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们在喘什么,还不就是他身上的那些鲜红得像是要渗出血的印子。
实话说,早先她自己看见时也吓了好大一跳,特别是她很清楚的记得,那些印子是让她怎么弄上去的,更是惊得她丧失思考能力,不知该怎么面对。
是的,她记得,清楚的记得她喝醉后所发生的每一件事,包含她所说的每一句话,这简宣……简直是气死人的没道理!
不都说大醉一场可以忘掉不愉快的事—按这话来推论,喝醉时做的事情、说的话,都不应该要被记下的,那为什么?为什么她样样件件都记得那么清楚?清楚到她感到难堪,更是清楚到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现实。
太羞耻了,她、她、她……她怎么敢说出那些的话来?又是发什么酒疯,怎么敢做出那样的事来?
她暗口口悲愤,只能庆幸这时背对着他们,不会教他们发现她忽红忽白的脸色,也不用面对他们的怨恨。
她猜对了,那头的司寅恼得直抖,用恶毒的眼神瞪着她的后背,恨声道:「可恶!这个女人太过分了!她竟敢用药,竟敢用药……」
「……」同样被药迷晕的司辰苦着脸不讲话,赶紧拿衣服让上身赤裸的主子爷穿上,好遮蔽那些暧昧的红印。
「别怪她。」月卯星套上单衣,由司辰服侍穿上衣物的同时,开口说道:「她没恶意。」
「没恶意?没恶意何需下药?真要没恶意,又何必特意放倒我跟辰,然后摸进房里来吃了您?」自觉失职,那份自责让符司寅气得想扑上去揍人了。
「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月卯星隐露不悦之色,对那个「吃不吃」的说法很有意见,更何况,「她没有吃了我。」
「爷,事情都到这地步了,您何必再袒护她?」司寅无法理解。
「我只是陈述事实。」月卯星态度坦然,「或许看起来有点……嗯……惊世骇俗,但她喝醉了,咬我咬到一半就睡着了。」
他说的是事实,也是让鞠春水呕到要吐血的一点。
她睡着了,她竟然睡着了!
能相信吗?她既然都出手要非礼他了,竟然非礼到一半就睡着,一路睡死直到东方肚白,害她什么事也没真的做到,就要面对所有的尴尬,还要背负起这整件事的责任,这对她来说,真是太吃亏了。
「所以我跟她,就技术层面来说还是清白的。」月卯星很认真的说明,并不忘补上一句,「更何况,真要发生什么事,也会是出於我的自愿,她没有强迫我,你们别错怪她。」
装睡的脸再次涨个通红,要不是得装睡,她好想扑上去打他一顿。
一般人都知道的常识,像这种有关技术层面还是自不自愿的事情,他实在没必要对其他人说太多,但他却说了,还说得那么白自然,真真是要气死她了。
脸红的不只是尴尬的她,他讲得那么明白,司寅、司辰的脸也一起红了起来。
「走吧!」月卯星忽然下了指示。
「上哪儿去?」司寅直觉问。
「当然是向王爷求亲去。」月卯星说得理所当然,「春水跟我情投意合,我该快点安下她的名分,才不至於让她受流言闲语之苦。」
情投意合?
司寅、司辰对视一眼,表情同样的苦。
「这么一大早,王爷他可能还没起来。」司寅试着拖延,期待神迹出现,改变这个现实。
「事关春水的终身大事,我想他不会介意被吵醒。」对月卯星来说,并不单只是他个人的急切,他认为事情赶紧谈成,也是对春水还有对王爷的尊重。
「那个……爷啊!明日就是迎神大会的好日子,您的身子骨还没完全恢复,不如再多歇歇。」司辰加入拖延行列,劝服道:「求亲的事,等忙完迎神大会的事,之后再提好不好?」
「辰说得是,您的身体……」
月卯星摆摆手,止住司寅的附和,说道:「不碍事,我的精神很好,已经完全复原了。」
再次的相视一眼,司寅、司辰表情同样古怪,摆明了不信。
月卯星也不多谈,翻出掌心,凝神,而后由掌心处泛起一团常人无法看见的灵光,由那清灵闪耀的光芒看来,他的身体与精神状态皆十分良好,才得以将灵力如此发挥,还运用自如。
「这怎么可能?」两名少年同样的困惑不解,明明、明明昨晚之前,他们的主子爷还虚弱不堪,让人怀疑能不能上阵主持迎神大会了,怎么才隔一夜,有如神助的全好了?
