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方家人门后,卜垠的怒气逐步上升。
中午在她家用膳后,他迫不及待的与属下离开,转而询问其他村民,结果一丁点偷窃者的线索也没有查到。观察天色,约定与庄主会面的时辰也快到了,因此他准备前去与庄主分离的交叉路口等候,偏偏张风提醒他尚有一户人家未问。
“哪一户?”他明明每一家都问过了。
顺着张风的手指方向,他看到了蹲在庭院里挖土的小女娃。
那不是中午请他们四人喝茶的可爱女娃吗?
“去过了。”卜垠懒懒的回答。
那小妹妹满惹人疼爱的,可是小妹妹的姐姐可就非常的令人讨厌,他才不要再见到她。
“庄主吩咐过要仔细查问。”张风知道卜垠心里的想法,但没有完成庄主的命令,他自觉有愧于心,所以他就算被卜总管用凶恶的眼光狠瞪,也要完成任务。
没法子,同样对古尧命令服从到底的卜垠只好认了,既然他都可以在庄主犀利、冷酷的作风下存活了五年,那他何必怕那个叫方言雨的小姑娘!
好,说问就问。心念一动,他再度朝方家走去,首先对上不断翻土的言月。
“小妹妹,你好吗?”他面露微笑的打招呼。
怪哥哥!忙着捉蚯蚓的言月仰起小脸。
“很好畦!卜大哥,你们又要来我们家吃白食吗?”
其实她满喜欢这四位哥哥的,因为他们不会和她抢食物,还让二姐没空管自己大口用饭的吃相,净和眼前这个卜大哥大声说话。
如果他们愿意再留下来吃晚饭的话,她就可以吃更多东西了,哇,想来多幸福啊!
言月笑开了嘴,想像待会儿蜜汁鸡腿、芙蓉腰肉等好莱全入了她肚子中的景象。
吃白食!这是卜垠今天听到的第二个侮辱他的话了。
这方家人和他犯冲,每个人非要损他一句才过瘾吗?
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下巴的肌肉一抖一抖着。
“月儿,吃饭了……你又来干么?”
做好菜叫小妹用膳的盲雨不客气地瞪着来人,特别是卜垠。
中午她本想将他扫地出门,若不是赵大婶和月儿留他下来吃饭,哼,她才不会让他进家门一步,更别说吃她精心料理的膳食了。
“我不是来找你的。”心高气傲的卜垠冲口而出。
但是他立刻后悔了,因为方家只有她和小妹妹,不问她,难道要问小妹妹吗?恐怕未满十岁的小妹妹不懂什么是宝石吧!
“对呀!二姐,卜大哥不是来找你的,他是来吃饭的。”
言月嘴快的替卜垠解释,殊不知她这番话使他在言雨面前失尽了面子。
吃饭?这怎么可能?中午他一边吃自己做的菜,一边批评这个太油、那个太甜的,还说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说实在的,他的话深深伤了她,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当时说过的一个字、一句话。
所以一等他们离开家后,她就把红布条绑在村子口的大树上,希望大姐赶快回来,把这几个讨厌的人赶离村子。
“二姐,让卜大哥他们吃啦!”个子小的言月扯着卜垠的裤子,拉他进屋。
“小妹妹,别拉了。”没注意她的力气满大的,他的裤子差点就要往下掉,还好他赶紧拉好,反手牵着她的小手来到餐桌。
在坐的五人都没说话,静静的用膳,可称“相安无事”,直到言月问了一句——“卜大哥。我二姐的菜很好吃吧!”
还好啦!卜垠本想这么回答,不过他发觉嘴里的翠玉青菜十分爽口,一时找不到话形容。
“不必问了,一定很难吃对不对?”原本言雨不愿意让卜垠等四人一同用餐,可是地不禁想从他口中听到一句赞美,才没有反对他们留下,但看他…副为难的模样,她明白他不喜欢自己做的菜。
“自己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卜垠不甘被她误解,赌气的回答。
“你给我走!我不欢迎你,走!”自尊心严重受创的言雨放下碗筷,要他离开。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的嘴巴烂掉,连喝水也不能喝。
“走就走!”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骂,他怎忍得下这口气!
卜垠大步离去,后头跟着频频朝食物流口水的三个属下。
接下来,就是言星撞见的情景,卜垠气冲冲的走出方家大门,在庭院踱步,三名属下便坐着休息。
“总管,庄主交代的事怎么办?”张风明了现在卜垠的心悄非常差,他若想活命,千万别提刚才的事。
“别吵!我正在想办法。”卜垠的情绪十分烦躁。刚刚随便称赞她一句就好了,如今就不必一个头两个大。
原来是那个叫卜总管的男人惹言雨生气!
