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想把事情早点交代清楚——”
“不必交代了,我知道你的身价。”
“什么身价?!?!”这话有些诡异。
“不急——我慢慢再告诉你。”
就这样,董景文就把满是不情愿的素练带出饭店,前往阳明山看夜景、数星星。“很美吧!”董大情圣自以为浪漫多情。
“有什么稀奇?!我在家天天都有得看!”素练一出口就是块大铁板。
偏偏这位董三公子自尊心特别强,再加上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条件舆手腕,哪里禁得起素练的冷言冷语,他绝不轻易罢手。
“董先生,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我刚刚不是完完整整的告诉你,那农场只有我有权决定,希望你们改变目标直接同我舅舅解决事情。”素练忍无可忍,决定不再委屈自己敷衍他了。
“可是,我只对那块地有兴趣,当然,现在还加上一个你。”董景文出其不意地搂住了素练的腰际。
“干什么引放开我。”素练用力挣扎着。
“别固执了嘛!把地卖了,你就是小富婆了,从此不用再住在那鸟不下蛋的乡村僻壤,我会为你买栋别墅,让你天天睡在华丽高级的水晶床上。”董景文的手孔武而有力,让素练完全动弹不得。
“你——你别妄想了,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卖了我的农场——”她咬牙切齿地说着。“果然是个牛脾气!你舅舅形容得一点也不为过。”
“既然知道这样,我劝你别白费心机了。”
“可惜,我也不是好惹的,这招不行,我还有备招可用。”说罢,他便霸王硬上弓地吻了错愕中的素练。
车内的素练奋力闪避,但是,看在车外另一辆积架里的俞骥而言,却是热情的一对。
从早上程妈给他的中和地址上,一路跟到饭店,看见了她性感诱惑的一面,再跟上这阳明山上,发现了她对他的欺骗。
说什么真心?!谈什么爱情?!?!今日她却迷惑在仅有一面之缘的董景文怀里。这或许是董景文的手段而已,但她不该把自己丢进那么不堪的交易里。
早知如此,他俞骥何必苦苦压抑!他一样可以用同样的方法买到农场、获得美人。但,他没有,他竟还像傻瓜地苦等于一个早上不见她人影,才急忙地跑去芙蓉坊瞧个仔细,没想到,这就是结局。
原来,初识那晚的拥吻,不是她的浪漫,而是滥情。
狠狠地踩下油门,俞骥愤恨地离去。
而此刻的素练,才挣脱出董景文的调戏——
“啪——”一个巴掌就毫不留情的打过去,“变态。”素练气得满脸通红。
“哼!少假惺惺了,你一直不肯脱售那块地,不就是想藉此钓得金龟婿吗?”
“胡说!”素练反驳着。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那贪得无厌的舅舅透露给我的消息,连这一切也全是他想出来的主意,原先我也只是想说服你卖了那块地就行了,但,现在,我有更好的提议,不如你当我的老婆,那咱们俩就可名正言顺的拥有那片农场,犯不着再分一份给你舅舅。”这算盘打得真精。
“才是我今天上台北的主因吧!我舅舅根本没欠你们公司的钱?!”这个答案,素练想知道。
“没错,”董景文颇不在意地点点头,“只不过,他是螳螂捕蝉,我是黄雀在后,能独享的何必再让人插一脚。”或许是他自恃过高,他以为素练会喜欢这种利益相结合的经济效益o
“只可惜你跟他都白费心机。”说罢,素练便伸出手想开着车门。
“不许走——”愕然的董景文,不相信自己踢到铁板,不禁老羞成怒,不让素练开门下车。
“你最好让我走,否则你信不信我会控告你妨害自由。”素练眼光冷冽,情绪沉稳地说着。
“哈哈哈——凭我董三公子的条件和家世,谁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告我?!就算我今晚要了你,恐怕大家还会认为是你自己投怀送抱呢。”他露出了狰狞的面貌。
“无所谓,反正我只是个泛泛之辈,平常有的是时间,我一天告不倒你,我就用一年、十年的长期抗战来对付你,就算法律无力制裁你,这等诉讼事件我就不相信臭不倒你们华旸董家的名誉。”
“你敢?!”
“我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在无所顾忌之下,我有何不敢?”素练故意摆出狠狠的神态。
董景文还是输了!虽然赚钱很重要,虽然对付俞家很重要,但,也绝不能如此冒险。只能怪自己倒楣,竟然对手是一位如此强悍、顽固的女人,不过,至少谁都得不到好处,俞家也是动不了那块地半分。
连夜奔回芙蓉坊的素练,除了疲惫还有心碎。
“你要是不卖了那块地,别怪舅舅从此与你恩断义绝!”这是昨晚,素练回到中和时,舅舅撂下的狠话。
“你都能把我出卖了,还有何恩义可言引”换下舅妈买给她一身可耻的衣裳,素练不再多言地开着自己的那辆小车,往回家的高速公路上疾驶。
由于太累了,她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帮忙素练打扫客厅的程妈,被突然出现的素练吓了一跳。“今天凌晨三点多才回到家——”素练仍是倦意写在脸上。
“是俞先生陪你回来的吗?”
