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阎哥哥,紫荆懂你的,有些话,你不必讲,紫荆全都知道。”她看着 他那满是水珠的脸,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泛出闪闪的金光,洗去了他的忧伤,她突然有股冲动,想要好好怜爱他。
她不自觉地走进溪,走向他,十七岁的她,尽管对男女情事还在懵懂的阶段, 但她对他的爱,早在她的内心深处泛滥成灾了。
“你?!”阎领风感觉有人走近,一睁开眼,却发现她的脸已在他面前。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个地方吗?”她双手捧着他的脸,轻抚着他的五官,双 眼迷蒙地微笑问着。
他没说话,全身动也不能动的,因为,他突然被紫荆的温柔给催眠了。
“你的嘴——你那带点胡碴的嘴,你那很少笑的嘴——你知道吗?它连骂人时都好美。”她缓缓地抚上他的嘴唇,在这静谧的天地间,此时此刻,他们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哈哈哈——咱们这趟打猎收获挺丰的哟!”突然,树林里传来了吵闹的人声,阎领风立刻警觉地拉了紫荆就跃出溪水。
他们才一落地,那群猎人刚好从林子里走出来,与他们迎面相对。突然,阎领风察觉他们的神色猥琐暧昧,眼光全盯着紫荆瞧。
他一个回过神,这才惊觉紫荆此刻是全身湿透,玲珑曲线毕露。
“再看,我把你们的眼珠子挖起来!”阎领风立刻掩着紫荆,撂下这话后,随即搂着她跳上马车。
“阎哥哥,怎么生这么大的气?你答应过我不乱发脾气的哟!”紫荆总不忘随时叮咛他。
“没有,我哪里生气了。快,先把衣服换下来,我去找那些人问个路。”
没一会儿,阎领风回来了,一脸轻松得意的表情,与先前的愤怒判若两人。
“怎么,问到了吗?还有多远的路?”她已换上干净的衣服,重新坐在马车里的窗口边,准备上路了。
“就在前面不远了,走。”他大喝一声,马车随即往前奔着。
“阎哥哥,你看那些人在干嘛啊?”紫荆指着方才那些猎人大叫着。因为,那些个大汉竟然个个趴在地上,嘴里衔着打猎来的动物尸首,怪呕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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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这是他们当地的风俗,他们喜欢吃生肉。”阎领风贼贼地笑说,殊不知,那又是他的“杰作”。只不过,他是“报仇”不为人知啊!
在离开空谷山庄后的第五天,他们终于进了扬州城,见到了这南方城市热闹繁华的面貌了。
“哇!我不记得以前这里有这么热闹呀!”重新回到出生的故乡,紫荆的心情是既兴奋又紧张。
“扬州本来就很繁华的,可能是你当时年纪小,没太多印象。”阎领风坐近她的身旁,与她同往窗口看去。街道旁有一间看起来颇为气派的宅子,大门上挂着两盏红灯笼,中问悬着一个牌匾,上头写着:群芳楼。
“群芳楼?”紫荆突然想起当年大娘不就是打算将她卖到群芳楼吗?“阎哥哥,群芳楼里是干嘛的?”她好奇地问着。
“嗯!那里头住着凶神恶煞,不是你这种姑娘能去的,懂不懂!”他随便搪塞过去。
“姑娘家不能去?可是……那人不也是姑娘吗?”她指着一位年轻女孩,那女孩一身红衣,正挽着一位男子的手,送他出群芳楼。
阎领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顿时一变,那女子的长相竟然与死去多年的杜云娘如此神似!他颤了一下,情绪有点浮动。
“阎哥哥,就是这条巷子,我大娘就住这里头。”紫荆至今还印象深刻。
“就是这里?那……我们在这里下车,是哪一户?咱们这就杀进去。”他回过神,将马车上的大斧全扛上肩,随着小紫荆进了巷子。
而唐紫荆走着,儿时的记忆突然一一地涌进了脑海里。她记得以前小时候,有 一位叫阿吉与小红的玩伴也住在这巷子里。不知他们现在好不好?嫁人或娶妻了没?她还想到那阿吉的左脸有颗黑痣,她跟小红还时常取笑他,说那是老鼠屎呢! 她才想及此,不经意地抬头一瞧,刚好看见一位正在宅前打扫的小厮,他的左脸上 刚好有颗黑痣!
“小豆芽,到底是哪一户?”阎领风表情严肃的问。
“阿、阿吉?是阿吉!”紫荆没听见阎领风的问话,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用手 指着正前方。阎领风以为她指的是那宅子。
于是他二话不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翻进了宅子里,在紫荆还没意会过来之前,三、四把斧头挥舞了起来,使着他的“阎罗风”,“咻咻咻!”地将这宅里的每一株树全都砍倒。
“阎哥哥,你砍错了啦!”紫荆与阿吉这时才闯了进来,这一看,全都傻掉了。
好不容易,他们向屋里的人赔了不是,还赔偿了几锭金子,这才尴尬地走出大门。不过,这时阎领风是一肚子气,他长这么大,还没做过这么乌龙的事。索性把 一肚子气全发泄在唐家宅子里,他不仅把宅里的树木全砍尽,还把紫荆的大娘掐在手中,打算把她泡在馊桶里。
“不要,不要啊!”这时,紫荆竟出声求情。
“像她这么没心没肺的恶婆娘,你还替她求情?!”
