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婕冷冷眯起双眼,“只求结果不问手段?!好,很好,我现在让你挑个死法,你是要被煎成猫排还是炖成药膳,不然前几天他炒的宫保鸡丁也非常好吃,我想试试宫保猫丁的滋味,或是黑胡椒猫柳。”煎煮炒炸她都不挑嘴的,只要能下肚,她都乐意尝试。
“喵呜呜、喵喵、喵喵呜……”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面对都督的哭求,她冷硬地摇头,明摆著有错必罚的铁腕作风,同时决定好晚餐的菜单。“再见了,猫肉烩饭——我们今晚饭桌上见。”她会一口一口吃得干干净净,不会浪费它任何一处鲜美脂肪。
“喵喵!”
惊叫声引来了孟恩恺,让本来在小诊所的他进到宠物店的范围。
“你要吃烩饭?”他只听到大略。
黑婕抿著唇,点点头,她要吃它!
“巷口有一家海鲜烩饭很不错,你如果想吃,晚餐我就去买两个回来——”
他的话,被她推抵到他鼻尖前的都督给打断,它怯兮兮地喵呜,而她眼光坚决,孟恩恺实在不想去猜测她这般举动所代表的意义,因为她表现得太明显了。
“你要拿它入菜?”
她点头幅度加剧,都督则是使劲摇头,眼角的泪水纷纷坠落。
“又吵架了?”他笑叹。
“没吵架,是它做错事了。”黑婕咕哝。
“它做错事你骂骂它就好,它又不是不懂你说的话。”
“这件事不可原谅!”不是随便骂个两、三句就可以跟它算了的!
一只猫能做出什么天大的错事,抢银行还是掳人勒索?孟恩恺笑忖。
“它又抓坏了什么?”他只能想到这种鸡毛蒜皮事。
“它……它出了一个馊主意。”
“噢?是什么?”
他望向她,好笑地发现黑婕竟然缓缓涨红了脸颊,长睫压得低低的,挡住了晶灿星眸,脸上表情有些嗔怨,双手不住拧捏都督的肥腰,疼得它喵喵叫。
“是它害我昨天对你做出……不好的事。”她实在没勇气在他面前说出“强暴”二字,更不敢看他的脸,生怕看到他有任何的厌恶。
“这样呀……”
她听到孟恩恺状似沉吟的发语词,他对于“不好的事”这四个字没有反驳,就表示——他同意她这种说法?他也认为昨天那样是不好的事?
难道……
觉得昨天很幸福的人,只有她?
享受到亲昵的,也只有她?
对此眷恋不已的,还是只有她?
黑婕感到喉头有东西梗住了她的发言本能,像是有人拿麻绳缠绕住她的脖子,一寸寸收紧,不但绑住她的声带,更勒死她的呼吸。
她将都督塞给他,连多看他一眼也没有,右手抚扣在自己的项颈间,一步步往二楼走,前几步还能维持平稳的步伐,后几步她蓦然变身为豹,用此生最快的速度窜奔上楼,犹如身后有什么恐怖怪物在追赶著她。
阶梯上散落一地的衣物。
孟恩恺没浪费太多的时间在发呆上,他噙著笑起身,将都督放在他刚坐热的椅子上,大掌揉弄它洁白的软毛,在它耳边留下一句笑语,便不慌不忙追随她的脚步而去。
“喵。”终于听到一句有良心的话了。
老实说,我喜欢你教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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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上了楼,他瞧见变成猎豹的黑婕趴伏在墙角,像是面壁思过,也像是将头埋进上里的鸵鸟,只用臀部见人。
她先出声制止他的靠近。
“不要理我。”她只是受了太大的打击,需要冷静一下。
“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心情变坏?”他手里收拾著她散落一地的衣物,没理会她的疏远,挨著她面墙而坐。不会是因为他不让她吃都督吧?
“你是不是觉得昨天……很不舒服?”她闷闷的声音传来,其中好像有委屈,又像在发脾气。
“还好。”岂止还好,根本是极度欢愉了。
“你不喜欢。”她说得笃定,直接替他下结论。
他不喜欢,可是她不一样,她喜欢呀!为什么他与她没有共识?!不是同时同地同样做“那件事”吗?为什么彼此的想法有落差?!
难道因为是“强暴”,所以只有使强的一方得到快乐,被强的那一方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委屈满腹吗?
“我没有不喜欢。”否则他也不会回味无穷了。“比较不喜欢的人应该是你吧?毕竟有些不舒服。”他拍拍她的脑袋,低笑地问。
他不是女人,无法具体了解那种痛究竟到达什么程度,只是昨天他可以感觉到她的痛——透过她尖利的爪子,她有多疼,划花他背脊的爪痕就有多深。
从豹颜上看不出任何脸红反应,但她的眼神已经足够弥补这些不足,闪闪躲躲又禁不住偷瞟,一接触到他的黑眸,她又故作镇定的移开视线。
“我才没有不喜欢……”黑婕觉得他好像在调侃她,可是语气很温柔,好像要逼出她手足无措的反应,故意想看她满脸通红。
“喔?你喜欢?”
