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别问,之后我会告诉你。」左渝霈小声的对他说。
「你回去吧!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了。」季芯逸狠心的撇过脸,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将一切情缘阻隔在那扇门外。
康珩你恨我吧!如果恨我会让你忘记我对你的伤害,你尽量的恨我吧!
「康珩--」左渝霈真的很担心他,他今天才出院,身体还没完全康复,马上又受到这么大的刺激,他承受得了吗?
「我回去了。」齐康珩举步维艰的走向门。
「谷宸,你送他回去。」左渝霈拉著季谷宸说。「我怕他会出事。」
「不用了,我不会有事。」齐康珩拒绝了他们的好意,这个时候他只想一个人。
「康珩,你别想太多,我会好好问清楚,我相信这之间一定有什么原因。」
齐康珩没再多说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
左渝霈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心里感到一阵酸楚。谁都看得出来,齐康珩对芯逸的用情之深可比海。
「玠甫是谁?」季谷宸在齐康珩回去之后,马上问。
「坐下来,我慢慢的告诉你。」
左渝霈拉著他在沙发上坐下,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他。
季谷宸听完她的话,震惊不已!
「你说那个玠甫就是在那一场车祸时和芯逸同车过世的那个男人!」当时因为芯逸眼角膜受伤,他一颗心都只在芯逸的身上,对于同车的那个男人,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
「我听芯逸说,他是为了保护她,才会牺牲他的生命。」
季谷宸也想起来,他记起当时警察在车祸现场的鉴定报告,当时两部车几乎是迎面相撞,而且撞击力主要朝著副驾驶座的这一边,当时若不是那个人用身体护住了芯逸免去她受到直接撞击,只怕当场死亡的人会是芯逸,而下是只有眼角膜受伤而已。
「那个人就是玠甫!」
「也是芯逸的男朋友。」
「为什么芯逸从没告诉我她交男朋友的事?」季谷宸知道后充满自责,他怎么可以对妹妹如此疏忽,让她独自承受了这么深的伤痛。
「那时的你所有的精神全在工作上,芯逸不想让你担心,才会没告诉你。」
「我太疏忽了。」
「你也别太过自责,」左渝霈知道他是个好哥哥,不忍见他如此愧疚。「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该怎么帮芯逸走过那一段伤痛的过去,失去像齐医生这么好的人,会是她最大的损失。」
「霈霈,你有时间帮我多安慰她。」女孩子和女孩子总是比较可以谈知心话。「至于齐医生那边,我会去找他谈谈。」
季谷宸想起了齐康珩说如果他就是玠甫,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里面一定还隐瞒著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
左渝霈一打开房门,便看见季芯逸趴在梳妆台上,从她抖动的双肩看得出来,她正强忍著心中的悲伤,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当她决定这么做时,她就已经决定了所有的伤心痛苦全都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下来。
「芯逸。」左渝霈不舍的走过去,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安慰著她--
季芯逸抬起头,伸手紧抓住她的手。「霈霈,求求你帮我。」
「芯逸,我不懂你为什么坚决的要与康珩分手?」
「我不想害他呀!」
「害他?!你为什么会害他?」她不懂,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霈霈,我是个不祥的女人,只要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会发生不幸,玠甫是这样,康珩也是。」季芯逸一想到这次那把刀若是再刺深一公分……她真不敢想像后果。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左渝霈对于她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却仍存有愚蠢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打从我出生,我爸爸就抛弃我们,后来妈妈也死了。第一个深爱的男人为了救我,牺牲了他自己,第二个爱上的人,也为了要救我而被杀伤,差点没了命。你说我这还不叫做不祥的女人吗?」
以前的她,或许也会将这些斥为无稽之谈,然而一切的事情,再加上算命先生的那一席话,让她不得不相信。
对于这些过往,左渝霈都知道,但她从未将这些事情串连在一起想;她也没想过,芯逸的心里,会因为这些事情承受著这么深的煎熬与压力。
「芯逸,这一些都不是你的错。」
「对,我也是这么告诉自己,这并不是我的错,但是我又不能欺骗自己,这一切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季芯逸摇摇头,「妈妈因为我的到来,失去了她爱的人,后来又失去了生命;哥哥因为我,没了父母,从小到大还为了我吃了这么多的苦;玠甫为了我,失去了生命;现在我怎能再看到康珩为了我,再有个万一,让他的父母失去他们的儿子。」
