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得俊的男人她是见过,但是在他的俊美之外,似乎多了一丝叫人怦然心动的什么。
她的视线移到辛格和金银儿紧紧相握的手,莫名的感到嫉妒。银儿配不上他,即使他可能是终日不饱食的穷酸汉子。
金贵儿不是滋味的讽刺着,“好一对佳偶啊!但是妹妹,二姐再劝你一事,你小心被他拐财骗色唷,长得太好看的男人通常都是不可靠的恶徒。”
金银儿气得想往她脸上吐口水!如果不是碍着心上人的关系,她肯定把她的嘴巴打肿。她不许任何人诋毁辛格,更不让他受到侮辱和委屈。
男人最要紧的即是尊严。
辛格明白她护他心切,他不怒反笑的一言,“贵儿姑娘的嘴巴真毒,也挺臭的,和你的美貌太不相衬。”侥天之大幸,他的银儿不是这个叫人作呕的美艳鄙女。
“你!你是哪里的贱奴才!我的丈夫可是南方一带的巨富大绅!”
金银儿忍不住嘀咕,“你不过是那肥男的婢妾。说好听点是姨太太……”
金贵儿冲上去想刮她一掌,不意却迎上辛格的掌风厉扫——
她跌了个四脚朝天!
听闻她的哀叫声,两个丫环立刻从小矮屋奔跑出来,慌忙的扶起金贵儿。
金贵儿哪里是肯闷声吃瘪的人,她命令丫环们,“去把她的脸给抓花!”
丫环们不敢听从,因为那站在一旁的男人叫人打从心里颤凛。
金贵儿气得发抖,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开。
丫环们匆匆丢下一句,“我们住在九富客栈。”便赶忙跟上去伺候。
金银儿歉疚的对辛格致意,“二姐她可能是回来参加庆典,应该不出三日就会回南方了。她一向喜欢刻薄几句,你别放在心上。”
“怕我伤心,自惭形秽?”
“嗯。”他的喜怒哀乐是她生命中的第一要事。
辛格绽着洒脱的笑容,“我是穷酸的赌场小厮又如何,你不是爱我爱到心肝里?!”
“贫嘴。”她不依,想槌打他却是无能为力,因为他将她的两只小手都包覆在他手掌心内。
夜风依旧微凉,相依相偎的有情人的心却是暖热得紧。
他吻上她的唇。
小矮屋里的金多好笑皱老脸皮,他想他得和亡妻上住香,告诉她幺女儿的终身幸福已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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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儿无法原谅金贵儿对辛格的鄙夷屈辱!她摸着黑潜入九当客栈,并且十分顺利的进行她的小小报复。
她将金贵儿的双眉剃去,在她唇边涂抹一个指尖般大的假黑痣,再帮她的十根手指甲上了色。这是绣坊里的特制剂,至少可以维持三个月以上。
也就是说,那平日最注重容貌的金贵儿必须丑上三个月了。即使她将唇边的黑色渍痕抹上胭脂也遮掩不了,除非是罩纱巾或从此避开所有人。
等她张眼那没有眉毛的样子肯定很好笑,不晓得像不像丑青蛙?金银儿不太善良的忖度,笑咪咪的又摸黑离开。
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得逞,实在是因为她深知金贵儿一睡下,便是八匹马也惊动不了的沉眠!
别说她是坏姑娘,她只是秉持公平原则,施予小小的处罚。人,没有权利去伤害或荼毒另一个无辜的人对不?
二姐的尖酸苛刻她可以吞忍,也可以假装不在乎。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攻击她最在意的人,她绝不宽恕!
倘使她再犯,她就把她的头发全剪光,并且在其光溜溜的头皮上涂上特制的黑色染剂。
“辛格,我替你出了一口怨气。在我的心中,你是最难得的有情郎。”不论他是贫穷男或是负债的悲伤男。
她会尽其所能、竭尽心力的“赎”他离开逍遥居。只要他肯要她,她什么都愿意为他付出。
为爱付出也是一种甜蜜幸福。
“天要亮了。”她得赶快回家去,辛格喜欢她煮的白粥和腌渍小菜。
第六章
小山坡上,两个男人迎风而立。
黑石恭恭敬敬的禀报:“二爷!这一段时日我所派遣的诈赌小兵已经削了逍遥居十万两,还要继续吗?”
辛格玩着树枝,露出一记邪佞的笑。
“继续。”反正逍遥居的财富足以比拟国库。
黑石踌躇着,“但是逍遥居是爷儿您的啊!”
“诈赌小兵所削的银两不也是我的?”
