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说他会不会看上学校里的女老师?」
「不知道。」静文还是没多想。
方筱竹简直拿她没办法,「亲爱的学妹,妳的缺点就是太单纯了,可不可以稍微发挥想象力?校长的儿子可是单身耶!难道妳一点感觉都没有?」
静文终于认真想了想,「我应该有什么感觉吗?」
「说不定妳就是未来的校长夫人呀!」
「我又不想做校长夫人,我只想做辅导老师。」
「两者兼得,有何不可?」方筱竹好心提醒这位无知后辈,「我们学校的男老师都死会了,妳每天辅导学生哪有机会谈恋爱?现在有个最佳人选还不好好把握?」
「没关系,我妈说等我二十五岁还没结婚的话,她会替我安排一切。」静文把母亲的话搬出来当借口,事实上这也不是谎言。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事?妳真是个乖女儿!」方筱竹翻翻白眼,甘拜下风。
静文故作无辜的吐吐舌,这时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妳们在说谁是乖女儿?」此君不是别人,正是一身西装笔挺的张哲睿。
方筱竹满面笑容回答,「当然是我们静文啰!」
「为什么?」张哲睿这是明知故问,刚才他已听到足够内幕,心想自己的眼光果然正确,静文并不因他的家世而动心,多奇妙而难得的女人!
「你自己问吧!我要去接老公的爱心便当了。」趁现在大家都外出用餐,方筱竹也做个顺水人情,让年轻人有机会发展。
「学姊……」静文的呼唤无用,转眼间只剩她和张哲睿,都是因为学姊那番话,害她突然觉得怪怪的。
张哲睿坐到她对面,潇洒的笑容挂在唇边,「江老师,妳是个乖女儿吗?」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爸妈好了。」她不太愉快的回答。
「真的?我可以去妳家?」张哲睿心中大乐。
「开玩笑的。」莫名其妙带他回家,不被全家人逼婚才怪!
他像个泄气的皮球,骤然垮下肩膀,「妳好象很讨厌我?」全校老师都对他亲切有加,唯独这个江静文无动于衷。
「没有呀!」她只觉得他活泼爽朗,当然不算讨厌。
「不讨厌就是喜欢啰?」今天他非要讨个答案下可,谁教她惹得他牵肠挂肚。
「张老师,你这什么意思?」她疑惑的看住他,怀疑自己是否多心了,这种对话似乎不太寻常。
「难道妳没发现,我每天都在妳身边晃来晃去?」他的自尊受到严重创伤,从小到大他都是众女焦点,怎么可能有人对他没感觉?
人家话都说明了,静文再傻也不能装傻,只得勉强微笑,委婉拒绝,「呃……我想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好同事。」
张哲睿脸上一阵掺白,他当真遇到了克星,这女人根本不想要他!
「不好意思,我要去图书馆查资料。」她不擅处理这场面,还是先溜为妙。
「等一等!」他猛然握住她的手晚,力道出奇的强。
「张老师你……」可别让彼此都下不了台呀!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此生从未说过的台词,「请给我机会,让我证明我值得,妳一定会发现,我是妳最好的选择。」
「我相信你很优秀、很杰出……可是我……」已被另一个男人紧紧绑住,要是胆敢挣脱,势必闹得满城风雨。
两人相对之际,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上任陈威年的嗓音,「你搬这么多书会不会累?老师请你喝饮料。」
那个有礼貌的学生则回答,「我不累,谢谢老师。」
静文吓呆了,那不正是她的头号冤家--潘逸翔?
尽管只有一瞬间,陈威年和潘逸翔同时看到了--张哲睿握着江静文的手,两人表情都不对劲,室内弥漫奇妙气氛。
「主任辛苦了,我也来帮忙。」张哲睿迅速恢复冷静,动手替陈威年分劳。
陈威年毕竟是过来人,心底暗自叫好,脸上装作平淡,「谢谢张老师,像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真不知上哪儿找。」
「是您过奖了。」张哲睿将书本搬到桌上,转身对潘逸翔说:「这位同学,我来就好,你先喝点东西吧!」
潘逸翔听若未闻,自顾自放好书,半句不说就走出门。
张哲睿则愣在原地,心想今天怎么回事?身为万人迷的他,竟一连碰两次钉子?
陈威年打圆场说:「那孩子不喜欢说话,不用介意。」
「喔!」张哲睿点个头,「他叫什么名字?」
「潘逸翔,上次数学考满分的那个学生。」陈威年不无得意的笑说:「他可是我们辅导室的优良楷模,本来连高中毕业都有问题,现在要上国立大学也没问题。」
张哲睿立刻附和,「当然,有这么好的辅导老师,最没希望的学生都会有希望。」
「那我就不敢自夸了,哈哈!」陈威年还懂得点谦虚。
静文咳嗽一下,「呃,我要去图书馆,两位再见。」不等他们响应,她就低头抱书走开,她亟需独处的空间,平缓她慌乱的心跳!
