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罗培安从电梯走出来时,正好看见女鬼一样的牧之柔飘过去,忍不住一脸好笑的问道:「妳是怎么了?」
身为颜瀚君的特别助理,罗培安的主要工作与内动工作为主的安秘书不太相同,他大多是跑在外边,帮忙处理一些交际应酬上的事,刚好与安秘书两人一内一外,可以说是颜瀚君的左右手。
在这一层办公室中,除了颜瀚雅,牧之芹最常见到的就是这两人,但不同于安秘书的冷漠兼难以亲近,罗培安一直像个邻家大哥一样亲切,也三不五时的照应着她,让她相处起来最自在。
等走在前方的安秘书进到办公室中,她才松了一口气,做了一个苦瓜脸的表情,回答道:「没事,我要去整理昨天的会议报告,下班前要交的。」
「那种东西,没那么赶吧?」扬眉,罗培安诧异。
「你又不是不知道。」叹气,习惯性的抱怨两句,「颜总那人心理变态,能怎么折磨人,就怎么折磨人。」
「还好啦!」罗培安闷笑,但还是好心的安慰两句,「其实颜总他只是完美主义,对事情的要求会高一些……」
「那是因为他专门折磨我,你们当然觉得还好。」她气愤不平的打断他的话。
「没那么严重啦!」罗培安说道:「就像我说的,颜总只是完美主义,所以要求比较高,他并不是针对谁。」
「才怪,他明明就是针对我,你跟安姊都看见了,从我来上班之后,他就只会整我,明明很没必要的文件,他也要我建档,只要他出去,我就要跟着记录下他跟人的对话,有时,甚至是安姊她已经整理过的纪录,他也要我照格式重打上一遍……」
「那是想训练妳的中打能力。」罗培安正面肯定这项训练。
她涨红了脸,多少也羞愧于自己一指神功的事。
「我有在练习了啦~~」小小强调一下,「字码的拆解公式表跟键盘位置都背得差不多,只是速度慢一点点而已。」
「看,这就是进步啊!」
「话不能这么说。」她气闷得要死。
不是她要说,颜瀚君那人阴险的地方就在这里,明明就在恶整她,可是在旁人的眼中看来,就一副像在为她着想似的,真是够了!
「他才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真的!」握拳,有苦难言的感觉真是憋死她了。
「其实是妳把颜总想太坏了。」轻笑,就像邻家兄长那样亲切的开解道:「也许他的要求是挺多的,但妳想想,才两个月,在他的要求下,妳连穿着打扮都开始像上班族,也学会化淡妆,让自己变漂亮了,不是很好吗?」
「那是颜大哥的功劳,才不是颜小……颜总的功劳。」她抗议,气到差点脱口而出她帮颜瀚君乱取的昵称。
在她跟在颜瀚君身边做牛做马的这段时问,是连衣着打扮都被要求的,而不论是衣服还是化妆问题,都是她回家搬救兵,由好心的颜瀚雅找人来帮她恶补化妆新知,以及打点她上班的穿著,才有她今天唬人的上班女郎形象。
「颜大哥他不但找人帮我,还帮我调了花茶改善我长粉刺的体质,才能变漂亮的,如果不是颜大哥,就算学了化妆,我也不会变好看。」她对颜瀚雅的崇拜就有如滔滔的长江之水,绵延不绝。
「但是要是没颜总的要求在先,也不会有后来的改造啊!」带笑的眼朝她轻轻的眨了两下。
「难不成是要我感谢他吗?」没能敏感到发现他眨眼的含义,她奋力的哼哼两声,「你看,你都被他骗了!」
「是吗?」搔搔鼻梁,罗培安露出一种像是困惑般的表情。
「当然是!」她长期吃瘪,一直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吞心里,难得有诉苦的机会,自然一口气全说了,「他那人……他那人啊……」
「怎样?」
问句来自身后,可是她一点也没发现,有力的说道:「阴险!卑鄙!简直就是……就是……坏透了!」
「哦?」
这一回,她总算发现声音来自身后,眼前的罗培安压根没开口,看着她的表情与其说是好奇,还有着更多……
「他就在我后面吧?」她皱眉,不敢相信她的坏运气。
罗培安一脸同情的点点头。
「阴险?卑鄙?坏透了?」
阴森森的质问从她身后扬起,每说一个形容词,她的肩膀就缩上一分。
「看来我还不够坏,才让妳有这么多时间拉着我的特助说闲话。」很故意的问:「想必昨天的会议报告妳是整理好了?」
「……」不敢接腔,没胆直接对他说还没。
颜瀚君该要逮着机会刮她一顿,但他这时还有正事要办,没空理会她。
「等下把报告送到我办公室。」下令,看也没看她一眼,接着朝罗培安问道:「培安,这次谈得怎样?」
看着他们两人边谈边进到颜瀚君的办公室中,被遗留下来的牧之柔一阵的无力。
叹气,整个脑袋瓜子就像灌了铅一样的往下一沉……
她怎么会这么倒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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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瀚君很烦,虽然没显露出来,但这一次的转型案快把他烦死了。
家族里那些占着股东位子的叔叔、伯伯们一个此一个难搞,光是说服这些老顽固,不多不少,就耗去他大半年的时间与精神。
却没想到在他好不容易搞定了这一票的老顽固时,早已说定的土地收购案却在这时候出了问题。
其中一个地主不知发什么疯,临时反悔说不卖了……开什么玩笑啊!
