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倩汝手捧酒壶站在桌旁伺候宾客,只要有宾 客的酒杯空了,她就行为他们斟上。
逸枫此刻更是换上华丽的服装坐在主人席上,小双丫在他身旁服侍他。
逸枫神色自若的和在座的时刻,啊,他是唐朝人,她是现代人,这年代一差就差了一千多年,她不可能认识他的。
她发觉自己很容易受他影响,他的一言一行,她都会不自觉的投射目光过去,他朗声一笑,倩汝就瞄了他一眼。看是什么情形?像作贼似的,又怕让他发觉她在偷看他。
她又观望着四周的大厅,这里她也觉得很熟悉,刚才她不用任何人告诉她厨房在哪里。便知道该怎么走。她开始自己测度试自己。
拱门上的悬梁雕刻成一条龙形,一看,果然没错后再来,在身后的窗子是圆状,材质是黑木衫的,又对了,几次
的自我猜测下来,屋内的摆设她全猜对。
“老无,我像是在这里待过好长一段时间似的!”倩汝惊异着这一切。
小双看见倩汝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根本没有好好的伺候宾客,她决心让倩汝在大众文人面前出错,如此一来,逸枫必会觉得面上无光因而降罪于她,那么他便不会再留倩汝于府中。
“少爷,我去厨房看看情形如何,是否可以上那道鱼跃龙门的莱。”
逸枫点头示意她可以去。
小双偷偷的摘下头上的发机,当她经过倩汝的身后时,手中的发钗用力住她的手臂刺下。
“喔——”突来的刺痛,倩汝一缩手摇动了手中的酒壶,壶中的酒溢出来溅到一位宾客的身上。
小双装模做样的惊呼一声,“哎呀!”
倩汝直觉反应,便是对那个人道歉,还主动伸手向前帮他擦试“对不起。”
那位宾客笑着说:“没关系。”
逸枫立刻举起手来双手抱拳,道歉道:“赵兄,真是失礼了,她是新来的丫环,伺候不周到——”
“逸枫兄,没关系,只不过是袖子稍稍溅到,无妨、无妨。”
“倩汝,快跟赵公子道歉。”
“赵公子,我实在是很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倩汝很诚心的道歉,倒不是因为逸枫教她说她才说,她觉得这是做人的基本礼貌。
“倩汝,你过来我这里,小双,就由你来伺候赵公子吧”
小双瞪圆了眼,完全和她想像的情况不同,但又不敢有异议,“是。”
“唐兄,你大客气了,小双是你最宠爱的女婢。让她来伺候我。你不心疼?”
“哪儿的话?一切以客为主,就冲着赵兄这句话,以后只要是赵兄来寒舍,都由小双来伺候你。”
小双没想到,不但害倩汝不成,反而令自己处于劣势。
宴席开始没多久,便有歌舞表演。
一个个身穿华丽服饰的歌妓来到大厅,她们所舞之舞名为霓裳羽衣舞。倩汝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们,顿时在学校所学的表演全浮上心头,以前美好的一切霎时变成美丽回忆。也不过才是昨天的事情,那时她还站在台上博得众人的喝采,怎么这一刻却已沦为供人差使的丫环。
落魄潦倒时,风光的回忆最易令人感到心折,想着想着过去,倩汝阳中不禁泛起泪光,不管如何。她还是必须接受她目前既定的陌生情况,其实她内心感到无所依靠,虽然她表现出毫不惧怕的姿态出来。天晓得这不过是她怯懦下的伪装。
当一曲舞毕,逸枫发现他的酒杯早已空了许久,他别过脸去正好看见倩汝盈泪的双眸。她伸出手拭去泪水,无言的回过头来。当他看见她哀伤的眼神,两眼盈泪,他才晓得这个傲骨的小妮子,也是有脆弱的一面。
宴席结束,宾客逐一散去,倩汝一天的工作总算合一段落,她来到了花园里池塘边,坐在池塘的边缘上,顺手将盘在头发上的发髻解下来,任其披垂在肩上,她伸出手在水面无心的撩拔,顿时水面泛起一阵阵的涟漪。
“我无缘无故的失踪.爸妈一定会为我担心的,还有嘉嘉她—一”一想起嘉嘉,倩汝不禁想起来唐朝以前,她和嘉嘉还闹得不不愉快呢,“现在我真的完全消失了,果真应了她的意。”
“倩汝、倩汝。”
倩汝听见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她回过头去观望,是另—名丫环。
倩汝站起身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少爷叫你去厅里找他。”
“找我什么事?”
“我不知道。”
“喔,谢谢你。”倩汝心里颇纳闷,这唐逸枫找她干什么呢?
逸枫坐在大厅里,手捧一杯茶,轻尝着。
远远的,他便看见倩汝的身影,这个不照常理来的小妮子,此刻早已将头发放下来,真是一点也不合礼教,除了在房间之外,怎能任意将头发技散在肩上呢?
倩汝一进门,便开口问他,“你找我?”
