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坏叔叔……好叔叔,你怎么这么想不开?”紫荆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立刻冲到桥下,往水里捞,还边捞边说话:“叔叔,你别死啊!明天是奶奶的五十大寿,要是你死了,谁给奶奶拜寿啊?叔叔,你撑着点,小豆芽来救你了,小豆芽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咳咳——”突然,阎领风自冰冷的水塘里站起身。“闭嘴!我……”他是既生气又头昏,就这么让紫荆给一路硬搀回房间里。
不过,他的噩运还没结束,因为紫荆担心他又会再度寻短,便趁他躺在床上不注意之际,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条麻绳,打算把他缠得死紧。
“喂,你干嘛?”他大惊,大手一挥,就把她扫到墙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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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你寻死啊!”她不死心,继续上前努力。
“滚开!我死不死,关你什么事?”他再度将她推离。
“有关系啊!我不能再瞒你了,我们……已经以身相许!”她指得是药粉这件事情。
“你胡说什么?好,你不走,那我走行了吧!算我怕了你。”他实在不知拿她如何是好,只得按着太阳穴,忍着头疼,打算下床走出去。
“铿——”一声巨响,一只大脸盆就这么砸上他的脑门。阎领风看了紫荆一 眼,就“哼”地-声昏了过去。
“叔叔,对不起!为了保护你,紫荆只好对不起你了。”紫荆庆幸自己够机 灵,能及时阻止他的自杀意图。
她开始忙里忙外,先剥光他身上的湿衣服,再拧着手绢,擦拭了他身上的脏污,接着,拿起麻绳,把阎领风绑成麻花,再伸了伸那腰酸背疼的身子,打着呵欠,就钻进了阎领风的被窝里。
清晨,当紫荆还窝在阎领风的被子里,睡得正甜正香之际,却不知整座空谷山庄就快要被掀翻了。
“怎么样?找到了吗?人不可能会不见的呀!”阎林飞燕打从听见麝薰馆的嬷嬷传来消息,说她的小豆芽不见了,她就急得心都快停掉了。
“老夫人,还是没有,会不会……在少爷那儿?”彩姊猜想着。
“是啊!那小子成天想赶走她……难道……彩姊,咱们去瞧一瞧!”
阎林飞燕领着一群人,就这么怒气腾腾地往更漏院闯。
“臭小子!你把小豆芽怎样了?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阎林飞燕一脚踹开房门,就这麽将还在睡梦中的阎领风吵醒了。
“娘,你们干嘛?”他一睁眼,便发现房里站了一缸子人,个个脸色很差。
“臭小子,说!你把小豆芽怎麽了?”
“她?!我还没找她算帐——”他这才打算起身说话,却怎样都动不了。他悄悄往被子一瞧,发现自己竟然光著身子,还让人用绳子绑起来。
为了面子与尊严,他决定不动声色,免得惹出笑话。
阎林飞燕由於心急,开始数落他的种种不是,一会儿说他没人性,一会儿又指责他的心肠是铁做的,说著说著,却发现她儿子还是文风不动地躺在床上,显然是不把她这个娘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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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下脸,叉著腰喝道:“臭小子,起来说话!我在训话你却躺在床上,这成何体统!”
“不起来,不能起来。”阎领风是又气又尴尬。
“什麽?你敢这样跟娘说话?!实在太过分了。”阎林飞燕气极,倏地上前伸手将被子一掀——
“啊——”她尖叫一声,立刻将掀了一半的被子给赶紧放下。
不过,一旁的人多少看见了,有人捂著嘴笑,有人把笑硬吞下肚,不过他们都有个疑问,是谁这麽大胆,竟敢这麽“欺负”他们的魔鬼庄主?
“嗯——”大家都还未自惊愕中回过神来,却又让一声伸懒腰的声音给吸引了注意力。声音是来自那床上,他们才往那儿一瞧,竟然看见了一只小脚丫,就这麽伸到了阎领风的面前,离他的鼻子不到一寸的地方。
“小鬼!”阎领风震天大吼一声,立刻将被里的紫荆给吓得跳起来。
“我在这儿,你别死啊!”她从被子里坐了起来,而她的身子躺在他的脚下方,跟他呈水平状态。
“小豆芽?!”所有的人惊呼一声,都以为是眼花了。
“奶奶?你们怎麽都在这儿?谢天谢地!还好你们来了,你都不知道,阎哥哥昨晚闹自杀,为了医他,我昨晚都把脚丫搁在他的心口上。”她把昨晚的事,一五 一十地说出来。
“住嘴!是谁要自杀?不过,我要是不杀了你,我不如自杀算了!”