“属下无知。”为什么要以五鬼搬运法把逍遥居的财富挪来移去!他着实想不通。
辛格扯了一根小青草,咬在唇角。“孔阳的伙伴至少损失了五万两吧,我所图谋的便是把他们私盗的款项以诈赌的方式讨过来。”
爷,英明。“但是属下担心孔阳那家伙若是知悉事迹败露,为免成了一穷二白,这奸险小人也许会挺而走险。爷,您得提防点他,防备防备。”
“等网张好了,我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一网成擒。”
黑石揖上一礼,欲言又止了一会才出口问:“白石是不是有任务在身?许久不见他的踪影。”
“你和白石都是我的近身侍卫,也是我视为兄弟的好伙伴。白石他什么都好,就是太唠叨,太像管事老人了。”
“所以爷丢给他一个任务,目的不在任务本身,而是借机调开他,以免他像只蚊子在耳朵旁嗡嗡叫。”
“聪明。”
看着他的温和微笑,黑石无奈,这爷儿可是他自小跟随的主子,然而他永这摸不透爷儿的真正心思。
如同外界误以为他是流连花丛的纨绔子,但他所了解的爷儿恰恰相反,在爷儿的邪魅飒爽之下是细腻如针的澎湃热情。
白石兄弟啊,你可得早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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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贵儿睡了一个饱眠。在梦中她瞧见金银儿的野男人对着她勾场挑情的笑。呼!他真是具有男性气概的美男子。
但是那么贫贱穷酸的粗工怎么能有那惟我独尊的傲气呢?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虽然那男子是低鄙的粗工苦役,但是倘使我能够与他来段露水姻缘……”光是凭空想象她的心口就卜通的胡乱跳动。
坐在床沿的她一面以指梳发,一面自言自语,“银儿那平庸的贱胚子哪配得上那副好皮相!像我这般一流的美貌嫁的却是个肥肉佬,还是做婢当妾的委屈了她,而银儿若是和那美男子成了婚,至少会是正室,怎么都比我强呵,而且他又是那么的令人又气又爱哩。”
下了床,她穿上绣花鞋,心下琢磨着,“不如我把他勾引过来当我的小狼兄!既可以让银儿痛苦难受,又能够解了我的闺怨。嗯,就这么办。”
相信以她的美貌和诱人的胴体,一定可以轻易的勾引他与她合欢相好。她想,他大概是因为身份太卑微了,所以才没有姑娘家巴上,以致糊涂的和银儿亲近搅和。
“啊!”打水进来的丫环摔了盆子,一脸看到鬼的模样。
金贵儿冲上前去一个耳光狠狠的刮下,“贱蹄子!你鬼叫什么?”
丫环捣着疼痛的左脸,泣道:“二夫人你的脸……你的眉毛……”好丑。
她奔向铜镜前,这一瞧,三魂七魄都快飞了。
铜镜里这个没有眉毛,而且嘴边长了一个大黑痣的女人是谁啊!简直叫人作呕!
“不是我、绝对不、不是——哇!”她放声干嚎,眼光扫到自己的纤葱十指。
“天啊!我的指甲!”黑污污的!她用力的用衣袖擦拭,却是徒劳无功。
完了!抹不掉!谁好心的救一救她啊!
“快备轿!我这怪病得找最好的大夫瞧瞧,老爷一定愿意花钱替我治疗。”
呜呜!她想要钓那小狼兄的计划被迫得暂且罢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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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格不准她再上山打猎!
辛格不准她赶夜工刺绣!
辛格更不准她为了多赚几文钱,而去替马儿清扫排泄物!
金银儿嘟着嘴,整个小脸蛋都快皱成一团了。
是的,她在气恼,可是心窝里还有一道暖乎乎的暖流滑过。
她明白辛格是怕她过于劳累,心疼她。但话说回来,当他对她不假辞色的时候,她都甘愿拿出自己仅有的银两,如今两心相印不是更应该帮帮他吗?
也许他肯娶她为妻呢,但她可不要他们的孩子也得终身为奴来还债。
头上响起一阵轻响,她抬起皱起的脸,故意没好气的说:“做什么!”
辛格轻嗤,“小老太婆!”不过她皱脸的神情倒是可爱得令他想啄咬一口。
她推推他,但是住她再使劲,他还是像一面墙似的不为所动。
“竹篮子拿来,我要回家去了。”小鸡们等着吃食,菜圃也等着浇水,她到逍遥居的目的只是送粥菜给他而已。
没别的了。
才叫他吻了三回就霸道得仿佛他是她的主宰似的,这要管束,那要教训。
她不会承认自己是一下了工便迫不及待的想见他一见,她已经够没志气的了。
辛格以指腹轻轻的摩挲她的下颚和纤颈,似笑非笑的命令着,“和我去走走。”
“走走?走去哪儿?你不是还得张罗赌客们的甜食和酒?”
“那是晚上的杂事。”
“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命令?”
受宠的女人容易倔强使刁哦!他噙着淡忽的魔笑,“因为你是我的爱姬。”惟一的。
爱姬?这称呼挺稀奇。她正考虑要不要再耍脾气的当口,他已经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你不是想看看翠溪的夕照吗?这时候正是最美的落阳景致。”
金银儿再一次很没有志气的偎进他的怀侧。原来他是要陪她去走走呀,这男人也有害羞的一面。
被人捧在心口珍爱的感觉使她主动的反手相握,两人的十指深深交扣。
一抹贼笑在他们身后越扩越大。血腥的风暴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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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荷包!
金银儿惊喜极了,却也疑惑。“这荷包丢了好久,我一直找不着,你在哪儿找到的?”
