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凝结了三秒钟,同样的话又再度重来,只不过顺序略有不同。
「她是女的?」况风的下巴快掉到地上了。
「她是女的。」杉本驭然沉著地点头。
「我是女的。」易相逢还是处在状况外地点头附和。
气氛又凝结了三秒钟,直到易相逢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地发出疑惑。
「对不起,请问『我是女的』这件事有问题吗?」
「没问题。」杉本驭然从头到尾表情都没变过。
「那帅哥的嘴巴为什么要张那么大?」
「他鼻塞,想呼吸。」还是一派镇定的态度。
「可是他的口水快流出来了。」从她的角度和那摊口水流淌的速度来看,如果帅哥再不合上嘴巴的话,她估计这张桌子再过五秒钟就要闹水灾了。
「他偶尔会有这个毛病。」他四两拨千金,「我肚子饿了,可以快一点吗?」
「当然,我这马上就去,请您稍待。」看著酷酷的杉本驭然,她又是一阵傻笑,然後才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到厨房,就是为了能让心目中的酷哥早一点吃到东西。
看著那急忙离去的背影,况风还是不肯相信事情的真相。
「她是女的?真的是女的?」指著那竹竿似的背影,他的声音几近崩溃。
「不像吗?」杉本驭然闲适地往椅背靠去。
「哪里像?」这时他也顾不得主雇关系了,心中的震撼让他不禁大声指摘易相逢那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身躯,「胸前飞机场,腰间洗衣板,声音男性化,一头超级邋遢杂乱的短发,再加上写满『傻愣』两宇的长相,八岁女生都长得比她有『女人味』!」
闻言,杉本驭然终於忍不住满腔的笑意,笑趴到桌上。
「杉本先生,你没事吧?」上任一个多月,第一次看到杉本先生笑,而且还是笑得这么大声,况风有点被吓到。
「没事,我只是觉得很好笑。」抬起头,他捂住嘴边残存的笑意,
早在停车场的时候,他就知道况风有所误会,不过反正也只是陌生人,所以他也懒得出声纠正,不过谁料得到这么快又见面,还闹出这样搞笑的场面。
不过托他们两个人的福,他现在心情总算好多了。
「我倒觉得很恐怖。」他忍不住咕哝。一个女生长成那样实在太糟糕了!
「不过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只可惜是个死狗仔。」他不小心吐露出对记者的负面看法。这也不能怪他,身为保镳,有太多的经验告诉他,记者比恐怖份子还恐怖,好几次他就差点被死狗仔泄漏新闻的功夫给害死。
「她是不是记者还不能下定论。」
「她一定是死狗仔。」他想起她俐落的跟踪技术,还有那一瞬间让他抓错方向的栘花接木本领,所以硬是一口咬定。
没有反驳,杉本驭然只是看著那已经走出厨房,正一边招呼其他客人,却又一边忙著偷看著他傻笑的易相逢,嘴角不自觉也露出淡淡的笑痕。
「眼睛就是灵魂,如果很清澈,很无邪,那么就算是漂亮。」
看著那双在阳光下更显光辉闪耀的星眸,他说著没人听懂的话。他擅长观察人群,而这个女孩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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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脚踏车上锁後,易相逢哼著歌走入一家唱片行。
在休息室里,她从背包里拿出围裙穿好,然後打了上班卡,便走到柜枱开始工作。
刚帮客人找完唱片回到柜台的店长,看见天兵爱将一脸喜色,便好奇开口地询问原因。
「相逢,怎么今天特别开心,遇到什么好事吗?」
「嘻嘻,你猜对了,我遇到了酷哥,而且是一天两次喔!」她笑嘻嘻地比出一个V字。
「酷哥?!你是说杉本驭然?」店长一愣。
「对啊!他真的好酷喔!比我想像中的还要酷耶!」回忆那张缺乏笑容,但是却比谁都优雅冷谧的酷容,她的心脏就又忍不住变成爱心形状,在胸口跳著美丽梦幻的华尔滋。
从口袋拿出随身携带的照片夹,她噙著傻笑看著上头一抹优雅的影像。
这是好几年前,建邦杂志社在倒闭前公布在杂志上的照片,而照片中的人正是她仰慕已久的杉本驭然。
当初为了这张照片,她可是找了好几家出版社,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不好,就是找不到。想跟书店老板预订,老板却脸色难看地厉声拒绝,所以她想一定是那本杂志卖得太好,有太多人预订,所以她才会找不到,而书店老板也为了订书订到睑色难看。
不过好加在,她後来终於在一个非常小的旧书摊上找到杂志,才能有幸目睹那不会出现在电视上的优雅酷容。
只是,既然这本杂志卖得那么好,建邦杂志社怎么还会在一夜之间倒闭?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店长无心分享她的喜悦,只忙著问:「你怎么会遇到他的?你在哪里遇到他的?」
「早上是在杉本集团大楼的地下停车场,下午是在我打工的露天咖啡店。」欣赏完照片,她小心地把照片放回口袋,然後俐落地拿了张CD放入播放机里,顿时,幽玄宁静的钢琴曲立刻流泄於店内。
YES!果然还是酷哥的曲子最好听,虽然不是他本人弹奏的,还是好听得不得了啊!