“你——叫他阁哥哥?”阁林飞燕却只注意到这件事情。
“不好吗?我不想叫他坏叔叔,他又不准我叫他好叔叔,而昨夜他在睡梦中一直喊著我是你的阎哥哥,我想,他一定很喜欢人家这样叫他,所以——”紫荆愈说愈发现屋里的人个个脸色都很奇怪,像是在憋什麽似地。
“叫哥哥?老夫人,你又得降一级了!”牛哥插著嘴说道。
“这……这样好吗?我好不容易当奶奶的。”她有点不以为然地说著。
“奶奶,您别再担心这件事情啦!”她跳下床,仰著头笑说:“昨天我就跟阎哥哥以身相许了,我想再过不久,我就能生个孙子给您抱了。”
“娘,你放开我,我要宰了她!”阎领风这下子又抓狂了。
“儿子,你再多睡一下,娘有事要问小豆芽。”阎林飞燕这一听,是丈二金刚摸不著脑袋,於是,牵起紫荆就往外跑,“小豆芽,你可得说清楚啊!你要怎麽生个孙子给我抱呀?”她一路上问个没完没了。
“小豆芽,你去哪儿?”在出了更漏院後,阿东遇见了她。
“哇!阿东哥,你怎麽那麽惨?是被鬼打的是不是?那个鬼好厉害呀!竟然把你打成这样。”紫荆还不知道凶手就是她。
“什麽鬼?”彩姊一听,就嗅出不对劲了。
“没有,没什麽啦!”阿东频频摇著手,急忙否认著。
“还说没有?奶奶,那潇湘馆是不是该请道士来作作法,不然,那鬼好凶啊! 阿东哥只不过带我进去采草药,就被打成这样。”紫荆心疼地说道。
“死阿东!你半夜三更跑去禁地做什麽?还带坏小豆芽,看我不把你的双腿打 断……”彩姊折了一旁的树枝,就这麽一路追著阿东边打边骂。
“奶奶,我觉得阎哥哥好可怜喔!小豆芽想,从今以後,我要多多关心他!”
“关心他?你不怕他吗?”阎林飞燕倒是万分惊讶。
“不怕啊!我娘说,我是豆芽仙子转世的,只要有我在,什麽病都会好!”她 自信满满地说道。
“仙子?你要医好他?”阎林飞燕不可思议地瞅著她。
“没错!我这双脚丫曾经救活他,现在,我要大显身手,喔不!是大显身脚 了!”紫荆用手指绕了绕她的麻花辫,想起阎领风,她又傻呼呼地笑了。
“小豆芽,你在茅房干嘛?怎麽那麽久?生小孩呀?”
“小豆芽,你还在房里蘑菇啥?生小孩呀?”
打从她从更漏院回来後,庄里所有的人,动不动就拿“生小孩”这件事来糗 她。
不过她听不出来,以为是大家等得心焦了。只不过她实在不知道,怎麽过了那 麽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是药粉失效了?
“小豆芽,你还杵在这儿干嘛?林师傅不已经在书房了吗?”彩姊还是一副冷 冰冰的模样,与灶上的那锅热红豆汤形成了强烈的对照。
“彩姊,红豆汤好了吗?我想给林师傅端一碗去。”紫荆一边说话,一边注意 彩姊的肚子,还是扁扁垮垮的,看不出来有哈异样啊!
“你看什麽?”彩姊问了一声,因为这阵子来,她老觉得这小娃儿老盯著她的 肚子瞧,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了什麽药。
彩姊用大勺子在汤锅里搅一搅,再舀起一小匙往嘴里送,尝尝甜度。
“嗯,可以了。呕——”不知怎地,最近她老是觉得肚子不舒服,反胃得厉 害。而这才一尝了口甜汤,马上就作呕。
“喔——”谁知,紫荆这一瞧,两眼瞪得斗大,嘴巴张成了一个圆圈。
“哇!什麽味道这麽香?是红豆汤耶!”刚好,从外面刚干完活的一群人走到 了厨房外,而其中牛哥嘴馋,想先尝为快。
“喂,死阿牛,这汤连小姐都还没尝,你敢!呕——”彩姊瞪了牛哥一眼,却 又一阵反胃。
“你干嘛?”牛哥边吃边问著。
“牛哥,你笨哪!彩姊是怀孕了。”紫荆一副理所当然地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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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哈哈哈——”所有的人全笑成一团,只有彩姊一脸的白。
“小豆芽,你……想生孩子想疯了?彩姊?哈哈,要教少爷跟她生孩子,不如 一头去撞墙。哈哈哈,笑死我了!”牛哥笑得把手中的红豆汤都溅到地上了。
“牛哥,你糊涂啦!彩姊肚里的小孩是你的,关阎哥哥什麽事啊?”
这一会儿,全体又是笑得人仰马翻,除了牛哥以外。他看了看手中的红豆汤, 又看看了彩姊怒气冲冲的模样,他不知该笑或该嚎啕大哭?
厨房里的气氛实在太诡异了,紫荆觉得一点都不好玩,於是,她端起一碗甜 汤,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就在经过更漏院前的小路时,她突然心念一转,觉得这麽 香浓可口的红豆汤,应该先端去给她的阎哥哥尝,因此,她转进更漏院,直直地往阎领风的卧房走去。
“小鬼,你给我滚出去!”正如每一次的情况,紫荆几乎都是让阎领风给拎著丢出来的。
“阎哥哥,你手受伤了,不方便,让紫荆喂你嘛!”
