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淡淡的一句话,却也听不出有任何的情感。他不知道的是,她将自己依然澎湃的爱,隐藏的很好,好到他完全察觉不到。
她最后再看他一眼,越过他往着来时的路走去,这一次,是真的走出他的生命之中了。
而相濯怏就这么任由她从身边离去,没有再叫住她,亦没有转过身去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只是他真的能让她再度走出他的生命之中吗?他的未来能没有她,一个人走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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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呈呈肚子饿了。」
出神的宣柏筠被儿子轻柔的叫唤声打断,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低下头看着呈呈,那眉宇之间的神韵,尤其是那双深沉的眸子,简直跟相濯怏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妈妈,妳又在发呆了!」呈呈人小鬼大的学着大人叹了口气,似乎有颇多无奈般,惹得宣柏筠不由得笑了出来。「我真弄不懂妳们大人,舅妈也是这样,常常叫她都没听到,真不专心。」
她疼爱的将儿子抱起来,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呈呈,你想吃什么告诉妈妈,妈妈带你出去吃。」
「我想吃麦当劳的炸鸡和薯条,还有好喝的可乐。」
「可是三天前才带你去吃过,妈妈有告诉过你,油炸的东西不可以太常吃。」
「喔!那我再想想。」呈呈又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妈妈,我们去吃水饺好不好?有一次舅妈自己包水饺好好吃,我好想再吃。」
「好,我们去吃水饺。」宣柏筠将他抱下来。「妈妈先整理一下,门关好就带你去吃水饺。」
很快的她将桌上的东西收好,巡视过一遍,再将所有的电灯全都熄灭了,才牵着儿子的小手离开艺廊。
前几天她大哥宣柏寰趁着难得拗到的一个月假期,带着棐若回美国探望岳父岳母,同时向他们报告棐若怀孕的好消息。
「妈妈,舅妈什么时候回来?」
「呈呈想舅妈呀?」她低下头看着他。
「呈呈不在舅妈身边保护她,舅舅一定会欺负她。」
「舅舅怎么会欺负舅妈?」哥哥疼嫂嫂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舍得欺负她。
「会,呈呈看过好多次。」
他那认真的表情,让宣柏筠不禁也好奇了。「你告诉妈妈,舅舅是怎样欺负舅妈的?」
「他每次都偷咬舅妈的嘴巴,有一次我还看到舅妈的脖子红红的,就像是呈呈跌倒后都会红红的那样。一定是舅舅掐她,舅妈都没有说痛,她好勇敢。」
宣柏筠听完儿子的描述,额头上不禁冒出三条黑线,哑口无言的不知该怎么回答儿子的话。
身教重于言教,这一点她大哥该不会不懂吧!
呈呈还这么小,就在他面前上演限制级画面,是怕他长大后不懂得性教育吗?真不敢想象她这个聪明过了头的儿子,若多看几次有样学样的去幼儿园对女同学玩起了亲亲游戏,那可该怎么办才好?
「妈妈。」呈呈停了下来,拉住她的手。
她蹲下来,「怎么了?」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搬家?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他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呈呈……」宣柏筠的心忍不住感到酸楚,不知该怎么跟儿子解释大人的复杂世界。
「妈妈,是不是爸爸不要我们了?」
「不是,只是爸爸在大陆工作,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
「要多久?爸爸以前也在大陆工作,可是他也都会回来看呈呈呀?」
「呈呈很想爸爸吗?」
他用力的点点头。
她将儿子紧紧抱住,泪水忍不住地滑落下来。她不想对儿子说谎,但他毕竟也才五岁,她说的他能懂吗?
也难怪呈呈这么地想念奕浩,这些年来奕浩对他们母子的好,是不容置疑的,虽然她也已经尽力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但她知道对一个男人来说那是不够的。
奕浩需要的是爱,现在有个女人可以给他她给不起的爱情,她又怎能如此自私的剥夺他被爱、拥有爱的权利呢?
他对她做的已经足够了,她不能再绑住他了……
宣柏筠牵着儿子,走进一家饺子店,叫好了东西,决定不管呈呈是否能懂,她还是要将事实告诉他。
「呈呈,妈妈有些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呈呈,妈妈和爸爸离婚了,以后妈妈和爸爸不会住在一起。」
「妈妈,什么是离婚?」
「就是妈妈不再是爸爸的太太。」
「那爸爸还是不是呈呈的爸爸?」
「爸爸永远都是呈呈的爸爸。」
「喔!」呈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吃了颗水饺。「可是妈妈和爸爸为什么要离婚。」
「因为爸爸在大陆有一个和呈呈一样可爱的妹妹,爸爸要留在大陆照顾妹妹,还有妹妹的妈妈,所以妈妈和呈呈才不能再住在爸爸的房子里。妈妈这么说,你懂吗?」
「嗯,就是爸爸和妈妈不住在一起,因为爸爸要照顾妹妹和妹妹的妈妈。」
「呈呈好聪明呀!」
「妈妈,那个妹妹有没有很漂亮,像陈晓薇那样漂亮。」陈晓薇是他幼儿园的同学,也是他的女朋友。
「陈晓薇是谁?」
「笨妈妈,陈晓薇是我的女朋友。」
「呈呈有女朋友了!」现在的小孩子真厉害,只是他们知道男女朋友真正的意思吗?
