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神医要了“痒得要死”,将药粉溶在水里之后,全部涂在自己的外衣上,要是有人在她身上劈上一掌或打上一拳,沾上了一些些药粉,那就能要他们痒得要死,只顾着抓痒而不能专心跟她比武。
打落水狗的话,她稳赢的。
“皇上又不是只请你。”柳湘反驳道,“进入第三轮的有十六个人,人人都有份,你呀别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世罗榜上有名就算了,居然连尚之誉都打入了第三轮,真是见鬼了!难道这次武状元的考生都这么差劲吗?要不是白普中了小人的暗算,那他一定也能打进第三轮的,说不定还能夺魁呢。
许希恩笑道:“你还是担心你的脑袋吧。要是皇上知道你女扮男装参赛,就不是请你吃饭,是请你挨刀子啦。”
“放心,”她拍拍胸脯,“就算不小心露出马脚,我也有办法自救,皇上不但不会赏我挨刀子,还会夸奖我聪明。”
“这么有把握?”他可不相信,有什么理由皇上会不计较她的胡闹?
“当然。”她眨眨眼睛,“我就说我是卧底的,为的是帮师叔抓出企图捣乱武状元比试的坏蛋。”聪明吧,虽然她还没抓到坏蛋,不过那也是迟早的事了。
“原来如此。”许希恩一听,忍不住也笑了,“所以你要是没抓到人,你的麻烦就大了。”
他已经从左新那里知道,那个人身上被留下了墨印,左新非常高兴自己的小玩意立了大功,还直嚷着说什么找到用处了,开心得不得了。
“我一定会抓到他的。”世罗可是信心满满,“对了,师姐,师叔他那里查得怎么样,关于名册的事?”
她摇摇头,“所有人都说除了他们自己以外,旁人没看过。”
“不过,有件事很奇怪。”她继续说:“那天师父要尚伯伯把手上的名册拿出来,可是尚伯伯却迟了两天才把东西送到师父手上。”
“一点都不奇怪,说不定那坏蛋就是他指使的。”
希恩摇头道:“没有证据之前不能这么说。”
他虽然这么说,可是也觉得事有蹊跷。
尚太尉无法立即交出名册的事情他也有听闻,他说他放得隐密,一时忘了在哪,所以才会耽搁了几天。
这个理由很牵强,更加叫人觉得怀疑。
第九章
“你看那个人,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世罗指着对面的一个青衣汉子,说得相当笃定。
许希恩看了那人一眼,“的确有点奇怪。”天气这么热,他穿得密密实实就算了,居然连手上都戴了手套。
但鬼祟就称不上了。
“你看他吃肉的样子,一定不是好人。”世罗继续发表她的高见,“那块肉跟他有仇呀,他干么吃得脸色铁青又狰狞?”
“人家本来就长这样。”他知道他是谁,今日在比武场上此人锋头也很健,一身蛮练的外家功夫,让他一路打进了决赛,若是世罗在他之前先对上他,会打得很辛苦。
“怪里怪气的,看了就不舒服,活像戴了鬼面具似的。”她伸伸舌头,一脸的不以为然。
许希恩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动,一个模糊的想法在心中成形。
皇上设宴请客所吃的都是万中选一脾美食,殿上丝竹之声不断、歌舞不歇,不过世罗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好奇的眼光四处乱看,大部分的时间都停留在殿前的皇室成员。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眼熟的人,“希恩,那人是谁?”
他握住她的手,拉了下来,“别乱指,刚刚人家不是说了那是太子吗?”人家在说话的时候,她顾着吃东西,该吃东西的时候她又忙着四处张望。
“太子?嘻嘻……真的吗?”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可能?”她认人的本事很好,那个太子不就是那天她闯到皇宫,撞见他说自己有孕的人吗?
男人哪会生娃娃,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况且男人哪会长得那么秀气雅致?
“你小声一点吧。”许希恩伤脑筋的说,“你瞧,皇后一直看着你,她一定没看过这么大胆又没规矩的人。”
“没看过?那正好,今天就让她看一看。”她笑嘻嘻的丝毫不以为意,反正离得那么远,皇后又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已经在看了,你没注意到,从我们一进来,她就一直盯着你吗?”皇后朝他们这边看来的次数,多到他无法说服自己那是凑巧。
或者应该说,她从头到尾没把眼光移开过。
“如果他是个男人,我还会高兴一点。”世罗老实的说,“给一个女人盯着看,又没什么光彩的。”“糟了!”她往皇后看去,发现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盯着她,像是喜悦又像是渴望,总之很奇怪就是了。
她非常烦恼的道:“完蛋了!我现在是男装,她该不会看上我了吧?”
