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她几乎痛得流出眼泪,他存心捏伤她的腕骨吗?这个疯子!他对她的在意完全烟消云散了吗?只因为旁人的碎嘴胡言?他好伤她的心。
“反正我的澄清,你一句也不信是不?”
浓重的哀愁使得她看起来楚楚可怜,李霜降几乎于心不忍;然而他立刻驳斥他的愚痴,血液里的尊傲令他的恨怒犹如狂风烈火,足以吞噬任何生灵。
“本王亲眼目睹你这骚蹄子衣衫凌乱和那小于行苟合之事,你还有脸面诳骗?”
“你胡说!明明是你冤屈了我!我哪有衣衫不整!又哪有……”他竟然口出恶言,她不是他疼在掌心的小痕儿吗?他怎能骂她是骚蹄子!
他真的、真的是天下第一可恨的男人。
李霜降霍地放开她的手腕,一夜无眠的他神色狠厉,青筋凸爆猛跳,背叛的孽妾应该处以极刑,应该一剑刺穿她的心窝。
“本王应该将你这淫妇的心挖出来!”他的恨可以毁天灭地。
白痕被他如死亡幽冥的眼神吓呆了,等她回过神来,却是惊见他从腰间抽出一软鞭,银亮的软鞭飞向她……
“啊!”老天!他竟然鞭打她,那软鞭子经由他强劲的内力运送成为足以令人丧命的利器。
白痕挨了这一鞭,烧灼的撕裂痛感使她连躲避的力气也没有。
李霜降卷起软鞭,从齿龈进出最痛人肝肠的狠语——
“认不认?只要你认了罪,本王或许可以从轻发落。”
“不、认。”她没有犯罪呀!“李霜降,你太残忍了!”女子的贞节闺誉和性命一样重要,他对她的损毁太过份了。
长发一甩,他将浓黑的发丝咬在唇间,银亮的软鞭往地上一耍弄,发出刺耳的声响。. “残忍?好,本王现在就让你尝尝真正残忍的滋味。”她对他的伤害才是最残忍的虐待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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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伤痕累累的白痕被绑在墙上,她已经好几次撑不住而昏了过去。
至少承受五十鞭了吧,她的衣裙衫襦已是破裂不堪,软鞭子叫她全身上下布满一道又道的血口子,干涸的血渍触目惊心。
“干脆杀、杀死我……”她虚弱的轻笑,他伤了她的身,伤了她的心,而她却是欲哭已无泪。
李霜降抚了抚她的面容,轻柔的动作使她的心揪了一悸,然而他的神色凄狂得如魔似魅。
他微笑,“小痕儿,你所犯的罪死不足惜。”
她也笑开了。“是、是吗?那么求求你,给我一刀痛快。”既然他舍得伤她……
邪锐的光芒闪过李霜降的眸瞳,他倾俯下身,啄吻她的唇。
她一愕,不懂他竟然还能如此柔情似水的吻着她。
他从他的衣袖间取出一支金发钗,那是她离家时匆忙之中带出来,预备银钱用尽时可以典当的钗子。
噬魔的对她勾勒起一笑,他握着金钗的柄,将金钗的饰面往热烫的炭火处一搁,火花四进,转眼间,金钗的温度已如熔炉。
“霜降,你、你要……”不安的恐惧使得白痕微颤。
“军营里,投诚敌方的背叛分子只有死。小痕儿,你是本王的侍妾,你认为本王如何处置你较为妥当?”
她不敢想象,只能低吟,“如果真的对我……我会恨你的!”
