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口,咬住他的肩膀。
微一拢眉,他揪住她的手,一个使力,将她拥进他的怀抱中。
“泼妇。”他取笑道。
她气哼,“色胚。”
“吃味了?”
“谁要吃味!你做梦。”
“那么,爱妻生得是哪一门子的醋气?”她气起来很动人,使他想咬一口。
她顶顶他的胸膛,“刚刚你挺有兴致的嘛,左一个,右一个,温香软玉抱满怀。”
“是她们投怀送抱,我只是没有动手挥赶。”
都是他的理!“君艳酒醉的把衣裳脱了,你也不阻止?”
“手是她的,身子也是她的,穿衣或脱衣与我何涉?”还说不吃味?口心不一的小东西!
“你的眼睛吃了她们的豆腐!”
“小娃儿!为夫我所瞧过的娇娘身子已经多得数不清了,你不必吃这种无聊的醋。”
“对嘛!你可是妓院的大老板!”她真的很想打他!把他这可恶的笑打掉,把他这篇害女子的俊容给打花……
“我只是继承叔父的事业……”
“一定是你太不驯,太坏太坏了,你的叔父才会把你送到大悲寺借宿一段时日。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还是个大祸害!”
“幸好我娶了你这伶牙利齿的小娃儿,否则这世上就多了一个不爱念经的打浑尼姑了。”
事实上叔父之所以临时送他往大悲寺一住是因为那个人,他的存在绝对不能让那个人知道……
月老却在当时系上姻缘线!
他微微一笑,笑意温柔得令班娃心眼儿晕晕昏昏的,说不出任何气怒的言语来。
他、他……讨厌啦!把她弄得像个呆子似的!
她究竟是怨他,或是爱他呢?
哎——都已经和他成亲了她却还懵懂,暧暧昧昧的悸动叫她挣扎不已。
厉天擎突地说道:“忘记告诉你一件事,班君双和班君艳不是你的异母姐妹。”
“她们不是我阿爹的遗腹子?”
“她们是艾邬和丁媚雪的骨肉。”
“什么?!”班娃张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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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管伯伯。”
“大小姐。”班家总管必恭必敬的等候差遣。
“班家的药铺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怪药?”
特别的怪药?“老奴愚蠢,请大小姐明示。”
班娃眨眨眼,“就是叫人难受!又不至于太伤人的药啦。”
略略沉吟,总管答道:“有一种西域贡品的药,原是理气通窍的妙用,但是和茴香子以及内豆蔻研磨成粉末却能够使人全身泛痒,而且痒不能止,七日之后才能稍缓。”
“太棒了。”班娃筑笑着,“烦请总管伯伯替我抓这帖药可好?我要两副!”
“遵办。”他微弓着背脊,走了两步路后回头,问声,“大小姐要这帖痒药做何用处?”
“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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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犬吠狼啸。
遽地,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响彻云霄,另一呜咽哭泣的可怜低呜夹杂其中。
瞬时,烛火通明,班家奴仆人人手持火把和木棍,甚至有人拿着菜刀以备应敌战斗之需。
哭叫声继续着,来处竟是班君双和班君艳的闺房楼阁。
“该不是有小歹徒恶闯吧?”
“赶紧儿探了究竟……”
大伙儿慌忙奔跑。
丁媚雪也披衣而起,她疑惑着,忖道,凭她班二夫人的厉害,哪个不要命的歹人竟敢闯进?希望心肝女儿平安无事才好。
“踢门!不管是夜盗或是采花贼,先痛打一顿再说!”她低吼。
大汉们踹开房门,高举的木棍正要发挥功用的当下,人人震傻住了。
“二小姐……”有人惊呼。
“君双!”丁媚雪拧眉,不悦的斥骂,“你这是在做什么!”
“娘!救我!”
“还不停手!”竟然像只猴子似的东抓西抓,难看死了。
“我受不了了。”比死还要难过啊。
“小红、小绿,把小姐的两手给按压紧,不许她再乱抓!”都已经抓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丁媚雪心疼极了。
婢女们立刻上前,拼尽全力才制伏住班君双的自我摧残。
“痒!痒!痒啊!”班君双依然扭曲着身体,像只蚯蚓似的蠕动不停。
“啊!”
一声石破天惊的尖叫突地闯入,杵在门槛的奴仆们连忙让开,个个惶骇的瞪着他们的三小姐。
丁媚雪的下巴差点儿要掉下来。她瞠着眼,声音颤抖的诧问:“艳儿!你和君双两人怎么了?发生什么……”
班君艳一边抓着手背,一边泣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啊!全身一直泛着奇痒。娘,我好害怕,我的容貌快要毁了。”
“忍忍啊!别抓!”她女儿的花容月貌上尽是抓痕,嫩细脂滑的肌肤全变了样,惨不忍睹。
“好痛!”班君艳大喊,她的手背上已是交错纵横的血口子,但是她又抵抗不了痒刺感……
丁媚雪急慌不已,语无伦次的嘶叫着,“来人啊,找大夫去!喔不不,还是到药铺里抓个药来,看看能不能先止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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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飞狗跳!