言星故意发出脚步声,神色自若的进入庭院。
“我回来了。”
借着放—下竹篓的动作,她打量那三人的反应,高兴、高兴、解脱,满奇怪的反应。
“砰砰砰!”言月重重的步伐自房里传出,她的双手抱住大姐的大腿,言雨不久也跟着出现。
““大哥”,你回来了呀!”言月笑咪咪的叫着。
有陌生人在的地方,大姐吩咐她要叫“大哥”。
大哥?卜垠一行人本来苦涩的脸在刹那间有了生气。
就问他!卜垠注意言星一身的男装,开口就要问。
“你们是谁?”不待他出声,言星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式。
这下子总算可以交差了。卜垠好心情的回道:“我是……”
“狗腿!”
“怪哥哥厂方家的言雨和言月同时间回答。
喔!言星不动声色的看看妹妹们,再看看卜垠等四人。
明知是妹妹们替他取的绰号,她却忽然很想加入取笑人的行列,因为她觉得逗弄他好像满好玩的,卜总管,你就牺牲一下吧!
“狗腿怪哥哥,这个名字倒很不同。”
这里是哪里?
言星离去不久后,古尧睁眼醒来发觉自己靠着树干,眼前有着美丽的自然水景。
他明明记得遇上黑衣人后……
春药!欲火难消!这几个字眼瞬间自脑中窜出,他马上运功调息。
他不热了,下腹也不再炙烫不休,全身正常得很,丹田甚至比以往更加有力。
不可能,那春药药力很强,连他也没有办法完全强压下,除非有女人……
女人!他低头着去,发现衣服虽然平整,衣结打法却不同,显示曾经脱过再穿上的事实。
记得在昏迷前,他曾看到个人影,便扑了上去……
难道、难道自己兽性大发,将他或是她给……
该死、该死,他古尧竟然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侵犯——个不知是男是女的人。
这笔帐,他一定要向那女黑衣人讨回来!
古尧真的生气了,平日的淡漠立即被愤怒听取代,浑身充斥着万丈火焰,怒气冲天,惊动了林间的鸟儿。
这一刻的他不是古怪的古家庄庄主,而是属于山野中嗜血野性的古尧,眼光闪烁着晶亮且刺眼的光芒。
父母早逝,从小和师父隐居于原始山林的他,从小便接受和大自然竞赛的挑战,用师父教他的武功和毒蛇、老虎等危险动物搏命,很快的他学会了在森林中求生存的法则——绝不留情,因此他的行为曾经十分冷酷、无情。
当他十二岁时,师父忽然要他离开,去投靠一个叫杉泉的人,他遵照师命去了,却满心不悦,因为杉泉是个烂好人,常常救济他人,甚至自己吃亏也不在意。
为此他一度不告而别,决定回山林做他的森林霸主,不料目一林的途中遭遇抢匪,年纪尚轻的他未涉世事,中了他们的暗算,性生命垂危之际幸好杉泉赶至,将那群抢匪收伏送至官府,救了他一条小命。
那时,他才知原来杉泉的武功极高,是十年前消失无踪的武林高手。
“你为什么要救我?”即使杉泉救了自己,古尧仍对他没好脸色。
好脾气的杉泉对古尧的不屑不为所动,回答他说:“救人是我的职责。”杉泉医好他的伤后继续到处云游,见到需要帮助的一人定帮到底,当然这一路杉泉亦铲除了不少恶人,获得百姓们的感撒。
“古尧,你看这个娃儿可不可爱?喏,给你抱抱。”某天,杉泉向借宿的大嫂借来一个小娃娃,伸手就要将他放到古尧手上。
杉泉知道外表冷漠的古尧本性并不坏,只是在山中待久了,一向警戒危险的他不懂得如何对人的态度。当小孩向他笑时,他反而露出凶恶眼光;当人们哭泣时,他则以嘲笑面对这一一反射出他不知道该怎么让心里的感觉表现出来,只好用和野兽们对峙的脸孔来面对众人。
所以当古尧的师父将他交给自己时,杉泉明白想要打破这小子的保护外壳,只有不断刺激他,除了让他看到人们的喜怒哀乐外,也要他实际去接受,像现在自己要古尧抱抱小娃娃的用意,就是想要他借由身体的接触感受人类的美好。
“呵呵……嘻嘻……”在古尧手臂中的小娃娃对他有好感,露出无邪的稚嫩笑容。
或许正是那抹笑容融化古尧的心,他不再整天冷邦邦的,开始会微笑、皱眉等表情,不过这在杉泉眼中还不够,便决定找一个人帮忙。
那人就是尉王府中的十二岁小王爷尉于淞!
