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啦。”他催促着。她只得回房去。他看着她的背影,悄声说再见。
八年深藏的爱意随风而逝吧!让时间抚平所有的伤痛,他会努力忘记这一切,忘记他珍藏的珍宝,忘记对她的爱恋。
他会学会遗忘!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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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室中,钟竞天坐在轮椅上,双目徽闭,心中似乎有难以解决的事。
“老爷子,何老来看您了。”周禄领着一名五十多岁的先生进来。
“老爷子近来可好?”何福坤恭敬地向钟竞天问好。
“老啰!连路都走不动了。”钟竞天以幽默的口吻说着,但难掩语气中的一丝寂寥。
“老爷子老当益壮,可不是咱们这些小辈比得上。”何福坤可不是说客气话,八十多岁的钟竟天耳聪目明,料事如神,虽已退休,但自下集团的重要策略仍需他的运筹帷幄。
“接下来就是你们的时代了。”钟竞天不无感叹。“怎么,找我有事?”他突然改变话题,问起何福坤的来意。
“老爷子,这……”何福坤欲言又止。
“何老,该不是公司出什么事吧?”周禄问道。:“不不不!”
何福坤否认,“公司营运良好,一切都没问题。”
“阿禄,你在胡说些什么!”钟竞天斥责,“福坤的能力是不用怀疑的。”的确,白从他卸任以来,何福坤的表现可圈可点,令人激赏。
“老爷子,福坤不敢当。”得到老人家的赞赏,何福坤显得极为骄傲。
“何老,对不起,你不要介意。”周禄道歉。
“周管家大多礼。”何福坤笑着回道。
“福坤,有话直说。”钟竟天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老爷子,那……”何福坤很紧张。
“那群兔崽子又做了哪些糊涂事?”见何福坤吞吞吐吐,钟竞天心底有数。
祥大集团虽原是家族企业,但在他多年的经营下,大刀阔斧,任用专才,一改家族经营的传统,最后发展成首屈一指的大集团,掌握台湾的经济命脉。
然而钟竞天一方面知人善任,一方面也基于家族的联系,为后辈安插职位,可惜的是这些人毫无才于,饱食终日,无所事事。钟竞天唯恐这些人会仗权干涉财团经营,故只让他们拥有虚名并无实权。
何福坤见钟竞天心里有了数,也就放胆说出来,“副总他们一伙人勾结外人,窃取机密,而且对公司有所图谋。”他一口气说完,静待钟竟天的反应。
“确定吗?”钟竞天极力控制怒火。
何福坤点点头,“我让安全部主管收齐了证据,”他将手中的公文袋交给钟竞天。钟竞大打开公又袋,仔细看着里面的调查报告和照片,愈着愈生气。
“老爷子,别气!气坏身子不值得。”周禄苦口婆心。
钟竞天抿紧了唇,脸色十分难看。
“福坤,”啪!钟竟天重重摔下所有的文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有害公司的毛贼,不用顾虑,你尽量放手去做。”他授权何福坤全权处理。
何福坤安心了。来之前,他还担心钟竟大会顾念亲情,争只眼闭只眼放过副总等人,事实证明他是料错了。“是的,我回去即刻究办。”
“唉!”钟竞天还是有些痛心。
“嗯……”何福坤啜懦着。
“怎么,还有事?”
“老爷子,有些话福坤不晓得该不该说,但为了公司的将来、就算是老爷子生气,福坤还是要说。”他心里明白,以自己的能力顶多只是守成,若要开展的话,还是需要少爷的。
钟竟天皱起眉,他已经猜到何福坤想说的话。
何福坤深吸一口气,正气凛然地说:“老爷子,把少爷找回来吧!不仅公司需要他来领导,就连老爷子也需要他。”
钟竞天圆睁的眼直瞪着何福坤,然而何福坤并不退却,挺起腰杆回视他。
许久,钟竞天的脸色稍缓,轻叹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二十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松懈了态度。
“是的,”何福坤充满了笑意,躬身道:“没事了,福坤回去了,打扰了。”
钟竞天挥挥手,“阿禄,帮我送福坤。”
周禄点头,领着何福坤出去,留下钟竞天一人。
该忘记二十多年前的父子决裂吗?
该找阿哲回来吗?
该不该呢?