“我不是替她求情!只是……泡馊桶是我大姊要做的事情,我们帮她做了,她肯定会生气的。”原来这才是她的心意。
“怎么?还不满意?怎么一脸心事重重的?”他们出了唐宅就往客栈的方向走去,阎领风发觉紫荆有点心不在焉。
“阿吉刚刚告诉我,说我以前的玩伴小红竟然被她娘给卖进群芳楼。”她揪着眉,忧心忡忡地说:“阎哥哥,我们去把她救出来好不好?你不是说,那里是凶神恶煞住的地方吗?她在里面一定吓坏了……她只是一个女孩儿家,也不知道那些人要她去干嘛?”
“嗯,这……这是闲事,我从不管闲事的!我们事情办完了,明天一早就得赶回山庄。”他扔下这句话,便迳自回房休息了。
只不过一躺上床,他竟然又想起在群芳楼前那位长相酷似杜云娘的女孩。顿时体内那一股热流开始乱窜,全是那小豆芽惹的祸!他索性下了床,若有所思好一会儿后,他打开房门离开客栈。
他一到了群芳楼,出来招呼他的,就是那位与杜云娘有几分神似的女孩。里头的嬷嬷说她名叫小红,是群芳楼的红牌姑娘,因此,要她伺候一晚,代价可是不少。不过,阁领风还是要了她,他要用她来替代杜云娘欠他的每一晚。
“嗯,公子,别急嘛!让小红先帮你把衣裳脱下来嘛!”
“云娘,你是我的,你永远都是我的!”阎领风有点失去理智,疯狂地吻着小红,还用力地撕去她身上的红衣裳。
或许是他体内满腔的热情无处发泄,也或许是还夹杂着他隐忍多年的悲愤使然,此时此刻,阎领风的欲火是一触即发,他把小红当成了杜云娘,一时间,那张擅木床是天摇地动,眼看着他就要进入她——
“阎哥哥,你有没有事啊?你快开门,我是小豆芽啊!”惊天动地的拍门声与紫荆焦急的叫喊,就像是一盆可以冻死人的冷水,瞬间往阎领风的脑门浇下。
“小豆芽?!”他脸色骤变,立刻跳下床,慌张地穿着衣裳。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小红还一脸春情荡漾。
“你快穿上衣服,给我躲起来,快啊!,”他狼狈得失了他的威严。
说时迟那时快,心急如焚的紫荆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量,就这么用力一踹,竟然真的把门撞开,整个人直冲到阎领风面前。
“阎哥哥,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竟趁我不注意时……独自跑到这里来,你……好坏……你……好没良心哪!”紫荆满眼泪水,让阎领风一看,更心慌了。
“这……小豆芽,你……听我解释,我……对……我真不应该,我是坏蛋,我……我对不起你!”他满脸通红,结巴得厉害,连穿衣服的手都抖得不像话。
“你好勇敢喔!竟然一个人跑到这凶神恶煞住的地方,要帮我把小红给救出来。阎哥哥,小豆芽好感动,你对我太好了!”