“我不必你喂!信不信,我只要用一只手,就能掐死你。”
“那……好吧!等哪天你另一只手也受伤了,我再喂你吧!”
“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尽管阎领风每一回总是毫不留情地把她拎出更漏院,还恐吓外加三令五申,但是说也真奇,紫荆却依然天天往他的更漏院跑,一会儿送水果,一会儿送糕饼,举凡有好吃好喝的,紫荆一定先想到她的阎哥哥。
至於他领不领情,套一句她的口头禅——关她什麽事?
就这样,时光荏苒,紫荆已经在阎家住了三年有余。此时的她,已经十二岁,有著美女的雏形,而那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散发出生命的活力与热情。
这一日,阎领风刚从岭南办完事,回要山庄里。他前脚才刚踏进院子里,便隐约听见黄莺出谷的歌声,袅袅萦绕在他的更漏院里。他狐疑地一路走进去,却发现他的更漏院竟不似以往的情景,放眼望去,院子里多了几株桂花,他沿路走去,都能闻到桂花飘来的香气。茂密的杂草不见了,空出来的地方,全种上了杜鹃。水塘 的水清澈不已,池里的锦鲤正快活地在其间悠游。而屋外那片枯了好多年的芍药, 此刻都开得又大又美丽。是谁这麽大胆?他不过才离开一年,就擅自把他的更漏院 换了造型?
一定跟那歌声有关系!他神色一凛,迈步朝那歌声飞奔过去。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紫荆一身白色的 衣裳,披著浅蓝色小披肩,手里拿著扫帚,就这样一边哼著歌,一边扫著假山後的 草地。
十二岁的她,最喜欢来此消磨下午的光阴,尽管她的阎哥哥很少回来这里,他 不是到秦苏苏的晓风残苑去,就是五湖四海忙他的事,不过,她还是很喜欢这里, 有时拔拔草,有时浇浇花,有时扫扫地,更有时候什麽都不做,就只坐在那片芍药 花前的石阶上,托起腮帮子发傻。
在阎领风走到她身後不远处时,她还沉浸在唱歌的喜悦里,丝毫没有察觉他的 来到。她轻松地挥著扫帚,饶富有趣地将地上的落叶扫成了螺旋形,随著她身形的 摇摆,她那绑在两边的蓝色流苏,晃得是飘逸轻盈;她脚下没穿鞋子,光用她那双 精致小巧的脚丫,在草地上转来飞去的,让她整个人好似人间精灵。
阎领风有点看傻了!因为,这麽生动、充满生命力的身影,不该出现在他阎领 风的更漏院里。尤其是那一双小脚丫,不知怎地,他竟然想起当年小豆芽用脚丫替 他治病的情景……
“此物最相思——啊,阎哥哥?!”她才高兴地转了一圈,却发现她那位一年不 见的阎哥哥,竟然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阎领风不动声色,照理说,他是该破口大骂的,但是,他竟然没有,只是错愕 地望著她,胸口暖暖的,却怎麽都说不出口。
“阎哥哥,你终於回来了!小豆芽好想你呀!”紫荆倏地扔下扫帚,撩起裙 摆,就这麽扑进他的怀里。
阎领风还是一动也不动,他没想到在这偌大的山庄里,还有人如此真诚欢迎他 归来,尤其是这个常让他骂得狗血淋头的小鬼头。
“是你把我的更漏院搞成这样的?”他终於开了口。
“对、对不起!阎哥哥。”紫荆这一听,以为他又要发火了,赶紧退後几步,满脸歉疚地接著说:“因为……你不在,我成天没事做,就……”
“成天没事做?你有被虐待狂啊!我不在,你还闲得发慌?看你把我这地方搞成什麽样子了。”他的语气不似以往的暴躁,反倒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还不只这些,”她倒是不打自招了。
“什麽?!”阎领风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妙。他随著她进了其中一间厢房,那本是个杂物间,早已结了满室的蜘蛛网,她还能干嘛?
“我觉得这房间太脏了,比狗窝还脏,所以,我就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来整理它。没想到那里面有好多的诗画喔!只不过有的长了虫,有的发了霉,可是,我已经把它们整理好,全挂了起来。”紫荆得意地将门一推,里头窗明几净,焕然一新的呈现在阎领风眼前。
“你?!可恶!你这丫头,竟然敢碰我的东西!”不知怎地,阎领风一看见墙上的字画,脸色立刻一白,疯了似地开始扯下那些字画,撕碎一地。
“啊!阎哥哥,不要撕啊!那不是你写的东西吗?还有云姊姊的呀!”紫荆急忙拦阻他,却使不上力。
“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恨?你是故意要刺激我、看我笑话是不是?”他一把掐住她的衣领,对她横眉竖目的叫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