「芯逸!」
「霈霈,」季芯逸转过身,拉起她的手。「只有你能帮我,我求求你帮帮我好吗?」
「芯逸,我了解你心里的担心和害怕,但我总认为,你所有的担心和害怕都是多余的。」左渝霈知道要将她从这死胡同里带出来,只怕没这么的容易。「你为什么不将心里所有的担心和害怕告诉康珩,让他来决定是否离开你。」
「康珩爱我,我若是老实告诉他,他根本不可能答应分手。」
「你明知道康珩爱你,你却用玠甫来做借口,逼他毫无选择的离开你,这对他来说公平吗?」左渝霈真的不得不替齐康珩说话。
「离开他,我也心痛得要死,为了他的安全,我也无从选择呀!」
「芯逸--」
季芯逸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著她的命运,一个命硬的女人,只要是在她身边的男人,都不会有太好的结局。
左渝霈接过来一看,愈看是愈感到不可思议,眼睛愈瞪愈大。
「霈霈,我知道你会将这斥为无稽的、荒谬的、不可信的,但是你不是我,你根本无法真正体会我心里的恐惧。我爱他、我爱康珩呀!我怎能再见到他因为我而有什么意外,就算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我都不能赌呀!」
左渝霈看著她满面泪痕,不舍的将她搂著。
芯逸说得没错,她不是她,的确是无法真正体会她内心的恐惧。
「霈霈,帮我!」
「我会帮你。」不过她却是在心里说著,帮你走出心里的牢笼,而不是帮你继续困在牢笼里。
她将芯逸带到床上,让她躺下。「先睡一觉,一觉醒来,就什么事也没了。」
季芯逸一躺在床上,便紧闭上眼。
左渝霈帮她盖好被子后,俏俏的退了出去。
季芯逸一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泪水又从眼角流了出来,泪湿睡枕。
第九章
齐康珩带著疲惫的心,回到温暖的家。
他曾经多么的期盼他能和芯逸共同建立起一个家,房子不用太大,里面却充满著爱和温暖。看著她穿著围裙,在厨房里为家人煮一顿简单的晚餐,不用太丰富,能温饱就够了。
屋子里,充满著孩子的欢笑声,两个孩子就够了,一个孩子太过寂寞,两个孩子能为彼此作伴。
这就是他梦想过的家。
打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是个孤儿,每每面对著育幼院里其他孩童脸上的笑容,他知道每个人和他一样,在笑容的背后,有著不为人知的辛酸和悲痛。
事实上慈光育幼院还曾是他待遇十几年的家,毕院长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客厅中,微弱的灯光,让他冰冷的心,感到一股微微温情。
因为齐康珩,他才能有机会享受到他这辈子原本不可能拥有的家庭温暖,虽然只有两年多的时间,却已经足够了。
齐康珩走到父母的房门前,举起手,轻轻敲了一下门。「爸、妈,你们睡了吗?」
齐冠哲走来开门,他心爱的妻子正在做睡前大保养。
「你刚回来吗?」
「嗯。」
「你这浑小子,就知道折磨我们,也不晓得我们会担心。」杨雅君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涂抹著保养品,一边叨念著他。
「如果你们还没要睡,我有一些事想跟你们说。」
「进来吧!」
「我们到客厅。」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完的。
齐康珩先到厨房里,泡了两杯热牛奶,再为自己倒了怀酒,一起端到客厅,放在桌子上。
「今天才刚出院,怎么就喝酒!」齐冠哲不悦的说。
杨雅君做完保养,披了件衣服才到客厅。「你想跟我们说什么?」儿子一脸的沉重表情,事情好像挺严重。
「爸、妈,」齐康珩面色凝重的看著他们。「等一下,不管你们听到什么,都请你们千万不要被吓到,也请你们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虽然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康珩,你--」杨雅君听著他这些话,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雅君,让康珩把话说完。」齐冠哲阻止了妻子。
齐康珩沉默了许久,思索著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他们,才能让他们受到的惊吓降到最低。
然而思索了许久之后,仍旧想不出最适当的方法,直接才是最好的。
「其实我并不是真正的康珩。这两年多来,我并没有失去任何记忆,只不过我的记忆一直都是属于另一个人,而不是属于齐康珩的。」他不敢看著他们,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
「康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齐冠哲只当他是在胡言乱语。
「冠哲,你说我们儿子会不会头部也受伤,我们是不是该让俊诚再替他仔细检查一遍,比较妥当。」
「我很正常,我并没有胡言乱语。」
「这还叫做正常吗?正常人会说这些话吗?」
「妈,我知道你们一时之间很难去相信这事实。」齐康珩叹口气。「连我自己,也是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你说你不是康珩,那你到底是谁?你的记忆又是属于谁的?」齐冠哲比起太太,显得比较冷静。