于是他带着古尧来到尉王府住下。刚开始,古尧非常、非常的讨厌尉于淞。
因为尉于淞的师父是杉泉,自以为武功很厉害,喜欢找人比试,就这样他挑上了不爱说话、一脸冷酷的古尧,觉得古尧是个对手。
可是古尧并不理会尉于淞的挑战,准备再———次离开杉泉,当半夜离开尉王府时,被尉于淞在后门“堵”到,在一句“你怕了”的挑衅下,他狠狠的和尉于淞打了一架。
论输赢,当然是尉于淞获胜,因为他的师父是杉泉,徒弟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论气魄,却是由古尧取得,他将与野兽争生存的本能全使出来,打得备受骄宠的尉于淞鼻青脸肿,外加抓伤连连。
那一架,改变了古尧与尉于淞。
古尧没想到这个皮肤白、娘儿味重、自视极高的小王爷居然不怕他的抓咬,比山里的老虎还耐咬、耐打。
对尉于淞而言,古尧的攻击是他没见过的,要是他从没有跟杉师父学武,他早在这个山里来的野小子的大口下被咬得四处躲窜,痛得哇哇叫了。
就这样,皮厚的尉于淞跟牙利的古尧首度对彼此有了好感,后来更因同向杉泉学武而成为师兄弟,建立了深厚的友情。爱玩的尉于淞常拉着古尧出去游荡,借由捉弄、逗笑,一步一步改变他冷淡无波的个性。
看够了尉于淞的鬼脸和耍宝,还有尉王府人人的真诚对待,古尧的笑容多了,性情逐渐与一般人无异,看不到往昔无情无爱的平板脸。
在尉于淞的努力下,古尧学会了展现人类的共通行为,会笑、会伤感,也会生气暴躁,不再露出与野兽同类的攻击眼光,然而这代表那个十二岁的野兽小子就此消失了吗?
不,永远不会,古尧自己知道当他真正、真正极度愤怒时,那个活在深山里的他将有可能再度出现。
现在,或许就是“野兽的古尧”出现的最好时机了。
出了洞口,他施展轻功朝山下奔走,并吹了声长哨叫回马儿,骑着它来到与卜垠约定集合的交叉路口。
“庄主。”卜垠等四人早已在交叉宇路口等待,依序向他行礼。
古尧点头,随即策马回城。一旦准备好磨亮的利牙、兵刃,野蛮小子就要开始猎捕猎物,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一场腥风血雨的序幕就快登场。
第四章
白烟弥漫,一个装满热水的大木桶不断冒出白热雾气,遍布整间小室。
哇,水烫了点,坐在里头泡澡一定舒服极了。
吃过饭后,言星捺不住全身的酸痛,趁着爹在赵伯伦家聊天,拿了衣物便注澡间冲。
忙了一整天,洗个热水澡是最高级的享受,她一定要泡个高兴、洗得愉快。
一一脱下身上厚重的衣服后,她欲解下内衫的手停了停,脑海里不期然映出陌生男人的修长身躯,那时她也是帮他这么宽衣解带的……
“大姐,水热吗?”言雨在门外问道。
她在想什么?言星猛然回过神,回答她。
“嗯,很热。”别想了,忘了他,一定要完全忘怀。
像是坚定刚才的决定,她快速褪下身上的衣物,取了少量热水清洗身体后,再跨人木桶内浸泡,让热度蒸发掉脑海中男人的一切,包含他的五官、脸孔、未着衣物的上半身,与强健的“东西”……
方言星,不是叫你别想了,为什么你的脑袋满是他的身影?
甩甩头,言星深深吸口气,双手环胸,嘴巴喃喃背着医书上的文字。
每当心烦意乱之际,她总是背着医书来稳定心神、重拾冷静。
这一招每次都有效,例如她在生月儿的气时、病人耍性子不吃药、别村的媒婆热心的要帮她找对象等等……
“春药,促发男女交合……”背到春药时,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还好还好,舌头没事,呼口气,言星跳过那段,继续背诵着。
然而当她背完了三本医书,整个脑子却转而出现那男人的裸身,耳里并似乎听到他的呻吟声,引得她不禁脸红。
不要听,她不要听,言星捂住耳朵,闭气沉入水中,偏偏那男影紧迫不舍,在水的阻隔下仍然清晰依旧,钻进她的头,钻人她的心……
天啊,她到底怎么了?以前她看到别的男人的裸体,不管是少年的、中年的、老年的,也不曾像现在这样频频回忆呀!
她是不是着魔了?是不是思春想嫁人了?
不,不可能,她立誓要照顾爹一辈子的,不会改变主意;事实上,现在她仍这么认为着,所以她要镇定点,找到为什么对他念念不忘的原因。
他很帅?是很帅。
她到过这附近的村庄过,从没见过这么具有男子气概的男人,五官深刻,身材高大,不会太矮、太瘦或太胖、太壮,就算赵大婶说壮硕的男人可以保护女人,但她就是对肌肉过度发达的人没好感,反倒如他那型的人人得了她的眼。
他人好吗?满好的。
当他药性发作时,曾经要自己远离他,后来虽然对她有点不规矩,但已经足以弥补他的冒犯。而且她听爹说过,男人的性欲一量被挑起是不会停的,而他竟然能够一度克制着巨大的欲火,实在太厉害了,因此她想他一定是好人,对女子十分的尊重。
嗯,还有……言星一条一条的找出他的优点,大概有十多条。
好了,现在想想他的缺点吧!
第一点……有了,他的力气好火哦!抓得她的手好痛,瞧,如今她的两只手腕仍红肿着,若不是冬天衣服穿得多,恐怕早被家人发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