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梳子惊骇地望着黑衣人;虽然在黑暗中,不过他这对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小梳子努力地要想起来,可是这颗脑袋偏偏在这个时候不济事,疼得厉害。
“你认得我,对不对?”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蒙着脸,我怎么会认得你?”小梳子惊恐地注视他,提起勇气问:“你到底是谁?”
“别跟我装蒜,我知道那天晚上你看到了。”黑衣人冷冷地说:“去年传出琴剑山庄在整修的消息时,我就想到你一定会再出现,果然不出我所料,今晚我不会失手,再让你给逃掉!”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我怎么都听不懂?”小梳子颤抖地说。
不容分说的,黑衣人一掌打过来,小梳机灵闪了一下,连退几步,贴靠到墙上,无路可退。
“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杀我?你究竟是……谁?”
“送你去和你爹娘团圆的好心人!”黑衣人手中的刀朝小梳子砍过来,她闪躲不及,右肩头被划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柱。
小梳子惊惶失措,忍住痛楚,使劲地提脚展开轻功,飞身破窗而出。
“哪里跑!”黑衣人跳窗而去,追了出去。
暗沉沉的夜,静悄悄的街,小梳子使全力地飞奔,但是那黑衣人脚程极快,眼看就要赶上了。
小梳子害怕得额出泪水,心里呐喊:胡子大哥,你为什么要去找芙蓉姐姐,不来救我……你快来救我啊……
突地,一支镖射中小梳子的背部,瞬息跌落下来,再也无力飞起来了。
“看你再往哪里跑!”
小梳惊惧地看着黑衣人手中冷森森的刀就要朝她逼近,眼看就要砍过来时,突然有一把剑将刀架开,刀剑交锋,不分轩轾。
黑暗中,小梳子认出救她的人是那个黑脸的男子。趁两人缠斗的时候,小梳子拖着受伤的身体直奔望春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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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说完小梳子当年如何来到望春楼一事之后,天游沉吟一会,问道:“小梳子姓什么?叫什么?”
“谁知道啊!在望春楼里,哪一个人不是把爹娘取的名字埋藏起来的?所以大家小梳子、小梳子的叫,也不会觉得奇怪。胡子大侠,你不也是不愿意以真实面目示人吗?”
“我是有原因的……”
“碰”一声,小梳子满身是血地跌撞进来。
芙蓉花容失色地惊喊:“小梳子!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天游急忙地上前扶住小梳子。“小梳子,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小梳子微启失去血色的唇瓣,颤了许久,才虚弱地叫了一声:“……哥……”人即昏了过去。
“小梳子,他……他在哪里弄成这个样子?”芙蓉慌乱地说:“对了,得告诉容姥姥,彩……”
芙蓉就要喊彩儿去通知容姥姥时,被天游制止了。
“芙蓉姑娘,等一下,让我看看小梳子的伤势,先不要惊动任何人。”
“对,你说的对!若是让姥姥看到小梳子现在这个样子,不吓出病来才怪。”芙蓉说。
天游抱起小梳子,让她的头靠到自己肩上,快速地拔出她背上的飞镖。
“好恶毒,竟在镖上喂毒,存心要置人于死地!”天游忿怒地说。
“这……”芙蓉心一凛,担心地问:“那小梳子是不是没救了?”
天游把一下脉,宽慰地说:“还有一丝气息,只要趁毒未攻心之前,把毒从他体内吸出来,小梳子就不会有事。”
天游将小梳子的身体翻过来,解开衣襟,脱掉她沾满血迹衣服,露出雪白的香肩和红色的小肚兜,天游愣住了。
小梳子是女孩!这……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天游拿下小梳子头上的发带,秀发披散下时,细细地端详小梳子的脸时,真令他狂喜又激动。
芙蓉端一盆热水过来时,看见天游怀里的小梳子时,不禁大吃一惊!
“……小梳子是女孩……怎么会呢?这太……太……荒谬……”
“先别说这个,救人要紧。”
天游一点也没有犹豫,立即把嘴附在小梳子呈黑色的伤口,一口一口地吸出她含毒的黑血,直到肌肤上的黑毒素尽褪才住口,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瓶昆仑玉露七草药粉撒在伤口上。
芙蓉拧来一条温热的毛巾,天游接手要为小梳子拭身、更衣时,芙蓉有所顾忌地说:
“胡子大侠,剩下的事……还是由我来做吧。”
“没关系的,我可以的。”
“可是……小梳子是女孩……”
“芙蓉姑娘,我确定小梳子是我的青梅竹马欧阳巧梳,我们俩早已经有婚约了。”
“婚约?”芙蓉叫了一声:“胡子大侠,小梳子是女孩已经够令人吃惊了,如今你又说和她有婚约,这……这该从何说起?”她被眼前一连串的事情搅得头昏脑胀,分不清什么跟什么了。
“芙蓉姑娘,麻烦你去请容姥姥过来一趟,我想和她谈一谈。”天游顿了一下,又说:“等事情弄清楚了,我一定会把事情告诉你,不过在这之前也请你暂时隐瞒小梳子是女孩一事。”
“我知道了。”
芙蓉走后,天游将小梳子弄妥当之后,凝视她苍白的容颜,轻抚着她依然带着惊惶的睡脸,心里着实疼惜不已。
门打开,容姥姥焦急地走进来,扑到床畔,担心地哭道:“小梳子,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
“你是容妈?”天游看见眼前满头白发的容姥姥时,颇为诧异。他记得容妈妈是三十出头的妇人,不过足十年的岁月,已令她早生华发了。
容姥姥愣了一愣,望着一脸胡子的天游,惶恐地问:“你……是谁?”