「真正的我叫毕玠甫,是个孤儿,毕这个姓是育幼院院长给的。两年多前,在美国发生的那一场车祸,我是另一部车的驾驶。」
「等等,」齐冠哲打断了他的话,脑海里回想起当时当他们接到美国方面的通知,赶到美国后见到的一切。「我记得那场严重的车祸里有一个人当场死亡,另外一个女孩身受重伤,就连你也在医院昏迷了三个月,一醒来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没错,我就是那场车祸中唯一的丧生者。」齐康珩点点头。
「你愈说我愈胡涂了。」杨雅君已经被弄乱了,她的脑筋就像打了结,怎么理都理不清楚。
「我在那场车祸中丧生了,可是我的灵魂却没死去,而是借著齐康珩的身体继续活了下来。严格说来,你们的儿子齐康珩在那场车祸中已经过世,而他的身体因为我毕玠甫的灵魂,才有了生命。」
「你的意思是你藉由康珩的身体,还魂了?!」齐冠哲几乎不敢相信的吐出这个结论来。
齐康珩点点头。
「天呀!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杨雅君受到惊吓的程度,几乎让她无法承受。「这……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我在医院醒来时,听著你们不断叫著『康珩』这个名字,我所见到的全都是陌生的。医生检查说是因为撞到头部而失忆,我不知该怎么向你们说我不是齐康珩而是另一个人。再说当时连我也乱了,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齐康珩握著酒杯的手,愈握愈紧,手上的青筋都露出来。「后来看见镜子中的人不再是自己,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那时的我更恐懂。在你们看来,我就像是医生所说的失忆了,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没失亿,从小到大一切的记忆如老树盘根一样,紧紧的盘结在我的脑海里,只不过我的记忆是属于毕玠甫,而不是齐康珩的。」
齐冠哲和杨雅君听完他所说的一切,震惊不已,以前是曾经听过有关于借尸还魂的事,可没想到这样离奇的事,会发生在他们儿子的身上。
「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们?」杨雅君质问。
「一来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们,二来除了别人看不到的灵魂之外,外表上我的确是齐康珩,若是我说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该用什么身分生存在这个世界?还有一点,从小是孤儿的我,也想替真正的康珩好好的孝顺你们。」
「难怪……」齐冠哲还以为那一场车祸让儿子的个性大变,原本喜欢拈花惹草、玩世不恭的态度,变成清心寡欲的优质男人。他还以为是他想通了,焉知这后面却隐藏了这么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欺骗你们。」这两年多来,他的内心也不好受呀!
「这就是我们要你接掌医院和公司时,你一直用还不到时候来做借口的原因?」齐冠哲问。
「这一切并不属于我,因为齐康珩,让我第一次有了家庭的温暖,知道父母的爱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我打算离开这里,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对我的恩惠。」
「离开这里,你要去哪里?」杨雅君急著问。
「我想回到我成长的育幼院附近,开一家诊所,帮助贫穷的人,也能就近帮院长照顾院童,这一直是我长久以来的心愿,我想现在正是时候了。」
「你留在医院,也同样能帮助别人。」
「你们给我的已经太多了,从小到大院长就不断对我们谆谆教诲,做人不能太贪心,该知足惜福。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属于齐康珩的,你们给了我两年多的爱,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我会珍惜和感恩一辈子。」
齐康珩起身,朝他俩跪了下来。「对不起,也谢谢你们。」
「康珩,」杨雅君连忙将他拉起来。「不管你是康珩还是玠甫,你都是我们最贴心的好儿子。」虽然她平时常骂他是没良心的儿子、混帐儿子,那都不是真心的。
「妈,你真的不怪我吗?」
「不,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康珩,永远都是我的好儿子。」
「妈,只要你们还愿意当我是你们的儿子,我会替康珩永远孝顺你们。」齐康珩将母亲搂在怀里,感受著伟大的母爱。
齐冠哲也走过去,用力拍著他的肩膀。「我要你记住,你是康珩,永远是我们的儿子。」
「谢谢你们。」
「这件事芯逸那孩子知道吗?」齐冠哲问。
「我没告诉她。」齐康珩摇摇头。
「你打算离开的事,芯逸知道吗?」杨雅君离开儿子的拥抱,虽然令人难以置信,她却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不管是康珩或是阶甫,都是和她有母子之缘,才会来当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