钟竟天心中起了问号。
第四章
“唉——”
今早第十六声长叹。
“唉——”
第十七声叹息。
宋浩阳从卷宗中抬起头,看着呆坐在电脑前的赵心雅,她左手撑着头,状似无限烦恼,虽然电脑开着,但他敢打赌,她肯定什么也没写。
快十点半了,整个早上她就坐在那里长吁短叹,连带地也影响了他工作的效率,地不喜欢有事令她心烦。
“唉——”第十八声。
他合上正在批阅的公文,离开舒适的皮椅,走到她跟前。
高大的影子笼罩着不知神游何方的她,一会儿她才察觉到黑影。
“发生什么事了?”因为太过于关心,令他的语气有些僵冷。
“唉!”又是一声叹息。
他抬起她的下巴,“告诉我。”莫名地,她的烦恼亦令他烦躁。
“今天……吴大哥回去了。”她语气中有丝愧疚,“他好不容易才上台北一趟,轩蕙又出差,而我这个主人偏偏丢下他一个人,他一定很不高兴,所以才提早回去。”
这对他倒是个好消息,他压抑着想微笑的冲动,“他这么跟你说?”声音有些抖动,因为想笑。
“没有,他说会议很顺利,提早结束。”她重述吴轩杰的理由。
会议!宋浩阳嗤之以鼻,他晓得根本没有什么医学会议,那只是吴轩杰留在台北的藉口罢了。也因为如此,他才会每天霸着赵心雅,不让吴轩杰有机可趁。
“这就对了,搞不好他有重要的病人才急着回去。”他找个理由安抚她。
“是吗?”她回想起昨晚神情怪异的吴轩杰,“他好像有话要告诉我,只是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闻言,他吓了一跳,明白吴轩杰必定想要孤注一掷,表白爱意。“你知道他想说什么吗?”
“我哪里晓得,我又不是吴大哥肚子里的蛔虫!”她反驳得理所当然。
这会儿倒轮到宋浩阳叹气了。他知道她的神经粗大,但没想到竟会迟钝到如此地步,吴轩杰只差没把话挑明着讲,而她却毫无所觉。
“你知道吗?”她问。
他虽然同情吴轩杰,但也不至于胡涂到帮他。“不知道!”
干净俐落的装傻。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哩!”她遗憾的语气掺杂了些许的嘲讽,以发泄平日被欺压的不满。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回送她相同的话。
“唉!”凑满二十个叹息。
“他回去,你很难过?”他讨厌这个问题,却不得不问出口,因为她脸上的难过是如此明显。
“当然,他和轩蕙就像我的亲人一样。”
“亲人?你这么跟他说?”
她点点头。
好可怜的吴轩杰,难怪他会提早回去。
宋浩阳开始怀疑这个神经比电线杆还粗的女人怎么写小说?如果书中的女主角都像她一样,男主角不就一个一个去撞墙,或许他根本不需要威胁,会为她出书的出版社恐怕也岌岌可危,存活不久了。或者他该做做善事,弄个名义支助这家出版社,好歹他们也帮她出过数十本书。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请进。”他抛开荒诞不经的想法,站直身子,换了张严肃的脸孔。
进来的是资保的秘书杨秀娟,她从宋浩阳父亲那一代就担任秘书,算是公司的元老。
“总裁,十点半的会议在九楼。”她将一叠文件递给他,顺便提醒道。
他接过文件,一边走向门口,一边叮咛赵心雅不可以乱跑。他在门口停下脚步,旋过身子。
“杨秘书,”他交代着,“好好看着她。”
“好好看着赵小姐。”“好好看着我。”
三个人完全异口同声。
他瞪了赵心雅一眼,无奈的转身离去。
“我真怀疑自己是三岁的娃儿。”赵心雅仰首哀叫。
杨秀娟闻言笑开了脸。
“娟姨,被当成娃儿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她对杨秀娟的笑容相当感冒。
“的确,”杨秀娟百分之百赞同,“不过,对我这个旁观者来讲倒是挺有趣的。”说来说去她还是在笑赵心雅。
“娟姨!”赵心雅噘着嘴抗议。她很喜欢亲切又和蔼的杨秀娟,她就像是她从未拥有过的母亲。事实上,杨秀娟也将她当成女儿。
“好啦。好啦,”她拉着赵心雅往沙发坐,“告诉娟姨,我们伟大的总栽哪里得罪你,惹得你咬牙切齿?”
找到发泄的管道,赵心雅一一详述宋浩阳的恶行。由他以出版社威胁,迫使他们成为男女朋友;继而又紧迫盯人,剥夺她宪法所保障的人身自由;最后还让她当一只让人观赏的猴子……等等,诸多的霸道行为,她莫不添油加醋,把自己形容成长期被压迫的弱女子,宋浩阳则是十恶不赦的罪犯。
杨秀娟极力控制住爆笑的冲动,她无法想像向来冷酷到近似无情的总裁竟会做出这些事,她简直不敢相信。哈!用出版社威胁!好个“与众不同”的追求方式!
“小雅,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只是有些添油加醋她有多一点补充。“好个混小子,竟然如此卑鄙下流。”杨秀娟装腔作势。
赵心雅以为她当真是为自己抱不平,不料下一秒钟,杨秀娟竟哈哈大笑。
“告诉娟姨,他真的用出版社威胁你吗?”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娟姨,我在跟你说真的。”
“好好,不笑、不笑。”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好啦,”杨秀娟坐直身子,“娟姨问你,你是不是很讨厌他这样做?”
这不是废话吗?赵心雅用力的点点头,“当然,我又没有被虐待狂。”
“你应该向他表达过你不喜欢他的行为吧?”杨秀娟立刻得到肯定的回答,“那你都怎么表达?”
