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用力的哼他,假装没听到。
「对不起……」月卯星知道,她这时摆的臭脸也只是在逞强,即使虚弱到意识有些的飘浮,仍坚持道歉,「让你担心了。」
见他这模样,鞠春水没好气,心里明白得很,他根本是靠一口气在硬撑着,面对这样的他,即使心中有气,她又能如何?
好气,气他根本就是吃定了她,吃定她会心软!
「知道会让人担心,你就认分一点。」好气,气自己的心软,她边骂,边动手帮他盖好被子,「下回你要敢这样玩自个儿的一条小命,要敢让我背黑锅、成为害死你的千古罪人,看我饶不饶你。」
闭上眼,儒雅的俊颜露出浅浅笑意,知道她这样的叨叨念念,表示她已经原谅了他,原谅他用了手段,拿自个儿的生死相逼,逼她回家的事……
见他再次失去意识,对着那张恬静俊雅的睡颜,鞠春水有些的失神。
她的心有些乱,明明、明明她有好多的话想问他,想问月灵官身边那人是谁?为何那男人有着一张跟良姊姊一模一样的脸?又为什么他明知道有这样的事,却不事先告诉她一声……
真的,她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问,但看他那虚弱苍白的样子,她却什么也问不出来,只顾着跟他生气,气他不顾自个儿生死,轻忽生命的事情;又气着自己被吃定,老是不由自主的为他心软。
这一瞬间,她有些迷惘,觉得自己变得有些的奇怪。
但……
怪在哪里呢?
想半天,她竟说不出也厘不清,教她莫名的感到有些害怕了起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是怎么了呢?
第八章
徘徊、徘徊,看着小院中赏景闲聊的两人,鞠春水好想加入……
「啾啾!」
在椅边窜来窜去的白色小球是第一个发现鞠春水的人,小翅膀快乐的挥舞着,也不管当事人愿不愿意泄漏行踪,那毛绒绒的小身体朝她藏身的地方飞扑了过去。
「春水姊姊,你在那里做什么?」养病当中被限制行动,因而只能在暂居的小院中乘凉打发时间的月灵官显得意外,他身边的墨紫也觉得意外。
「没、没什么。」不敢看向墨紫,鞠春水一脸的尴尬,自觉像个偷窥的变态。
不悦的白眼扫向害她行踪曝光的小白球,那圆滚滚又毛绒绒的小东西啾啾叫个不停。
鞠春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因为不管横着看、竖着看,那小毛球看起来就是一副没啥用处的小鸡仔一只,让她难以想象—这样养着当宠物的无用小东西竟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她问过司寅、司辰了,据说昨个儿在所有人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怎么找回月卯星离体的神魂之际,是这坨毛球冲上去,朝月卯星的指尖猛咬了一口。
那一口咬得极重,伤处深至见血,在所有人的惊呼怒斥中,它一迳的用吵死人的声音直叫个不停,直到引起人们注意,发现异样后,它一马当先的领着月灵官出门去找「魂」的。
而结果,还真让它给找到了,简直比狗还要好用……
愈想,鞠春水的眉头皱得更深,严重怀疑起这个鸡模鸡样的白色小球,到底是什么生物所冒充的。
「啾啾。」球球精力充沛的在鞠春水的脚边打转,浑然不觉她的困惑之意。
「球球,回来。」月灵官朝小宠物唤着,略显病容的俊颜朝鞠春水露出和善一笑。
虽然不知道鞠春水是来做什么的,但不论为何,对於她的造访,他绝对是欢迎的,毕竟他现在被下了禁足令,得留在院落中养病。
这会儿有人自投罗网,愿意过来陪他谈天解闷,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春水姊姊,过来一起坐嘛!」指指身旁的椅子,月灵官亲切的说道,那一声的姊姊也叫得极自然,完全视她身上的男装於无物。
鞠春水偷偷朝墨紫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墨紫没有反对之意,挂着不自在的尴尬笑容,摸摸鼻子,听话的坐了过来。
「卯星哥哥他今天好一点没?」一见她坐下,月灵官直觉问。
「嘎?」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到口口卯星,鞠春水吓了一跳,赶紧撇清,「不知道,他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也不知道在心慌什么,但鞠春水就是止不住的心慌。
接连着好几日,她躲着月卯星、躲着任何有关於他的人、事、物,而王府里的人好像是怕再刺激她,只要她没提,也没人敢多说一句有关月卯星的话题。
今儿个要不是因为她念念不忘那张温良的脸,她不至於会摸了过来,也不至於会坐了下来,哪晓得才刚坐下,就让她碰上最不想面对的话题。
坐在一旁的月灵官就看着她脸色变了数变,加上方才那近乎激烈的答话方式与内容,带着病色的苍白小脸不由得露出困惑之色。
「其实你误会了,事情并不像外边所传的,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搔搔鼻头,鞠春水想了想之后,觉得还是该把话说清楚才好。
三言两语,飞快的说明简单的误会,澄清她与月卯星的关系,那份如白纸般无瑕的单纯关系。
不论是夜袭、还是私会,还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刚好趁这机会,让她一一指正过来……
「咦?不是夜袭也不是私会?你是想送钱给卯星哥哥?」月灵官的表情更见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要送钱给他?」
因为这个问题,鞠春水更是直接说出误会的最初经过,讲古一样的—把当铺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结论——
「我也不想他把你们月氏一族的名声弄臭,又怕伤了他面子,才会想到半夜给他送钱去,哪知道会搞成这样。」两手一摊,鞠春水觉得自己可无辜的。
听完整个经过的月灵官忍笑,「春水姊姊,你误会了啦!」
「误会?」
「卯星哥哥他们绝不会没钱花用的。」失笑,解释道!「除了担任四方行使的工作,其实我卯星哥哥还有一项特殊专长,只要他想,捧着大把银子供他取用的人多得是,哪用得着为银子的事发愁。」
哇~~这么神?是什么特殊专长啊?
