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瑶,我明天就会离开这里,去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重新建立另一个自己。我不能否认你对我的重要性,否则,我也不会为了忘记你而放弃这里的一切,重新活过来。答应我,我离开了之后,你要学习爱和珍惜自己,好吗?”
说完了这番话,郑逸之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关雅瑶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而她的懊悔便随着郑逸之的背影,永恒地留在她的心中。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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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跟她结婚吗?”
陈澄域不作声。
“你真要跟她结婚?”
他继续沉默。
我幽幽地看着他,待他发言。
屋内静得令人有点耳鸣、晕眩,甚至令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但,我喜欢这种环境,尤其是知道他一直以来在隐瞒、欺骗我,左右逢源——这个环境实在配合我的心情,我恨不得一世都跟他困在这里,分享他的欺瞒。
终于,他抵受不住死寂的空气,离开沙发,站起来,踱步到窗旁,双手把窗推得更开,看着窗外。
我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
“是,我两星期后跟她结婚。”他转过身来,看着我,“我们分手吧!”
我换一个坐姿,企图看清楚背光的他。
“我不介意。”我浅笑,“请不要离开我。”
我站起来,走到他的身旁,用手勾着他的脖子,轻轻地吻他的嘴唇。然后,我再说一遍:“我不介意。”
他皱着眉,一脸怀疑。
“我爱你,我不介意。”我的一双手仍然勾着他的颈项。
他没有推开我——一个男人根本不可能推开这样的一个女人,我是无可救药地爱着他,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之后,他一边结他的婚,一边和我痴缠,分身乏术;而我,则一边跟他厮磨,一边跟踪他的妻子,同样分身乏术。
我可没打算结识这个女人,我只想知道自己在跟一个怎么样的她分享陈澄域。
接下来的一年,只要他任职空中小姐的妻子在港,我都会抽空跟踪她,通常是我外出采访的前后,用少许时间看看她做什么。至于我怎么知道她在香港,会在哪里出现?多数是陈澄域说漏了嘴,或者通电话时给我偷听到的。
他的妻子多数只是去书局看看书、跟朋友喝喝下午茶,并不太多采多姿。只是,她似乎很爱陈澄域,因为她每天都会到市场买菜,给他做晚饭。有些男人常抗议现代女性不肯煮饭,我看其实是他没资格吃。
女人只会为心爱的人走进厨房,大费周章。原本懂的不用说,不懂的都会去学,只希望能让他喝一碗老火汤,吃一顿温馨、有益的住家饭。就连我这个见不得光的女人,都会找机会给陈澄域煮个汤或做个便当。
她买菜的款式很多,天天新款,日日不同,大概很会做莱。一次,我听见她对鸡贩说:“请给我选一只小鸭,我想做八宝鸭。”
“太太,你自己做八宝鸭吗?很复杂的呢。”
“是,我丈夫爱吃。”她甜甜的笑。
我的天,她竟然会做八宝鸭?又要去骨又要酿料又要焖炖……她很爱陈澄域吧!
自此以后,我停止了跟踪,因为我不再孤独,我知道自己不是孤独地爱着陈澄域。
我和她再见面,是因为我们都在差不多的时间怀孕。
起初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时,我并没有告诉陈澄域,怕他要我打掉他。因此,当我在妇产科医生诊所遇上他陪太太复诊时,我和他都很愕然。
翌日他在我家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了孩子?”
“我怕你要我打掉他。”
“你留住他,日后的路便难行。”
“你要跟我分手吗?”我慌张的问。
“不是我要跟你分手。”
他忽然哭了,哽咽着说:“而是你终有一天会遇到一个你爱他而他又可以给你名分的男人。”
“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难道我花那么多心思只是要一个上床的女人吗?”他气得声音都颤抖了。
在知道他要结婚前,我以为他只爱我;在他真的结婚后,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否爱我,我亦没有深究。我只知道我爱他,愿意专心一意地将我的爱倾注在他身上。
我一直只看到自己如何爱他,却忽略了他拥抱我时所散发出的关爱;我抹杀了他从不间断地为我补添巧克力时的细心;我漠视了我生病时他焦急的眼神,我以为他不爱我。
原来,他是爱我的。
我扑到他的怀里,说:“让我留住这个孩子吧,我想跟你生一个孩子。”
他不语,只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怜惜的看着我。过了不知多久,他开口说;“那让我替你找另一个医生,你看见她只会不高兴。”
“不,他是香港最好的妇产科医生;况且,就让我们结个伴吧,我第一次怀孕,我怕。我知道你爱她,她爱你,我是不会揭穿大家的。”
就这样,我和她在诊所相遇得多,没几天就变得颇稔熟,而且我俩出奇地投契。当然,我们都爱着同一个男人。
我俩一起去检查,一起去医院学习生产需要的技俩,一起去买婴儿服,甚至一起住院生产。
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信守我的诺言,一直没有破坏他们的关系。
看见他细心照顾妻子时,我竟丝毫不感妒忌,反而更加爱他。而他亦对我愈加关心。
我以前不相信,一个男人可以同时爱着两个女人;现在我相信了,因为我真的感受到他对我们的爱。
我愿意默默的和她一起守护着他。
结果,她生了一个儿子,我得了一个女儿。
一天,她抱着儿子来到我的女儿跟前,对他说:“你以后要好好爱护妹妹啊!”