望着静文的背影,张哲睿若有所思,面露怅然。
陈威年看出这年轻人有心事,拍拍他的肩膀说:「慢慢来,别急在一时。」
「主任,你认为我有希望吗?」张哲睿从未有绝望的感觉,此刻却不见希望。
「你刚才不是说了?最没希望的学生都会有希望,你当然也有希望!」陈威年又加了句,「别轻言放弃,要努力过才知道结果。」
张哲睿闻言挺起胸膛,「谢谢,你是个很棒的辅导老师。」
「嗯~~我也这么觉得。」陈威年接受了这赞美,在潘逸翔身上,他看到年轻时的自己,曾经不知何去何从,直到发现生存理由,那过程多闪闪发亮。
第五章
安静的图书馆中,只有几个老师埋首阅读,学生们都因上课钟响而离开,静文选了角落一间研究室,把自己关在里面恢复平静。
怎么办?被潘逸翔看到了,他一定会大发脾气,说不定又伤害自己、放弃自己,事情怎会变得如此复杂?她没料到张哲睿对她有意思,这种桃花运她宁可不要!
虽然她跟潘逸翔「在一起」才两个月,而且过程莫名其妙、无可逃避,但毕竟她对他有份责任和关怀,她也想过至少等到他毕业,进入大学会有更多选择,说不定自然而然就分开了。
现在可好,赶在毕业前发生「惨剧」,她真不敢想象那结果!
心中乱成一团,她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书,直到她听到开门声,连忙开口,「抱歉,里面已经有人了。」
对方却没听到她的话,直接推门而入,甚至关上反锁。
「潘逸翔,你怎么没上课?」她双腿都软了,坐在椅上站不起来。
他那冷酷的眼、紧闭的唇、深锁的眉,早已说明了一切,他等不及要找她算帐,她竟敢让别的男人碰她?
「你听我说,你真的误会了,张老师他是想帮我看手相。」她真气自己缺乏想象力,就连小孩也不会相信这借口。
他随手关了灯,如此一来,从玻璃窗外看进来,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她才一眨眼,已被他拉起肩膀,整个人靠在墙上,前面是他呼吸起伏的胸膛,可见他的怒火多么炽烈。
「你别乱来。」她话还没说完,就让他封住双唇,感觉他粗暴的采入、强制的掠夺,要求她完全给予,不准敷衍闪躲。
两人已不知是第几次接吻,她仍惊讶于他的强烈欲求,为何他总像垂死的人渴望生存一般,彷佛在这个吻之后将是天崩地裂、世界末日。
这回加上醋海翻腾、妒火猛燃,让他更是彻底发狂,非要宣泄出所有热力。
「好疼!」她忙着闪躲,因为他竟然咬她的唇,像头野兽要将她啃噬。
「妳活该!」他的手抚上她胸前,惩罚似的用力揉捏,要她也尝尝他的痛苦,但是当她低吟求饶,他的愤怒化为了怜惜,谁教他是这样爱着她?
静文早就无力站好,缓缓滑下墙壁,依偎在他双臂之中,有如保护的港湾,也像囚禁的监牢,她飞不出这片天空,无论晴朗、阴沉或刮风。
「拜托,我不能呼吸……」她稍微推开他,头晕脚软。
「道歉!我要妳向我道歉。」他贴在她耳畔命令,没有商量余地。
哪有这道理?拜托,她也是受害者耶!无奈情势比人强,她只得轻柔说声,「对不起,你别生气嘛!」
他要的不只如此,「说妳永远不会背叛我、离开我。」
「啊?」怎么困难度愈来愈高?但不说的话恐怕更没完没了,「我、我永远不会背叛你……不会离开你……」
他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下激烈情绪,「最好是这样,否则我就先杀了妳,再杀了我自己。」
「你不是说要好好活着?」她最怕他走向极端,「别吓我好不好?」
「都是因为妳!」他将她紧抱得像要揉碎她,「我早就是行尸走肉了,为什么妳要给我希望?为什么妳让我想活下去?」
她不敢喊疼,只以双手抚摸他的短发,等他情绪稳定,也等风速减缓,此刻唯有他们身旁有阵阵旋风,万一被人发现可就糟了。
沉默的几分钟过去,潘逸翔才抬头说:「不准有第二次,听到没?」
「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相信吗?」她的生活早被他占满,哪有机会往外发展?受这种误会还真委屈!
