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游让小梳子舒服躺下来。
“胡子大哥,我怕再作恶梦,你留下陪我,好不好?”
“放心,我会一直陪你。小梳子,我听说你经常作相同的恶梦?”
“对呀,这个恶梦真的很奇怪……”小梳子想了一下,说:“琴剑山庄整修好了之后,我溜进去瞧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进去琴剑山庄,可是我却发现我从小作的恶梦竟然就是琴剑山庄,而且在我梦里的琴剑山庄血流成河,好多——”
“别说了,睡吧。”
“你不可以趁我睡着的时候走开哦。”
“好,绝不趁你睡着的时候走开。”
小梳子浅浅一笑,然后合上眼睛。很快地,她又把眼睛睁开,见天游正低头怔怔地注视她,小梳子再也舍不得把眼睛闭上了。
两人四日久久相视,天游有些情不自禁,缓缓地俯身要吻下去时,小梳子脸一热,连忙地闭上眼睛。
天游微怔一下,赶紧把脸别开。刚才他险些吻了男儿身的小梳子,这样一来岂不加重巧妹妹心里的负担。
巧妹妹,快快想起你的游哥哥吧!天游心里不停地喊着,希望能把这讯息带进小梳子的梦里。
过了一会儿,小梳子没有再把眼睛睁开,天游确定她睡着了,于是轻轻地在她唇上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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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大哥——”小梳子悠悠地醒来,不见天游坐在床畔,她的眼睛骨碌地在屋里转了一圈,便瞧见天游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睡着了。
小梳子下床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不禁好奇地想:这胡子底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
“胡子大哥?”小梳子唤了一声,见天游依然熟睡着,没有任何动静。
小梳子迟疑片刻之后,徐徐地、颤抖抖地拨开天游脸上的胡子,想看清楚胡子底下的脸究竟是什么模样。
柔荑轻拨着如杂草丛生的脸,从腮帮子一路拨到嘴唇旁,小梳子注视天游紧闭唇瓣的嘴,如菱角一般两角微微上扬,仿佛随时随地对着心爱的巧妹妹微笑,而不是对自己笑。
他为了心爱的巧妹妹掩藏这好看的嘴,不再对其他女孩微笑;小梳子真的好羡慕这一位巧妹妹……
突然地,小梳子的手被一只强壮的手紧紧地握住。
“小梳子,你想拔我的胡子吗?”
“我又没有向老天爷借胆,哪敢在老虎身上拔毛啊。”
“你的胆子不用向老天爷借就够大胆了,成天就顽皮爱胡闹让人一刻不得安宁。”
“我什么时候让你不安宁了?”小梳子不服气地说。
“打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就没有一刻是让人安宁的。”
说完,天游的手轻轻一拉,小梳子一个不稳跌坐到他的双腿上,而头也撞进天游强壮的胸膛,不禁脸热心跳,害羞地扭一下身体想要站起来可是环抱在腰的手臂紧抱着她不放。
“胡子大哥,你——放手,让人看见了不好。”
“我们之间的感情亲如兄弟,兄弟之间相亲相爱是天经地义的事,有谁敢说不好?”“可是……天底下没有兄弟感情好到要抱在一起的呀!”小梳子低声地说:“又不是夫妻。”
“那我们就当夫妻好了。”
“胡子大哥!我瞧你是得了痴心症,两个男人怎么做夫妻?”小梳子同情地注视天游,心想他一定太想念巧妹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对了,我是得了痴心症。”天游用脸颊轻轻地摩娑着小梳子的脸庞,呢南地说:“以前你就爱坐在我的腿上荡秋千——”
“好痒……”小梳子咯咯笑了几声,用手别开他的脸,狐疑地问:“胡子大哥,你糊涂了,以前我们并不认识啊!”
天游注视小梳子一脸懵懵懂懂的神情时,令他心疼又怜惜,轻轻地一声叹息,松开他的手。
小梳子急忙地跳下来,坐回床上去。
天游也走过来,坐到小梳子身边。“小梳子,告诉我刚才你在我脸上翻来拨去的,是想看什么?”
“看你的脸呀!胡子大哥,总有一天你是要离开这里的,可是我都不知道你的脸长什么样子,万一你又把胡子给剃了,哪天要是我走在路上遇见你却认不出你来……我不要和你对面相见却不相识。”
“小梳子,我会一直待在这里,不会再离开你。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胡子,我马上剃掉它,让你看清楚我的脸。”
“可是你不是发誓要找到你的巧妹妹才要剃胡子的吗?”小梳子又脱口而出。
她常常忘记胡子大哥并不知道女儿节那一天他吻的人是她,而不是巧妹妹。
“小梳子,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天游故意地问。
“这……我……”小梳子支吾半晌,灵光一闪,说:“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呀,胡子大哥那天你在停云斋听芙蓉姐姐唱曲的时候,喝醉酒了,不小心把这件事说出来,你忘了吗?”