「对啦,其实我也喜欢吴晓莉,可是陈晓薇比较不会凶,所以我才让陈晓薇当我的女朋友。」他说话的语气有些沾沾自喜。
「呈呈在学校这么受女同学的欢迎,妈妈好骄傲喔!」
「呵呵。」
宣柏筠拿了面纸替他擦擦沾在嘴角边的酱油,她虽然和奕浩离了婚,可是她还有呈呈,这就够了。
「妈妈,我告诉妳喔,舅妈有带我到一个很会画画的叔叔家里,那个叔叔画了好多妈妈喔!」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不会一直专注在同一件事上,往往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妈妈,妳认不认识那个叔叔?」
「嗯。」她点点头,知道儿子说的是相濯怏。「妈妈认识。」
「那叔叔怎么会说不认识妈妈?」大人说话真是怪!
「因为叔叔不知道我是呈呈的妈妈呀!」
「喔,原来如此。」
「呈呈,你喜不喜欢那个叔叔?」
他偏着头,用着很认真的表情想了一下。「那个叔叔的脸虽然都臭臭的,不像爸爸都笑嘻嘻,但是他很会画画,所以呈呈也喜欢他。」
相濯怏表情冷峻时,别说是小孩了,就连大人也不禁会感到害怕,然而呈呈却没被他给吓到,反而还能喜欢他!
或许这就是父子天性吧!
她看着儿子天真可爱的脸,她从不后悔将他生下来,只是对她无法给他一个父亲,感到深深的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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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濯怏魂不守舍地走出医院,盘旋在脑海里的全是医生说的话。
「你会常头痛是因为脑子里长了一颗瘤,幸亏发现的早,只要赶快动手术切除就没事了。」
「不动手术会有生命危险吗?」
「目前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肿瘤会变大,到时可能会压迫你的视觉神经,以后也有可能转为恶性肿瘤,站在医生的立场,我建议你最好开刀将肿瘤给切除。」
「成功机会有多大?」
「脑部的手术和一般手术不太一样,危险度是比较高一点,但是你放心,我会请我们医院最好的医生替你操刀,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
「假如手术失败呢?」他看着医生,从他那闪烁不确定的眼神中,他已经得到他要的答案了。「谢谢你。」他站起来,茫然地离开了医院。
为什么要让他在这个时候知道自己得了脑瘤,在他和柏筠再度重逢的这一刻,在他刚知道自己有个五岁的儿子的时候。
为什么老天要和他开这个玩笑?难道说他注定是不配拥有幸福的人吗?
六年前,因他的愚蠢,让他失去深爱的女人,让他六年来活在孤独与悔恨之中;六年后,他深爱的女人再度出现,他却依然无能为力拥有她,守护着她一辈子。
幸运……为什么他独缺的就是这份幸运?
相濯怏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来到安宣艺廊外,正巧瞧见宣柏筠牵着呈呈的手,两人不知说些什么,笑的那样地开心。
他多么希望,呈呈的另一只小手,能牵着他的手,这是他最想要筑构的一幅名为「幸福」的画啊!
