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 橘千奈
终于写到这个故事了。
有看千奈的第一本书:《爱语速达二人组》的读者们应该知道,千奈曾提到——“爱语”是“无中生有”的,是千奈在写另一本书时,由一个角色和他父亲的互动,所衍生出来的一本书。
而这一衍生,就接连写了《恶女的条件》、《爱你的勇气》共三本。总算千奈克制住自己,在写完第三本后,记得要拉回最早的主题来——也就是现在各位所看到的这一本《美丽坏女人》。
这个系列的构思起于非常非常早之前,眼尖的读者们在开始往下看之后,将可以发现角色们的名字里嵌有颜色——组合起来,正好形成一道“虹”。至于是否每个颜色都有一个故事?因为支票开了就得兑现,所以千奈在此不做任何承诺。
什么?你问我既然不是每个颜色都有故事,那为何还要将七个颜色都设计人名?唔……,我只说“不做承诺”,没说不写嘛。事情总要留点弹陆,我没说要写,也没说不写,大家才有更多期待的空间呀,不是吗?(要砸鸡蛋或番茄的,请排队^^)
然而这本书虽是最早完成,但写完后还历经“爱语”等三本书,接著根据前三本书调整内容,中间经过了相当漫长的时间。而不知不觉中,原先设定好的角色与桥段,也慢慢地改变——举例来说,那场引出“爱语”一书的关键戏,竟然在千奈答答答敲著键盘修稿之际,悄悄地消失不见了!
而等我发现这场关键戏被自己无意识中改掉的时候,稿子已经全部完成了。
于是,现在郑重向大家鞠躬道歉:如果有人期待魏胥列在这一本现身,结果没看到而大失所望、深觉被作者所骗,可以做笨蛋千奈的草人来钉没有关系。
在最初的版本里,魏胥列确实有出现(斩鸡头发誓!),还和他的独子有过一段对话。但这段对话随著整本书的剧情走向改变而消失了,变成只存在于作者心里的一个发端,不能和大家分享,自己也是遗憾又懊恼。(要砸鸡蛋和番茄的,请再度排队,但请不要丢石头,谢谢。)
这就像得到了一颗种子,埋进土里,满心以为会长出亭亭如盖的大树,没想到树木不但长得慢,枝叶也不朝预计的方向生长。园丁千奈只好拿剪子来,东修西剪,希望让树长成我想像中的模样。有时候意外长出几根枝芽,虽然不是千奈希望的方向,但左看右看,觉得还不错,也就保留下来。
换言之,这本书是一颗“种子”,它大致上会按照园丁的期望慢慢长大,但往后还会长出什么枝叶来,会变成灌木丛或针叶树,园丁无法完全预料。也许七个颜色写完就没了,也许相关人物会再发展出新的故事,也许写了四个颜色,就决定另外种一棵树……
可不论如何,我一定会努力让这棵树长得很漂亮的,请大家拭目以待!
楔子
深夜。
Pub里客人稀落,男女各自喁喁,在钢琴曲轻柔低鸣的催化下,上演著不同的都会情欲。已是凌晨,早起的鸟儿早就回巢安歇;伹对寂寞的都市人而言,一切才正要开始……
他忍耐地看了墙上挂钟一眼,漂亮的大眼里有厌烦,也有担忧。
厌烦的是,他虽不在意规律的作息被打乱,但讨厌这种男人钓女人、女人钓男人的“不良场所”,让他只想像从前一样,板著脸站出来,说一声——
“临检,请把证件拿出来……”
他揉揉额头,叹口气。以前是以前,别再想了。
总之,若非为了那个人,他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而过了约定的时间,对方还没有现身,是碰上什么麻烦了吗?
他正犹豫著该不该打电话连络,几个客人从他身边经过,一个女客看到他的脸,低低惊呼——
“咦,不是十二点了吗?未满十八岁不能留在这里……”
他大眼一眯,向那女人瞪去。
与他娃娃脸不符的威严森然的眼神,让女人吓了一跳,连忙拉著同伴走开。
他绷著脸,端起桌上果汁。可恶,所以他讨厌十二点以后还在外面逗留!
“我已经说过几百次了,你为什么还不懂?”吧台边传来疲惫的女声:“拜托别烦我,我工作一天很累了,现在只想好好休息,让我安静一点好吗?”
他皱眉,望向吧台边的一男一女。半小时前那女人进来,没多久那男人也来了。他没刻意去听人家说话,但两人声音不小,总是传进他耳里。
“小红,”男人已经是第N次说这句话:“回到我身边吧……”
“没兴趣。”女人喝著酒,低柔的声音带著微醺的慵懒。
“我们原本那么适合,为什么……”
“价值观不合,还说什么适合?”
“这……价值观可以改变的,毕竟,女人真的不适合那种工作——”
“改变?你还是坚持你的意见,有什么改变了?”女人嗤了声,“该做什么工作,我自己清楚。是我选择当警察,我妈都不管我,轮不到你来罗唆。”
她是警察?
