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少,看来她和森川是有预谋的……”胜久忧心地开口,“如今她是头目的义女,若真要与你作对,实力也是不可忽视啊!森川那家伙逢人就炫耀自己有尊王会当靠山,还说日后他的女儿就算不是头目,也是个大姊之类的话,我看他是真的野心不小……”
一个女人或许成不了什么事,但若是尊王会里有人心存叛变之念,她就可能是被利用的一步棋;在这种情势诡谲多变的时期,就算是女人或孩子,也可以用来制造纷争啊“森川没什么大动作吧?”
“是没有……”胜久说着:“不过他和土屋组的人马一直有来往。”
“他和土屋向来走得挺近的,不是吗?”
“就是走得近,英少才要更小心……”黑社会是个大泥沼,但英司却属“清流”,这样的他实在太“干净”了!
虽说该狠的时候,英司也会发狠,但那种狠度却不及二少——英器。如果二少没离家,这四代头目的位置应该是他的吧英司在行事作风上比较接近企业化模式,他做任何事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准则;而英器不同,他是那种为达目的可以不惜染黑自己的人。
“英少别忘了,当初是他将森川的女儿带进来的,虽然他是以森川积欠尊王会赌债为由,英少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胜久忍不住提醒道。
他沉吟着,“继续盯着森川,一有消息就向我报告。”胜久说得极有道理,现在是尊王会面临新旧交替的关键时刻,任何一点小事都可能酿成大祸。
“是。”胜久恭谨地点了头,“英少,不如把这些事告诉头目吧!”
“我父亲相信她。”提起知里的事,英司就有点心神恍惚。
“头目相信她也就罢了,倒是英少你……千万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误事。”胜久跟了英司好些年,自然看得出英司心里在牵挂着什么。
“胜久……”英司沉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就算英少生气,我也要讲……”为了尊王会的正统,他不怕开罪英司。“自从遇上森川的女儿后,你好像越来越没原则了;像她那种暗藏祸心的女人,你早该跟她划清界线的。”
“够了!”英司懊恼地喝斥。
“英少,”既然要说,就一次说完!“你把她当玩物?还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
“行啦!”英司神情阴晦地吼道,虽然胜久是出自忠贞而对他谏言,但他实在不想再听那些关于知里的闲言闲语了。
“女人多得是,但为了一个女人而毁了百年基业是会沦为笑柄的。”
“胜久,”这次,他是真的恼了。“够了!”他扬掌重击桌面,怒不可遏。
“是。”胜久知道这是他忍耐的极限,再下去,他一定会抓狂的。
“出去吧!”英司拂手,快快不乐地背过身去。
“是。”胜久一欠身,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自从那一晚后,英司开始对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知里视若无睹;他认为胜久说得对,在这种非常时刻,就算是一个女人或孩于都有可能引发纷争。
凌晨三点从“尊”回到了总部,他就在后栋的入口觑见了一个坐在廊上的身影。一看清那身影是知里,他便故意视而不见。
“英司……”他的冷漠态度让知里既懊丧又委屈。
他停下脚步,口吻冷淡地开口:“怎么?又需要五百万?”
知里一脸受伤,眼眶中也闪动着教人不舍的泪光;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她,难道就为了她将钱拿给了父亲?这件事真有那么不可原谅吗!?
“铁也的幼稚园要开家长会,你要去吗?”话锋一转,她未对他的嘲讽作出任何的回应。
“老师说你没时间去的话,可以由我代替……”
“由你代替?”英司突然冷哼一记,“你以什么身分代替?”
“我……”他这一问倒是问倒她了。
“别自以为是了!铁也的母亲是加奈,不是你!”他竭尽所能地伤害她、羞辱她,这一切只因他害怕自己还爱着她!
爱是会让人迷失方向的,他是掌权者,断不能让爱冲得晕头转向——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在他的一句“别自以为是”后,终于决堤。
是的,她不是加奈,在他心里只有加奈才是值得他爱及信任的女人,而她不过是一个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你……”她眉心紧拧,嘴唇轻颤,胸口满溢着不甘与恼恨,一股排山倒海似的狂潮,在瞬间淹过了她的理智与容忍。
觑见她眼中的怒意及恨火,英司不禁一霞。
“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我做错了什么?”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应该自问你做了什么!”他指着她的鼻子,“你和你父亲做了什么,你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她泪眼潸然地嘶叫着:“他是我父亲呀!你要我怎么做?和他划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说穿了,他就是对她拿钱给父亲的事耿耿于凄。
“你敢说你从没对不起鬼冢家?”他不能如此轻易的相信她,这个女人也许从头至尾都在演戏。
“我没有!”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英司愤而掐住她颤抖着的下巴,狠狠地说:“你们父女俩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我都知道!”