明明就是在女儿节那天对巧妹妹倾诉的,可她偏偏努力地装蒜又胡诌,不过她这副天真娇憨的样子,真惹人怜。
天游有意逗着她玩,佯傻地问:“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有,当然有那时我还笑你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痴情郎呢!胡子大哥,你再仔细地想——”
“小梳子,我叫任天游,以后你就叫我游哥哥。”
“任天游……游哥哥?游哥哥……”小梳子喃喃反覆地叫着这个名字,觉得这个名字好亲切、好熟悉,仿佛来自她心底的呼唤。
“这个名字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天游热切地问。
“嗯……”小梳子一会儿低头沉思,一会又抬眼望他,嗫嗫嚅嚅地说:“感觉上……好像有……”
这时彩儿匆匆地走进来,急道:“胡子大侠,那个黑脸的又来找小梳子,芙蓉姑娘要你过去一趟。”
顿时,小梳子的注意力被转移,高兴地说:“那个黑脸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去谢谢人家。”说着,小梳子站起来。即被天游按下来。
“小梳子,你身体还很虚弱,现在躺回床上去,我先去探一下他的底细,等你的伤好了,到时候你再好好谢他的救命之恩也不迟。”
“可是我——”
“听话,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天游温柔的口吻里有不容许违拗的威严,小梳子只得乖乖地躺回床上。
“游哥哥,你打探回来之后,一定要告诉我。”小梳子很自然就改口,一点也不觉得生疏绕口,好像她本来就是这样叫着他。
“好,我答应你。”
天游走出房门,轻轻地带上门,朝望春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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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游来到厢房外,见石磊正襟危坐、眼不斜视地喝酒,丝毫不理会一旁美人儿水芙蓉,心想这人倒是一个不解风情的鲁男子,不过另一方面也不失一位正人君子。
芙蓉见天游来了,不禁松了一口气,暗忖这人肯定是从哪一座山蹦出来的石头人,而不是从娘胎出来的男人,要她再和这个黑脸的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准会闷出内伤。
“胡子大侠,你来了,小梳子人呢?”芙蓉问。
“喝完药又睡着了。”天游回答芙蓉之后,然后朝石磊拱一拱手,道谢地说:
“石大侠,在下任天游,代小梳子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她的伤怎么样了?”石磊问。
“不碍事。”天游说,并在石磊对面坐下来。
芙蓉明白他们有话要聊,于是借故走开。
“我去让人为两位准备一些酒菜。”芙蓉要离去时,被天游挽留下来。
“不,芙蓉姑娘,你留下,两个大男人关在厢房里,没有姑娘作陪,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是无所谓啦,只是怕有人不喜欢有女人在场。”芙蓉白石磊一眼,这个男人从进来就没有正眼瞧她一眼,让她心里很不快。
“任兄弟既然不在乎,我也不坚持;我来这里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那芙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芙蓉坐到两人之间,说:“总之,你们说的话,我是右耳进、左耳出,一概没听到。”
天游执起酒杯,恭敬地说:“石大侠,我敬你,谢你救了小梳子一命。”
石磊爽快地喝下这杯酒,开门见山问:“任兄弟和琴剑山庄是什么关系?”
天游愣了一下,注视石磊半晌之后,决定据实以告。
“不瞒石大侠,白云山庄和琴剑山庄两家交好,我和欧阳巧梳从小就订亲,没想到我在昆仑山学艺的时候,琴剑山庄会发生这件惨案。”
“这么说来小梳子果然是欧阳家的后人,也就是那件惨案唯一的生还者。”石磊一副果然不出他料的口吻。“我第一眼看到小梳子的时候,就觉得她和欧阳夫人十分神似。”
“小梳子她完全忘记以前的事情。这些年来,她一直以男孩子的身分过活。”天游说。
“原来如此。不过能活下来就很幸运,欧阳大侠和夫人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以女人的直觉,芙蓉听出石磊提到欧阳夫人时,口气有些羞涩。
“石磊大侠,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和欧阳夫人很熟?”芙蓉有意问他。
“不,只有几面之缘。十年前我刚进公门,跟着老捕头追捕被朝廷通缉十几年的江洋大盗沙七刀时,路经琴剑山庄,曾在庄上盘桓三天。”
真看不出来,这个黑脸鲁男子也会有这份柔情。芙蓉觉得有意思,故意损道:
“石磊大侠,看不出你还是一个有心人,才三天就把人家的夫人记在心里一辈子。”
石磊黝黑的脸胀成猪肝红。
天游把话题岔开,以免石磊难堪:“石大侠,先前我曾一度怀疑你是那位鬼鬼祟祟的黑衣人,所以对你有不礼貌的地方,请见谅。”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我太心急了,吓着小梳子,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还有,你别大侠大侠地叫,怪不顺耳的,任兄弟,你就直接喊我石磊好了。”
“那我叫一声石大哥。石大哥,你来这里是办案吗?”