他的表情一点也不邪佞,声音也那么正派,可是听在她耳里,她就是觉得好像有人正拧红她的脸,让她的脸颊又热又红……也可能是因为他贴得好近,说话时若有似无地朝著她的脸颊呵气,简直是火上添油……
她觉得好热!可是又阻止不了自己将身躯挪向他,像只贪蜜的蜂。
她本能的变回人,右手勾下他的脖子,用自己还有些气嘟嘟的唇覆盖住他唇间的轻笑,可是为了惩罚他,她只是那么平贴著而不采取任何进一步的动作,到了后来,她却发现这是在处罚她自己!
她不满足!
黑婕自喉间发出挫败的呻吟,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想要更深更缱绻的吻,而不是这种和舔盘子一样的轻吻。
想强行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但“强暴”二字又立刻劈进她的意识,阻止她重蹈覆辙,也让她的挫折感更重。
“你为什么不主动亲我?!”她控诉著,并没有拉开两人唇瓣的距离,是不想,也是舍不得。
“你要我吻你吗?”
当然!她猛点头,却忘了两人的距离恁般贴近,脑袋一颔,两人额心相撞,声音响亮,自然也感受到疼痛,但是两个人都笑了,他揉揉她发红的额,她也呼呼他的。
“那么,我不负责后果噢。”
看著他的笑靥,她还处在片刻痴迷,也许是方才那么一撞,让她撞昏了头,她怎么觉得……他好像笑得有些坏……
“后果?什么后——”
未出口的“果”字被她咽回自己的喉头,或许也是被他尝入他的嘴里,他的动作来得太快,快到让她无法置信那是出自于平日总推著镜框浅笑的孟恩恺,她以为他被动,现在却发觉他是只伏狩的豹,不轻举妄动,拥有绝对的耐心等候最佳时机,一旦行动就绝不失手。
一个不单纯的吻,让两人直接滚躺在地毯上迸出火花,不同于昨夜,他采取完全主动,各种她所不曾见识过的“把戏”都派上用场,让她又是惊呼又是好奇,原来也可以这样“玩”呀?
唔,他的嘴……还可以那样呀?!
好神奇……
她是个努力上进的好学生,而他是有教无类的好老师。
翻滚翻滚……无论什么动作,他都和她贴得好紧,该说他与她都不曾分开,他试图逼出她体力的极致,粉红色泽染遍她全身,她的唇被他吻得彻底,他取悦她、膜拜她、品尝她,她想学习他做过的事,却遭他制止,钳握住一双皓腕钉在她的头顶上方,完全由他“服侍”她。
黑婕气喘吁吁,脸蛋潮绯,太多太多的欢愉在她粉颊上驻留痕迹,这样的高潮还未停止,他仍在她的体内掀起惊涛骇浪。
“事实上……你是个伪君子吧?”
她的疑问取代了娇吟,破碎的肯定听起来有些暧昧,毕竟她抑止不住混杂在句子里的喘息。
他的发梢汗湿微乱,嗓音比平时更加低哑,同样有著笑意,其中更有某种介于临界点的嘶吼。
“伪君子?我不喜欢这个形容词,我从不说我是君子。”他比较喜欢“佞臣”这个字眼。
既然从不自诩,又何来虚伪?
她急喘,接纳了他的一切,他有力的臂膀稍稍松懈,上头少不了她赏给他的五爪指痕,那是激情的证据。
她吻吻他布满细汗的鼻梁,彼此陷入短暂的静默,两人都在等候气息平复。
“我外表给人的感觉像君子,不代表我是君子;就像我身为兽医,不代表我喜欢小动物,我也从没说过。”他开口,平息紊乱的速度略胜一筹,她还躺在他身下喘呀喘的,他的说话方式却已经和平常没两样。“一切都是大家先入为主的观念,不能怪我骗人。”他只是从不纠正大家的看法而已。
“你不喜欢小动物,为什么还选了一个成天要与动物为伍的工作?”
“不,我选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处置’它们的工作。”举凡打针、塞药、剃毛这些“暴行”,他都可以做得理直气壮,最后还能得到饲主的感激道谢及金钱打赏,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工作可以这么赞的。
黑婕撩开自己被湿汗黏贴在皮肤上的长发,这种黏腻的感觉她不喜欢。“好像今天才认识你一样……这是不是受骗的感觉呀?”
“是你被自己的眼睛给蒙骗了。”他没什么好内疚的,他没撒过谎。
“长腿小姐也以为你是好人吗?”还是瞎了狗眼的只有她一个?
“我想是的。”他看她一直摆不平她的长发,干脆肋她一臂之力,轻轻将它们全挽在自己掌心。“不过你不是今天才认识我,我一直没改变什么,是因为不熟悉我,才会误以为我是个好好先生——恭喜你,现在你认识我了。”他伸舌吮去她白细肌肤上珍珠般的汗水。
“只有我认识你吗?长腿小姐不认识?都督虎子阿布都不认识?那些上门来调戏你的女人都不认识?”她撑起身,逼近他。
又是都督乱教她用词遣字了,“调戏”用在这里很奇怪。“应该都不认识。”
黑婕满意地笑,俏颜染上亮眼的美丽,看得出来她对这个答案有多高兴,脸上完全藏不住情绪。
“你不要让她们有机会认识你噢,更不准让她们在你身上烙印子,那是我的特权。”不然她会发火的,她一发火,他就有幸看到一只豹在翻桌子砸店的奇景。
这么专制呀?