“你说什么如意算盘!?”
“少给我装傻!”他将脸捱近,以那双锐利而冷酷的眼睛瞪着她,“你是不是打算等父亲退休就起而夺位!?”
“夺位?”她一怔,她夺什么位?“我怎么会夺位呢?我——”
“就算你不夺位,你背后的黑手呢?”他的手劲越来越强,直把她的下巴掐出个印记来。
“是森川指使你?还是另有其人!?”
“要叛我死罪也得拿出证据呀!”知里受够了他毫无根据的猜忌,她拨开他的手,恨恨地说:“一个黑社会头子的位置有什么好图的?我只是个女人,没那么大的权力欲!”
“只是个女人?”她不知道一个女人,就能轻易地让一个爱她的男人溃不成军吗“你要我怎样?”知里的声音无力而沙哑,“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
两人的争执声引来了后栋的护院。
“少爷,小姐……”一见在此争吵的竟是他们两人,两名护院都显得十分惊讶。
英司扫了两人一眼,突然心生一计,“要我相信你也行……”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么过分的念头,是因为太在乎她吗?“脱了!”他无情地说。
“脱?”她一愣,一时回不过神来。
英司冷哼一声,“在他们面前把衣服脱了,我就相信你的忠诚。”
“少爷!?”两名护院倏地神色大变。
他们都知道头目的义女和英司之间并非一般义兄妹之情,以他们的“黑话”来说,她是他的女人。既然是他的女人,他怎会叫她在下属面前宽衣解带呢?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英司看得出两人心中有所疑惧,旋即喝道:“你们两个给我睁大眼睛看着!”
“少……少爷?”两人面露惊惧之色,却什么也不敢多说。
知里难以置信地望着英司,她没想到英司会对她作出这么过分且残酷的要求。
“你真心要我这么做?”她内心万般挣扎,但她受够了他将她当空气、当透明人,也恨死了他那些无理而伤人的指控,如果一次的赤裸就能教他不再怀疑,不再猜忌,那她就豁出去了吧!
“哼!”英司双臂环抱胸前,一副“我等着”的冷淡表情。
“好,我脱!”她痛下决心,“不过你要发誓,从今以后不准再怀疑我。”
闻言英司眼底闪过一抹懊恼及忧愤。
“你脱了再说。”他咬牙说道,以她拘谨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宽衣解带,他就是打定了她不敢,才敢对她下这样的命令。
他冷冷地望着她,仿佛他从来不在乎她似的。
知里一鼓作气地解开了腰带,一阵寒风窜进她微敞的胸口,教她不觉打了个冷颤……“小姐!”两名护院见她真的脱起衣服来,连忙想趋前阻止。
“退下!”英司目光阴惊地一瞪。
两名护院面面相觑,爱莫能助地瞅了知里一眼。
知里看了两人一眼,眼眶中闪动着惹人怜惜的莹莹泪光……一咬牙,她褪下了冬季单衣,身上只剩一件衬裙式的薄衫。
英司陡地一震,一颗心也紧紧揪着。
他以为她会退缩,甚至会羞愤地逃开……但她没有,她异常坚强地执行着他要她做到的事。
他不希望她真的那么做,可是他已经起了头,又怎好在这个时候由他来喊“停”!?
他心中万分挣扎,然而他什么都不能说。看着她身上只余一件薄衫,他全身像被蜂螫似的难受……冬夜的清寒冷冽教知里冷得直打哆嗦,视线往下一瞄,她不觉又是一记颤抖;再脱掉这件,她可就真的只剩内衣裤了。
迎上他那无情冷漠的眼神,知里的心就像被万箭刺穿般痛苦;她感觉得出英司不是真心要她表明忠诚,他的目的只是要羞辱为难她罢了。
当她决心脱掉衬裙时,一旁的护院已经按捺不住地冲上前来。他将外套脱下,急忙地覆在她肩上。
“少爷!”护院在英司面前一跪,“别让我在头目面前无法交代!”
英司一脸阴郁深沉,什么都没说的背身离去。
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他因此松了一口气;此刻,方才在他胸口窜烧着的那把火炬终于熄灭了。
“小姐……”护院看着泪流不止的知里,手足无措地询问:“你没事吧?”要是让头目知道今晚的事,不把他们两个骂个狗血淋头才怪。
“我没事……”知里像掉了魂似的将外套交还给他,然后拖着那件冬季单衣,脚步蹒跚地没入夜色之中。
“小姐的表情好恐怖……”将外套覆在她身上的那名护院神情惊疑。
“什么意思?”另一名疑惑地望着他。
“加奈少夫人自杀的前一晚……就是那种表情……”他幽幽地说。
隔天清晨,知里没出房门,而鬼冢雄三也从近藤那儿得知了昨晚的事情。
“替我把英司叫来!”他勃然大怒地呼喝。
知里脸皮薄,性情又比较娇弱,哪受得了这样的屈辱?他是不是想逼着她去寻死才甘愿!