“我是听说有人整修琴剑山庄,所以就过来看看,心想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石磊看天游一眼。“任兄弟,让人整修琴剑山庄的人是你吧?”
“嗯,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找巧妹妹,可是始终没有她的消息,于是我想若是大肆整修琴剑山庄,巧妹妹听见消息之后一定会回来看一看。”
“你无心插柳,却收到一箭双雕之效。”
“石大哥的意思是说那个黑衣人?”
“没错。我可以肯定那个黑衣人是杀害欧阳一家的凶手,我追了他几个晚上,可到最后总是让他逃掉。我想昨晚他一定认出欧阳姑娘,怕她指认出他,所以才想置她于死地。任兄弟,在欧阳姑娘还没有想起来之前,她的处境很危险,你最好时时刻刻看着她。”
经石磊这么一说,天游不由地惊吓出一身疙瘩。
“我会保护她的,绝不会让那个丧尽天良的凶手再碰她一根寒毛。”天游恨恨地说。
石磊点一下头。“我追查这么多年,这一次我一定要亲手逮捕他,以告欧阳一家二十几口人命在天之灵。”
芙蓉听了不觉眼眶一热。“原来小梳子就是那个从琴剑山庄逃出来的小女孩……我想这个凶手一定是琴剑山庄熟识的人,才会害怕小梳子认出他。我看你们两个最好合作,这样才可以顺利地将凶手绳之以法,小梳子也才能真正的安全。”
天游和石磊均赞同芙蓉的见解。
第六章
为了就近保护小梳子,天游和芙蓉商量之后,以恩客包养方式住进芙蓉的香闺。
这件事一夕之间传递整个望春楼,姑娘们都羡慕芙蓉姑娘钓到一位金主,可以快活一段时日,不必整夜陪笑伺候人。
一大早,天游从芙蓉的屋里出来,急匆匆地来找小梳子,只见姥姥一个人坐在门边缝补衣服。
“姥姥,小梳子呢?”
“吃完早点之后,就说要到河边走一走。”
“真乱来!姥姥,你怎么可以放她一个人出去呢?”
“小姐的性情游少爷是最清楚不过了,她想要干什么,有谁能拦得住啊。”姥姥停下手中的针线,看天游一眼,说:“游少爷,小姐正在吃你和芙蓉姑娘的醋呢。”
“姥姥,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要就近保护她,她吃哪门子的醋啊,我去找她,把事情和她说清楚。”
“游少爷,别忘了小姐现在是小梳子。”姥姥提醒地说。
“姥姥,我会有分寸的。”
天游走出望春楼,快步朝河边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小梳子坐在河畔,胡乱地朝河水丢石子,他走过去,抬起石子打一个五跳的水漂儿。
小梳子头也不回一下,不理会站在后面的人。
天游一脸讪然,关心说:“小梳子,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应该乖乖地在床上躺着,怎么可以到处乱跑,让人担心?”
“我不用你来关心!倒是你,春宵苦短日高起,你不在芙蓉帐里待着,跑来这里理我这个臭小子干什么?如果因此而冷落了佳人,小心芙蓉姐姐不高兴,把你赶出她的香闺。”
“嗯,这河边怎么有一股浓浓的酸味?”天游坐到小梳子身边,望着水中扁着小嘴的小梳子,逗着她说:“小梳子,是你发出来的吗?”
“你说对了,我现在满肚子里都是醋。”
“你在吃我和芙蓉姑娘的醋?”
“没错!大家都知道芙蓉姐姐和我最要好了,如今被你这个满脸胡子的臭男生霸占,我心里当然不舒服。”小梳子注视着河中两人的倒影随着水波浮动,两张脸不时地碰到一块,于是抬起一粒小石子,朝河中天游的浮影扔去,打碎他的脸。
“何必这样白费力气呢?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想要打人,那么就大方地朝我的脸打去,把气发泄出来,否则会郁积成痨的。”天游拿起小梳子的手,说:“来,用力地打,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我干嘛打你?打了你,我的手还不是被你的胡子扎痛,自讨苦吃,我才不上你的当!”
说着,小梳子将手抽回来,并将身体背过去。
“小梳子,我和芙蓉姑娘之间是清清白白、规规矩矩的,你不必想太多。”
“芙蓉姐姐娇美热情,每个男人都可以喜欢她,就你不可以。”
“为什么我不可以?”天游饶有兴味地问。
“因为你是属于巧妹妹的。”小梳子又把身体转过来面对他,带着兴师问罪的口吻诘问他说:“游哥哥,难道你忘记你心爱的巧妹妹了吗?如果你的巧妹妹知道这件事,她不知道会有多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