“啊!你是说……我……”阎领风愣呆住了。
“小豆芽?你……该不会是……紫荆小豆芽吧?”一旁的小红说话了。
“小红?你是小红!我阎哥哥真的把你给……给那个了……”她太激动了,那句“救出来”竟结巴成“那个”了。
“没有,没有,我们还没那个……”小红急着对她晃着脑袋。
“哎呀!小红,是谁把你的衣服撕破了?告诉我没关系,我让阎哥哥去把他揍 一顿。”她神情激愤地说,没察觉阎领风心虚得直想找个地洞躲。
“嗯……嗯……”小红面有难色地望着阎领风,一脸尴尬。
“阎哥哥,怎么你也这样?是谁这么不要命,敢把你的裤子脱了,肩膀上还抓了这一道伤口?”她不可思议地说。
“哎呀!真对不起呀!这小姑娘硬要闯进来,我没拦住她。”老鸨带着一些大汉随即赶了过来。
“喂!我跟你说过了,我是来帮小红赎身的,是不是呢?阎哥哥。”紫荆理直气壮地说着。
“赎身?!”老鸨跟小红同时吓得跳了起来。
“嗯……是、是啊!我就是来帮她赎身的。”此时此刻,他只好这么么了。
就在这阴错阳差下,小红莫名其妙地被赎了身,阎领风也莫名其妙地当了一次大善人,硬是憋下满腔的欲火,狼狈地走出群芳楼,回客栈蒙头大睡。但,翻来覆去,他还是睡不着,因为他一直在重复问着自己,他干嘛怕她?干嘛怕她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可是江湖上令人闻之丧胆的阎领风啊!不过是上一趟妓院嘛!怎么她一出现,就把他吓得成了乌龟?这……这太说不过去,太离谱了、太荒唐、太无聊,太……他气自己,气得快疯了。
好不容易捱过了漫漫长夜,他只想快马加鞭把紫荆这小麻烦给送回家。这阵子下来,他发觉只要她一接近他一公尺内,他就有失控的感觉。但,他不能失控!因为他从不对女人失控的,因为他是恶魔阎领风。
不过,他的坚决还气势磅礴地留在胸口,却在隔天清晨,再度毁在紫荆的笑容里。
“阎哥哥,这馒头真的很好吃耶!你确定你不尝一口?”紫荆在上路前,买了几个热腾腾的馒头,这一会儿,就在马车里吃了起来。
她将身子斜倚在窗口,一面迎着窗外的微风,一面用她那纤纤手指缓缓地剥着馒头,再慵懒地将它送入口中。她的动作是一派的天真无邪,但看在阎领风的眼中,却在在都是挑逗。他极力地把自己武装起来,威严地摆出他大男人的气魄,他不是没有胃口,只是,他满脑子想的不是馒头。
突然,马车撞进了一处凹地中,顿时马车剧烈晃动。
“啊——”紫荆来不及抓牢,眼看着就要被晃出窗口——
说时迟那时快,阎领风往前一抓,及时抓住了她,还拦腰将她从背后抱在怀中,一起跌坐在车里头。一会儿,马车终于恢复平稳,但,他与她却还是惊魂未定。
“少爷,你们要不要——紧?”驾车的小厮此刻赶忙过来察看。不料,他才掀开车门,脸色就变得怪怪的,一双眼直瞅着阎领风揽在她胸前的那只手。
说巧不巧,那只手刚好就搁在她的双峰上!
小厮这一瞧,阎领风与紫荆才惊觉到,他倏地放开手,她则尴尬地翻坐到另一边,两个人同时满脸通红,别过脸,不敢看对方。
离回家的路还长呢!阎领风却已失去了抵抗紫荆的气力了。
而紫荆呢?她偷偷瞄着假寐的阎领风,笑得满心甜蜜,喃喃自语着:“阎哥 哥,这一生,小豆芽有你就够了。”
他听见了,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假装睡着。他不是无动于衷,而是让心底那掀起 的滔天巨浪给淹没了。
在杜云娘背叛他之后,在他离弃自己多年以后,他何其有幸?竟能得到她如此 的深情。只是,他不能接受!因为他已是一个心灵残破的人,他早已没有了爱人的 权利,与给人幸福的能力了。
他们都说,他是个冷血的恶魔,所以,他能为她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离开 她,远远地离开她,那将是他爱她唯一能做的!
是的!他决定离开她,他望着她已睡去的脸孔,心,却不自觉地痛了……
第四章
“几日行云何处去?忘却归来,不道春将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飞来,陌上相逢否?撩乱春愁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这如泣如诉的歌声,就是从行经树林的一辆马车上传出的。
这音质很特别,不算高亢清脆,也不算黄莺出谷,但却是一种低低沉沉的倾诉,每一个音符都像有回音似地,饱满中带着情感,直接震撼听者的心肺。
“好啊!小豆芽,你唱得真是好极了,这又是你新谱的小曲啊?”驾马车的牛哥,虽然不懂冯延巳的“鹊踏枝”其中的意境,但,他却让紫荆的歌声给震慑住 了。
“嗯,闲来没事,随便作作的。”这马车门一掀,唐紫荆就这么探出了头来。
“唉!这么美的歌声,少爷没听见,真是太可借了,就不知道他明天会不会回来?”牛哥扯着马缰,还不时转过头说话。
明天,就是紫荆满二十岁的日子了。打从她十七岁那一年从扬州城回来后,她的阎哥哥就走了,没有任何理由,也没留下归期或线索,就这样把她唐紫荆遗落在偌大的空谷山庄中。
三年了,她足足等了三年的时间,朝思暮想的。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她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掏空,再也没有快乐的理由。她经常一人在夜里辗转反侧,试图找出他抛下她浪迹天涯的原由,但是,她不知道,她真的想不出来,那个一直把她捧在手心疼的阎哥哥,怎么舍得离开她那么久?
她真的好想他,三年如一日,但,他知道吗?
“小豆芽,我有件事想麻烦你。”牛哥将马车转出了树林,这才鼓起勇气,吞吞吐吐地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带点胭脂水粉的,彩姊近来生病了,她老是抱怨脸色不好,难看死了……所以,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