班家上下日不宁,夜不安。
今夜,丁媚雪实在是没章法了,只好请来茅山道士作法驱魔,去去邪祟!
已经是第五天了,班君双和班君艳两姐妹犯了怪病的事儿传遍整个县镇,市井小民们议论纷纷,因果报应的传言甚嚣尘上。
面对这景况,厉天擎心清意明,他笑言,“厉夫人,你也未免太狠了。”
“厉公子,你管我,我就是坏呀,你休了我呀。”怕他呀!班娃嘟嘴一瞪眼。
“女人吃起干醋来真是恐怖,蛇蝎心肠。”
“我就是心狠手辣,怎样!”哼,她们千方百计的色诱她丈夫,她这样使坏应该不太过份吧。可是……
“你怎么晓得是我在她们的燕窝里下了痒药?”
“老天爷告诉我的!”他抛给她一记桃花眼。
“少诳人!老天爷和你是拜把的吗?”她的腮畔泛着红晕,看起来娇俏可人。
顿了晌,她忽而嗫嚅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善良?”他会因此而憎厌她吗?
厉天擎轻轻啃咬她的檀口粉唇,狂肆的锁住她的眸光。
“我要的是妻子,可不是圣贤的好女人。”
“即使我做出很坏、很坏的事情?”讨厌!她干么要在乎他对她的感觉呢?
“我喜欢坏女人……”他欺上她的柔软娇躯,“好女人太乏味了!何况你再如何使坏也坏不过我啊。我制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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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六个日夜,丁媚雪已经憔悴苍老许多。
她的一对孪生女儿再这样下去不仅是毁容,恐怕是遍体鳞伤,无一完好。
班娃突然挺身而出,“姨娘,我有法子可以医治两个妹妹的痒病。”
丁媚雪大喜,“快说!”
“只要君双和君艳做一件小事,明儿个她们就不再泛痒了。”
“小事?”药石罔效的这个时候,管他是小事或是大事都是一线希望。
“把她们的头发和眉毛全剃光就可以了。”
“这……”什么和什么!丁媚雪拉长了脸。痒病和头发、眉毛哪有干系?
班娃笃定的道:“倘若这样做无效的话,我愿意受责。”
“但是她们是姑娘家啊,把头发和眉毛剃光了不成模样啊。”
扯下顶上黑布头巾,班娃指着自己的短发,“我也曾经光头过啊,头发没了再长就是!”
“但是等她们把头发留长及腰必须好几年之后,到那个时候她们已经是明日黄花,哪家的公子愿意上门提亲?”
“我不是成婚了吗?”班娃眯笑着。
这倒是,而且嫁给如意郎君,连她都心生妒意哩。
“我向她们说说去!”说着她便往宝贝女儿的闺房赶去了。
一旁的总管憋着气,想笑又不敢笑。大小姐看起来稚嫩好欺负,原来只是假相哪。
“总管伯伯,你笑出声来吧,免得呛了气儿。”她也笑了。
“大小姐……”唉,大夫人若是这等脾性,或许就不会枉死了。
“那痒药本来就只有七日七夜的药效,就算束手不理也会恢复。大小姐你这摆明了是要恶整二小姐和三小姐……”
“没错。”对于那孪生姐妹她只是小小回敬,真正叫她苦恼的是如何为父母雪耻清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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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痕斑斑的班君双和班君艳毫不考虑的把自个儿的头发和眉毛全剃了个干干净净!
因为她们受的苦够多了,无时无刻不泛痒的痛楚只有身历其境的人才能感受。
说也奇怪,第二天清晨,她们的痒病便不药而愈,比道士的驱魔作法还要灵验。
但是她们必须躲在闺房里,不能见任何人,因为她们成了恶心的丑八怪。
她们的身上分分寸寸都是抓痕,甚至有抓破扯烂的大口子,几乎和鬼魅毫无差异!
而今她们的三千发丝和柳黛娥眉也没了,怎么瞧都使人心惊胆跳,哎,美人儿成了人人不敢睁眼细看的妖丑女简直是生不如死。
丁媚雪一半是喜,一半儿是悲伤。
好端端的女儿莫名其妙的被糟蹋成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模样,她的心不禁泣血滴泪啊。
曾经怀疑过班娃那小妮子,但是却又瞧不出个端倪来。
烦!烦死了!
她决定找艾邬解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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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们!休要放肆!”县令夫人李玉珠横眉竖眼起来。
单柴于翻了下白眼,“高贵的尚书千金,高贵的县令夫人,我们只是要请你观赏一出好戏。”
“安啥坏心眼啊你们!这里是心悦客栈的上等房,我可是有夫之妇,岂能和你们两个小伙子同居一室。”
单从善微笑,“艾夫人,既然我们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出县衙大门,并且把你带进客栈而不惊动任何小厮,你认为你是听任我们的安排较好或是徒作无谓的抗辩?”