“容妈,你不记得了?我是‘白云山庄’的任天游啊。”
“白云山庄……”容姥姥狐疑地望着眼前留了一嘴胡子的男子。
天游连忙从怀里掏出那年他上昆仑山之前,欧阳巧梳送给他的一个精巧金梳簪当做定情物。
容姥姥一看到天游手中金梳簪时,顿时绷了十年的神经松懈下来,情绪失控地放声痛哭。
“游……游少爷……真的是你……我真不敢相信!”
“容妈,真的是我,我找巧妹妹找得好苦啊!”
容姥姥用衣袖拭净脸上的泪,幽深地叹一声:“这几年来,我带着小姐每一天都活在恐惧之中……”
“我知道,我知道,容妈,从现在开始由我来照顾巧妹妹。”从容妈早衰的容颜和满头白发看来,天游可以想见这几年她带着巧梳过着怎样担惊害怕的生活。
第五章
鸡啼一声天下白。
一宿未眠,天游听完容姥姥叙述整件事之后,惊怔地问:“容妈,你是说巧妹妹看见凶手的脸?”
“凶手是蒙着脸只露出一对眼睛出来,小姐看见了也无法指认出凶手是谁。”
容姥姥回忆一下,哀伤地说:“可是小姐却看到老爷、夫人被杀的经过,因此惊吓过度,忘记所有与琴剑山庄有关的事情。不过忘了也好,那一夜实在太悲惨了,就算一个大人也承受不住,更何况只是一个七岁大的女娃。”
“容妈,这些年你受累了,我替欧阳伯伯和伯母谢谢你为巧妹妹所做的一切。接下来巧妹妹就交给我,我想接她回琴剑山庄去住,今后你们不用再过这种生活了。”
“琴剑山庄?”
“是的,琴剑山庄我已经找人重新整修过,里面的一景一物照旧,我想这对巧妹妹有帮助。”
“不,游少爷,我们不回琴剑山庄。”
“容妈,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游少爷,如果连你都不能相信,我还能相信谁呢?何况你和小姐是青梅竹马,感情比爹娘还来得亲密,小姐由你来照顾,我是再放心不过了,可是在小姐还没有想起来之前,她还是小梳子,你还是她的胡子大哥,所以你还是叫我容姥姥吧,我不想让人知道小梳子是琴剑山庄的后代。”容姥姥顿了一下,有所顾忌地说:“而且我怕那个凶手得到消息之后,会再度对小姐下毒手。”
“对,还是你顾虑得周全。”
这时屋里传出小梳子凄惨的惊叫声:“爹、娘——不要啊——”
天游和容姥姥急忙地奔进屋子。
天游坐到床畔,紧握住小梳子胡乱挥舞的手,轻抚着她惊惶不安的脸,安慰地说:“别怕,别怕,没事了,游哥哥会保护你,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乖乖地睡吧——”
小梳子不再不安地扭动,紧握着天游的手,安稳地搁在她的胸口上,紧蹙的眉也松开了,嘴角浮出安心的笑容,喃喃地说:“哥,我要回家……你带我回家……”
“巧妹妹,放心,我会带你回家的。”天游轻声地说。
容姥姥拧来一条湿巾,让天游拭净小梳子脸上沁出的冷汗。
“这些年来,小姐就反覆地作这个恶梦。游少爷,每次看到小姐这个样子,我心里就忐忑不安,老觉得有什么不幸的事情会降临在小姐的身上。”
“容姥姥,你放心,今后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巧妹妹,不让她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游少爷,能遇见你真好,否则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容姥姥望一望床上的小梳子,心头突然跳了一下。“对了,游少爷,小姐这次受伤,会不会是凶手——”
“姥姥,别想太多,你也折腾了一夜,下去休息吧,我会照顾她的。”
容姥姥瞅着两人一眼,如卸重担地吐了一口气,走出房门。
天游疼怜地抚着小梳子苍白、冰凉的脸,手指轻轻地触摸她合上的眼睛、微龛动的鼻子、如玫瑰在风中颤抖的唇瓣,还有她纤细圆润的双肩、娉婷娇柔的体态,这无一不是让他魂牵梦索的巧妹妹。
他真该死!为什么没有认出小梳子呢?如果能早一点认出来,小梳子何至于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天游深深地自责着。
小梳子痛苦地呻吟着,身体翻来覆去,碰触到伤口,痛醒过来。
“啊——好痛——”小梳子睁开眼睛,一张大胡子的脸即入眼帘,她缓缓地抬高手摸着天游的胡子,感觉手中的触感。“嗯,有刺刺痒痒的感觉,那么——表示我还活着。”
“说什么傻话,你当然还活着。”
天游端来煨在炉上的药汤,细心地吹凉药汤,然后小心翼翼地扶小梳子坐起来,服侍她喝药。
“我讨厌喝这种黑黑苦苦的东西。”小梳子嫌恶地说。
“乖,把药喝下去,身上的伤才会好。”