她的确是那种只要下命令就非得要人遵守的性子,他不惊讶从她口中听到这么独占性的语气,他知道或许对她而言,他的存在是很特殊的,在她狭隘的成长世界里,他的出现像是一块巨岩掷入湖心,激起的不会只是区区涟漪。
真正让他吃惊的是自己竟然甜孜孜地回应她,没有迟疑,也不觉得别扭,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也像他早就在心里立过这样的誓言。
“遵命,我的女王。”
黑婕给了他奖赏,这一次,要换她主动,复习老师五分钟前上过的“课”,多多练习就会有进步——
砰!
房门猛然打开,喇叭锁撞上墙壁又弹回来的巨响,震骇了地毯上交叠的雨人。
“阿恺呀,妈打了好多通电话回来,怎么都没人接呀?只有都督在那里喵呀喵的,它又听不懂人话,你快下来帮妈提行李,还有两大箱——”叽叽喳喳的连珠炮在抬头看见活春宫的刹那,梗在喉头。
结束黄山十二日游的孟家妈妈,登场!
第七章
黑婕看得出来,孟家妈妈讨厌她,至于讨厌的程度有几分,她判断不出。
如果不是经由孟恩恺的介绍——在他与她未著寸缕时,多亏他还能冷静地说:“嗨,这是我母亲,这位是黑婕。”——她不会将眼前这名丰腴的妇人和孟恩恺连上血缘关系,她和孟恩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眼眉鼻嘴都不像,不过也有可能是孟恩恺长得比较像父亲,只是当孟家妈妈从旅行箱里捧出孟家爸爸的遗照搁在桌上,她又发现照片里那张永远停留在二、三十岁的脸孔……仍没有半分孟恩恺的味道。
当黑婕还在研究这一家子的长相,孟家妈妈已经点燃一炷清香,对著那张遗照哀声叹气。
“孩子他爸,怎么会这样呢?!阿恺是一个好乖好乖的孩子,他从来没做过什么荒唐事,又听话又孝顺,可是你知道我看到什么吗?!”孟母倒抽一口凉气,没拈香的那只手揪住衣襟,好像心脏有多么疼似的。“他和一个女人在房里胡搞瞎搞!我们家阿恺才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男孩子,一定是被勾引的,孩子他爸,你说该怎么办呀?!我们就只有阿恺一个儿子,他变坏了我以后怎么办呀?!孩子他爸,你怎么留下我一个人呀?!我好命苦呀——”她声声凄凉,犹如遭逢世间最惨的事,念完了一逼又重复两次同样的台词。
孟恩恺扣上衬衫最后一颗扣子,也替黑婕将长发拢顺。
“要不要喝杯水?”他有些渴了,相信她也是。
“要。”不过黑婕瞧瞧孟家妈妈,她哭得这么惨烈,唱作俱佳,他们却相约离席去喝茶,会不会太辜负她的用心了?
“放心,还要三遍,够我们灌完一整壶茶了,我保证我们喝完水回来,她刚好会念到‘我以后怎么办呀?!孩子他爸,你怎么留下我一个人呀’,我们还有时间假装从头到尾都陪在她身后乖巧聆听。”他边说边挽著她到小厨房喝茶解渴,一切都是悄声进行。
她接过他递来的水杯,一口灌尽。“你妈妈和你长得不太像。”
“天底下不是每个小孩都像父母的。”他笑,替彼此都再添了茶水。
“她很讨厌我。”她的直觉告诉她的。
孟恩恺笑出声,那种笑法不是嘻嘻哈哈之类的笑,而是一种近似于无辜的发音。“她对每一个出现在我身边一公尺之内的女孩子都是同样的态度。”不过他也相信他母亲对黑婕的印象确实差到极点,毕竟在她推门进来看到黑婕赤裸裸地骑在他身上时,当场脸色铁青、嘴角抽搐。
“为什么?”
“我是她唯一的儿子。”
“这解释了一切吗?”她不明白,他是孟家妈妈唯一的儿子和孟家妈妈讨厌她有什么关联性吗?就她看来,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关系的两回事。
“唯一的——所以她讨厌有人来瓜分。”孟恩恺准备接过她手中的水杯,用眼神询问她是否还要喝,黑婕摇摇头,让他将两人的杯子放进流理台。
两人相偕回到在遗照前哭拜的孟母身后,完全如孟恩恺所料,她嘴里哭嚷的正是“我以后怎么办呀?!孩子他爸,你怎么留下我一个人呀——”,半字不差。她与孟恩恺还稍稍调整姿势,使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直在低头反省,同一时间,孟家妈妈也停止了向死去丈夫打小报告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