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连忙将咖啡壶拿开,可惜热气冲天的咖啡在猛烈的摇动下溅了出来,烫到了她的手指。
一瞬间火烫的感觉很快地从指尖蔓延到中枢,祝英台快速将杯子放下,到水槽边冲洗自己已经发红发肿的手指。
「你没事吧?」陈银心目睹刚刚的惨状,连忙放下花过来观看伤势。
「没……没事!」咖啡香气四溢,但指上的痛却分散了祝英台的注意力。
「你最近是怎么搞的?魂不守舍到这种地步?」陈银心歪著头看著老板,终於发出了疑问,「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的!即使加班也不会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你最近对工作好像认真过了火。」
「不……没有,我只是最近太劳累了。」祝英台编了一个差劲的谎言。「我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才怪!」跟祝英台熟识多年的陈银心,一下子便识破她的心虚。「你在马氏企业那一段期间,究竟和马文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并没有跟马先生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只是合作关系的生意夥伴。」她想起了那个男人,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原来爱情经过真相的浸润之後,有这么多的痛楚遗留,她只要唤了他名,心里的苦涩就仿佛涟漪般一圈一圈地泛起,更教人心痛。
「你若真的跟人家没什么关系,为什么你回来以後,每天马先生都请人送花来给你?你若真的跟人家没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我过滤每一通从马氏企业打来的电话?」
陈银心的逼问让祝英台哑口无言,她无力去反驳这些尖锐的问题。「我……」
她该怎么说?面对她最要好的朋友,这件事情也许说了会让她心中比较舒坦……
祝英台开口了,但那抹红唇是微颤的,一双大眼还是泪汪汪的,所有的事情都在这个时候决堤崩溃。「银心,我发生了一些事情……」
是的,她得说;如果不说,她就快要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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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余晖染著天边一条条金光暖霞,舆蓝天的背影混合之後,又夹带著无奈忧郁的蓝。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马文才那张偌大的办公桌上叠满了公文,一旁的菸灰缸上堆满了他抽过的一堆菸尸,烟味弥漫的房间内,他皱著一双浓眉,锐利的眼扫过所有该看的文件。
在他面前的,正是忐忑不安的各部会主管,空气里除了菸味之外,还有一股凝重的气氛,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偶尔可以听见马文才那双修长的指翻动页面的声音。
大夥纳闷极了,原本大木贵一这件CASE接了下来,应该是皆大欢喜,公司大赚钱,老板高兴都来不及才对:谁知这会儿老板连笑都懒了,阴鸶的眼神简直像要杀死人般的寒冷,还到处找碴。
「嗯?」
猛然间,面前的老板发出了疑问,所有的人立刻停止了呼吸,噤声不语,不知又是谁该倒大楣了。
「这宗啤酒游戏是谁呈报的?」马文才充满杀气的眼神从公文夹上转移,扫过所有屏住呼吸的脸孔。
「是……是我。」开发部主任怯怯弱弱地举起了手,所有的人都以同情的眼光看著他。
「谁教你花这么多广告费的!」
「砰」的一声,只见马文才将手上的公文夹往桌上一砸,双目喷火。
「开会的时候我不是说过了吗?这种小型游戏只要把广告费压到最低即可!你开会的时候有没有带脑子来?啊?你的脑子是豆腐做的还是根本没有脑?马氏公司不需要卖豆腐的,也不需要没有脑的人来当开发部主任!@#%$#^%&……」
噼哩啪啦的骂了一堆,所有的人都被轰得七荤八素,最後终於熬到了马文才说了散会,这才天下归於宁静。
所有的人争先恐後地准备脱离魔窟,只有马文才的贴身秘书董寺九端著一杯芳香四溢的咖啡,慢慢挤进人潮里面往前走去。
马文才有些疲惫地倒在椅子上,看著人群慢慢散去,俊美的脸上仍是紧绷著,不苟言笑。
「总经理,喝咖啡消消火。」
董寺九很快地递上咖啡,仍是微笑地看著一语不发,坐在椅上微微失神的马文才。
董寺九递来的这一杯咖啡,让他想起了祝英台,想起了过去有一次她递鸡精给他时,那微笑俏皮的模样。
她,不理他。
那个可爱的小女人真的铁了心不再理他了吗?