这一次的转型案,先别论筹划所耗的心力,光是买地的钱,已经支付出去的钱就以亿论了,要他为了一个地主停摆下整个计划,一句话:不可能!
只是培安亲自去过了,而且是两次,已经去第二次了,但那老头口风依然硬气得很,连培安这样舌粲莲花的说服专家都败北,这下派谁去才能让这老头子点头……
敲门声打断颜瀚君的思绪,他不悦,特别是看见入门处,那探头探脑的鬼祟模样,让他打心底没好气了起来。
那人,又是一个不按他原定计划进行的存在……不应该是这样的!
像她这样出身富裕的年轻女孩,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突然遭逢家变也不能改变一肚子草包的事实,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优渥环境下养成的大小姐个性。
基于这些原因,他以为文书工作就够打发她了,因为她的打字能力根本就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却没想到一分钟能打上三个字就得偷笑的她,竟然咬牙一路的忍耐了过来。
这份的忍耐力还真超出他的预期,要不是心存偏见,他也许会愿意承认,在两个月内搞坏两台复印机、打印机报修四次、计算机重灌次数已达八次、目前正往十次的大关累积的她,其实也不是那么一无可取。
至少她的大小姐脾气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而那份吃苦的忍耐力也超出他的想象……当然,这些正面的肯定,先决条件是建立于他对她并无成见之时。
很可惜的,他有!
他对她,很有成见,一直就有!
「什么事?」脸色沉了沉,表情比方才一个人沉思时还要难看数分。
「那个……」门没关,探个头就看见他的坏脸色,让赶工赶到这会儿才刚收工的牧之柔自动心虚,但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只能小心翼翼的开口,「你要的会议报告我弄好了。」
其实颜瀚君贵人事忙,早忘了这件事,但既然她自投罗网了,反正他心情正坏,要是不欺负她两下,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直觉看了看时间--
中原标准时间,下午五点五十八分!
轻嗤,略嫌冷厉的俊颜露着讥嘲的笑,「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我已经尽力在赶了。」理亏在前,她委屈也只能赔小心。
「尽力?」挑眉,他明显怀疑。
「是啊!我肚子好饿喔!」她哭丧着脸,饿到感觉不出他的嘲讽,开始抱怨,
「人家安秘书跟罗特助他们五点就走了。」
「要是妳能有他们的办事能力,在下班前做好自己的事,一样可以准时下班。」他完全就事论事。
收容她两个多月,他自认公事上对她的要求已经是最基本的而已,真的就是一些文书建档的工作,而对她的工作要求,就那么唯一的一个,只要求她今日事今日毕,每天做好当天该做的事。
于私,基于私人考量,吃定她一分钟了不起只能打三个字的能力,故意折磨她的这种事,他是决计不可能承认。
但相反的,于公的话,他可以很强悍的表示,他这么「一点」的要求绝对不过分,更何况……
「我已经算是包容妳了,没硬性规定要妳在公司做完,妳别以为我不知道,妳常偷渡一些没完成的档案回家里去做。」他毫不留情的戳破她极力在掩盖的事。
「你知道?」她有些吃惊。
「我要不知道那才有鬼!」她的吃惊只让他觉得受辱。
因为自家兄长拥有一副菩萨心肠,自从两个多月前的那场意外事件发生后,知道她们两姊妹初逢家变,不但是硬将她这个草包塞给了他,为了让她家受伤的妹妹有地方养伤,也为了帮帮她们两姊妹,全然不顾他的反对票,超大方提供了他们家让她们两姊妹住下。
住在同一屋檐下,而且还是这么久的时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的那点小心机要不被他发现,除非他瞎了、傻了才有可能。
「是看妳还算负责任,我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副唯我独尊的山大王嘴脸,看得牧之柔一阵的火大。
「颜小二!」脱口而出,已经气到无法去分公还是私了。
「我说过,公私要分明。」他皱眉,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她,「在公司里,只能叫我颜总,其它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都不行,绝不能让人知道妳就住在我家这一类的私事,另外,我也说过,不许妳再用那三个字叫我。」
没错,他是说过,但她才不管哩!