“你家中后面的山上。”
那么是她上山打猎时弄丢的喽,可是怎么会被他拾去?除非他跟踪她!
她一脸感动的瞅着他,明白他是由于真切的关怀她的安危才会跟踪她。
她真的好感动,鼻头一酸,眼前一阵 。
辛格点点她的鼻尖,故意戏笑着,“当时我只不过是好奇毫无武功基础的你如何单独一人猎得小山猪。”
不山猪跑得很快,不是时常猎得着,有时得耗上大半个月才猎着一只,而猎得的猪儿可以卖到挺不错的价钱。”
“倘若你跟着我,可能一辈子都必须吃苦受罪,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不会怪责你的。”
金银儿真诚的回答,“就算一天只吃一餐,餐餐以野菜和野果里腹,我都不以为苦。”她从来就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一点都不在意什么享受。
“难道你不向往过着锦衣玉食的奢华日子?”
偏偏头,她认真的思考,“如果能够过好日子,我想,我应该也是欢喜的,毕竟没有人愿意天天为生活而忙碌。”
诚实的小女人。辛格拥着她往河边走去。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洒人双双的剪影犹如一幅画。金银儿手握绣荷包,辛格的大手则包覆着她的小手。
“射!”
一旁的山上突然传来厉吼,十几支粗箭狂射而出……
辛格快速的推倒金银儿,自己跑向另一边引开下波攻击,由于他动作敏捷,尚能躲过无情的箭。
但金银儿倒地时手中的绣荷包顺势掉入河流中,她甚至没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跳进河中希望抢救她的绣荷包。
听见异常的水声,辛格心惊的回头看,此时一支粗箭射进他的左膀子。
当他骇见金银儿的身躯在河流中载浮载沉时,他也急奔入湍流之中。
十几名弓箭手直到此刻才停止拉弓,瞪着两人被河水越带越远。
一个贼似的闷笑道:“他活不了了!伤成那样,还想下水救人?嘿嘿嘿,原来极尊极贯的大食辛格·亚伯拉罕竟是个多情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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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的苏醒过来,金银儿神情恍惚了会儿,好疼,她全身上下仿佛被鞭打过似的,难受极了。
只记得她像被一股漩涡给卷入河水中,然后呢?
“辛格!”她一凛,想起当她奋力挣扎时,曾听见他撕心裂肺的狂吼呐喊。那么他现在身在何方,安然无恙吗?
艰难的站起身,她发现自己的右手腕被绣荷包上的带子给紧紧系住。
“太好了,这里头可是我要给未来相公的婚聘。”里头的六十三两是她的血汗钱。
抬眼四望,这是什么地方呢?大大小小的山洞在长长的河岸边一字排开,她拖着脚走,突地发现,不远处躺了一个人。
莫名的她感到恐惧,歪歪倒倒的向前跑去,没一会,她发现一道血迹自那人方向流来。
她心里无声的嘶喊,千万不要是他的血,千万不要!
软了脚的她跪下了,用膝盖跪爬向前。
“辛格——”一瞧见他上衣被了鲜血濡湿,她几乎要晕厥了去。
“不!求、求你,别死!”她能感觉到他的生命气息正一点一滴的消失。
这时浮上她脑海的第一个念头,是她不能让他孤独的死去,她要陪他一块儿下黄泉。
“辛格,你等等我,我立刻来陪你!虽然我们还未拜堂,可是我已经认定了你,我绝不让你抛下我一个人。”泪,一颗颗的往下掉。
她的泪滴在他颤动的睫毛上,“休想丢弃我,我们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她闭上眼,决绝的往旁边的尖石撞去——
愿天可怜,下一辈子让她能和他有情有绿,亦有份。
一只手臂圈住了她,她的额头轻轻的擦划过尖石,添了一道伤口流淌出鲜红的血。
怔愕的金银儿缓缓的张开泪眼,惊讶的瞪视着也张眼的男人。她应该叩谢上苍,应该紧紧的拥抱住他,可是她只是嘴唇发抖,硬发不出声音。
嘶哑的声调含着虚弱的笑意,“小傻瓜,你若是死了,谁来赔给我一个娘子?你的殉情举动令我很感动,我想,我不介意以身相许。”
“你没、没有死?!你还活着……哇!”她放声大哭,整个人趴在他的胸前。
辛格满足的承接她为他所流的泪。他懂得的,她是恐骇过度加上碎了心,因为她以为他们今生有缘无份。
“放心,你还没有见过公婆,行过大礼,所以你当不了我的未亡人。”
“你坏!”她捶了他的胸膛一下,他咳了咳,她连忙跪起身,“怎么了?我打很轻……”
“往后不许你再打相公我。”
相公?“少吃我的豆腐!”她发现他试图掩饰的痛苦和他左肩上狰狞的伤口。
她赶忙撕下自己的裙摆替他暂时包扎。
辛格的意识逐渐涣散,左手仍然圈拢着她颤抖的身子。
“我的上衣暗袋中有一香丸,快让我服下,这样也许阎罗王还见不到我……”那支射入他左肩的箭矢已让他完全拔出,幸亏箭上无毒,否则他恐怕难逃和阎罗王称兄道弟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