她的手机,她的办公室电话,这些日子以来都快要拨烂、拨到爆炸发狂了,亲自上门她也躲著他,她就是不肯听他说话,不肯听他解释。
他好痛苦。
他第一次感觉到失去真爱的痛苦比死还难过。
如果她能发脾气,骂骂他、打打他都好;但祝英台没有这样发泄,她选择了不理不睬,完全忽略他的存在。
爱情的最大报复,下在於如何处心积虑地设计让人痛苦,而是完全的不理不睬,遗忘了他的存在。
他过得一点都不好,原来被剥夺了爱情有这么的痛苦。
「去跟她说清楚,嗯?」董寺九拍拍他的肩膀,此刻的他们不像是主仆的关系,而是朋友。「虽然我不晓得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这样下去我想你会先弄垮你自己。你还是再亲自去找她试试看,就算找不到她也多试几次,不要怕失败嘛!把一切事情说清楚,怎么样?」
说清楚。
把一切的事情全部都告诉她,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告诉她他这些日子有多么地痛苦……
「晚上跟蔡董的饭局我替你取消,公司我先替你照顾,你没找到她可别回来喔!」董寺九对他眨眨眼,将事情全部都揽下。
「……那么就拜托你了。」
马文才微笑了。
是呀!爱人就要勇敢一点,就算说出真相还是被祝英台拒绝,至少说了就不会後悔。
他要告诉她对她的满腔情意,要告诉她这些日子他有多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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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众多,像是回归大海的鱼群,挤啊挤地在红绿灯闪烁停走间寻找自己的去向。
都市里下班时间特有的忙碌喧嚣,在台北这个大城市里特别明显,走在路上的祝英台更觉得犹豫了。
去找他吧!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把事情真相搞清楚吧!
和陈银心谈完之後,祝英台决定照著她说的去做。
她对爱情的启发太晚,遇见爱情也是头一回,所以天真的以为逃离了那个环境便不会有事,不听不理,马上可以再度回到原来的生活模式;但是她却现在才明白,曾经拥有爱情的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恢复原来的生活了,她的心只要一空下来,就会想到马文才……
祝英台鼓超了勇气,来到马氏企业的办公大楼,已经是下班时间,柜枱空无一人,幸亏警卫还认识她,告诉她马文才还在加班,让她先上去。
她走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门前,深吸一口气,正要敲门——
「我还是爱著你的!」
办公室的门微微敞开,一丝灯光从里面透出,却没想到里面有女人的哭喊声,让祝英台预备敲门的手当场停在半空中。
她是谁?
祝英台连忙侧身躲在门後偷听,定睛一瞧,只见一名妖娆的女子哭花了脸,神情憔悴地与马文才对峙。
「我们一开始不是就约定过要好聚好散吗?娟。」马文才有些烦躁,他一心一意想要赶快去找祝英台,无奈好事多磨,总会有程咬金杀出来阻碍他。
「我知道、我知道……」娟娟蹲了下来,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捂住哭花了的脸,不能忍受这样的结局。「可是我没有办法接受……你那天那么突然地告诉我要分手……我……」
娟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从那一晚跟马文才撕破脸後,回去仔细思索了一番,她发现自己同时进行交往的男性中,马文才是最大的肥鱼,如果真的跟他分手,她实在划下来!
所以,装疯卖傻也好,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好,说什么她也要巴著马文才的大腿不放!
「我很抱歉我伤害了你,可是,我们之前不是就已经谈好该分手了——」
他早就已经跟那些莺莺燕燕彻底分乾净了,遇上了祝英台之後,他就再也无意流连花丛间,也给了那些女人想要的东西了;他对分手费倒是大方得很,但最怕的就是那些女子不肯放人,成了现在这种状况。
「但是我已经陷下去了!」娟娟再度扬起脸,像是个乞爱的孩子无理取闹。「你就这么狠心?还是你有失忆症?你忘记了我们以往那些温存的快乐时光吗?」
她突然站了趄身,冲向马文才,一把抱住他的腰杆,在他胸前放声大哭。
「娟娟!你不要这样!」马文才想要甩开她,但娟抓得死紧。
「不要抛弃我!文才,」声泪俱下地道:「我今天来找你,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你说完就快走,我对你并没有任何义务,你再下滚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他火了,现在对他而言,只有祝英台是最重要的。
娟娟看到马文才动怒的模样,心里一慌,嫉妒冲昏理智,撒谎道:「我……我怀了你的孩子!」
这句话回荡在办公室里,教在场的马文才和门後的祝英台都震惊得呆住了!
第八章
撒了这个谎,娟娟明白不能在此刻就让马文才逼问自己,一定会穿帮,於是马上假装昏倒。
「你在说什么蠢话?!喂!」
马文才抓住她往下瘫软的身子,想要再继续追问下去,可惜娟娟可是铁了心装死,硬是一动也不动。
天杀的!
