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他乔均永远不懂“客气”是什么。
对他,或是对她,都一样。
生气吗?当然!
火大吗?废话!
想狂哮吗?那是一定要的!
有没有一点小高兴呢?
当然废话那是一定要的!
姚喜容耶,她是姚喜容耶,那个他曾经幻想过,也幻灭过,到后来非常想抹消掉的姚喜容耶,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她,先让他迷恋上她文字的人,是她;后让他迷恋上她整个人的人,还是她,乔均呀乔均,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只是一直蒙住了眼,在追逐著她的某一部分,追逐她的才情、追逐她的笑容、追逐她的聪明,他以为这样都是分属于不同个体的,想要全部拥有是非常贪心的奢望,只是这一刻,这个奢望竟然成了真,那些让他曾经迷恋到难以自拔的部分全都属于一个人所有,而这个人,也是她。
是有被欺瞒的愤怒,可是这些愤怒根本抵不住胸口跃跃而动的狂喜,如果这两者是提著刀剑互砍的军队,名为“愤怒”的这一团不过单枪匹马,绝对赢不了“狂喜”的压境大军,也不会有奇迹的出现,要歼灭孤军,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她是姚喜容。心窝开出第一朵小花。
她真的是姚喜容。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争相萌发。
就在场上演讲告一段落,台下掌声如雷,欢送著姚喜容往舞台边的休息室移动,麦克风正式交接到司仪手中,由司仪继续安排座谈会的节目流程。
乔均等在休息室门口,在姚喜容笑著迎面走向他时将她拉入休息室,大门一关,闲杂人等禁止进入。
“你们家会长怎么老玩这套呀,真没礼貌。”差点被甩过来的门板给打中鼻尖的方如意睨向出手保护她的季天城,口气中有很浓的指责。
真的是家教不严耶,上回为了逮住姚喜容而把她们四个娘子军关进千叶学生会室,现在又为了逮住姚喜容,将她们关在门外,这种行径实在很可耻。
“管教他的事现在不落在我头上,叫你们家容容好好重新教育比较有效。”季天城也是很同意方如意的看法,不过他无能为力了,还是换人管管吧。他用长指扣扣门板。“干妹妹,交给你罗。”
“走走走,到我们学生会室去,我们买了饮料和饼干噢,一块去吃吧。”反正休息室现在也进不去了嘛,君清霁提议。
“好呀,我早餐没吃,正好补一顿。”说不定连中餐的钱都可以省下来哩。韩轻纱心里的算盘拨得清脆又响亮,方圆十尺内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石麒石麟则是无意见地耸肩,只在乎现在被迫挂在两人臂膀间的苏小巧。
门外的声音渐渐远去,也渐渐变小,姚喜容也不是听得很清楚了,她的背脊抵在门板上,当然不是为了偷听外面众人在数落些什么,而是此时此刻的情况逼得她不得不做此反应,否则乔均整个人那么壮的压过来,她还能保持什么优美体态?
她双臂挂在乔均脖子上,没空替自己辩解什么,他也没空骂人,只是忙著将她压在门板上狂吻,偶有几声嘀咕和抱怨,她并没机会听懂,因为那些字眼全喂进了她的肚子里消化,尝到了他的渴望,也尝到了他的指责,当然还有更多更多的喜悦。
这只喷火龙,是高兴的呢。
看来她向他讨来的“免死金牌”用不到了……
有些惩罚地咬疼了她,也用更多的温柔爱抚她,她回应更多的,是她的全盘接受。
终于,乔均微微拉开两人唇办的距离,还是眷恋不舍地噘嘴吻她。
“你真的是姚喜容?”他的额心贴著她的额心,两人的气息都不平稳,乔均还是不改老样子,强吻人的是他,脸红的也是他。
“如假包换,想退货吗?还来得及噢。”她笑答,换来乔均一记啮咬,啃红了她的唇。
“为什么要骗我?”
“是你先认错我的。”先叫错人的又不是她。
“是你们先拿韩轻纱的照片来做假的。”推卸罪过推得这么干净?