“谁找你?再说一次。”
倩汝知道他是要她称呼他少爷,她抿了一下唇。迟疑了好些时候才由口中进出“少爷”二字来,“——少爷。”
逸枫露出满意的笑容,“有点进步。”
她可是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她依旧绷着一张脸没什么笑容。
逸枫看她没什么反应的表情,于是收起了笑容,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然后问着她:“你觉得你今天的表现如何?”
债汝想了一下,不觉得自己的表现有何不妥,所以她对他说:“还好。”
逸枫却摇头,“不好,你表现得不好。”
“其一,你伺候宾客的时候心不在焉;其二,你竟然溅了客人一身酒,这是最严重的过错。不过我念在你是新来的,很多规矩仍旧不知道,这次我姑且不处罚你。”逸枫对于倩汝其实颇为宽贷。
“我承认我是心不在焉,但我不觉得溅了客人酒的事我有错。”
逸枫扬起一边的眉毛。他没想到她会说她没错,“如果这不是你的过错,那么又该是谁的错呢?”
“我只能说有人故意陷害我。”倩汝不想多说。
“你才来到府中一天而已,会有人故意陷害你?你分明是为自己的过失找籍口。”逸枫以为倩汝在搪塞过错。
倩汝怒视着他,他竟然说她是在为自己找藉口,她一向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怒火一升,她也忘了此刻他的身份是她的主人,扯起喉咙对他大嚷:“我佟倩汝一向光明磊落,你以为你知道些什么?又凭什么一口咬定我是在推接责任,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人故意陷害我?”
从来没人敢对他如此无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环,竟敢如此犯上,纵然对她有几许疼爱,但也不许她如此的放肆,他一手拧起她的手来,“你太放肆了。”
倩汝在他眼中看见怒火,虽然有些胆怯,但仍强迫自己迎向他的目光。
他们就这么对峙了她好一会儿。
倩汝明明心里怕得要死;却仍要死撑,逸枫看着她的目光,心中的怒火使去了一大半,但他还是要处罚倩汝,否则日后他如何建立他的威信。
“今晚你自己在柴房里好好的反省。”
其实他对倩汝的处罚仍是过轻。就一个犯上的下人,重则可以活活的打到只剩半条命的。但他却不舍得,她是如此瘦弱,怎禁得起棒棍伺候呢?
当大家得知倩汝被罚关在柴房一夜,最高兴的莫过于小双了。没人知道倩汝真正受罚的原因是什么,大家都猜一定是因为她在宴席上溅了宾客衣服的事而受罚。
倩汝瑟缩在墙角,窗口外的月光照进来,但柴房里头依旧十分灰暗,她紧闭双眼,下巴靠在膝盖上。
她多希望她这么一睡着再度醒来时,她已经回到现代了。
“倩汝,你醒醒——”小翠奉逸枫之命,前来将倩汝放出柴房。
“嗯……嘉嘉,人家还要睡嘛,不要去上课了。”倩汝喃喃呓诺。
“倩汝,快醒来啊!”小翠直摇晃倩汝的身躯。
“我是小翠。”
倩汝终于清醒过来,她看见在眼前的是小翠而不是嘉嘉,心里不禁感到失望,因为这表示她还留在唐朝。
“少爷叫我来放你出去。”
倩汝轻扭动她的脖子,“我情愿留在这里,至少这里比外面好过多了。”她站走身来,“伸伸懒腰。”
“你怎会这么想呢?没人喜欢被关在柴房的。”小翠对倩汝的想法大感惊讶。
“好,好,算我说错话,我们出去吧。”倩汝推着小翠走出柴房。
一步出柴房,呼吸到早晨新鲜的空气,“又是一大的开始——”今天是她“来到”唐朝的第二天,才第一天就被关柴房,倩汝不晓得她的未来,还有多少处罚等着她?
忙了一上午,终于轮到他们下人吃饭了,倩汝一坐上桌,盯着桌上的菜色发愣,许久她才说出话来,“怎么又是一些青菜、箩卜,我们早上不是才吃过这些吗?现在又吃这些。”
“又不是过年过节的,当然都是些青菜、箩卜。”小翠理所当然的回答她。
倩汝想起逸枫他们昨晚宴席上吃的全是佳肴美食的,却让下人吃得这么差劲,心中不免又感到不平,“大家每天工作那么辛苦,却连顿饭也不让你们吃好一点,难道你们都不曾向他抗争?”
小翠立刻瞪圆了眼,“倩汝,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少爷可以说是对下人很好的主人了,他对我们总是很亲切,也很少鞭打下人,你知道吗?有些人家的主人大天打下人出气呢!”
倩汝不敢相信的瞪着小翠看,“太不人道了,简直违反‘人权’难道你们都不反抗?”
“我们根本没那个资格,我们都是让少爷给买回来的仆人,终生都是属于少爷的。”
“终生!”倩汝诧异极了,“你是说你们就像个货品一样,让人出个价就给卖了,然后一辈子做牛做马的为人家工作,毫无报酬!”