「我想官弟也许说对了。」月卯星想起她醉酒时,叨叨絮絮的话语中曾提到,「水能生木,春水合该要东流……」
「水生木?东流?」两个少年没反应过来。
「五行相生相克,水生木是不变的法则。」微笑,忍不住看着床内侧背对他们的人,「现下也只是多了一项证明,春水确实是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而且还是老天赏赐的、对我大大有助益的那一半。」
张口结舌,两名少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能给她最大的自由,任其发挥,她能给我力量、助我於无形,这世上还有比我跟她更加相适的一对吗?」看着床上的人儿,月卯星的目光中盈满了柔情万千。
敲门声很杀风景的在这时响起,当鞠春水听出来访者是她的义兄年冠雅时,她就知道大势东去,想救也没得救,她完蛋了!
「抱歉,这么早就过来,但舍妹房里的丫鬟报,说她昨夜一整夜未归,而我又听说,她昨夜造访清岚居,因此特地过来问问,不知圣者知不知她的下落?」
「年兄来得正好,我正要上王爷那儿提亲去,还请年兄一起过去吧!」
「提亲?」
明明声音远在门外边,但鞠春水动也不敢动,总觉得她义兄这时的目光可以穿透一切,直接看见她,害她更加用力的装睡。
门外边的年冠雅正如她所想的那般,虽伫立门前,若有所思的目光却直看向门内。
「春水还在睡,咱们别扰了她清梦,来我们边走边说……」
声音愈来愈远,可以想象,是月卯星领着年冠雅离开,但鞠春水却是欲哭无泪。
拜托,说她还在睡,这话怎么想都不对,暧昧得要命,她日后还要不要做人啊?
哭丧着睑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很悲惨。
悲惨在哪里,她是说不出来的,但就是觉得自己很悲惨,而害她陷入这等局势的人只有一个……不!是两个!
不用再想,先杀过去算帐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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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灵、官!」
满腔的火气在对上紫堂曜不具温度的注视时,自动消了火,特别是,他手上的那柄剑正直直对着她脖子的时候。
「有事?」动也没动,紫堂曜问。
「呃……我有事找月灵官。」好客气,好有礼貌的说明。
全然无视她的披头散发,紫堂曜收剑,冷声道:「他还在睡,你晚点再来。」
鞠春水应该要大声抗议、要据理力争,她要找的人是月灵官,干他紫堂曜屁事,凭什么叫她等会儿再来?
如果是平时,鞠春水绝对会有这样的反应,但这儿就像撞了邪一样,让她直觉听话,陪笑道:「好,我等会儿再来。」
转身走了两步她才反应过来,她干嘛这么听话啊?
就算她知道他紫堂曜出身大将军王府,是她老爹旧时长官的亲嫡孙,受宠到一出世就让皇帝老子赐了皇家国姓,那又怎样?
她可是鞠春水,怎能让人这样呼来唤去?
愈想愈不对,正要发难,紫堂曜却早她一步开口,「慢着!」
豁地转身,很好,姑娘她正要好好跟他理论一番……
「下回要找墨紫拚酒,别让小官坐得太近。」紫堂大爷叫住她可不是要道歉,而是权威性十足的做下指示,「他的身子骨不好,光是你们的酒气也能醺醉他。」
「嘎?他醉了?」鞠春水愣住。
「醉了,半夜又开始发烧。」看了她一眼,没明说,但怪罪之意很明显。
「那个……我不知道他酒量那么糟,光闻味道就能醉倒……」理亏,害她讲话大声不起来,而且担心的问:「他没事吧?」
「你说呢?」紫堂曜把问题丢给她,存心教她由自责。
「曜,你真是坏心肠,不要欺负我春水嫂嫂。」甫睡醒的人及时出面解救,慵懒的打了个呵欠。
「怎不多穿件衣服。」紫堂曜不赞同的看他。
「有啦有啦!知道你会念,我拿了披风。」
「披风是让你被着保暖,不是让你拿着好看。」
「好啦!披上就是了。」
没让月灵官展现他的笨手笨脚,紫堂曜上前去,俐落的抖开披风为他披上,在他困顿的揉眼睛之时,系好结扣。
「明明没睡足,起来做什么!」忍不住朝他的脑门上轻敲一记。
「我听见春水嫂嫂在唤我嘛!」很无辜。
紫堂曜不悦的目光扫上始作俑者。
「我……我……」看傻眼的鞠春水一下忘了来意。
「春水嫂嫂……」眨眨眼,月灵官传递他们才懂的讯息,「昨晚的作战有没成功啊?」
听他提起,想起来意的鞠春水立刻一肚子火,「你小子真够种,竟敢设计我,明知我喝醉了,还扇风点火,怂恿我去做那种事?」
「什么事?」紫堂曜不想被排拒在话题外。
「没什么,只是帮我春水嫂嫂做出正确决定而已。」月灵官随口带过。
「正确的决定?什么叫正确的决定?」鞠春水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被设计了,「你知不知道,被你这一搅和,月卯星他现在跑去跟我爹求亲了?」
「那真是太好了。」月灵官眼前一亮。
「好在哪里?」鞠春水没好气的问。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不好吗?」月灵官显得困惑。
鞠春水被问住,被这简单的道理给问得哑口无言……仔细想想,除了丢睑之外,现在的结果对她跟月卯星来说,确实是好的,那她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想不通,但她心里就是觉得闷闷的。