恨!他付出的眷宠换得的竟是心爱女子的恨?她可真会打击他的尊严啊。
原本他只是掠夺她的身和心,只是想逗玩挑弄她,他不以为他会交心,直到他被她伤得心碎。他才堪堪认知他早已陷溺在她的迷惑之中,无法自持。
因为她是他惟一在乎的人,所以他愈是不能承受她所带给他的耻辱。
他恨她!“你恨吧,尽管恨,以为本王会难受?哈,哈哈哈哈哈。”
他将金钗子往她双眉之间烫烙去——
“啊!”灼炙的痛苦使得白痕闭上眼睛,她咬紧下唇忍受着这皮肉的剧痛……
李霜降对她的误解和残肆,才是最不能忍受的椎心之痛,她的唇肉泛出血丝,她的眼眶激涌出珍珠串炼似的泪水,而他,手下不留情。
但是如果白痕张开眼睛,她会看见他的邪美俊容上满是男人泪,他折磨她的同时也折磨着他自己。
春迟提着竹篓,当她进入地窖,瞧见被绑在墙上的白痕的刹那,她手上的竹篓掉落到地上,她哭了起来。
“姨……姨妃。”
白痕微睁开眼,无力的笑笑,“别这样叫我,我是王爷的侍妾,侍妾其实和婢奴是一样的……”
春迟跪爬过来,泣不成声,“春迟是、是你的婢女。”
“不哭了好不?”
“你一定很痛……”几十条鞭痕和眉心的烧烙,天啊,她的身子怎能忍耐。
春迟连忙擦擦泪,从竹篓里拿出食粮和饮水。
“姨妃,赶紧吃点儿东西,否则你会撑不下去。”
“也许我就快死了。”她的五脏六腑仿佛移位,四肢百骸像是被大石块压住,被冰霜又让火焰交相煎熬。
“如果我别离家,乖乖待在苏杭,那么我便不会遇到他了。”也就不会凄凄惨惨,弄得如斯不堪的境地。
呜呜,姨妃好可怜,要是她春迟被这么着,她一定挨不住。
“求求你,吃点儿吧,来,我喂你好不好?”
“是他让你进来地窖的吗?”
春迟一边小心翼翼地喂她饮水,一边答话,”他?王爷?嗯是的。”
白痕苦涩的泛出一抹哀伤悲凉的浅笑,“他不是恨不得我死吗?难道他在享受他对我的折腾?他也害怕我死……”
“王爷变得好可怕,没一个人敢接近。”简直是噬人的野兽!春迟猛地打上寒战。
“小勇真的自尽?”死无对证了吗?
春迟吓了一跳,“你还关心那个小勇?姨妃,你不该还惦记着小勇,你可是奉过茶,是王爷的侍妾哪。”
“连你也信了?王府里的人都以为我不守妇道,与人通奸?”她的名节真的毁之殆尽……
春迟慌得紧,她撇过脸去,呐呐说着,“原先奴才也不信,但是小勇已经亲口坦实,这可是死罪。没理由乱认罪的啊。”
“人言,可畏。”白痕真想放声大笑。
“况且是王爷亲自瞧见你和小勇……”
所以她恨他!他怎能冤屈她!她最受不了被扣上不白之罪。
明明只是和小勇说些话,为什么她成了淫妇荡女,成了应该白绫恩赐的罪人。
春迟终究是不忍心,虽然她也怨怪姨妃的“不知好歹”,但是她毕竟可怜姨妃受此责罚啊。
私心里她仍是希望王爷不要处死姨妃,如果王爷慈悲,让姨妃出家为尼,她也愿意跟着去伺候。
唉,姨妃的小命但看王爷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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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的光景过去,白痕仍是被绑困着,难道霜降要囚禁她一生一世?那么,她不如魂归西方,去找她早亡的娘亲,解脱这情劫。
地窖的铜门打开,她以为是春迟为她送吃食和伤药,可是来者却是阴沉如千年冰雪的李霜降。
他仍旧如天神般的尊傲,也依然使她心悸,即使在她恨他的这一时刻。
而不好受的似乎不只是她,他的胡碴已经冒出。双眼净是腥血似的红丝,他看起来既落拓又狂佞。
她盯着他,一瞬也不瞬。
恶魔似的严峻寒声由他的齿缝间进出,“白痕,你和那小子的苟合奸淫,你认是不认?”