“噢?我还以为你很高兴看到小纱的照片哩,不然为什么还往皮夹里放?”姚喜容故意找碴。
“你现在还说这种话?!”
“先别忙著喷火,皮夹先拿出来检查。”检查完才能决定喷火权落在何方。
她边说边动手在他裤后口袋摸来摸去。噢,好结实的臀部……
“你在摸哪里呀?”越摸越下面,把他整个臀围都摸透透了。
“摸皮夹啦。”就算垂涎也要装矜持,掏出他的皮夹打开——
“合格了吗?”乔均笑著问。
“勉勉强强。”她没兴致看他皮夹里那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偷拍照,又塞回他的口袋。
“小心眼,为了一张照片就用这种方法报复我。”
“报复?有吗?”如果现在和他缠成麻花叫报复,那在床上翻滚就叫死敌了吧?
“有,你偷听我对你的欣赏和迷恋。”想起他曾在她面前字字道出他是如何迷恋上她的文字,那个除去“韩轻纱”冒顶的“姚喜容”全是他所喜欢的。想到这里,又多了几丝的红赧浮上他的脸。
“也偷听你数落我的不是。”她可没忘记他三不五时就会说说她坏话均衡一下。
“你听到我说那些话,心底是不是偷偷在耻笑我?我竟然会蠢到在你面前说著关于你的事?”
她装出无辜。钻什么牛角尖呀,大男人主义不要在这种时候作祟,说爱她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我为什么要耻笑一个这么喜欢我的人所说出来的真心话呢?如果我偷偷笑了,那是因为我听得很高兴呀。”
这回换她主动吻他,虽然不像他每次都吻得那样肠情,却让乔均很震撼。
噢,该死,这种时候他竟然欣喜到只会发愣发傻?!
他让她捧住他的脸颊,让她微凉的掌心替他高烫的皮肤降温,也让她像捧著什么珍贵收藏品一样地小心呵护著他。
“容容,我很高兴是你。”
很高兴她一直是他埋在心里的影子,让他的暗恋有始有终,而非中途夭折。
“以后也请多指教罗。”
姚喜容说完这句话,就牢牢地堵住他的嘴,让这个代表著还有后续发展的承诺由两人共同分享及承担。
尾声
多年后,她和乔均踏进了教堂,在上帝的见证下属于了彼此。
多年后,听说苏小巧爱上了石家兄弟间的某一人,至于是谁,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多年后,听说韩轻纱为了万贯遗产,嫁给了一个年龄足以当她爷爷的男人守活寡,并被那男人的子子孙孙仇视,周旋在豪门恩怨……
多年后,听说纪扬波未婚生子,绝口不提孩子的生父身分……
多年后,听说君清霁父亲的家族企业破产,甚至连姊姊都被“卖”给了婚姻……
多年后,听说方如意和季天城……
那都是好多年好多年以后的故事了。
番外篇
番外篇——缘分
那是一个打扮得干净整齐的小男孩,眉形漂亮而微扬,黑翦翦的眼里流露出天真无邪和一丝丝的怕生,半具身子缩躲在母亲的长裙后,小拳头将裙面抡出一圈圈皱褶。
老师说,他是新来的幼稚园同学。
王小明说,他是坐著一辆好大好大的黑色轿车来上学的。
张小花说,他爸爸是做很多好吃的零嘴的大老板噢,所以他家好有钱。
李小呆说,他看起来像是胆小鬼,一碰就会哭的,他一哭就会向有钱的爸爸妈妈告状,所以千万不可以惹哭他,会被打屁屁——
而她只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看很好看,和她完全不一样的漂亮小孩。
她很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小孩子的表现手法是什么呢?
没错,欺负他。
这是全天下小孩最爱玩的手段,她也不例外。
欺负得越凶,就表示越喜欢他——这是性格扭曲吧?
