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罗成虎高举着手迟疑着,最终挤出一句恨骂,「我听你在放……」
凌空飞来的铁弹丸以流星之势直直飞射过来,目标正中罗成虎掷刀的手,痛叫声响起的同时,另一颗又正中那张面色蜡黄的脸,将他含在嘴里的一个「屁」字全给打回他的肚子里去。
揍人不成,罗成虎被突来的两颗铁弹丸打中,不但手中挟持人质的匕首掉落了,更因为脸颊上的那一记而倾倒。
仿佛是套好招一般,鞠春水飞身而上,一脚踹飞那半瘫软的身子,拉开人质,将之护在身后,确保其安全;几乎是同一个时间,另一头的四名捕快迎上,四把大刀唰唰唰的全架在罗成虎的脖子上。
画面完全的一瞬间,街上扬起如雷的掌声,鞠春水对群众拱手示意,似乎很习惯这样的热情拥戴。
同一时间,月卯星看着被捕快架起的罗成虎叹气,「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让你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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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
焦急的呼喊来自符司辰,在他的身边,还跟着正在收弹弓的符司寅。
后者的脸色很臭,非常非常的臭,只见刚刚跑出城外又绕回来的两人飞跃而来,快速奔回老是半路闹失踪的主子爷身边。
月卯星分神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对他们走失再找回来的事也很习惯,因此随口道:「你们两个,怎么又走失了?」
「我们?是我们走失吗?」符司寅差点喷出一口血。
「算了啦阿寅。」娃娃脸的符司辰叹了口气,对于那永远更正不过来的认知,他已经不抱希望,也懒得去更正了。
「还算?又要算了?」符司寅清秀的脸庞透着铁青,「就是你,都是你这样一味的姑息,少爷他才老是漫不经心,要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不然能怎么办?他是咱们的主子爷啊!」不符那张不可靠的娃娃脸,符司辰意外的实际。
「就因为他是主子爷,才更应该让他明白。」符司寅也很实际,另一个方向的实际,「就像刚刚,要不是咱们及时发现、及时出手,真让那歹徒做出了什么,让爷受了损伤,你以为咱们两个能承担那个罪吗?」
「但终究是没事,以安全落幕,所以算了啦!更何况……」符司辰含蓄提醒,「你也知道的,爷也不是普通人,除非是血缘至亲、命定中人,要不然,一般人顶多是想想,也没办法真的痛下杀手做出实质伤害到咱们爷的事。」
「你看、你看,你又想姑息了。」符司寅有些气恼,觉得主子爷会愈来愈没神经,根本就是被自己人给宠出来的。
关于司辰所讲的那番暗示,同样身为代代侍奉月之一族的符家人,他符司寅当然知道,月氏一族所被赋予的灵通能力,是怎么样的与众不同。
特别是他们所服侍的卯星少爷,年纪虽轻,却贵为四方行者之一,是负责镇守东方,辅佐被封为护国神内的月氏族长的圣者。
能位居如此显耀高位,唯一的原因跟理由非常的简单,自然是因为能力的卓然出众更甚于一般的月氏族人,因此被委此重任,肩任起镇守东方的责任。
这样的卯星少爷,即使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实际上确实也是手无缚鸡之力,可是,文弱纤秀的他却不似外表上看起来的不可靠,好象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似的。
在寻常人肉眼所看不见的气流当中,其实,卯星少爷在周身已设下了结界,即使没办法用武力自保,可是这结界会自然化去任何一个近了他的身的恶念。
换句话说,如果真遇上了怀有异心之士,那些想不利于卯星少爷的想法跟念头会被化去,就像方才挟持人质的事件中,那名匪徒明明就想动手揍人了,可最终却是迟疑,怎么也没办法真的下手。
这些事情,不用司辰提醒,侍奉同一个主人、同样身为符家人的符司寅也一样的清楚,如果他一样大剌剌的不放在心上,也可以跟司辰一样,随便念个两句就算了。
但他不行!
因为他的天性,因为他小心谨慎的个性使然,因此他始终觉得,为了卯星少爷的安全着想,并不能这样随随便便,以为能用这一招行走天下。
需知,这个结界虽然能防得了一般的匪徒,可以不露痕迹的化去那些恶戾之气,保全自身的安全,但这样的守备范围却是有限,仍是有所缺失的。
好比那血缘至亲……当然,真正的血缘至亲也不可能出现什么歹念,但除了血缘至亲外,那些真正大凶大恶的、没有良知人性的恶徒,那样深与无可见底的恶念也是无法在短时间之内完全化去。
虽然说,这样泯灭良心的人在比例上少见,可如果真遇上这样的人,以卯星少爷这样漫不经心又少根筋的个性,该怎么办?