“抗议啰!”赵心雅的反应一向很直接。
杨秀娟疑惑的看着她,心里也存着与宋浩阳一样的疑问:她真的是靠写爱情小说维生的作者吗?
“小雅,假设你现在要到一个地方,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一条虽然距离近,但路上塞满车子,布满坑洞;另一条路距离较远,却畅通无阻。”她打了个比方。
赵心雅似懂非懂,茫然地点头。
“娟姨的意思是,你要他让步不见得要激烈的抗议,发挥女性的魅力,偶尔撤撒娇,效果会更好。”她以过来人的口吻说着。
“女性魁力?撤娇?”她有吗?会吗?杨秀娟点头称是,完全一副“信她者,得永生”的表情。
“行得通吗?”赵心雅满是疑惑。
“只要你撒撒娇,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摘给你。”
杨秀娟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净说些夸张不实的话。
“你确定星星不是来自于他吼得我眼冒金星的星星吗?”
赵心雅问道。
杨秀娟绝倒,她没想到宋浩阳在她心中的评价如此低。
“不会的,你就信娟姨这一次嘛。”
赵心雅踌躇着,一旁的杨秀娟也吊高了心。
“好,我试试看。”虽然有些肉麻,但为了不再当猴子,赵心雅决定豁出去了。
“小雅,你有没有想过总裁为什么这样对你?”杨秀娟决定稍微帮宋浩阳提醒她一下,否则依他们的进度,想要喝喜酒还有得等哩!
“他不是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吗?”天下的倒霉鬼不会只有她一个吧?
“才怪,”杨秀娟很肯定的摇头,“总裁喜欢用冷面孔吓人,他待人一向冷漠,我想你是唯—一个能让他有些温度的人。”
岂止有些温度,简直比岩浆还烫!
听着杨秀娟的话,赵心雅愈发觉得自己的可怜,为什么天底下这么多人,偏偏是她得到他的另眼相看?
杨秀娟露出神秘的笑容,“小雅,你最好仔细想想这件事。”
还会有别的原因吗?该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他吧?赵心雅因她话里的玄机而陷人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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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心雅气呼呼的冲出餐厅,今晚她又当了一次免费被人观赏的猴子。
她实在搞不懂,自己的穿着打扮有那么糟吗?为什么用餐时不时有人转过头来窥视,她扯扯身上白色的衣裙。一群没有礼貌的家伙!
她哪里知道,她之所以引人注意,不在她打扮得体不得体,问题在于她的男伴——宋浩阳。宋浩阳从不近女色,如今竟公然带一名女子上餐馆用餐,甚至整个用餐时间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能不吸引人吗?她该庆幸至今未有狗仔队闻风而至!
宋浩阳追了出来,赶上她,捉住她的玉臂。“心儿,你怎么了?”
她囤积一个晚上的怒火,正想狂暴喷发时,忽地想起早上杨秀娟的建议;另一条路距离较长,却畅通无阻。
试试看又何妨呢?她收敛沸腾的怒气,笑容满面的坐入车子。
他不解地发动车子离开。
赵心雅在心中练习了几次,尽管不自在,仍鼓起勇气进行“娇声计划”。
“浩阳,我好讨厌存这种地方用餐喔!”她鸡皮疙瘩掉满地。
察觉到她撒娇的口吻,他虽然很惊讶,但更喜欢,这让他有骄宠她的心情。“不好吃吗?”他倒觉得挺不错的。
“不是,你没发现用餐的时候老有人盯着我们看,让人家好不自在。”这会儿,连“人家”都用上了。
他漂亮地转过一个弯道,“下回我把整个店包起来。”事情很容易解决。
“不!”她急得想扯头发。有钱人都这样吗?用钱砸死人吗?要砸,怎么不拿来砸她!
杨秀娟的建议再次浮现,她收敛自己的激动,“人家想吃一些比较平常的东西嘛,”她颇具撒娇的天赋。
“真的吗?”他很怀疑,宋映月曾告诉过他,每个女孩子都无法抵挡浪漫的烛光晚餐。而他身边的女人恰巧是个例外?
“真的,真的。”她迫不及待的点头。
“好。”他想让她高兴。
哦那!不用再当猴子了。娟姨的法子果然具有效,不费吹灰之力。她喜孜孜的在心中欢呼。
他有趣地看着她外露的得意和笑容,一件小事值得这么高兴?是不是对她过于霸道?他难得地自我反省。
“浩阳,我想要星星。”她完全依照杨秀娟的指示。
“星星?”他可不是大罗神仙,吹口气就能把东西变出来。
星星,教他上哪找去?
“对,我想要一颗天上的星星。”她的声音又轻又柔,足以蛊惑任何理性的男人。他突然踩下煞车,后面的车子也跟着紧急煞车,紧接而来的是一连串刺耳的抗议喇叭声。他迅速掉转车头,驶人对面车道。这过程吓得她直抚胸口。他飞车往士林方向,名贵的法拉利展现惊人的速度,不到三十分钟,他们就上了阳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