他微扬眉,望著吧台边背对他的窈窕身形。
“但是警察的工作太危险,尤其你是女人,不适合啊!而且不久之前,不是才有一个女警被……”
“结帐。”女人不想再多谈,摸出皮夹向吧台后正在调酒的少女开口。
“小红!”男人紧抓住她手,不顾尊严地哀求:“我是真的爱你,才会担心你啊!不然我以后都不提这件事,也不要求你辞职,这样可以吗?”
“并不是有爱,两个人之间的差异就不存在。”女人将手自他掌中抽离,冷静陈述:“你无法认同我的观念,我也无法认同你的,勉强在一起,只是让彼此都难过。以你的条件,很容易再找到新对象,不缺我这个想当警察想疯了的女人。晚安,再见。”语毕,她往Pub外走。
男人似乎明白再也无法挽回,颓丧坐著,并不追出去。
想当警察想疯了?他抿著唇,深思地目送那女人修长的背影走出玻璃门,长发在夜色中甩出自信的弧度,越走越远。
而他等待了许久的男人,与她擦身而过,正走进Pub里。
他薄唇勾起淡淡笑弧,开始整理脑海中的思绪,准备讨论酝酿已久的计画……
第一章
夜色正逐渐笼罩大地,马路上壅塞著车辆,闪烁的车灯、交通号志和废气,错杂成令人心浮气躁的都市傍晚。
辛红拎著背包下了车,长长吐了口气。
她有张线条姣好的鹅蛋脸,鼻梁上架著淡紫色太阳眼镜,半露出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眼,而此刻那双常带笑意的凤眼却郁积著浓浓不满,显然心情相当恶劣。
她仰起头,对路边闪烁的“Silver Pub”招牌望了好一会儿,摸摸自己新理的短发,才大步走向Pub的暗色玻璃门。
“欢迎光……”吧台后忙著洗杯子的黄之勤抬头,看见熟悉的身影踏入,笑道:“下班了?”
“嗯哼。”辛红摘下太阳眼镜,露出美丽却含瞠带怨的脸庞,“给我纯伏特加,不加冰。”
Pub才刚开门营业,昏暗室内就只有她们两个女孩。黄之勤倒了半杯酒递过去,同情地看著好友,“你又被同事赶出会议室了?”
“经过我的抗议,他们不敢了。”辛红一口饮尽杯中酒,长叹一声:“现在改成叫我泡茶、准备点心、做会议纪录。唉,你真该看看,那堆身为人民保母的男人排挤女人,有多么不遗余力!就因为我是女人,就认为我一定肩负不了刑警的工作,那当初何必让我进重案组?”
想她辛红在警校可是师长眼中的优秀学生,警界的未来新星,以第一名毕业的成绩进入刑警队重案组,她满心以为可以大展身手,哪知那些男同事整天只会叫她泡茶、泡咖啡、写报告,当她是助理小妹!
而她这次力争进入专案小组,他们先是开会时不让她进会议室,她向组长申诉俊,他们不得已才让她参与会议,可从头到尾没人理她的意见,完全不把她当成小组一员!
她自信能力不在这批前辈之下,可处处受到打压,有能力也表现不出来啊!
“更过分的是,”辛红咬牙:“他们居然打算请那个已经离职的副组长回来跟他们开会!”
当初就是因为那个副组长离职,她和另外两个新进员警才被递补进来,现在又请那家伙回来,不是教他们三个人难堪吗?
“是——费橙希吗?”黄之勤努力回想丰年前新闻提过的人名,一面又帮她倒了半杯酒。
“没错!而且那些家伙还商量好了,如果他不肯,就要动用人情压力,说什么都要把他请回来。”就算是因为先前留下的证据和资料大半遭到破坏,所以得请那人回来帮忙补足,也不用一副请到三太子圣驾降临的崇拜口气吧?!听了就有气!
关于这位离职副组长的传言,她已听到不想再听了——一谈到那男人,绝对只有滔滔不绝的赞美,将他描述得神奇无比:没有办不了的案子,没有逮不到的坏蛋,上天下地,除了生孩子之外无所不能……简直是他们重案组不灭的传说,被永恒崇拜的神明!
她一度怀疑那些男同事根本想给他在组里安个牌位,早晚三炷香,以祈求办案顺利!这家伙真有这么强,当初又怎么会自动辞职,离开重案组?
“也许你还是转女警队比较好。”黄之动认真建议,“同事都是女人,你可以好好发挥,不会有人打压你。”
“我偏不要!”辛红又是一口喝干了酒,凤眼含怒。“是他们态度不对,又不是我做错事,为什么要我离开?我不但要留下来,还要做出成绩给他们看!”