“噗!”许希恩正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听她这么说,差点没把一嘴的好茶喷出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但就这件事最离谱。”
“既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那为什么皇后不可能看上我?”世罗不服气。
两个人正说话时,一个公公托着个大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杯美酒,恭敬的说:“许公子,皇后有赏醇酒一杯。”
世罗连忙站起来接过,一面用埋怨的眼光看许希恩,用嘴形告诉他,“你看吧。”别人没有,就她有,不是看上了她是什么?糟了糟了……如果她待会叫她去别的地方,那该怎么办哪?
因为是皇后所赐,世罗只好硬着头皮拿起来喝,但只沾了一口,嘴里便辣得又麻又痛,她想吐出来可是又怕掉脑袋,满殿的人都看她又是皱眉又是伸舌头,折腾了半天才吞下那么一小口。
还好皇上此时赐酒给所有的人,将大家的注意力结转移了,世罗才能赶紧坐下来,用手扇扇嘴巴,“妈呀!这是酒还是毒呀?这么厉害!”
许希恩好笑的调侃她,“还说要当武状元,一口汾酒你就受不了了,要真是给你考上了,人家可不会拿茶来恭喜你。”
“怕什么,了不起我现在练就好了。”她一向讨厌被打败,此时更不想被许希恩小看,于是拿起酒壶相当豪爽的对着壶口喝了一大口。
只是那酒又辣又苦,实在令人招架不住,她虽然勉强吞了一些,但那味道依旧呛鼻得难受,“噗”地一声全喷到许希恩身上去了。
“对不起!”她连忙用衣襟帮他擦去酒渣,可是动作太大,连带翻了桌上的一碗八宝甜汤,热腾腾的汤倒下来,全淋在她的腿上,她烫得跳起来抖掉身上的东西。
“烫死了、烫死了,水水水……”她看见隔壁桌上摆着好大一碗清水,根本没想到那是白酒,于是伸手一拿全倒在自己的身上,“舒服多了……”
解了自己的烫腿之急后,她才发现四周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每个人都讶异的看着她。
“这……这个还你们。”她尴尬的把手上的碗放了回去,心里大叫槽糕,她忘记自己是在跟皇帝一家吃饭了。
这下是不是要掉脑袋?她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许希恩,只见他低下了头,双肩不断的耸动着,似乎是在偷笑。
世罗觉得有些气愤,她出了个这么大的丑,他居然还在笑,真是可恶。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金玄宾的口中发出,“真有趣、真有趣!”他一边拍手一边大笑。
大家看皇上不但没有怪罪,还直呼有趣,立即跟着凑趣笑了起来。
酒宴便在欢愉的气氛之中结束了。
两个男子坐在摇曳的灯火之下,低声的商议着什么,其中一个人满脸怒容,另一个人却表情木然,神情僵硬。
一向有护卫守护、奴仆服侍的院落里,此刻安静的毫无人声,感觉上像是特意支开了所有的人。
“我被你害死了。”尚之誉怒气冲冲的说,“你居然按照名册去找人,现在人家一定会怀疑到我爹身上,继而追查到我的。”
参加完酒宴之后,他急着回家跟伙伴商讨大计,刚刚那顿饭他可是吃得心神不宁。
“我拿你的钱就会帮你办好事。”他阴沉的说:“那些碍事的人,我会一个一个的收拾。”
说话的便是刚刚世罗觉得鬼祟的青衣男子,原来他之所以参加武状元比试,是尚之誉重金拜托的!
“你要是有本事收拾的话,也不会弄成这样了。”尚之誉生气的敲着桌案,“我的武状元头衔若到不了手,你另外十万两的尾款也别想拿。”
他对武状元的位置觊觎已久,但是自己有多少斤两却也是心知肚明,所以花了大把银子,请来了江湖上恶名昭彰的辣手鬼戈沙,然后将名册交给他,要他帮自己除掉一些武功高强的对手。
只是他没想到这件事会越闹越大,原本只想让对手受伤,不能上场比试而自动弃权。
“我一定会让你当上武状元的。”戈沙眼里露出杀机,那个害他得戴人皮面具、手套的臭小子,他一定不会放过的。
他泼了他一脸一手一身洗不掉的墨印,根本无法见人,这个仇结大了。
酒宴时他刚好坐在他对面,还对他指指点点的,似乎在取笑他的长相,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他早就把许世罗杀死一千遍。
还有那天那个坏事的蒙面人,武功之高似乎还在他之上!他一向不能忍受自己输给别人,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扳倒他,管他阴险不阴险,只要能达到目的,他是在所不惜的。
“你要让我当上武状元?”尚之誉哼道,“你有把握胜得了许希恩吗?”
他原本的计划便是如此,在比试之前,戈沙先帮他除去强劲的对手,然后戈沙也化名参赛一同角逐,这样他便能在赛内一一淘汰掉他的对手,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戈沙当然是他的手下败将,而他理所当然的当上武状元。
他爹是主办人之一,因此他要更改赛程,让自己不在决赛之前碰上戈沙,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戈沙没有在赛前收拾掉许希恩,这使得事情有了变数。
戈沙哈哈大笑,“你说呢?”