“关他什么事情?!”素练莫名其妙地看着程妈。
“咦?!昨天早上他就上这儿找你,说你根本没告诉他你今天要上台北去——”我当然没告诉他!因为他怎么会稀罕你去哪里。素练暗自咕哝着。
“所以,他就问了我你台北的地址,我以为他打算去找你呢!”
找我?!他哪有心思去找这个不相干的我?!素练顿时觉得心中酸涩。
疙瘩归疙瘩,但该负责的事依然必须全力以赴。
扒了几口饭,素练便又提起背袋,往度假村二楼的花厅走去,只是以往振奋的步履,不知何时竟沉重得令她心惊。
他还会来吗?一直到日落西沉,素练的心里没停过这个问题。但是,见舆不见同样为难,因为俞骥来与不来没有不同的答案——疏素练始终是他可有可无的朋友。
连“芙影”在他心目中的一根头发分量都比她重。该难堪?或该释怀?走在回家路上的素练茫然失措!
但是,整整回避了两天的俞骥,却在愤恨中做下决定。他可以错失那片农场的商机,但他绝不容许他的尊严受到欺瞒与委屈,他宁可接受别人坦白却恶意的挑衅,可是他最不原谅让他挖心掏肺的背叛行径。
更何况,素练背叛的,不只是他的友谊,还有他从不轻易示人的心!
他决定要给她一次迎面痛击!
今晚的宴会有些不同,连一向不去注意这些的素练都在服务人员的交头接耳中,感受到紧张的气氛。
“疏小姐,俞先生交代说,今晚请你务必出席宴会,他有话要对你说。”服务人员捎来俞骥的口讯。
什么话非得在宴会上说?!素练虽然心有疑惑,但是仍换了套较“符合礼节”的洋装准时赴宴。
其实,她还是站在舆里面喧嚣有些距离的门外头,不想、也不能融人那衣着光鲜、举止高尚的绅仕名媛之中,可是,她不急、也不恼,静静地等着俞骥的来到。
“听说,俞先生今晚就要提早宣布他的新娘。”这交谈立即穿人素练的耳膜。
新娘?!?!这就是他特地故作神秘请我来的原因引难道——这是他要给我的惊喜?!?!
一下子间,这阵子俞骥和她快乐的情景,又重新翻跳一遍。是的,他真的是喜欢我,只不过他没明白说出口。
会吗?他又不像是会做这种浪漫举动的人。
如果——万一是呢?!?!那我这一身不就太草率、太寒伧了吗?
有什么关系!我天生不就这副漠样。
顿时,素练觉得口干舌燥,内心极端忐忑。
“俞先生来了——”有人高喊着。
今天的他,更显得英挺蒲洒,那套白色的西装更把他的年龄衬托得益发年轻,俞骥性格粗犷的个性配上这等搭配,是不带脂粉味的斯文飘逸,与他以往沉稳的穿着大相迳庭。
素练直视着他,眼中神采奕奕。
俞骥走向她,微笑地伸出手将素练带进充满欣羡的目光里——
“这位是大家引领期盼想看看庐山真面目的“百花公主”疏小姐,”俞骥神态自若地向大家介绍着,“这些天来多亏她的帮忙,让大家能在如梦如幻的情境中翩翩起舞,也让我这浪荡子终于找到安定下来的归处——”
归处?!她何其有幸能成为他的归处!素练含羞温柔的神情中隐忍着感动的泪水。
“俞先生,该宣布中奖名字吧!”台下有人玩笑地呼叫着。
只见俞骥笑得神秘,侧过头看了素练几秒钟,才缓缓地开着口:“希望我和——邢雪莉小姐可以得到大家的祝福——”
“好哇——好吔——”掌声如雷。
却拍不醒凝结成冰的疏素练!怎么会这样?!我是不是听错了?!
是的,是错了!这一切的一切全是我搞错了!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可以搞错?!?!而如今,一个“错”字就能收回我所有的心思吗?不可能了!就像误入沼泽的麻雀,愈是振翅淹得愈急,最后仍是在沼泽下无声的沉去,连埋怨都没来得及。
“疏小姐,多谢你设计的花,让我在这片花海中当上女主角。”邢雪莉不知何时走到素练的跟前,以故作大方亲切的微笑与素练客套寒暄。
“哪里,应该的,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硬挤出笑容的素练,不敢再看俞骥一眼。
“今晚大家不醉不归,”俞骥高举酒杯,热络地招呼在座的那一群,继而又转向素练,说:“你也一样,扯下面具喝个尽兴吧!”