她紧抿唇,仍是睇凝着他的美颜,如果她此刻死去,她想要深深地记牢他的模样。不争气呵,她对他的爱和恨都强烈得她无法掌控。
“回答。”或许他愿意自欺,只要她坚决否认,这已经是他最极限的让步,他将他的傲气砍杀到所剩无几。
她幽幽、柔柔地看着他,心酸了。“相信你所认定的吧。”
他战栗了下,擒捏住她的下颚,“你和那小子果真背着我……”
他早已扣了她的罪,不是吗?她哀哀惨笑,“是的,王爷,你的侍妾与人通奸,你要如何处置?”她只求一死。
李霜降放开她的箝制,他连退几步,感觉到血液逆流的冲刺痛感.
她竟然这般残忍的伤他伤到粉身碎骨,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即使她背弃过他,他也要留她在他身边,无情少爱也好,他甘愿承受,然而她认了!他的脑海禁不住幻想她和旁人赤身裸体,相拥亲热的景况……
“啊——”他低吼,恨意深浓。
理智全消了,他将一包毒粉洒在她尚未痊愈的血口子上。
这比千刀万剐还要痛楚难当,她痛呻,“你把什么往我身上倒?为、为什么这样刺烧!”
李霜降狂笑不已,“青丝毒,这毒遇了伤口便会啃咬钻刺,放心,你死不了,只会痛不欲生,不过十二个时辰之后自然毒消。”
“十二……”老天!她连一时半刻都快受不住了。
他沉眸,盯看着她眉心之间的烙印,那是一只翩然的小蝴蝶,红艳的色泽添了她的美丽光彩。
蝴蝶发钗仍在他身上,他亲自烧烙下的图腾将跟随她一辈子,即使她别恋转爱,他在她心中永远占有一席之地——
当她揽镜自照,这抹蝴蝶印代表了他对她的恨。
他缓缓、缓缓地勾起笑,“小痕儿,我不会杀死你,明日,你即将被逐出王府,到东北去当苦役,直到你的生命结束。”
第六章
羊肠小径上,三抹人影徐徐缓走,寒风刺骨,被手铐和脚链缚住的纤弱女子只着一件单衣和宽布裤。
负责“护押”她的一兵卒和一婢奴也已不忍心,两人同声喊着,“白姑娘,咱们歇一会吧。”
白痕点了下头,事实上她是凭借着意志力行走。随时有昏厥的危险。
婢奴夏荷忙不迭地搀扶着白痕坐下,她关心地询问,“身子骨还受得住吗?虽然姑娘你的鞭伤已愈。”
“谢谢。”
夏荷叹了一口气,“其实王爷自己也很苦,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恨我……”而她,想恨,却又恨得艰难。
夏荷轻眄了下一旁猛喝水的兵卒,“喂,阿祥,解开白姑娘的手铐和脚链吧。”
“但是上头有吩咐……”
夏荷怒斥,“上头?现下只咱三人,上头瞧得见吗?”
“但是要是被知道了……”那可是杀头的罪。
“没瞧见白姑娘都已经伤成这模样了,难道她还有力气逃跑?何况你我两人又不是少了一条腿,跑不过她吗?”
阿祥歪着脑袋,忖想了会,掏出钥匙,除掉白痕的手铐和脚链。
重获伸展自由的白痕感激的笑了笑,然而她的笑容里仍是凄凉的酸涩。
夏荷和阿祥面面相觑,他们也心疼白痕,但是卑微的他们根本无法帮她一分,助她一毫啊。
白痕幽幽地叹息,生存下去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折磨,可是她真的好不甘心!霜降怎能如此冤屈她的清白,又怎能否决她的一片痴情呢。
夏荷突地脱口而出,“那个小勇真的很怪,他前脚踏出王府不及片刻王爷便出府去了,照道理上来说他到药铺的时刻应该不到半炷香时刻,怎会和你……呃那、那个呢。”
白痕一凛神,她颤声,“真的?你看见小勇出府?”