符司寅认真又谨慎的个性让他先天下之忧而忧,很严肃的在看待这个问题,但那个让他苦恼烦忧的对象……
「啊!原来如此。」月卯星语出突然,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司寅、司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英雄出少年,这话说得真是没错。」月卯星诚心的赞道,看着前方正在调解赔偿问题的鞠春水,心中有着莫名的好感,更有无限的佩服。
他总算明白,为何那些财物受损的民家不见忧色了,原来少年英雄的鞠春水不只是捉拿匪徒,还会负责事后的赔偿工作。
看着那些财物受损的小贩们拿着金豆子──比一日所得还要多出上百倍的补偿金──欢天喜地的称谢离开,月卯星唇边含笑,对这人世间美好的一面、高贵的情操而感到欣慰。
「爷……」看着搭档瞬间变得铁青的坏脸色,司辰稚气的娃娃脸也挂上了苦笑,「您……您该不会从刚刚就一直在研究这个吧?」
「有什么不对吗?」月卯星很后知后觉的想到,刚刚好象听他们两人在讨论什么,「对了,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这么没知没觉的问题,让符司辰默默的同情起脸色由青转黑的搭档。
他完全能理解,司寅此时想吐血的感觉,真的!
因为要是换作他有司寅那种认真、谨慎的性格,遇上卯星少爷这样的主子,恐怕他也会吐血。
「司寅,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月卯星总算发现到侍童铁青的脸色,不禁面露担忧之色。
「爷……」符司寅咬牙,很用力的忍下吐血的冲动,「司寅这么说可能是僭越了,但能不能、能不能请您认真一点?」
这请求只换来月卯星一脸的无辜。
那无辜的表情戳刺着符司寅的神经,他很用力的做了个深呼吸,这才得以维持平静的假相说道:「司寅的要求也不多,也只希望您能多注意一些安全上的问题,这应该不算过分吧?」
「我没有注意吗?」文秀的面容更显无辜。
符司寅一口气梗住,面对这样无法无天的毫无自觉,那已经不是深呼吸能解决的事,他真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败下阵来。
符司辰伸手拍了拍搭档的肩,要他放轻松,代为说道:「爷呀!寅的意思是,像方才那种景况,您就算避不开,也不要再开口激怒匪徒。」
「我有吗?」月卯星看着司辰稚气的娃娃脸,很认真的思索当中。
按着司寅的肩头,避免他当场气爆,司辰好声好气的分析道:「虽然一般的人伤不了您,但再怎么说,您也只是血肉之身,如果像方才的景况,我跟寅没能及时赶到的话,歹徒的恶念没化去,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没事,我这会儿不是好好的吗?」月卯星不甚在意,温和的浅笑着,「况且,即便你们没能及时赶到,方才那恶徒也伤不了我。」
分完金豆子,正要过来表示关心之意的鞠春水正巧听见这一句话,英气勃发的玉容透着意外,因为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文弱不堪的书生,原来是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这时回想方才,在成为人质时,他的反应确实是不寻常的沉着……
鞠春水没料到自个竟会看走了眼,忍不住自责起方才的以貌取人,而后念头一转,以武会友的点子跃上心头,当下跃跃欲试。
理所当然的认定,即使真的出手,以对方如此深藏不露的高手,那肯定是能安然的避过,更何况眼下仅是儿戏一般的玩闹心态,单纯的只是想过两招玩玩,所以鞠春水没有任何的预警,出拳得很自然。
却没想到,这猛的一拳挥出后--
磅啷!
蓦地一声巨响,前一刻还温文微笑的月卯星已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的飞出去,撞倒路边卖风车的摊子,就见一支支的风车迎著风、呼噜噜旋转,而后……坠地,一如倒地不起的月卯星。
呆滞,面对这突来的意外,反应不及的司寅、司辰瞬间呆滞。
不只他们两个,出拳的鞠春水也同样的呆滞。
怎么……怎么会这样?
这个书呆子不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吗?
时间就像在这一刻静止,现场三人就这样僵在原地。
当中的司寅、司辰因为太震惊的关系,没有一个能反应过来,其实该要先去扶起已然昏迷在风车摊上的人。
他们两人只用一种见鬼一样的表情,怔怔的看著气场清明、绝非大奸大恶之徒也绝非月氏族人的鞠春水。
命中之人!
两人的心中同时浮现这四个字,也就是因为这四个字,害他们僵硬得如此彻底,压根就是被吓坏了。
怎么也无法相信啊~~他们两人所服侍的卯星少爷,贵为四方行使、让人尊为东方圣者的卯星少爷,他的命中之人、上天注定要与之牵手相伴一生的对象……
竟然……竟然是个男人?!