我惊讶得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就是他外面的女人吧。”她悲哀地看着我。
我无言,眼泪流了一面。
她续说:“我一直知道他在外面有个女人,那天在医务所看见你,我便知道是你了。”
“对不起!”
“不要让他知道我知道,让我们保持现状好了。”
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无法忘记她哀伤的眼神,我无法否定我对她的伤害,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最少我知道她不能,她只是无奈接受。
所以我不响一声的带着女儿离开医院,离开香港,离开这段原本就不应该开始的关系。
第六章
mylove@heaven.commylove@heaven.com2000.12.1
域:
您真的走了吗?
这几天晚上我坐在那白色的沙发上,等着您回来。
您还记得吗?有很多个静寂的晚上,我也是这样坐着等待您下班回来。当我听到那串钥匙的敲响声,便会飞奔到大门,趁您还未及把钥匙插进匙孔时,我已急不及待把门拉开,向您展露一个温暖的微笑。
但,这几天,我等了很久,门外没有一点声音。
我依旧穿上您的大毛衣,还有脚上那双软棉棉的毛拖鞋,手中抱着白咕臣,坐在那白澄澄的布沙发上,感觉您的气味,亦感应到您的存在,但我再不能见到您。
您说过,能等待心爱的男人回家的女人是幸福的,她们心中有期待,亦有盼望,看见心爱的男人回来,心是温暖,充实的,您和我的屋子便是世上最幸福的地方。
既然这里是世上最幸福的地方,为什么您会离我而去?让我孤独一人等待一个不会再回家的人。
这里是世上最悲凉的地方,因为没有您。
等着您回来。
薇
mylove@heaven.com2000.12.2
域:
已等了您很多天,您还没有回来找我?是我激怒了您吗?还是您还未原谅我?
今天外面下着大雨,外面的景物也变得模糊。每当下大雨的时候,您总爱坐在安乐椅上,望着窗外的大雨,随着安乐椅——上一落的节奏,沉醉于那沙沙的雨。
我问您,为什么爱看雨。
您说雨能冲洗心灵的烦忧,亦令您心灵重获恬静。雨过后,一切东西也会洗净,发出闪闪的神采。
今天我也坐在您的安乐椅上,您就像在我身边,我开了收音机,收音机传来夏心桔的声音,那是您喜爱的节目。
有一个女孩子打电话到电台,她问夏心桔:“你相信爱情会有报应的吗?”
域,爱情有报应吗?我相信的,如果由开始,我没有爱上余志希,一心一意地爱您,今天您便不会离我而去。
是命运要我不能拥有一个天长地久的人,我原来是不配您的。
背叛爱自己的人,终会被另——个人背叛。
终有一天,我们只能孤单一人。
早知道爱情的报应,我会加倍的爱您,用尽我毕生的灵魂及精力,换回与您的天长地久。
我很挂念您,我还等着您回来。
薇
mylove@heaven.com2000.12.3
域:
今天天气有点冷,街上的人穿了厚厚的大衣,我怕您会着凉,所以从衣柜里找出好几件羊毛大衣。
我把毛衣放在床上,让您换衣服的时候可以穿上它。
已经很多天没有看见您,您变成怎么样?
您在那边忙吗?我真的很想亲自把毛衣交给您,让我碰一碰您那双温厚的手。
我很喜爱给您双手握着的感觉,是那么安稳而温柔,愿您的双手能容下我整个人,很想永远地躲在您的温柔中。
寒风从外面呼呼的吹进来,我急忙把双手放在嘴边,用一口暖气把手心哄暖一点。
没有您,双手会很快变得冰冷。
没有您,我心窝没有再温暖过。
没有您,冬天原来那么的难熬。
我不喜欢冬天,更不喜欢没有您的日子。
您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捉着您,不会再让您走。
我要您温暖我每一个冬天。
我会等着您回来,我会带着微笑迎接您回来。
薇
mylOve@heaven.com2000.12.4
薇:
我回来了。
我看见您,您睡在我的安乐椅上。想您必等了我很多个晚上。
您定是很累吧!