鞠春水表情古怪,摆明了不相信。
「就算不靠真本事挣钱,我卯星哥哥一样也不愁没钱花用。」也不强迫她信,月灵官另外举一个例子,「因为不论是东边的他,还是南边的午星哥哥、西边的酉星哥哥、北方的子星哥哥,身为四方行使的他们跟担任神官的之丞哥哥一样,他们都有一块御赐的令牌。」
「令牌?」鞠春水可没听过这些,「什么令?」
「那是圣上的恩赐,感念他们行走四方,为天下人分劳解忧,护国安邦,因此恩赐他们一人一枚令牌,要他们在旅途中有需要的时候,拿着令牌就可以到各大府库钱庄记朝廷的帐,而且金额并没有上限……你说,有这样一块令牌在手,他们怎可能没钱花用?」一想到接连可以闹出那么多事,月灵官还是觉得很好笑。
得此真相的鞠春水脸色不禁绿了绿,深怕被误解她在造谣、乱嚼舌根,赶忙澄清,特别是向墨紫澄清,「但我确实看见,是我自己亲眼看见他进当铺的,那天他先进了古董铺子,后进了当铺,我看得很清楚。」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旁听的墨紫一直默不作声,对她突来的热切目光感到莫名其妙。
「春水姊姊,你们家的人好像对墨紫特别有兴趣喔!」即便鞠春水从刚刚就假装当墨紫不存在似的,但月灵官早发现那只是假相而已。
「呃……有吗?」鞠春水一脸尴尬,不知该从何说起。
「昨天当我们登门拜访时,年少爷、老王爷跟一些奴仆看见墨紫的表情就像看见鬼一样,之后,我发现年少爷的目光总是有意无出息的飘向墨紫,而你也是,你第一次见到墨紫时,也露出那种看到鬼的表情。」月灵官一一举例,不容她逃避这话题。
「讲得真难听,什么看到鬼?」墨紫白了他一眼,原就没好气的心情更是阴霾了几分,冷声朝鞠春水问道:「你们鞠家到底有什么毛病?」
很不客气的问话,但鞠春水自知理亏在先,也没什么好生气跟计较的,反倒是对这质问交代不过去。
知道瞒不住,不得已,鞠春水只得提起温良,将两张脸神似的事情给说了……
「我长得像世子已经往生的青梅竹马?」没料到是这答案,墨紫愣了一下。
「不是像,是一模一样。」鞠春水强调。
「难怪了!」月灵官大呼难怪,「难怪你们大夥一见墨紫就像见鬼一样。」
「该不会当我是那个人的转世吧?」墨紫可不认这种事,「先说一声,就算有转世那种事,这一世的我可没前世的印象,也就是另一个人了,别指望我是你们记忆中的那个人。」
「不会的,良姊姊八年前死的……」
「那就不可能了,我今年都二十了,八年前我都十二岁了。」
「是啊!不可能,但……但还是教人吃惊呀!」鞠春水忍不住叹,「在良姊姊死了八年后,竟然出现一张一模一样的睑,而且还是长在一个男人身上,不论怎么想,都让人很难接受啊!!」
闻言,月灵官忍不住一怔,长扇一般的眼睫眨巴眨巴闪了三下后,忍不住看着墨紫哈哈大笑了起来,「墨紫,你该糟了,假男人扮久了,人人都把你当真男人看,连春水姊姊都没看出来。」
乐极生悲,笑太用力的结果引起一阵的呛咳,生病的人果然不适合大起大落的情绪,真是太危险了。
「假男人?」坐在这头的鞠春水一脸呆滞,怔怔的看着墨紫抢上前去扶住月灵官,拍着他的背好让他顺过气。
没想到……她真的没有想到,有着温良脸的墨紫跟她一样,都是穿着男装,做男孩子的打扮,但其实……其实……
「墨紫是女的?」鞠春水在惊讶中,总算整理出结论。
「怎样?」扶着月灵官,墨紫凶巴巴的瞪她,「难不成就准你一个人穿男装,扮男孩儿的模样,其他人不能穿啊?」
鞠春水愣愣的看着她,弥漫心头的那份感觉再奇怪也不过。
对墨紫,因为那张跟温良一模一样的脸,她总不由自主的产生一份移情作用,下意识的就把那份对温良的感情全投射过去了。
但偏偏,同一张脸之下的个性,差别何止是十万八千里,她很难想象,温良会用这样凶巴巴的不驯态度跟她讲话。
「干嘛?你傻啦?」墨紫口气依然凶恶无比。
「没,我只是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良姊姊的脸却有这样的个性。」苦笑。
「废话,我就是我,就算跟人长一样的睑,我还是我,干嘛要跟别人有一样的个性?」
再次傻眼,鞠春水看着墨紫……真的是墨紫,眼中生气蓬勃,爱恨分明的墨紫,而不再是那张温良的脸……瞬间,鞠春水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温良死了,在月卯星的帮助下升天去了,即使世间出现同样一张的脸孔,那人也不会是温良,永远不会是,她怎么……怎么会把两个人搞混了呢?