这个女人究竟在说什么傻话?他防护措施做得很好,跟娟娟也只有在刚开始交往时发生过关系,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孩子!
马文才发出一声低咒,无奈的将软倒在地上的娟娟拦腰抱起,自认倒楣地要先将她送回家,然後再去找祝英台……
就在他抱著娟娟,用脚将门踢开的时候,却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孔!
「英台!」忘了自己的处境尴尬,他欣喜地唤著她的名字。谢天谢地,就在他要去找她的时候,她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她原谅他了,愿意听他的解释了!
祝英台怔怔的望著他,她的眸子映出了她日日夜夜思念的脸孔,可是她没有一点喜悦、快乐,而是挣扎、煎熬跟错愕!
她的双唇有些乾涩,望著眼前的男人却不晓得该说什么话,最後祝英台努力地发出声音,「你——」
「我好想见到你!」
「你要当爸爸了?」
他们两人几乎是同时地开口,但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他,热情急切。
她,心如死灰。
望著深爱的男子,他的倦容上满是喜悦,可是他的疲倦,是因为工作?因为她?还是因为怀中抱著的女于?
在他每天的索命夺魂call、几次登门求见之後,实际上仍和这名怀有身孕的女子卿卿我我?祝英台心痛:心碎,不能以笔墨形容!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天摇地动,整个世界好像就要崩毁;她只能握紧拳头,叫自己千万不可在此时倒下或流泪,让人看笑话。
她实在太傻了!马文才可是采花高手,她这个初尝情爱的生手,怎么敌得过他的催魂迷阵?如果下是亲眼目睹这一幕,恐怕她又要被他的戏码所骗!
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吃一次亏就得学乖,说什么也要维持她最後身为女人的自尊!
「你见我做什么?不是快要当爸爸了?」祝英台美丽的小脸望著他,脸上的寒霜和冰似的眼神教人退避三舍。
「英台,你搞错了!」马文才急著想要跟她解释,「这个女人我之前已经跟她分手了,我跟其他女人分得清清楚楚後,才跟你谈恋爱的。」
「你真的跟人家说清楚、讲明白了吗?」她的杏眸闪著寒光,望著他的眼神再也下是柔情似水。
「真的!是她自己跑来大吵大闹。」马文才表明立场,他不希望自己深爱的女子又再一次地误解他。「我刚刚本来想直接到你那儿去找你,结果她冲进来——」
「你如果真的跟她说清楚了,她还会这样掏心裂肺地要你不要抛弃她吗?」祝英台紧握的拳头像是要掐出血来。「你别再骗我了,好吗?你认为这样玩弄女人你很高兴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我了……」马文才心急如焚,「一开始我妹妹的确希望我追求你让你跟梁山伯分手,可是,当我跟你接触之後,我发现你完全不是那样随便的女孩,我开始被你的认真所吸引,後来真的爱上了你……」
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失去她。「那一天,你话只听了一半,没有听到我想要表达的——」
「够了!」她大喊一声,制止马文才再继续说下去,她无法再相信他了。
「我真的爱你,请听我把真相解释清楚——」
「不,我不是来听你解释的,我今天来只是要告诉你——」祝英台冲动的下了决定,「我要结婚了,跟……梁山伯!」
「你说什么?」马文才俊美的脸庞上有些微的抽动,内心的醋海早就奔腾翻滚。
「我说,我要嫁给梁山伯。」她美丽的脸庞傲气地抬了起来,一双美眸亦回瞪著他。
「你知不知道他是——」马文才欲言又止。他曾经答应过梁山伯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可是如此一来,他又该拿什么说辞去制止这个小女人愚蠢的行为呢?
他爱她,难道她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吗?祝英台的心是什么做的?怎么可以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憔悴心伤?难道她对他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今天他跟我求婚,而我也答应了。」
「什么?!」
祝英台继续说著谎话,美丽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抹笑容,「我们以前合作关系不错,我就想说我下班後来亲自跟你说一声。那么,再见了!」
说完了这些气话以後,她转身便往楼梯口的电梯走去。
他的计画不就是要破坏她和梁山伯?那么现在她偏不让马文才得逞,就算拿终身幸福来报复也无妨,反正她已经过惯了只有工作陪伴的生活了,结婚,也不过是一个替自己扩充产业的交易!
她不会害怕的,真的。
爱情若真的这么痛,那么她宁可一辈子都不要把心交出去。
爱情若真的这么虚情假意,那么她宁可一辈子都不要再谈恋爱。
但如果她真的下定决心——
那么,她映在电梯间的镜子里的影子,怎么会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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