“那你要怎么做?”黄之勤看著好友沮丧地趴倒在吧台上,轻叹口气。
认识才几个月,她已知这位美艳的女警具有相当强的企图心,即使被分派打杂的工作也认真做到完美,极力争取参与办案的机会,前天甚至剪了她心爱的长发,只因被前辈说了句“长头发可能妨碍勤务”。
辛红聪明机敏,个性也相当坚毅,如此人才,无论进那一厅都会有很好的发展,却选择了刑警一途;要当刑警,毕竟是男人的天生条件较为优越,难怪她在重案组受了不少气。
黄之动知道劝慰也是枉然,心想或许今晚跟堂哥请假,陪她出去走走……
还没开口,就见辛红慢慢抬起头,前一刻的哀怨愤恨已戏剧性地消失殆尽,换上一张无辜又讨好的笑脸。
“其实呢,我有个计画……”
“我没空。”黄之勤立刻转头继续洗杯子。
这位女警除了不服输的个性,还有专门给人带来麻烦的天分,这时摆出这种小女人的面孔,绝对没有好事。
“讨厌,人家什么都还没说欸,这么急著拒绝。”辛红呵呵而笑:“下礼拜江振达要举办六十寿宴,你知道吧?”
黄之动点头,“新闻上有报导。”
江振达,即是辛红所属专案小组侦办的对象;此人从前是角头老大,近年来努力漂白,运用财力踏入商界,甚至出来选过民意代表,虽然没有选上,但也打下良好的政界关系。
传闻他仍有涉及不法勾当,前阵子殉职的女警就是因为要查他的底,反而遭到灭口,但没有证据,而他黑白两道关系良好,警方受到压力,无法侦办。最近案子重开,不过侦查进度很不理想。
“你不会要我跟你混进去查案吧?”黄之勤皱眉,估量著好友可能的打算。
“当然不会!我怎么会要你做这么危险的事?”辛红大大摇头,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剪报,“是这个。”
“‘亿万富翁将展出价值数亿的私人收藏品’。”黄之勤念出剪报上的标题,“你要我跟你去看展览?”
“这是一位曾先生办的,把他搜集的一些珠宝和金银首饰拿出来做慈善展览,过几天就要展出了。”辛红摆出一脸令人难以抗拒的期盼,“我好想看哦,你陪我去好吗?”
“真的只是看展览?”黄之勤还是不放心。正因为理由简单充分,看不出可疑之处,更显得可疑。
辛红笑咪咪地点头,“对啊,真的只是看展览嘛。”
她保留没说的是,得在展览的前一天晚上,直接摸进那位亿万富翁家里去“看展览”。
而“看展览”不过是个饵,将用来引出她真正的帮手,以便于进行下一步的计画。为防那人届时不肯合作,得借用黄之勤练过柔道、合气道等武术的身手,以确保能将那人手到擒来。
面对好友怀疑的模样,辛红一迳保持最无害诚恳的美丽笑脸,凤眼深处闪过狡猾却笃定的光芒——
她的同事们不要她,却要一个自动辞职的男人,是吗?
那她也不要他们,一切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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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弄与大马路切成的转角处,有家小小的店面;没有招牌,没有引人注意的门面,乍看像是普通住家,但透过大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有几套桌椅,墙上钉有层层深色木架,放著各式咖啡杯与咖啡豆。
店内,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柜台后的架子前,正在检视帐本。背对柜台的他,有超过一百八的身高,适合夏季的清爽平头底下,可见后颈如牛奶巧克力的肤色。乍看这背影,不动如山的站姿,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人自然联想到稳重、可靠、坚毅等等形容词……
屋角,正在煮咖啡的小工读生似想起了什么,忽然惊呼一声:“老板!”
“什么事?”男人缓缓回过头,一口低沉的嗓音极悦耳,而一张晒得黝黑的脸……极可爱!
他有饱满的额,一对笔直匀长的浓眉,微抿的薄唇与端正的下巴,显示出他坚毅不屈的个性;然而如此富有男人味的面容,偏长了一对孩子气的湛然大眼,微卷的浓密睫毛更彻底柔化了他的严肃,即使眼底闪动著精悍锐利的光芒,仍改不了这双眼让他看起来年龄骤降的……悲惨命运。
小工读生丁绿尹呆了呆,“我……我早上忘记订滤纸了。”嘴角微微发抖,强自把嘴唇上弯的冲动忍住。
“等一下上网订就好了。”费橙希并不在意这种小事。他对自己要求一丝不苟、绝不出错,但对别人的标准则宽得多。
不过,小工读生疑似中风的唇就让他有点在意了,本就冷酷的表情更沉了些,“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丁绿尹低下头,强憋的笑悄悄溢出唇外,但不敢笑出声,只好在心里狂呼——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唷!为什么会有三十岁的男人长成这样呢?她以为她哥哥已经够娃娃脸了,没想到这个咖啡店老板道行更高啊!明明老大不小了,看起来年纪却跟她差不多,若非那超过一百八的身高,他自称国中生她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