所以从她发现她喜欢他的那一天开始,他的悲惨日子就此降临。
他画出来的“我的家庭”,总是被她神来之笔给弄毁,在一家和乐融融的三人之中,偏偏多了块黑漆漆的脏污。
他做出来的黏上,也总会让她捏了块有手有脚的四不像给硬塞在他的作品间,将他辛苦弄出来的假花假草给践踏得不成“土”形。
每次她一闹他,收尾的情况就是他嚎啕大哭,最后她被老师罚向他行礼道歉,像是恶性循环,不断上演。
人在恶劣的环境中,也是会成长的,被欺负久了,不是变得怕事,就是变得同等暴力。
他是属于后者,血液里某部分的暴力因子被她唤醒。
那天,他看到她鬼鬼祟祟拿著彩色笔,悄悄爬上了鞋柜,又在他画的“快乐的一天”那张作品上加料,乌漆抹黑的色彩在他画的自己旁边成形,五条突出的线条让那团黑黑的东西变得更加诡异,他好生气,冲进教室里将她从鞋柜上扯了下来。
鞋柜的高度只有四层,大概只到成年人的胸口,但对于一个孩于,那是天般的高度。
她摔了下来,撞到了头,小小的伤口在流血。
他没发现,只是愤怒地叠在她身上打她,他个头比她小,可是力量却不输她。“不准你动我的图!不准你动我的图!丑死了!你画的东西丑死了!打你!打你!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
呼揍喊打声中夹杂著两个人的哭声,他哭他的作品被她恶意破坏,至于她哭什么,他不知道。当他发现她满脸是血,已经是被老师抱开的时候。
她躺在地板上掉眼泪,一动也不动,只有双手死握著那支彩色笔,说什么也不放,任由老师慌乱的替她处理额头上的血口。
如果说他不怕,那是骗人的,他也不过是个幼娃娃,见到血,还是会恐惧,他看著她发后那根短短的小辫子,每次只要有顽皮的同学去拉扯,总是会被她揍回来,那根辫子,总是在她荡秋千的时候在她脑后舞动,看起来好活泼,而现在只是随著她的瘫躺而垂死在地板上,然后她那双浸泡在泪渍里的眼,看著他,就只是……看著他。
他以为她就这样死掉了,因为老师们好急好慌,又是打电话联络家长又是打119叫救护车,他真的以为她会死掉,跟著掉了一整天的眼泪。
他爸妈疼他,没责骂他什么,全权负担起她的医药赔偿,她爸妈虽有怨言,但也知道小孩子打打闹闹在所难免,没多要求些什么,而她,有整整一个星期没来上学。
然后幼稚园就放暑假了。
再开学,她变得好安静,变得讨厌画画,只要是老师上画图课,她就是呆呆坐在原地,再不然就是拿铅笔练习写注音符号,所以他的作品再也不曾被她破坏,每次都被老师夸奖他画得好棒。
毕业的前一天,他替老师收拾那柜专门放同学作品的铁柜,一张张发放在同学的桌上,要让大家带回去做纪念,他终于知道她老爱在他图上“加料”的是什么东西——
那一圈黑抹抹外加五根突出物的图画,是代表著她。
最上头的突出物,是她的招牌辫子,往下平均分配的是她的双手双脚。
她在那张“我的家庭”里,将她自己画在他身边,想当他的家人。
她在那块有花有草的黏上作品中,将自己捏造出来,也想分享他的世界。
而那张“快乐的一天”,他画的是他在捉蝴蝶,而她,跟在他身后手舞足蹈地吆喝,想与他一同快乐。
他突然觉得鼻子有股酸意,想起了自己将她从鞋柜上扯下来害她受伤,想起了自己在她身上招呼拳头时骂她的话,好差劲……
他将她那张“我的自画像”放在她桌上,完全不敢看她的表情,只看到她默默卷起自己的图,走到垃圾筒边,将图丢了进去,再回到座位上去练写字。
后来,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上了小学、进了国中,久到他已经忘了许许多多的童年记忆,只记得她是头一个朝他伸出手,将掌心的球糖分给他的咧笑女孩,只记得……
她以前边跑边笑时,那根飞扬在脑后的发辫。
原来,缘分,早就悄悄开始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