拱手,真心诚意的道歉,「抱歉,是我们冒犯了,墨紫姑娘就是墨紫姑娘,绝不可能因为长相就成为另一个人。」
她的态度坦率真诚,墨紫也是个直性子的人,「没事,你能想清楚就好。」摆摆手,率性道:「也不用姑娘不姑娘的,是朋友,就叫我墨紫吧!」
相视一笑,当真是英雄……不!英雌惜英雌!
这种时刻,怎能少得了好酒助兴呢?
不啰唆,赶快取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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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肴美食,美酒佳酿立即备上,满满摆上了一桌……
「哇~~也给我一杯嘛!」月灵官抗议,不满意盛酒的杯子就独漏他一人。
开什么玩笑,连球球也有一杯耶!而且是大大的一个酒碗,简直是欺负人嘛!为什么就他没有?
「不行!」墨紫瞪他,「现在让你坐在这儿谈天说地,没教你躺在床上就要偷笑了,还想喝酒?」
「是啊!生病的人要认分一点,喝什么酒?」保护弱小成习惯,鞠春水跟着叨念得很顺口。
「你啊,要喝就喝这个。」墨紫拿出早先熬煮好的养身药茶,一旁的鞠春水立即补上一个大茶杯,好让墨紫倒出热腾腾的药液。
「哇——你们两人的默契会不会太好了一点?」月灵官傻眼。
就这一句,便值得浮一大白,乾杯!
「让我喝一口,也让我喝一口嘛!」隐隐的酒香味让月灵官嘴馋。
「喝你的药茶吧!」异口同声,顿了顿—同时开口的两人相视一笑,哇哈哈,再乾一杯!
「喝就喝。」感染那股气氛,月灵官也跟着豪气大发,「寒夜客来,茶都可以当酒了,我月灵官觉得开心,把养生药茶当酒喝,古往今来可是第一人!」
咕噜咕噜……咚的一声放下杯子,气势模样做得十足,但下一瞬间吐舌呵气的惨样破坏了一切。
「烫烫烫!烫啊!」叫苦连天,虽不至於烫伤,但猛地灌下那些温度偏高的养生药茶也不是那么好过的事。
见那狼狈的模样,墨紫与鞠春水哄堂大笑,就在这笑语不断与乾杯声不绝於耳的时光中,友谊的桥梁在三人之间筑起。
即使多数时间里面,除了乾杯喝酒,就是在天南地北的闲扯淡,但人生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可以细数的惨烈大事……有啦!要惨烈的事也是有,但先前在月卯星的开导下,她已经决定放下,用开阔的心去面对。
因此,当墨紫好奇的问起跟她长得一个模样的温良时,鞠春水已能平静的面对这个话题,就算回忆的往事中有着壮烈的部分,但她努力摆开了悲情与钻牛角尖的部分,堪称平静的诉说有关温良的过往,让这些过去的事情,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原来你那个良姊姊那么伟大。」听完温良壮烈成仁的往事,墨紫一脸敬佩:「为伟大的温良,乾杯!」
这杯酒,鞠春水当仁不让,一口气咕噜咕噜喝光杯中的佳酿。
「我觉得春水姊姊也很了不起。」只能喝养生药茶的人保持着清醒,点出所见,「面对逆境而存活下来的人,所背负的包袱比死去的人还要沉重难熬,但她却能够化悲愤为力量,用自己的力量来守护安乐城的百姓,我觉得这一点更教人敬佩。」
「没什么啦~~」没想过会得到正面的赞美,鞠春水感到难为情。
「不过有一点不好。」墨紫摇头又晃脑,有些不以为然。
「哪里有不好了?墨紫你别乱讲话。」月灵官当她醉酒在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