“呃。”
“那么你为什么不向王爷说明?”
白痕的哀厉嘶喊使得夏荷大骇,她抖着嘴唇,“不是奴婢不说,是那个小勇自己承认他和你有苟且淫事啊!何况王爷又亲眼所见……”最使她噤声不敢言的原因是王爷在一夕之间成为邪魔狂兽似的……她没那胆量说啊!
愣头愣脑的阿祥忽然自己敲打着头顶,咕哝着,“哪有人一开始就认死罪的,又不是活腻了。”
白痕抚心,“是小勇!一定是他陷害我!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用他自己的性命来抵毁我的贞节闺誉。”
夏荷犹疑的轻道:“奴婢和春迟原也不信姑娘你会舍弃王爷,会背叛王爷,毕竟王爷是那么优秀出众的人品,才能和权势没人比得过。”
“可是小勇的认罪自尽和王爷的‘亲眼目睹’使得众人不得不信对不?”所以她晓得即使她以死明志也无用。
阿祥突发奇想,“白姑娘,不如你回王府一趟,或许可以澄清啊。王爷的气应该消减一些,只要你和王爷说说,或许王爷可以解开蹊跷,毕竟王爷是聪明人。”
再聪明,再睿智的人也有盲点,尤其是遇上情爱迷障。白痕的叹息更深,也更心痛了。
夏荷却是让阿祥的话给吓得失去血色,她小心地问:“你的意思是咱们转程回去?让白姑娘和王爷好好的化解误会?”
“对啊!”
“但是咱们如果这么做了便是违反上意,王爷可能大发雷霆,可能严惩……”
“但是我觉得王爷很宠、很宠白姑娘耶!或许王爷舍不得白姑娘,男人一时火气总是会冲动的啊。”
夏荷认真地思索着,她正视着白痕,“白姑娘是咱王爷二十几年来第一个带进王府的女子,也是惟一进得了内室,得以伺候王爷生活起居的侍妾。”
阿祥补充道:“对呵,只有白姑娘你能够躺上王爷的锦榻。”
夏荷敲他一记,“死阿祥!这种粗野话不怕冒犯白姑娘,也犯了不敬的大罪。”
“我说的是事实啊!王爷征战沙场的时候可是不沾女色,平日里也是偶尔风花雪月,京城第一花魁也入不了王爷的眼。”
白痕忍不住心颤,“你们说的是真的?霜降的侍妾只有我一人?”
两人异口同声,“是的。”
怦怦然的急速心跳仿佛是催促着她提起勇气,重新攫获他那既狂野又温柔的溺爱肆欢,她殷切地恳求——
“让我回王府去,让我为我的贞节辩白,让我找出小勇污蔑我的证据,好不?”
“这……嗯这……”
“那个……呃呃……”
老半天后,夏荷点点头,阿祥也义气的直点头。虽然两人心里都害怕挨板子或是被逐出王府,失去丰厚的晌银。
白痕打从心窝的感激涕零,她握住两人的手,颤颤然的发抖已经表现她无言的谢意。
阿祥憨实地咧嘴笑着,“白姑娘。如果王爷重新接纳你,收你做姨妃,可以让奴才守卫你吗?”
白痕盈满泪光的双眼笑弯成拱月形,她承诺,“当然!如果他还要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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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台水榭的园子里几名薄纱丝裙的舞娘摇摆生姿,婀娜的身段展露无限春光。
总管慌忙来报,他跪禀,“王爷,白姑娘回来了。”
紫色衣衫飘了下,李霜降随即不怎么经心的问着,“哪个白姑娘?”
“白痕。就是被王爷逐出府的那名侍妾啊。”
“她不是往东北去?”他的心,狂跳。
“白姑娘是该去当终生苦役,但是阿祥和夏荷不知怎地带着她回来了,他们三人正跪在王府外头,已经跪上一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