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甫,这不是不可能。”只是……是啊,来人为甚么要这么做?
徐苍恺实在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但还是非问不可,“星甫,你……曾在梦中和她……亲热吗?”
“有!”
“那隔天起床都没有感到甚么不对的地方?”自己的身体嘛,若有异状应该会知道。
侯星甫细细的回想,然后摇摇头,“没有,而且我醒过来时,衣著总是和前一晚一样整齐。”
“这就奇怪了!”难道对方的计划真如此周详?
“我觉得这个假设不成立!”侯星甫又想到了可疑的地方。
“为甚么?”
“因为我和湘儿谈话的内容。如果是别人假冒的,不可能知道我和湘儿那么多私密的事。”
的确!夫妻之间的事,不可能有第三者知道。心怀不轨的来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那么,可以分成两方面来想:星甫所作的梦是真的,但那根头发也是另有其人。”石曦磊提出他的见解。
也就是说,的确有人进了松露院,且不小心留下了蛛丝马迹!
“星甫,你常作梦的这几个月来,晋王府有没有甚么不一样的地方?譬如说陌生的人……”石曦磊想到一切事情的发生好像都在星甫回来的这几个月。
“陌生的人?”王府用人一向严格,不是随便甚么人都进得来的……
“有,有一个人!”他想起了小欣。
“谁?”
“那是在我回府的前一个月吧,杨作在后门外的草丛中发现了一个全身被火烧伤的姑娘,一时心软就将她留下来疗伤,后来才知道她失去了记忆了……她现在是颐儿的贴身侍女。”
“杨伯就是当年被烧死的侍女的爹?”石曦磊对这件事还依稀有印象。
“没错!”
“她就这么凑巧碰上了王府防守最脆弱的一环,轻易地进了王府?!”杨伯自己的女儿也是被火烧死的,对于这一类的伤患当然会特别心软。“她为甚么会倒在王府旁呢?”
“不知道,她丧失记忆了。”
“她有可能心怀不轨吗?”徐苍恺问著。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星甫竟然会让她当自己儿子的贴身侍女……星甫是一时胡涂,还是太信任她了?
侯星甫摇摇头,“让她当颐儿的侍女,是颐儿自己要求的。刚开始我也很不放心,所以派了青矾在她身后跟著,但一直没有发现甚么异状。”
岳楼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一个来历不明、丧失记忆的姑娘,居然能在这短短的两、三个月内,靠著所有的巧合,接近晋王府的核心人物,这……也未免太巧了吧!”简直是挟带了所有的幸运!
“你是说,她有问题?”侯星甫反问。
“有可能。”
“为了潜进王府,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甚至……毁容?”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你说她……毁容?!”
“嗯。李大天说她的脸好不了,一辈子都要带著伤痕过日子。她平常都是用白布条将自己的脸包起来,怕吓到旁人。”
“这倒是!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嘛……”岳楼鸿喃喃说著。有谁会为了进入晋王府,而将自己弄得面目全非?
“既然她有青矾跟著,我们就先不管她了,我们还是先找出这根头发的主人是谁,以及为甚么会出现这根头发才是最重要的!”徐苍恺说道。
“你想怎么做?”三人直望著他。
“我想,派个人守在松露院,应该就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个法子可行!”岳楼鸿也赞成。
“但是不能让人发现我们留在这里,因为如此一来,对方就不会出现了。”
“没错!所以我们假装各自回家,然后再摸黑进来,守在松露院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会不会太明显了?”即使他们三人功夫再好,也不可能不露一点痕迹的。
“所以我一个人来就好了!”徐苍恺制止了石曦磊和岳楼鸿的抗议,笑著对他们解释,“你们两个已经成亲的人,当然要回家去陪妻子才是。尤其是楼鸿,你妻子不是近日就要生了吗?你当然更不能做这件工作了。何况若要追人的话,我的轻功就派上用场了。”在四人之中,他的武功也许不是最高的,但轻功可是第一。
“就这么办吧!让苍恺一个人留下就可以了。”侯星甫对好友道谢,“苍恺说的对,你们该多利用时间陪陪妻子。”那是他最欣羡的。
岳楼鸿知道好友的用意,既然如此,他也只好将一切都交给苍恺了。
“那……苍恺,你也要小心,有甚么消息马上通知我们。”
“我会的!”他简直等不及晚上来临,能快点揭开这层层迷雾……
* * *
“湘儿。”
“嗯?”
“曦磊他们来看我了。”
“真的?他们还好吗?我好久没看到他们了!”她在他耳边低喃。
“他们还好……而且曦磊也已经成亲了。”他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胛虚。
“真的?”她的声音不无惊讶。
“而且,他的对象就是他以前的未婚妻……”
“啊?可是她不是……死了吗?”