「算了,我走了。」垂头丧气,有如斗败的公鸡。
「嫂嫂?春水嫂嫂?」月灵官唤不回她,一头雾水。
「没事。」紫堂曜拦着他,没让他追了上去,「她只是需要时间想想。」
「是吗?」好困惑,搞不清发生什么事,「要想什么?」
「你别插手,当局者迷,有些事得靠她自己去想清楚,旁人的话只会扰了她的思绪。」紫堂曜不让他烦忧不必要的琐事。
「也是,还是让她自己想想好了。」打了个呵欠,昏昏沉沉的人自知不该管太多。
「回去再睡会儿?」紫堂曜知道他还没睡饱。
那确实是他需要的,反正也没他的事,眼下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不如回去睡回笼觉,等睡饱再说了。
嗯,就这么决定,睡觉,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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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错,步步错,错、错、错……发泄似的,鞠春水胡乱挥毫,用沾墨的笔胡乱攻击纯白的宣纸,每一笔的力道都下得极猛,可画面的成果,山没出来、水没出来,所有的线条因为她的、心乱糊成一团。
瞪着那一团不知所云的黑,她更加的心烦意乱,最后只能气得扔下了笔,将那一团乱揉成纸团,奋力的一扔了事。
不应该这样的!平日里,能让她得到成就感、最喜欢做的事,除了以暴治暴,到街上去除暴安良、保护善良老百姓之外,画画也是她最喜欢的一项活动。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只知道当她沉溺在绘画的世界中,由笔下创造出一片的好山好水时,对着那些美丽的图画,她总能感到平静与愉快,」直都是这样的,怎么到了今天却成了例外,连画画都没办法让她静下心来?
蹲踞在墙的一角,姑娘她正感心烦,却有人嫌她不够烦似的,在门外猛敲门……
「春水?你在吗?」
一听那声音,原就烦闷的脸色一垮,变得更加难看。
「春水,你开门好吗?」
装死,她不想应声。
「那我自己进来了喔?」视她的拒绝於无物,月卯星温和且坚定的说道,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咿呀」一声的开了门,迳自进到她专属的画室里。
她好气,没来由的就觉得一肚子火,用力的瞪他,好宣泄她心中的不满。
「怎么躲在这儿?我刚回清岚居,没想到你却不见了,问了好多人,才知道你躲在画室……」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白眼,赶紧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咦?」
关心的目光让倚放墙边的数张图画给引去,之后,嗜画成痴的他再无第二句话,像见了什么宝物似的凑了上去,就着画作上豪气壮阔的风光仔仔细细的观看了起来。
那不按常理的举动教鞠春水傻眼,脑中因而出现片刻空白,但片刻过后,一待她回神,只觉得腹中怒火加倍的燃烧,瞪他的目光几乎是要喷出火来。
「是你?」惊喜,月卯星像发现什么宝物般,开心的嚷道:「模仿壶澜画作的人原来是你!」
一肚子狂烧的火焰瞬间消了一半,她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这笔触、用色的方式,跟我之前在街上看见的那张如出一辙……」笑容隐去,月卯星不解,「春水,你画得很好,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名字?」
剩下的那一半的火焰也灭了去,她不想讲话,意志明显消沉。
「怎么了?」
「画得再好又如何呢?」她很沮丧,「要是可以,我也想让人认同我的画,何必要冒人的名?但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的啊!不挂名家的名字,我的画就一文不名。」
「怎么可能?你明明画得很好。」月卯星愈听愈糊涂。
她白他一眼,也不拐弯,直道:「我试过好多次了,画商只要一听到,画作是出自我笔下,马上就会丢一句:『女人懂什么画?』到我脸上,然后开始挑挑捡捡、嫌东嫌西,说什么女人就该乖乖的相夫教子,诸如此类的教训少说一百句。」
撇了撇唇,满脸的不以为然,「结果呢!我重新再画,改日说是特殊管道得到壶澜真迹,这下可不得了,什么样捧上天的好听话都出来了,还直问我还有没有……这就是现实,即使我画得再好、再认真也没用,因为人家看见的并不是画的本身,而是画作的人,也就是我的性别。」
他心疼她受到的挫折,紧挨到她的身边,跟着坐了下来。
「那是他们不识货,你的画,画得非常的好,那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天分,你要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我的眼光。」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