?
“少爷他不在……”
“他去哪儿了?”鬼冢雄三无法理解行事沉稳的英司,为何要做出这种偏激的事,他不是那种激躁疯狂的人呀!
近藤皱起眉头,“听说他昨晚就出去了,可能是到良子小姐那里去了吧!”
“叫人把他找回来。”他盛怒地喝令,“我现在就要见他!”
“是。”近藤看得出他对这件事有多震怒,那也难怪,这次英司少爷是过分了些……唉,他明明那么喜爱知里小姐,为什么还要如此伤害她呢?难道真是爱得越深,恨得也越深吗“知里?”鬼冢雄三来到知里房门外轻声叫唤着:“是我呀!知里……”
在门外等了半晌,房间里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气英司也就算了,没理由连我都不理吧?鬼冢雄三心里纳闷着。
“知里?”他又敲了一下门框,“你不出声,义父就要自己进去啰!”说完,房里仍是一片寂静,那种不寻常的沉寂感觉起来有点诡异。
他决定拉开外门,“知里……”他朝室内扫视一下,未发现她的踪影。
“知里,你在吗?”卧室的门还掩着,一定是在里面吧“知里,你还在生气?”他捱到门边安慰着:“你放心,义父会替你出气的,好不好?”
任他说得再多、再诚恳,卧室里还是没有半点声息。
“知里,你好歹也出个声音,好吗?”他自言自语了大半天,她总该有所回应吧?倏地,他惊觉到一件事——他一直都认为知里的感觉和加奈很相像,那么……她不会也和加奈一样走上那条不归路吧!?
“知里!”不,千万不要再来一次!鬼冢家的女人不能像是受到诅咒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上那条路!“知——”
苍白的脸庞、绝望的神情、殷红的鲜血……鬼冢雄三如遭电殛般的震住不动。
阐荡了大半辈子,他不是没见过血淋淋的场面,但眼前这片血红却教身经百战的他,惊恐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知里……”他的脚像被什么拉扯住,寸步难移。“来人呀!”他开始朝着房门外大声叫喊起来。
不一会儿,护院们冲进来,一见到倒在血泊中的知里,个个都是面无血色的。“头目?”
“快送小姐到医院去!”鬼冢雄三紧张地命令着。
“是!”一名护院趋前抱起了因失血而昏迷不醒的知里,拼命往外冲。
又来了,鬼冢家的女人又自杀了!
鬼冢雄三杵在原地好一会儿,脸上犹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老爷您没事吧?”近藤走进来探视他的状况。对鬼冢家的男人来说,女人的自杀真是一种要命的冲击!
“近藤……”鬼冢雄三声线微颤地望着近藤,“这是报应吗?是凉子她对我的报复吗?”
“老爷,您别胡思乱想……”
“不,”鬼冢雄三突然笑出一抹凄迷,“凉子是含怨而死的,她一定还不原谅我,她要鬼冢家的女人都和她一样……”
“老爷……”看主子如此悲怆,近藤不由得一阵鼻酸。
鬼冢雄三沉吟片刻,“快把英司给找回来。”他沉声说道。
“是。”近藤应声而去。
“英少!英少!”明知英司和良子正在里头翻云覆雨,胜久还是甘冒被骂的危险敲了门。
“做什么?”英司懒洋洋却也透着些懊恼的声音从房里飘了出来。
“头目要你回去,喔,不……是到医院去。”
他说完,里面传出沙沙的细微声响;不一会儿,良子一脸埋怨的打开了门——“讨厌!”
她轻声啐了一句。
胜久往房里一看,英司正坐在床沿穿着衬衫。
“什么事?”英司睨了胜久一眼,“谁进医院?”
“是——”见他神情微愠,胜久犹豫了一下,“是她。”
“哪个她?”英司瞪了他一记。
“知里小姐她……进医院了。”
听见知里进了医院,他的心上猛地一跳。
“她进医院关我什么事?”他故作无情地说。
“头目说就算用押的、用扛的,也要把你带到医院去。”胜久将近藤交代的话一句不漏的转达给他。
“她好大的面子!”英司哼道。
“英少,其实……”胜久支支吾吾地说:“她是自杀……”
“什么?”英司脸上的神情忽然转为惊愕,“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