第六章
一个半月后,宣柏寰才带着安棐若风尘仆仆从美国度假回来,让他另外三个合伙人哇哇大叫,联手将一堆尚未有人负责的Case全丢给他去负责。
他们给他的理由是他得多努力一点,替未出世的孩子多攒点奶粉钱,也得多存点教育基金。
其中又以孟克扬最绝,手中的Case一结束,连事先告知也没有的,行李一打包就直接飞到爱琴海,寻找他的爱情,一直等人到达了希腊时,才打个电话通知大家一声。
气得宣柏寰半个月不跟他们说话,但最主要的是他根本忙的连和他们多说废话的时间也没有。
然而,每天他也不管工作有没有做完,总是不到五点,就看见他抱着一堆设计图稿,一派潇洒的下班去接老婆回家。
标准体贴的好丈夫,相信若是有举办模范丈夫比赛,他绝对能荣登第一名。
「大哥。」宣柏筠一见到他,脸上便堆满笑容。
大哥来接老婆回家之前,总会先绕到幼儿园接呈呈放学,让她省得多跑一趟。
「妳大嫂人呢?」
「在里面办公室。」
他点点头,正要往里面办公室走去,安棐若却正好从里面走了出来,越过丈夫,直接走到宣柏筠前面。
被自己心爱的老婆视而不见,让宣柏寰感到很不是滋味。
「棐若──」他抗议的叫了声,脸上的表情是一脸的怨夫样。
宣柏筠被大哥那令人发笑的表情逗笑了。「大嫂,有人脆弱的心又受伤了,妳可得好好安慰他,替他疗伤止痛。」
「就现在没有时间去理他。」安棐若将手中的汽车钥匙交给她。「妳现在赶快去一趟,他终于答应了,可不能让他有反悔的机会。」
「去哪里?」宣柏筠一头雾水。
「去找相濯怏,他刚刚打电话告诉我,说他愿意开画展了!」真正让安棐若高兴的并非他答应开画展一事,而是他突然的转变,若不是为了柏筠,他又何必改变他的坚持。「妳快去,呈呈今天我会照顾。」
宣柏筠看着她,明白她的用心良苦。
只不过从那天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虽说是为了工作,但见了面她又该和他说什么?
「大嫂……」她露出求救的表情,而安棐若给了她一记鼓励的眼神。「我知道了,谢谢妳。」
宣柏寰等妹妹出去之后,才走到老婆身边,感觉到她们两人之间的眼神似乎传达着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妳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安棐若转过事,拍拍亲亲老公的脸颊,漾着幸福的笑靥。「老公,你那么精明睿智,我们能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你。」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马上又被她打断了。
「你想太多了,真是多疑的男人,太不可爱了!」她走到乖乖坐在一旁画画的呈呈身边。「呈呈告诉舅妈,晚上想吃什么?舅妈煮给你吃。」
「我想吃意大利面。」
「好,我们晚上吃意大利面。」
「谢谢舅妈。」他说完低下头继续画画,完全没理会一旁一脸哀怨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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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柏筠开着车来到了相濯怏的住处,在车子里又坐了十多分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后,才下车走进那没有关上的门里。
然而,堆满画作的客厅没有他的身影,就在她感到有些失望与落寞时,她的背后响起了低沉、让她无法忘怀的迷人嗓音。
「妳来了。」相濯怏的声音已经回复到以往的平淡,不像是意外见面时那般激动。
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重新将自己过往的一切整理过一遍,整理的不止是他的画,还有他该留给她和他的儿子一个怎样的未来。
宣柏筠转过身,看着他就站在门槛之外,这样的画面似乎有些怪异。她站在门槛内,屋子的主人却站在门槛之外。
门里门外的界定到底又在哪里呢?
「安小姐说你愿意开画展,她要我来跟你谈。」
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走进屋里,指着屋里他所挑选出来的画。「这一些我想委托安宣艺廊在开画展的时候,一起帮我卖掉。」
「你说的是全部吗?」她曾听棐若说过,他除非生活过不下去了,否则是绝不轻易卖掉他的任何一张画。「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只是我终于明白了,单纯画画不能当饭吃,开画展可以让我出名,让我的画作提高价钱,可以让我过更好的生活。」
宣柏筠虽然他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而改变,但绝非如他自己所说的。
如果只为了让他的画可以卖到更好的价钱、过更好的生活,他之前也不会那样坚决的不肯开画展了。
「只为了这个原因吗?」
「不然妳以为还有可能是为了什么原因?」
「濯怏,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冷漠。
「妳还是和以前一样敏感。」
「你──」
「关于画展的事就麻烦妳了。」
「我回去和安小姐讨论过后,会再过来和你讨论,我先回去了。」
「妳如果没有时间,不用专程过来,打电话来就可以了。」
「濯怏……」她看着他那不带感情的冷漠表情,也感到退却了。「我先回去了,再见。」
他却连句再见也没说,像是根本不想再见到她。
她甚至感觉到他──恨她!
是因为她隐瞒孩子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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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何,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你放心,我会帮你处理好。」何万隶是相禾企业集团的法律顾问,和集团总裁更是相交三十多年的老友了。
相雷行今天是为了公司部份股权转移的事情,专程请他过来一趟。
「这件事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涓涓。」
十六年前,他禁不起她的诱惑,强逼妻子和他离婚,因而让妻子想不开自杀,最后甚至连自己唯一的儿子也离他而去。
他甚至完全不顾儿子的强力反对,坚决将萧涓涓母子接回家住,同时也以领养的方式让小胤姓相,而或许是因为对妻子深感愧欠,他始终没有让萧涓涓入籍。
自从濯怏离家之后,这几年萧涓涓便开始吵着要他给她一个名份,但他却一直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