“你想拿到银子,最好是能够做到。”尚之誉笑,“给我我要的,你就能得到你要的。”
这叫作各取所需,合作愉快呀。
他们笑得愉悦,突然一声喀拉声响从外面的花园传了进来。
“什么人!”戈沙厉喝一声,身形一晃已抢出门去查看究竟。
一个蒙面人趁机反身从窗口窜进屋内,一个筋斗翻下,抓住尚之举一的衣襟,跟着往后一退,再从窗子跃出去。
戈沙反应迅速,虽然被引出门去,但一察觉有人进了屋子,又立刻退了回来,虎虎生风的斜推一掌,拦住蒙面人的去路。
蒙面人知道他掌势厉害掌上又有毒,于是脚下换位又抢进了房里,顺手点住尚之誉的穴道,将他往墙边一扔。
“我来看看名闻江湖的下三流角色辣手鬼有什么能耐。”
戈沙冷笑道:“好眼力,居然认出我来了。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三番两次坏我的事!”
蒙面人冷哼一声,“你还没资格问我的名字。”
当尚之誉和戈沙被人像捆粽子一样的扔到世罗房里时,她虽然吓了一跳,但是看完他们画押的认罪书之后,气得不得了,大骂某个多管闲事的人坏了她的好事。
坏人本来应该是她抓的耶!
君芷衣手里紧紧的搋着一件孩童式样的衣衫,激动的说:“这是黎儿的衣服!不会错的!”
当年,她亲手给大儿子换上这件衣服,十五年了,她没有片刻忘过。
金玄宾手里则拿着一张粗布血书,上面写着:十月初五请将此子送至风波亭。
原本的鲜血经过岁月的流逝之后,虽然已经变成了黑褐色,但字依然清晰可辨。
金玄宾喃喃的说:“十月初五、风波亭。”这是当日约定将孩子送回来的日期和地点。
除了他和护送皇子的人以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了。
“皇兄。”金眉仙奔了进来,连通报都省了,“你急着找我?”
“你看看这些东西。”君芷衣哭道:“他一定是黎儿,错不了了。”
金眉仙看完以后,颤声问!“这是哪来的?”
“不晓得。”君芷衣强忍激动,“这东西就摆在案头上,要不是你皇兄想再看些奏折再歇息,恐怕也不会发现。”
“但是……这些东西不会无故出现在这里呀。”
“是不会。”金玄宾沉声说:“一定是有人放的,而这个人的目的或许是要告诉我们,我们找到黎儿了。”
他们怀疑世罗是太子,东西立刻就送进宫中来,这两件事情若是没有关联,绝对不会如此凑巧。
“那么……”金眉仙只觉得自己似乎没了力气,她颓然的坐倒,“那人真是迅风?为什么他要绕这么大圈子,为什么他不来见我?”
难道十五年的等待,还不够煎熬吗?
天气有一些阴沉,厚厚的云层压得低低的,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风雨到来。
狂风使力的卷起街道上的落叶和碎石子,像个小小的漩涡似的,落叶不断的打着转,一直转到了状元楼的楼角。
“听说今日武状元的决赛,彩金已经标高到一万两啦。”
“真的吗?这可不是小数目呀!”
“我还听说那个许世罗厉害得不得了,破了之前应考生遇袭的大案子呢。”
“真不得了,好本事呢。”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谈论着,因为武状元的决赛不开放给一般平民百姓入场,因此爱看热闹的人只好聚在状元楼底下,等着看谁会登上状元楼。
广场上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喧哗声,讨论的除了谁会是新科状元之外,还有不少人趁机开起赌局来了。
许希恩对上许世罗,听说两人是兄弟,这兄弟相争一定是加倍的好看,就不知道谁会拔得头筹?
大官们的轿子川流不息的来到状元楼,鱼贯的进入了考场。
除了皇亲国戚能入场观赛之外,四品以上的官员也可携带家眷,坐在前一日搭建好的看台上观赏。
而可怜的尚太尉让自己的逆子给气得歪在床上,根本爬不起来,也就不能够来看热闹。
虽然天公不作美,但比赛仍是热热闹闹的开始。
鼓声咚咚咚的敲响,比武场上一黑一白的对峙着,似乎随时都会动起手来。
穿得一身黑的世罗笑道:“看在咱们的交情上,我得跟你说一件事。”
白衣潇洒的许希恩一笑,“什么事?”
“我衣服上有‘痒得要死’。”她甜甜的一笑,“要是不小心碰到,会倒大霉喔。”
“既然你这么老实,那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彼此坦承才是感情能够持久的良方呀!
“我吃了解药。”
世罗瞪大了眼,骂了一句,“你耍花枪!”跟着起脚就是一招旋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