您的脸上有几道泪痕,您哭过吗?您为谁而哭?
我看见了您为我准备的毛衣,我会带走的,我希望自己能够穿上它,这是您对我的关怀和爱,我是不会辜负的。
原谅我不能再与您天长地久,原谅我不能把温暖送给您。现在的我,其实是多么的冰冷,我电想感受您身上的体温,从毛孔渗进骨子里。
薇,您知道什么是爱吗?
这几天我想通了。
这几天我看不见您,心中满是思念,但心中却出奇的甜蜜和满足。
因为我知道您爱我,您心中只有我。爱您爱得理所当然。
爱一个人,并不是每天也要看到她的脸。
爱一个人,您心中有她,她心中有您,两个人互相思念,无论相隔多么远,只要心中有爱,您也会感到她就在身边,她的微笑,她的低语就像咫尺,大家没有埋怨,没有妒忌,没有背叛。
只要您还爱着我,便可感觉到我永远的靠在您身旁。
保重!我的爱人。
域
第七章
LastOrder
或许她说得对,长此下去,终有一天我们会互相埋怨。毕竟我们的感情始于遗弃。正确一点说,是她对我的感情始于被遗弃,而我在被遗弃前早巳爱上她这回事,无补她不爱我这个事实。
爱情不是一个人可以玩的游戏。
“我走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牵一牵嘴角;然后送她到她的妹妹家去,跟她挥手道别。回家途中,我思前想后,尤其是那段在街角等她下班,然后一起走路回家的日子,忽明忽灭,暧昧但满足。
我低下头,脸上不禁泛起微笑,这些记忆,正如路边那间小店的咖啡,苦涩但窝心。
是的,我很早以前已爱上了夏心桔,只是她一直没有爱上我,这个我是知道的,虽然我们干着爱人才干的事,但她的身体却一次又一次利用和我最亲密的接触,对我说:“我不爱你。”
该怎么说呢?我爱的人要离开我,我还可以说什么?跟她表白只会令我成为她的负担,我才不要当她心头的一根刺!我爱她,我想她快乐,就此而已。既然她觉得跟我一起不快乐,既然她认为要离开,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留下呢?
回到太子道的家,我径自走到床边,和衣躺下,嗅着彼此残留在白色床单上的气息——
那是混和了汗水和泪水的气味,是她的汗水和着我的泪水。我再一次在这张白色的床单上哭了,而且哭得呼天抢地。以眼泪哀悼我对夏心桔的爱。
也不知哭了多久,我昏昏沉沉的睡去。
翌日,我离开了太子道,搬到酒店的服务式住宅去住,那里只有千篇一律毫无个性的装修和家具,以及含浆烫味道的床单被窝,一切都只有形象、味道,丝毫不涉及感情,冷酷得令人打哆嗦。
这样可以减轻我第二次被遗弃的痛苦吗?
我不知道,我真想将自己放逐到天之涯海之角,淹没在某个山峦之中,跟野狼一起生活,随它们嚎叫。
以后的日子,我像很多失恋的男人一样,将精力全花在事业上,令上司眼前一亮,令同事恨得牙痒痒。
不过,成功的事业并不如外人所说,可以治疗淌血的心。
我的事业再如日中天,都没有最爱的人和我分享。我几乎想在手臂上刻字发泄。
一天晚上,当我喝得半醉的从酒吧坐的士回酒店时,收音机传来夏心桔醉人的声音。
我清醒了,张开嘴,想请司机转台,但终于没有作声,因为我心里舍不得,我其实很渴望听见她的声音,或者跟她见面。我一直没有追随狼踪,原来是因为我不想离她太远。
下车后,我飞快的奔上房间,扭开收音机,听见她说:“相对于被遗弃,被人抛弃已算幸运,他一声不响一走了之,那种痛苦才比死更难受。”
夏心桔说的每一个字,都经过空气触及我的皮肤,然后随血液流窜,进人我的心房,令它收缩、抽着,我像患了心绞痛,痛得死去活来。
这一次,我在浆烫的床单上哭了。
我取过电话,打到电台,节目的接线生问我的姓名,我随口称自己为阿浩,然后他着我稍等。
“下一位听众是阿浩,你好吗?”
电话筒传来她的声音,我激动得霎时间答不上话。
“阿浩,你有什么想跟我们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