“谁叫我们是出身苦命的穷苦人家哟,这是命。”小翠颇认命。
其余的人也都默默的吃着饭,大家似乎和小翠一样,早就对自己的一生认命了。
倩汝看着他们每个人一眼,突然她叫一声,“不行,你们要抗议这种‘不平等待遇’。”
大家只是稍稍抬起头来看她一眼,随后又低下头继续吃他们的饭,倩汝的提议之所以引不起热烈响应,是因为逸枫在仆人的心目中是一位好主人,他们并不会有像倩汝一样激愤的心情,毕竟只有她一个人是活过民主的现代,所以只有她会感到被压迫。
“好,你们甘心做一个缩头乌龟,没关系,就由我来争取。”倩汝觉得他们这些古代人脑袋全没开化,但她这个现代人既然来到了古代,她就必须为他们争取,因为她知道人生而平等,国父是这么说的。
果然,下午她就搞起了现代人的玩艺儿——绑白布条抗议。
小翠不断的劝她,“倩汝,你别这样,你会惹祸上身的,少爷人虽仁慈,但是他毕竟是主人,我们下人原本就没说话的份,趁少爷午睡还没起来,我们走吧。”
倩汝却十分坚持,“不行,我一定要为我们争取到应有的权利来才行,如果你怕惹事,你就先走吧。”
小翠见倩汝态度坚定,“既然你执意留下来,我就不再劝你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小翠便走了。
小双准备到逸枫的房里服待他,末到门口即见情汝头上绑着白布条,布条上不知写些什么。
“你在干什么?”她站在倩汝的面前质问道。
“你不会自己看吗?”
小双并不识字,她胀红脸,“我哪知道你在你头上鬼画些什么?”
倩汝这时才知道小双并不识字,又忙起小双对她的处处刁难,以及昨天陷害她的事,所以倩汝故意刺激她,“不识字就别开口,否则只会让自己难堪而已。”
小双的脸更红了,她怒视着倩汝,“你不也一样不识半个字,你头上那些字一定是叫别人帮你写的。”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没知识,只会告状跟陷害人而已吗。”
“你——”
“好,看在你没知识的份上,我就告诉你,这两字个叫什么,叫‘抗议’懂了吗?”
“你以为你随便说几个字,我就会相信你了吗?哼!”
她气淋淋的拂袖而去。
逸枫早就起来了,他看小双鼓着一张脸进来,于是他便问道:“怎么了?为什么鼓了张脸?”
小双便立刻向人告状道:“少爷,这倩汝又不知在搞些什么?竟然在您的房门外站着,更不像话的是,她的头上竞绑着白布条,这简直是触少爷您的霉头嘛。”
“喔?”看来又是倩汝惹得她一把火。逸枫听小双这么说,便推开一点窗户瞧瞧,看倩汝在搞些什么?
“看,她头上的布条写着——抗议。”
“抗议?”逸枫纳闷着这小妮子在抗议什么?
“少爷,她真的大放肆了,少爷你实在不可以再纵容她了——”逸枫举起手来示意要她住嘴。他倒要看看这小妮子有何不平之处?他自认他对下人已经是好的无法挑剔了。
“小双,去叫倩汝进来。”
“少爷——”小双没想到逸枫竟然还要见她。
“去叫她进来。”
他的话不容有议,小双只得乖乖的照做,“是。”
第三章
逸枫看完倩汝的请命书后,便抬起头来看着倩汝,劈头就问:“这请命书是你写的?”
倩汝坦荡的看他,她要让他知道她佟倩汝可是敢做敢当的人,她才不会畏首畏尾的不敢承认!
“是我写的。”
逸枫叶十分诧异,除非是官宦世家或是富贵人家的女儿,才会有机会读书,她怎会识字的呢?
逸枫好奇的问她:“倩汝,你怎会识字的?谁教你的?”
倩汝不解的看他,他怎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倩汝虽然在现代被视为很有天分的怪胎,但是她的功课在背的方面,像历史、地理却是奇差无比,国文什么诗啊、词之类的更是头疼有加,所以她对古代人的一切并不是很有概念,自然不晓得在古代“女子识字”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
“我识字很奇怪吗?难道你们古代的女人都不上学念书的?”她永远都是对人家说“你们古代——”
逸枫愈来愈觉得倩汝的与众不同,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女,不但什么家事都不会做,也不会伺候人,而且还敢公然挑他的权威,现在她竟然还识字!如果她不是潦倒的昏倒在他的院子里,他会以为她是官宦家庭出身的姑娘家,不过有一点他不明白的就是,她为何常常讲一些奇怪的话。
倩汝看他一直盯着她脸,浑身全不自在了起来,“你干什么一直看着我?我的脸很奇怪吗?”
她这么一说,逸枫才收回他的视线,“你到底出身在什么样一个家庭?为什么你会昏倒在我的院子里?”他突然觉得他对他的新丫环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