他能感到她正抬起头讶异的望著他,他将她的头轻轻扳回原处,才娓娓道来曦磊的幸运。
他有像曦磊一样的幸运吗?
“星甫,你知道我为甚么不要你睁开眼看我吗?”她忽然提起这件事。
“你不是曾说,这一切都是梦,我一睁开眼,梦就会醒了……”
“那不是真的。其实,是我的自尊心在做祟。”
“自尊心?”他不解的轻拂她的长发。
“嗯,因为我的脸被火烧坏了,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么丑的脸,可是我又想见你!”她撒赖的磨蹭他的胸膛,为自己解释。
“你的脸?”他脑海互郁过小欣包著布条的脸。
“是呀,所以我才跟你说不可以张开眼,这样你就不会被我吓到了。”
“可是……”他摸著她细嫩的脸,光滑的肌肤还是跟他记忆中一样……
“不过,现在我的脸已经好了,所以……”她轻轻蠕动自己的身子,直到自己的脸正对著丈夫,“张开眼看我吧!”
虽然湘儿这么说,但侯星甫还是略带恐惧,她以前说过的话还回荡在脑海里,久久不去。
“星甫,我不会消失的,你不要怕……!”
在湘儿的耐心劝哄下,侯星甫终于缓缓的张开了眼。
藉著月光,他隐约看见日思夜念的妻子的轮廓……他粗糙的手心抚上她的脸,摩挲著她细致的肌肤纹理──还是没变,仍是记忆中的模样……
“湘儿!”他激动的将她一把抱在怀中,一个回身,两人已然交换了位置,他贪婪的亲吻、碰触她,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直盯著她脸上细腻的表情变化……他最爱看她在他的攻击之下无力防守,只能气喘叮叮的娇媚模样……他终于不必再想像!
“星甫……我等你来找我……”在他的热情攻击下,她只能断续的吐出这些耳语,随即跟著激情而沉沦……
* * *
在晚上潜入王府中守著松露院,真是件无聊至极的事──徐苍恺有点懊悔自己的好奇心了。
他已经守了两晚,但一直没有碰上甚么异状,而星甫也没有再梦到湘儿……他双眼忽然一亮,看来今晚就有答案了!
在松露院的右前方,有人拿著灯笼向这里行来,以他的耳力,隐约可以听到交谈声──
“小姐,你的身体撑得住吗?”蕊纪有点担心小姐的状况。
“蕊纪,再不做就没有机会了!”邱兰玲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决定在今晚完成她的计划。
她已经没有时间了──姑母在她病情好转的这几天,又来催她的亲事,快让她无招架之力;还有表哥,她病得这么重,他居然只是托姑母捎来一句“好好养病”,从没有来看过她!
表哥是真的对地无意!
但她能放弃吗?不,她没有办法!
若是可以,她不曾在这些年里不断的做茧自缚,甚至为了得到表哥,一再做下天理不容的错事!对此,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因为她知道自己早晚会这么做的!
所以……这是最后一步了!今晚是她的最后机会,她一定要成功!
“但上次……”蕊纪到现在还觉得毛骨悚然。
“那一定是错觉!”邱兰玲立刻反驳。
虽然当时她也吓得一颗心快要蹦出来,并为此病了好几天,但事后她非常后悔错过了机会,她一再告诉自己,那时所看到的不过是错觉罢了!
“小姐,我知道了。”身为小姐最贴心的侍女,蕊纪当然了解小姐心中的想法 ,她也期望小姐今天能够成功。
两人来到了松露院的门外,蕊纪让小姐在门口等候,自己先进去放迷烟。她曾趁著无人注意的时候来探过几次地形,所以很快就来到了王爷所住的房门外。她轻轻巧巧地由门缝塞进一条冒著烟的药纸卷,然后快步来到小姐等候的地方,接小姐一同进去。
徐苍恺趴在石檐上,静静地看著两条人影小心翼翼的走进松露院内,向星甫住的房间走去……看来这就是答案了!
由主仆两人的交谈中,他已经知道她们的身分,没想到星甫那个文文弱弱的小表妹居然会想出这种法子来!
这该说是为爱不顾一切吗?
他当然不可能让这两人进星甫的房内,正要出面阻止──那胆大包天的主仆两人在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僵住了!
她们的身子倏然僵直,脸上露出了无限惊恐,大眼直瞪著房内,然后一步一步的往后退……怎么回事?她们看到了甚么?徐苍恺警觉的望著她们的举动。
他还不明所以,邱兰玲两眼一翻双腿一软,就瘫倒在蕊纪的身上,不省人事!