「你这人一定没朋友!」她断言。
「像妳这样的朋友?」他哼哼两声,摆明了看轻她,「还是省省吧!」
「你一定要这样吗?」很气,并不喜欢被人如此看轻与贬低,但与其跟他生气,她更加觉得奇怪,「对你来说,好好的跟人讲话有那么难吗?不这样夹枪带棒的讲话,让你很痛苦吗?」
「说什么啊妳?」他怔了一下。
「我知道,你哥跟我家小芹在一起的事给你的打击很大,但你也犯不着这样愤世嫉俗吧?」
「……」他看着她,很难说些什么。
因为个性上的务实,所以他一直让自己不去多想,但实际上,他其实早就在怀疑,她是从某个星球而来,幻化成人型的异种生物。
此时她奇妙的言论,表现出的奇妙联想力,正是一种代表,让他很难不去往这方面去想……
这女人,到底是从哪个星球偷渡来的?
他纳闷,她却完全不觉。
就算不是难得的慷慨激昂,牧之柔本来就不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人,一个人还说得兴起,「其它人,或者是我,我们又没惹你,也没欠你什么,你有恋兄情结……」
「我没有!」这种话题,他一定得出声。
「不用害羞,这种事也没什么。」她摆摆手,不以为意。
他皱眉,慎重强调,「我没有恋兄情结!」
「哎哎!这种事你知、我知,也没什么,我又不会四处嚷嚷……至少到现在,我在公司里,从没对其他人说过你有这种癖好吧?」
她竟然一副邀功的嘴脸?
颜瀚君真是恼了,「就跟妳说我没有!」
「好啦、好啦!你说没有就没有。」两手一摊,她一副「好吧!不说、不说,但我们心知肚明就好」的表情。
「妳能不能好好的把话听进去?」他深刻体认,她果然是外星球来的生物。
「有啊~~我都在听啊!而且我要告诉你的重点是……」
「妳这人说话也有重点的吗?」他冷哼。
「当然有了!我要说的重点就是,你啊都长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要认清你是你、你哥是你哥,就算你再怎么舍不得,可是颜大哥也有他自己的人生啊!」
「……」没力,早忘了公事上的烦心事,因为她比那些公事更让人心烦。
「我知道颜大哥跟我妹谈恋爱的事,一时之间要你接受是不可能的,你一旁看着一定会很不是滋味,但实在没必要把气发在我们无辜路人的身上……喂喂!你上哪儿去?」
看着他离席,往门外边走去,她愣了一下,傻呼呼的看着他的背影问:「颜小二,我还没说完耶!你是要上哪里去?」
「回家。」丢来一句。
「咦?今天这么早。」大吃一惊,赶紧追上去,「载我一程啦!现在是下班时间,没人看见,不用讲究你那套公私分明的理论,载我一程啦……」
走在前头的那人没理会她,任由她追着、叫着。
「颜小二……」
第三章
罗旺财是个难搞的怪人,他的邻居、亲友、举凡是相处五分钟以上的路人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他的难搞,不但是无庸置疑,而且是有口皆碑……抱着一迭的文件数据,跟路人问路两次的牧之柔得到此一结论。
她并不是故意要走错路,明明她都是按照路人的指示在前进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巷道中走着走着,她就是会自动迷失方向,不得已只好再问一次路。
就是在两次的问路当中,她很快的知道,罗旺财、也就是罗培安搞不定的那个地主,是一个多么难搞的人。
听说他是个孤僻、难以亲近、做事情龟龟毛毛又古古怪怪的一个怪老头,明明是个大地主,却小气的要命,兼着还有着石头一样的顽固、不通情理跟死硬……顿了下,不但是思绪卡住,而是行进的脚步也跟着完全的停了下来。
她……她又走错了吗?
真槽,罗特助正等着她的救援,这可是她发挥的好时机,怎么又迷路啦?
抱着重要的文件数据,牧之柔对着陌生的街道东张西望,一脸的困扰,不明白这种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远远的那头,刚从冗长的会议中脱身,颜瀚君带着分析能力优异于常人的安秘书赶来,没想到远远的就看见她一脸白痴白痴的样子在路口徘徊。
「搞什么?」直觉皱眉,不悦的情绪毫不保留的显露。
如果他没搞错,培安打电话回来求救已是一个小时前的事,临时叫她拿着说明文件出门是相差不到五分钟的事,她早他们快一个小时出门送资料,在他们都赶到的这时候,她竟然还在路上瞎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