小梳子别过脸,还是不喝。
“小梳子,别让人担心好不好?来,我来喂你。”天游舀起一匙,放到小梳子的嘴边,哄着说:“乖乖地把嘴巴张开,不然我就用嘴巴喂你。”
小梳子苍白的脸现出红晕,急忙地拿走天游手中的药,一口气将这碗药灌入嘴里。
天游细心地擦拭残留在她嘴角的药渍,赞许地说:“这才是我的好妹——兄弟。”
“胡子大哥,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你一身是血跑到芙蓉姑娘那里,把我们吓坏了,是我把你从望春楼抱回来的。”说得轻松,眼底却有深深的关怀。
小梳子忽略天游的眼神,低头看自己已被换过的衣物,心里不放心,支支吾吾地问:“胡子大哥,那么是你——你——”
小梳子的动作天游看在眼里,故意地问:“小梳子,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像个小娘子似的。”
小梳子心震了一下,问:“胡子大哥,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就是……就是你替我换衣服……都看到了?”
“你是我的好兄弟,我是很乐意替你换衣服,可是你家姥姥却不许我碰你,更不许我看你换衣服。我就不懂,都是男人,有什么好顾忌的,你家姥姥真是奇怪。”
小梳子听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小梳子,你心里有秘密?”天游情不自禁地捧起她的脸,深情地凝望她,柔声说:“你若是把我当大哥,就把心里的事告诉我。”
小梳子收到天游温柔的眼神,觉得自己快被融化了,直想扑进他的怀里,告诉他自己是女孩一事,愿意替他的巧妹妹抚平他思念的寂寞。
可以吗……唉!小梳子别开脸,不敢再凝望他这对好看的眼睛。
“我能有什么心事?胡子大哥,我倒觉得你心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小梳子,你说对了,我是有心事,而且我的心事只有你能了解。”天游热切地说,期望能唤醒小梳子沉睡的心灵,想起她的游哥哥,那么自己就能毫无顾忌地将她拥人怀里,狠狠吻她,直到她求饶为止,谁教她把自己遗忘了!
“我了解?哈哈……”小梳子大笑几声,扯动伤日,脸上痛得抽搐一下,叫一声:“啊——好痛!”
“你就是这么粗心又冲动的!”天游心疼地责备一句,担心说:“让我看看你背部的伤有没有怎么样?”
“我的背没事!”小梳子急忙把棉被拉到颈部,忍痛一粲笑,接下刚才的话题:“胡子大哥,我既不是神仙,也不是算命仙,没有掐指一算就能知道别人祖宗八代的本领,我连你是何许人都不知道,又如何能了解你肚子里的花花肠肠呢?不过呀,芙蓉姐姐也许能了解,她那对水灵的眼睛能透视男人的心,你有心事,就和她说去吧。”
“好吧,那我现在就去找芙蓉姑娘,对她倾诉我的心事。”
说着,天游转身佯装要离去时,即感觉到后面的衣服被一只手给拉住了。
“小梳子,干嘛拉住我,不是你要我去找芙蓉姑娘的吗?”天游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暗喜,巧妹妹虽然暂时想不起他,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会在乎他的。
“那也得等到天黑啊!”小梳子嘴唇噘得老高,埋怨地说:“胡子大哥,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好兄弟,可是你却一点儿都不关心我。”
天游重新坐回床畔。“我不关心你,何必守你一夜呢?”
“你守我一夜?”小梳子听了心窝甜孜孜的,顿时觉得受这点伤都值得了。
“对了,小梳子,究竟是谁打伤你的?”
“是那个蒙面黑衣人。胡于大哥,若不是那个黑脸的救我,我现在见到的人是阎王爷,而不是你。”一想到昨夜,小梳子仍心有余悸。
“这么说来,那个蒙面黑衣人不是黑脸石磊,那么他又是谁?”
“胡子大哥,黑衣人那对眼睛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梳子,你仔细想一想在哪里见过他,也许就知道他究竟是谁。”
“嗯!”小梳子认真地回想,喃喃地说:“好像在……在……”她痛苦敲着头,焦急且自责地说:“哎呀!我这颗脑袋真不济事,明明就快想起来了,可是偏偏又闹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