「杉本集团?!」店长闻言,脸色大变,「你找死啊!怎么会去那个地方?」
「当然是去见酷哥啊!上次我问你什么地方可以遇见酷哥,你跟我说杉本集团大楼,所以我就去了啊!结果我真的遇到他了耶!」真幸运!
「我的天啊!我随便说说,你还真的给我跑去,你知不知道那里不是普通人可以进去的,就连阿猫阿狗在那附近的电线杆撒尿都会被抓走,你竟然……竟然……」
「店长你真爱开玩笑,我明明就去了三次,哪有你说得那么恐怖。」守株待兔这一招果然有用,她去了三天,果然就让她看到酷哥,嘻嘻!
「你还去了三次!」店长听了差点没昏倒。「喔!我的天,我的天,你真是不要命了,我……我真是服了你了。」他真的想不到他的天兵爱将居然干了这等傻事,而且还干了三次!
天啊!他是该骂她莽撞,还是该赞美她的勇气?不过无论如何,他都要感谢她的傻瓜个性,傻人有傻福,才能让她安然历劫归来。
「哎哟~~店长,杉本集团既不贩毒也不混黑道,那栋大楼也是一般的商业大楼,你干嘛非得把它说得像是毒窟,好像没穿防毒衣就不能进去一样?」易相逢对店长的大惊小怪感到十分不以为然。
「你这个只看卡通不看新闻的小鬼懂什么?那里虽然不是毒窟,但也相去不远了,我警告你,你幸运地逃过了三次,可不代表下一次你也会这么幸运,你不准再去那里了!」
自杉本集团成立以来,有多少惹火杉本集团的企业、记者和坏蛋从台湾垮台消失?虽然每则新闻都没有详细说明,但有头脑的人心里都有数。
这个杉本集团,明明就不是台湾企业,偏偏财力势力都比任何其他台资集团都强,不,应该说放眼国际,能与之匹敌的集团根本寥寥无几。
所以他实在替他的天兵爱将担心,担心她这样不谙世事,做事又瞻前不顾後的个性,是否哪天也会惹到杉本集团,然後就没来上班了,接著在台湾也永远查无此人……
不不不,事情绝对不能变成这样,他绝对要好好劝导这个天兵爱将,让她明白杉本集团是多么恐怖,不可触碰的禁忌。
「这个我不能保证耶!如果酷哥会在那里出现的话……」她好为难地说。
「杉本驭然就算在那里出现,也不关你的事。」店长没好气地插话。「你喜欢他的音乐是一回事,但是当个追星族去找他又是另一回事,他从来就不曾在媒体上曝光,这就代表他是好隐的人,所以你要知道这样随便找上门去的行为,有多么的冒失和不礼貌,一个搞不好,可能还会惹怒他——」
「咦?不会吧!」易相逢突然发出惊叹,打断了店长的训话。
「干嘛?你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我现在说的话很重要,你别不爱听。」见天兵爱将突然把头转向门外,店长以为她是在避重就轻,不想听训。
「我刚刚好像看到酷哥了耶!」易相逢紧盯著唱片行外的某一点。
「还酷哥咧!你还在作梦啊?我拜托你赶快醒来好不好?杉本驭然是住在那一边的人。」店长指著上空。「而我们是住在地上的,你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不可能、最好也不要兜在一起,否则下场通常不会太好。」
「我没看错,真的是他!」专注的星眸陡地一亮,扬起一抹笑,她立刻冲出柜台。「店长,我出去一下。」
「什么?!等等啊!相逢……」看著迅速消失在视线内的背影,来不及反应的店长气急败坏地朝著阖上的自动门低骂,「这个死小孩,是不想听我念她,还是真的在作梦?跑得这么快。」
第三章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前奔跑,然後又以闪电的速度停住脚步,几秒之间,易相逢已来到立於阶梯上的一个人影身边。
「酷哥,真的是你耶!你怎么会在这里?」
杉本驭然没有装作不认识她,但是也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打工啊!」指著身後一百多公尺远的唱片行,她不疾不徐地说:「刚刚在店里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可是你连站著不动都可以优雅冷谧到引人侧目,我才确定真的是你,所以就马上跑到这里了。」
「到这里,然後呢?」他不冷不热地问。
「跟你打声招呼啊!我们虽然不熟,但好歹见过几次面,更何况我这么喜欢你,当然要把握机会过来跟你说话啊!」张大了清澄闪亮的大眼,她仰头愉悦地欣赏他此刻优雅迷人的站姿,丝毫不隐藏眼里的仰慕光彩。
「你要跟我说什么?」他又问。
「说什么都好,只要能跟你说到话都好。」她真诚无伪地说。
「你……」