“这……”双肩一垮,李玉珠气懑的由得他们放肆了。
一阵嘻笑声渐近,单柴于抓着她窜入圆桌底下;单从善一个飞旋,隐身在梁柱之上。
过了半晌,房门被推了开来。
“你这女人啊!吃定本官。”低哑的笑声带着邪淫之味。
“死没良心的!我丁媚雪跟着你十几年了,没名没份的!你唷,整天抱着你家里头的肥婆不腻吗?”
“我抱着那肥婆娘子,心里惦念的却是你这见不得光的艾二夫人啊。”
“啐!我可是班二夫人,哪里是你这县太爷的二夫人。”
艾邬!躲藏在圆桌底下的李玉珠气得咬紧牙根。
死老头子!竟然和野女人私通,而且耻骂她是肥婆!
太、太太可恶了!
“来吧,替我解了衣衫罗裙!”丁媚雪自行踢掉绣花鞋。她这七天可是饱受折腾哪。
艾邬淫笑着,“如果我家里的那娘儿有你的一半姿色,我这老命大概早已经不保。”
“精尽人亡啊?”丁媚雪浪笑连连,“话又说回来,李氏也真是豆腐渣脑子!咱们俩相好了十几年她居然完全被蒙在鼓里。”
“尚书千金嘛,除了骄纵无理之外能有什么能耐!”
“呵!呵呵呵呵。”
李玉珠气得发抖,他们居然嘲笑她的愚昧!
好!她就让这对奸夫淫妇见识见识她的能耐!
掀开桌布长巾,她窜出,喷着冷气,“艾邬。”
艾邬一凛,立即回身,一见是糟糠老妻,吓得差点跪下地去。
丁媚雪也慌骇住了。
艾邬结巴着,“夫人!饶……饶了我的一时……”
“夫人?我不是肥婆来着吗?”李玉珠嗤嗤的怒笑,她随手拿起一柄利剪子,往艾邬的胯下用力一剪。
看见他胯间一片鲜血淋漓,陡地一阵剧痛传来,艾邬受不了痛的昏倒在床榻上。
李氏颤抖的狂笑,“你的祸根背着我尽干些下流事,剪了才能大快我心!艾邬,这只是第一个苦头,这笔帐还没有一笔勾销!”也不想想,没有她李玉珠的裙带关系,凭他一介穷酸书生能够出人头地,当上一县的官太爷?
“啪啪!”两声,早已钻出身躯的单柴于为她鼓掌称赞。
单从善也从梁柱上飞下身,浅笑淡淡。
“把这贱货给我抓紧!”李玉珠气鼓了腮帮子。
命令他们?毕柴于先是一冷,但想想,无妨啊,看看她要怎么报这一口冤气吧。
他和单从善一人一边的拎起昏躺在地上的丁媚雪,牢牢的压制她的肩脖子。
李玉珠走上前,举起手中的利剪子。
她要杀死她吗?单柴于和单从善对眼一望。
然而李玉珠却是以利剪子做出最毒辣的报复,她在丁媚雪的左脸上刻下“无耻”两字!
因为疼痛而惊醒过来的丁媚雪尖嘶高呼,她的脸为什么感到刺麻的痛?“这夫人?你要……要杀了我?!”
李玉珠歪着笑脸,“杀人犯法呵,拿我的命抵你这贱命太不值得。”
“那么你拿着剪刀做……做啥?”该咒的!是哪个混下人在客宾房里放置剪刀的?
“做一件让你永生难忘的事啊!你竟敢和我抢丈夫,我就应该让你明白我的能耐,可不能让你瞧低了眼啊。”
“呃你……疯了!”丁媚雪好想哭,但是她哭不出来。“两位哥儿行行好,放了我吧,日后我一定千金万金的酬谢两位。”
单柴于展露一口白牙和俊笑送给丁媚雪。
单从善把她的哀求当作蚊子叫,不为所动的他依然是淡漠着。
“受刑吧!”李玉珠冷笑着,继续往丁媚雪的右脸上刺划。
“你在我脸上刻什么?”痛死她了。
“‘淫贱’两字!”而且是大大的字体,占满了颊肉。
丁媚雪一听,连呼吸都快停止了。她的美貌被毁了,而且从此不能见容于世了!
下一瞬间她便又昏晕了去。
单柴于和单从善立刻弃若敝履的放开血水满脸的丁媚雪。
哎,可怜。
两人相视一笑。
“你们两人图谋的是什么?为什么特地让我知道这事?”
“艾夫人好精明啊。不愧是在官家长大的尚书千金。”单柴于不吝惜的吹捧着。
“你们……”她瞪着两人的背影。
“嘘!”单柴于回眼一笑。
“还是想想如何‘处置’你那废掉的县令丈夫吧。”单从善好心的提点。
“不用说谢,也不必道再见!”单柴于挥挥手。
任务完成,交差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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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单从善和单柴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最毒妇人心,没想到李氏这么狠绝……”
“最狠的人是我们的小主子……”想起来还乱恐怖的。
“借刀杀人果然是好计!艾邬和丁媚雪如今比死还痛苦,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