴角,大步迈向前。
“你也一起来!”他轻轻地说。
“是!”她只好跟著了。
往后的几天,侯星甫常出现在他们眼前,与他们一同捉迷藏、玩纸鸢……而这些景象都落入了兰玲这对主仆的眼里。
* * *
“蕊纪,怎么办?表哥好像在躲我……”邱兰玲坐在床沿轻轻叹著气。
在主动过一次之后,她对于自己去接近心上人不再羞涩,反而充满期待。
她期待每天和表哥在书房相处的时间,不需要说话,只是静静的看著表哥、陪著他,她就心花怒放,觉得又更接近表哥一步了……可是几次之后,表哥就不常到书房去了,她扑空了好几次,问府内的下人,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她不死心的四处搜寻,才在王府东侧的空地上找到他──但他是和颐儿在一起!
后来她只要在书房找不到表哥,就会到东侧的空地去找他,而表哥也都是和颐儿及那两个侍女在一起,并且露出了罕见的微笑……她不敢去打扰,只好失落地和蕊纪回到房内;在同样的情形发生了几次之后,她不得不怀疑,表哥是不是故意躲她?
“小姐。您太多心了。”
蕊纪嘴上虽然这么安慰著小姐,但心里也知道小姐说的是事实,否则不可能这么巧,就在小姐固定会去找王爷的时候,王爷都不在书房内,而和别人在一起;这样小姐即使上前加入,也没有办法接近王爷,只能尴尬地待在一边,还得受小王爷的白眼。
“蕊纪,你不要安慰我了;我很明白表哥的用意,他是想避开我!”她也许痴心,但并不愚蠢,不可能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小姐……”
“我当然知道表哥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受我,可是现在他连机会也不给我了!我真的令表哥这么厌恶吗?”邱兰玲说著说著,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小姐,您怎么会令人厌恶呢?这只是碰巧罢了!”蕊纪拿起绢帕,心疼的为小姐拭去眼泪。
“可是……怎么可能这么刚好?”她也很想相信表哥真的不是有意的,可是发生的次数已经多到她不能再欺骗自己;而姑母最近更是频频催促她下决定……
“小姐,您想太多了!”
“但……”
“如果您真的不放心的话,我会好好想个法子的。”
“蕊纪……”邱兰玲感激的握著侍女的手。
“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出法子的……”她保证著。
* * *
即使是在睡梦中,侯星甫仍没有失去他的警戒心;当一个柔软的身体轻轻依偎在他身旁时,他马上就察觉到了。
不需要身旁的人发出声音,他就能由她身上的味道猜到是谁了;但他没有像前几次一样,轻怜蜜爱的拥住身旁的人,而是牢牢钳紧她的纤腰,将她拉到自己的身上!
“哇!”她挣扎著想掰开他的大手,却因敌不过他的力气而宣告失败;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怒气,她也静默了下来。
“是你让颐儿发生意外的?”侯星甫咬牙切齿的问。明知道把梦中的事当真是件很傻的事,但他还是问了,他希望能听到她亲口否认。
她没有说话。
“说呀!”
她为甚么不说?侯星甫心互钥了一阵恐慌,难道真是她做的?
“如果是我的话,你要怎么样?”她挑衅地问。
如果是她做的话,他会怎么做?
他不知道!
“说呀!星甫,如果真是我让颐儿落水,你要怎么办呢?”她低俯在他耳旁轻轻的吐气,逼他说出答案。
侯星甫还是不开口,因为他也没有答案!
“你是要处罚我……打我……”她诱惑的轻吻他愈形僵硬的脸颊,“还是……要我一辈子都不再出现?”
炽热的唇已经来到了他的唇边,舌尖描绘著他刚毅的唇形,挑逗著要他说出她想要的答案;但他仍不为所动,只是双手警告性的握紧。
他的举动却让身上的人更肆无忌惮!
为了挑战他的无动于衷,更为了逼他说出她想听的话,她更加努力的媚惑他,两只小手在他胸前游移,滑进了他的领口,再加入了身体扭动的无言暗示,放肆的散播她的诱惑,一定要他不能自主的随她而动!
她的唇轻拂过他的下巴时,他的身体条地震了一下;她的唇经过他的脖子,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又啃又吮,想让他有所反应……但他除了心跳急了些、鼻息粗重了点之外,仍没有任何行动;于是她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将自己香甜的唇缓缓印上了他的唇,丁香舌全力进攻著他的感官神经……在这全然的黑暗之中,只能靠著互相贴紧的两具躯体的交缠颤动,来牵动埋在身体最深处的激情!
侯星甫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一个大翻身,两人的位置马上互换了过来。
他重重的、狠狠的啃吮著身下的人娇嫩甜蜜的双唇,两手齐动将她身上轻薄的衣棠粗暴的剥下;即使两人之间的误会仍有待化解,也无法阻止这激情氾滥的一刻……她仍旧没有给他答案,但交融的心却已不分彼此。
湘儿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他不需要再怀疑,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她!
* * *
她顺著石板路一路慢步而出,随手摘了一朵开得艳红的玫瑰,然后离开了院子,任由双脚牵引著她。
“你……你……是谁?”突然,有人抖著声问道。
她几乎可以听到牙齿因打颤而相撞的声音;她缓缓的回头,清楚的看到那个人的脸,也清楚的看到那个人脸上惊恐的表情;她知道她,她叫阿好婶。
她给了她一个自认为善意的微笑。
这个笑容却令阿好婶脸上的表情更为扭曲,有如看见索命使者!
“哇!你……”砰的一声,阿好婶昏倒在路上。
她轻轻的移近,将手中鲜红的花放在她身上,慢慢地回到她该回去的地方。
* * *
阿好婶见鬼了!
隔天一大早,两个长工起了个大早,看到阿好婶昏死在地上,胸前还有一朵红花;两人在叫不醒人的情况之下,只好把人抬了回去,再去禀告戴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