「我叫易相逢,二十二岁,双子座,O型,大学刚毕业,兴趣是照相,专长是洗照片。」她乘机再介绍自己一次,好加深他对她的印象。
深看她一眼,他颇有深意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你是酷哥,我最喜欢的大酷哥,杉本驭然嘛!」
「然後呢?」
「什么然後?」她偏著头,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我想你应该知道更多关於我的事?」
「哦!当然当然,为了更了解你,我可是下了很多工夫哩!」明白这正是表现的好时机,所以她立刻摆好架式,还特地清了清喉咙,然後才朗朗说出自己所收集到的资料,「你姓杉本,名驭然,日裔华人,处女座,A型,今年三十三岁。你的职业是音乐创作者,专长是作词、作曲和编曲,而且制作的音乐种类不限,不过其中以钢琴曲最多,其次是交响乐。你喜欢安静、白色、传统的料理和各类文化:你讨厌吵闹、麻烦还有……照相吧?」搔搔头,她不好意思地补了这一项。
刚刚在店里听店长那么说,她才後知後觉地猛然醒悟过来。是啊!一个从来不曾在媒体曝光的人,应该就是因为不喜欢照相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早上她没经过他同意就对他按下快门,的确是太过失礼了。
「既然你这么了解我,那么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眼睛一亮,她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酷!酷毙了,酷呆了!我好喜欢你!」
闻言,杉本驭然深邃的黑眸微闪,但表情还是一贯的优雅冷谧。
「没有害怕?」
「害怕什么?」她愣愣地问。
「面对我,你不觉得应该要有一点害怕吗?」
「害怕?害怕你?」疑惑浮现眼底,她实在越来越迷糊了,怎么他的每句问话里好像都藏著某种意思,可是偏偏她都摸不透,她的智商有这么低吗?哎呀,不管了,直接用问的比较快。「为什么要怕你?我一点都不怕你啊!」
「你真的不怕?」他看进她的眼底。
「不怕不怕,我一点都不怕!」她用力摇头,眼睛却张得老大,紧紧地注视著那深邃的黑眸。
哇!难得酷哥靠得这么近,还用他那双幽玄深邃的双眼凝视自己,这么令人心醉神迷的时刻,当然连一秒钟都不能浪费。
只不过眼睛张得太大,凉风把眼睛吹得好乾,让她好想眨眼睛……不不!她死都不眨眼睛,就算会得乾眼症都不眨!
「但是有很多人怕我。」他淡淡地说。
他是个冷淡的人,对於人际互动并不那么热衷:他也是个习惯把心思放在心里,不爱把想法透露在脸上的人,所以那些在他脸上看不出端倪又猜不透他心思的人,似乎都对他颇有怨言,但仿佛又忌惮他的出身背景,因此从来没有人敢真的对他说出心里的埋怨。
一般而言,除了家人,他身边的人不是恐惧戒备著他,就是尊敬却远离他,所以他从来不曾看过……
他真的不曾看过这样一双澄澈坦荡的双眸。
她永远不会掩藏心里的想法,总是那样直勾勾地看著他,彷佛想把自己所有的情感传达给他,却也像是想看透真正的他。
「这样啊!那可能是他们不了解你是多么温柔宽广的人吧!」没注意到他深邃眸子变得更形玄墨,她兀自认真地说著自己的想法,「从你创作的音乐就可以清楚知道啦!你的音乐总是那么温暖,每个音符里似乎都充满治愈心灵伤口的温柔力量,若要把音乐分类,你的音乐绝对是治疗系的啦!」
看著她清澄的双眼,杉本驭然情不自禁地出口确认,「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啊!我还清楚记得在我六岁第一次听到你的音乐的时候,我的眼泪简直就像失控的洪水,哗啦哗啦地流个不停,我那时候心想,『夭寿,这首歌到底是谁作的,真是谋财害命』!」
「谋财害命?」忍不住蹙起眉头,他对易相逢的形容词感到非常有意见。「这是褒还是贬?」
「哎哟!我那时候才六岁嘛!能想出这句成语算不错了。」
「那既然认为我的音乐是治疗系的,你为何要哭?」
「我感动嘛!」微红著脸,她糗糗地回想著当时的情况。「那时候我养母正好因病去世,养父又因为工作的关系常不在家,每天就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又寂寞又害怕,常常会忍不住悲观地想自己是没人要的小孩?好加在有听到你的音乐,从那时候起,我就迷上你的音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