“不必了,我——”
“何必假惺惺呢?反正我明天就要回台北准备结婚事宜了,这日后我们不会有机会再见了。”
素练筋疲力竭地说不出半句话,只是面无表情任着俞骥鞭笞着她的心房。
“俞骥,你尽可陪你的新娘吧!疏小姐我来招呼就行了。”不等俞骥反应,薰修不由分说地护着素练走到“安全”的地方。
“谢谢!”素练像是溺水中获救般地感动。
“他做得太过分了。”林薰修气恼地说。
“他本来就没做什么,是我自己想太多了。”沮丧的她,没有怨尤。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薰修担心地问着。
素练摇摇头,语带双关地说:“你也只能送我到这里,剩下的一段路,要靠自己的毅力走回去——”
“那我送你下电梯吧!”
“嗯——”素练没再推辞。
“等一下——”电梯关上的那一刻,有人临门一脚闯进来了。
是俞骥,和他怀中的邢雪莉。
你又想干什么?!林薰修以无奈的眼神询问着俞骥。
“疏小姐,你要回去啦?”邢雪莉问着。
“她工作一整天,该休息了。”林薰修抢着答。
“不错嘛!才没多久,咱们一向对女人没兴趣的总经理也为你动了心。”俞骥酸溜溜的揶揄着。
这电梯怎么这么久,久得令人难以忍受!素练强迫自己挺着脊骨,昂然自若。
“当——”谢天谢地!终于可以逃脱了。
“疏小姐——”邢雪莉又叫住素练,“希望我的婚礼,你能特地为我设计一场空前绝后的花境。”
“喔,那你可要失望了,亲爱的雪莉!”说话的是俞骥。
“为什么?!”
“因为过不久,或许疏小姐就会把农场卖给了华旸机构,哪里还会替人设计,赚这些蝇头小利——”
华旸?!?!俞骥怎么会突出次、此言?!?!素练有些讶异。
“华旸?!?!那不是你的死对头吗?”邢雪莉问着。
没心思再理会他们的一字一句,素练以落荒而逃的慌乱躲进自己唯一容身的天地。
她不知道,今晚的俞骥为何全变了样?那张冷漠的神情、那双凌利的眼睛,还有那咄咄逼人的口气,全然不是她疏素练印象中的俞骥。
素练把自己关在没半点灯光的房间里,不敢眨眼、不敢出声,连呼吸都轻缓而小心,怕的是一个触动,就会溃堤。
把脸埋进枕头的素练,犹无法熄灭方才让俞骥打击过后的羞愧,自作多情的她竟然天真的以为他的温柔体贴全是特别。算她活该!怎么会一转身就忘了那天俞骥拥着邢雪莉的那幕亲热画面。
到底,错在她!她不该把单纯的友谊浪漫化。
到底,错不在他!因为失去“芙影”的他,有必要再为自己的心房觅得知音。而她——疏素练算不上他的知音,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抓着枕头的手指依旧颤抖不停,在这样的深夜,在这样的恍然领略,素练仅剩的心力,被毫不留情地抽离身躯,丢弃在惨淡一片的荒凉里。
第十章
回到台北的俞骥,发现一切全不对劲了。
满衣橱的世界名牌,就没有一套让他看得顺眼、穿得舒服;开着他那辆价值雨百多万的积架穿梭在街上,路人欣羡的眼光竟然再也激不起他心里的一丝得意;连眼前艳惊四座的邢雪莉都让俞骥半天找不出可供欣赏品味的角度与特质。
以前的他,虽然不太迷恋女人,他却懂得欣赏、挑剔的,但此刻的他竟是嗅味全失、感觉麻痹了。
“俞骥,谢谢你的这套钻饰,喔,真是太美、太灿烂了。”邢雪莉姿态优雅却又夸张地炫着她佩戴在身上的首饰,巴不得告诉在场所有的人,她邢雪莉是世界上最尊贵的女性。
“就这套石头,能让你这么高兴?”俞骥蹙着眉,恍惚地问着。
“当然!我很容易收买的。”邢雪莉瞥了俞骥一眼,又专心地把玩着那些价值不菲的“石头”。
“那——如果这些首饰没有值那么多钱,你还会这么高兴吗?!”
邢雪莉愣了一下,继而泛着笑说:“废话!一个人的身价就靠这些东西衬着,绅仕就要配跑车、美人就要配钻石,其他的,就都一文不值啰!”
“那你生命的意义就全倚赖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来堆砌吗?”
“什么?!?!”邢雪莉不懂俞骥的问题。
“我是说——个人价值啊!如果世上没有这些衡量的物质,那你的个人价值在哪里?”
邢雪莉有半晌答不上话来,一会儿才嗫嗫嚅嚅地问着俞骥,说:“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呀?还是今晚的海鲜大餐不合你的胃口?”
俞骥无奈地长吁了一口气,瘫靠在法国丝绒坐垫的豪华椅背里,说:“何止今晚的海鲜大餐,自回台北后,有哪一餐是合我的胃口的?全是食之无味、难以下咽!”
“是吗?!那改天我们换换口味,听说最近有一家新开幕的义大利餐厅挺不错的,我们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