他一脸正经回答。「我相信妳没说谎的本事,但这确实是妳的错,就算妳什么都没做,一样会招蜂引蝶。」
「你很不讲道理耶!」这算赞美或指控?她觉得无辜极了。
「总之,那个男人胆敢再接近妳,我一定让他好看!」他不是傻子,他看得出张哲睿别有用心,那种渴求的眼神他太了解了。
静文急忙握住他的手,「你别冲动,我希望你顺利毕业,考上你喜欢的科系。」
这是她诚心的期盼,他该有更好的学习环境,终有一天达成飞行的梦。他却有别的想法,瞪住她问:「然后呢?妳以为我就会放过妳?让妳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这男孩,真会冤枉别人的好心!「大学里面有很多年轻女孩,你参考一下也好呀!」在结婚之前,任何人都是自由的,她不认为谈恋爱就要许诺终生。
「妳说什么蠢话?」他的胸膛就快爆炸,他怎会爱上这没良心的女人?
「我是为你着想,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即使到时她已付出太多感情,她仍坚持要给他自由,她不想看他后悔。
瞧她说得彷佛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呢!潘逸翔闭上眼又睁开眼,告诉自己要忍耐,既然爱都爱了,包括她的愚蠢也得爱。
可惜她仍不知好歹,继续说下去,「其实我觉得你脑筋很好,只要你肯做一定有所成就,等你见多识广以后,你可能找到更适合的对象,那就把我当作高中时代的回忆,也……也算是一种缘分。」
说到最后,她居然有点感伤起来,十年后,如果他们各分东西,是否偶尔会想起彼此?她有种预感,她将深深记得他。
他恨不得关上耳朵,「妳闹够了没?给我闭嘴!」
「我是认真的!」
「认真妳个头!」他差点骂出脏话,这女人真会惹恼他!
两人的音量愈来愈大,引来研究室外的注意,敲门声骤然响起,「是谁大声嚷嚷?有人在里面吗?」
惨了,他们被发现了!这是管理员张伯伯的声音,静文一听就认得,他还常劝她说别留得太晚,图书馆里会有「怪东西」出现。
「奇怪,门怎么打不开?」张伯伯摸摸后脑,自言自语,「里面又没开灯,怎么听到有人在讲话?」
「怎么办?」静文紧闭上眼,不敢面对最糟的结果。
「别怕。」潘逸翔相当镇定,眼神对准了门缝,他自有一套办法。
由于房门被反锁,张伯伯怎么也开不了门,忽然有阵寒风从他脚底升起,瞬时把他吓得直发抖,「不会吧?大白天的也有怪东西?我该去庙里烧香了!」
张伯伯一溜烟跑开,这件事又将成为他口中的怪谈之一。
「没事了。」潘逸翔确定脚步声已远,才捏捏她的脸颊说。
静文像只受惊的猫咪,悄悄缓缓睁开眼,「真的没事?」
「我不过吹阵怪风,那老头就吓呆了。」他冷哼一声嘲笑她说:「妳这么胆小,没有我在怎么办?」
她可不服气了,「还不都是你害的?」
他冷笑一声,「万一被发现,我最多是退学,妳却可能没工作,甚至没有学校要用妳,所以妳最好乖乖的,别惹我不高兴。」
「你--」她怎会遇上这种小流氓?
他就喜欢她生气的俏模样,带着捉弄的乐趣再次吻上她,直到她无话可说,直到她娇喘不已、直到她忘记两人的身分,最后所能感觉到的,只有她是个女人,而他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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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江静文以为风波就此平息,老天的安排却让一切都变了样。
一早,静文如同往常准时到校,发现办公室的同事直冲着她笑,而且是很暧昧、很祝福的那种笑法。
难道潘逸翔做了什么傻事?这是她心底第一个反应,当她看到桌上的花束和卡片,她才发现事情可能更糟糕,那竟是张哲睿的签名!
除了签名,卡片上还写着--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好吗?
这已是张哲睿最低声下气的求情,以前他从不需来这套攻势,或许是遇到命中克星,他心甘情愿的降服了。
坐在对面的方筱竹一边泡茶,一边闲聊似的说:「好香的百合,插起来让大家分享一下怎么样?」
「我……」静文差点舌头打结,「我没花瓶。」
「甭担心,我这儿有。」陈威年主动提供,并堆起满面笑容,「办公室里好久没插花了,这感觉真不错。」
「是呀!辅导室的春天终于来了。」方筱竹最爱看恋爱喜剧,感染欢欣气氛。
大家有志一同,看好江静文和校长的儿子,如此近水楼台,必定可先得月。
静文不得已把花束插起来,放在桌上供同事们欣赏,表面上装得镇静无事,心中却陷入无穷烦恼,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桃花该怎么办?
午餐时间一到,送花的主人立刻出现,「江老师,我可以请妳吃饭吗?」那自然是张哲睿,今天他穿了另一套西装,潇欐倜傥不在话下。
有心人一看,纷纷告退下场,让这对佳偶自由发展。
「呃……我带了便当,不好意思。」静文眼看同事一一离去,连学姊也弃她不顾,可见大家多有默契。
「哇~~」张哲睿对便当菜色发出赞叹,「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是妳自己做的?」
「不,是我爸妈一起做的。」她真该惭愧,这么大的人还让爸妈照顾,因为她从小就被宠惯了,该会的家事一样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