“小姐……”同样惊惧得无以复加的蕊纪,在责任心趋使下,拚命告诫自己不能昏倒──现在小姐只能靠她了!
她一再的告诉自己,那只是幻觉,绝不可能是真的……现在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们绝对不能昏倒在这里,不然小姐的名声就毁了!她撑起小姐软倒的身子,用颤抖得厉害的双腿,将她一步一步扶离松露院,再也不敢回头望一眼……等两人离开后,徐苍恺好奇万分的想看看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女人究竟看到甚么东西,可他才要跳下屋顶,却听见有人轻合上门的声音。
咦,是星甫醒过来了吗?
然后,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走出了星甫的房间!
怎么可能?他没有看到有人走进去呀!
徐苍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忽然可以体会为甚么刚才那两位姑娘眼睛会瞪得那么大了。
因为他自己也突然有一阵昏眩的感觉,事情已经出乎他的意料,直直朝著最不可思议的方向前进……这个披散著长发的白色身影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轻轻地走了出去──这让他稍稍安了心,至少她不是用飘的!
等她走得够远后,他才翻下屋檐,悄悄地跟在她身后。但她在走进了一片树林之后……就不见了!
他呆怔的站在原地,就这么一小片树林,东边是一个人造小瀑布,而其他三面都是空旷的草地,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平空消失了?!
树林他来来回回找了好几次,树上、小瀑布后面的大岩石也仔细看过了,但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徐苍恺真的怔住了,就这么呆呆的站著……不一会儿黑夜扫尽,又是新的一天的开始,而他却有如坠入了一个不醒的梦中。
当他茫然的回到松露院,见著了起床梳洗整齐的侯星甫时,他只说了一句话:“你昨晚见到湘儿了。”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不需要侯星甫的回答,由他惊讶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老天!
“找曦磊和楼鸿来吧!我有大发现。”他瘫软在侯星甫的床上。
一夜末眠,再加上对那诡异的白色人影的种种不解,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才有办法将他所看到不可思议的景象告诉好友。
* * *
“你说,你看到皇甫的表妹带著侍女夜访星甫?”岳楼鸿头一个怪叫出声。
这个世界反了吗?他每每想起自己的妹妹为了成为曦磊的妻子而使出的手段就羞愧欲死,现在星甫的表妹也来上这一手,世间女子果真都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吗?
侯星甫和曾有过类似遭遇的石曦磊则僵冷著脸。
“那这根长发也是她的了?”岳楼鸿小心地问。
“不,应该不是。”依他所听到的,邱兰玲以前也曾这么做过,但也如同这次一样功败垂成。
“但你不是说只看到她们两人进松露院?”
“我是只看到她们主仆两人进松露院,但她们还没踏进房内,就被星甫房里的东西吓跑了。”他一直不明白,那个人影究竟是如何进到星甫的屋内,而没让他发现的?
“房里的东西?”房里不是只有星甫而已吗?会有甚么东西?
徐苍恺转身面对著侯星甫,对他说道:“也许,你的猜测没有错。”
侯星甫倏地站了起来,惊喜交加的直盯著突发惊人之语的徐苍恺,“你……甚么意思?”他一颗心正涨满了期待和狂喜,可是未经旁人亲口证实,他不愿先说出来。
“也许湘儿真的还活著!”徐苍恺说出了答案。
其他两人震惊得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而侯星甫眼中则闪动著强悍的希望之光!
徐苍恺将自己昨晚所看到的一切说出来──他也希望能听听好友的看法。
“这么说来,让星甫晚上作梦的另有其人了?”石曦磊说出了结论。
“嗯!而且照星甫所说的看来,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湘儿!”
一旁的侯星甫双手紧握著椅子扶手,激动地听著好友们的讨论,只要湘儿还活著,他甚么都可以不在意!
“但她为甚么不现身呢?还每晚这么装神弄鬼的来见自己的丈夫!”
“不知道!照昨晚的情形看来,我只能做这种假设。但为甚么会这样,我也无法说清楚。”徐苍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石曦磊倒另有想法。“会不会她有甚么不敢出来见星甫的原因?”
“为甚么?”侯星甫激动的问,他是湘儿最亲的人,为甚么她不来见他?
“这……也许她在那场火灾里受伤了,所以不敢出来相见……”可能性有千万种,谁也说不准。
“受伤?”侯星甫讶然想起昨天湘儿所说的话。
“你想到甚么了吗?”一干好友纷纷看向他。
“昨天湘儿曾对我说她的脸受伤了。”
“所以她不敢出面?”
“嗯。可是她说她又想见我,所以……”
接下来的话,大伙都心照不宣。
“但她又说她的脸已经好了……”
“好了?”烧伤能治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