第二章
「不肖女!」
如雷一般的震吼随著安乐王鞠水骞的出现而响起,那声音、那力道,完全符合那满脸大胡子又雄壮威武的模样,而一双如炬的凶狠目光在看见女儿身上的装扮后,更是火上加油,直接燃放出最雄烈的火焰。
「你这个不肖女,穿这一身是什么鬼样子?」暴吼,只差没有喷火,「跟你讲了多少次,好好的大姑娘家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你看看你这什么样子?」
「玉树临风?潇洒不羁?」被骂的那个人回应得很认真,完全无视眼前这恐怖的隆隆雷响。
「玉你的大头,潇你的大头!」鞠水骞简直要被气死。
「爹呀!」摇摇头,被骂的那个人不见惧色,反而露出一睑感慨的表情,哀叹道:「再怎么说,我也是您亲生的,人人都说虎父无犬子,今日孩儿这扮相,就算身长、气势没有您年轻时那样的英勇威仪,但好歹也有个三分样,结果您嫌弃我现在的样子……这岂不是在嫌弃您自个儿的长相?」
鞠水骞一下被堵住,方才的气焰消了下来,但想想又不对,「你这不肖女,别想诓骗你老爹我,瞧瞧你这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怎么跟我当年比?」
愈想愈气,直问:「是谁?是谁偷渡这套衣服给你?」
一直跟随在鞠水骞身边的青年似乎很习惯这对父女离题的本事,轻咳一声,介入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
「义父,重点。」
「重点?」面对这冷静又沉著的提醒,鞠水骞愣了一下,似乎真忘了来意。
身为义子,而且身为一家人中最具理智的人士,年冠雅表情不变,很沉稳的指了指床的那个方向。
杵在床边的司寅、司辰双双抱拳一揖,是直到此时此刻才得以开口,「草民见过王爷。」
就这么一句请安,之后再没其他的言语,因为,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很难想像,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动手打人的对象会是出自安乐王府,他们来到安乐城所要登门拜访的对象。
更教人难以想像的是,在王爷吓死人的大嗓门中,意外透露出的讯息--
没想到,这个鲁莽动手,把人打昏的鞠春水,原来是个女的?!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虽然打人的鞠春水不是男人,感觉起来好像好很多,多少平复了一些让他们一路梗在心中的震惊与错愕感,但……就算是解开了性别上的误会,看看眼前她那一副难驯的、比男人还要像男人的痞样……
司寅、司辰的脸色仍是难看,心中错综复杂的感觉并没有比先前好上多少。
他们的卯星少爷,贵为四方行使,让人尊为东方圣者的卯星少爷,虽然平日是有点后知后觉,但只要是人,总是会有那么一两个小缺点,是不?
只消撇开后知后觉这小小的缺点,论长相:俊秀温雅;要人品:那更是光洁磊落、风采翩翩;更何况他学识丰富,善良又极具爱心,除此之外,还有更多更多讲也讲不清的无数优点。
这不管怎么挑还是怎么看,他们的卯星少爷都可以说是百万里才得以挑一的人上人,真可谓是可遇不可求,但……这样的他,他的伴侣、他的妻,不该是个男人,也绝不该是一个不受教的男人婆……
想到这里,一阵莫名的凄凉感袭上这两名少年的心,他们用尽全部的自制力,才能忍住不让脸部表情扭曲、不叹息出声。
在他们两人面前的鞠水骞哪晓得他们在想什么?
一见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他就想起了来意,紧接著再看见他们两个人脸上那种沉重的表情,心情自然而然也跟著沉重了起来。
「圣者他没事吧?」很担心,语气十分的沉重,但刻意压下的嗓门只能维持一句的问候。
没等答案,一回头,看见到惹事的女儿,忍不住又破口大骂了起来,「你这个不肖女,胡作非为也要有个限度,瞧瞧你做了什么?连圣者都敢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爹啊!我不是故意的。」鞠春水一脸无辜,赶紧喊冤,「我以为他是个练家子,所以想以武会友……」
「友你个大头!」鞠水骞截断女儿的自白,像只出栅的老虎,拉著嗓门咆哮,「月氏一族崇尚和平,四海宣扬仁爱义理,当中没一个善武,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你要找圣者练武?练什么?」
「我那时又不知道他就是您在等待的东方圣者,这怎能怪我?」鞠春水颇有乃父之风,反驳的声音也不小,气势更是十足。
而且说著说著,忍不住还抱怨了起来,「那时候的那种状况,我只听到他说没人能伤他,以为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嘛!再说,他又没把东方圣者四个字刻在头上,不讲的话,看起来跟路边的普通酸儒有什么两样?谁会知道他就是传说中的东方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