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生救了在下的吧?救命之恩,容在下日后回报。”说完,他便想下床。
,你虽睡了一夜一日,身体仍虚,千万不可逞强。”
“年轻人“什么?”亨泰一听心里更急。“我睡了一夜一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
“还有一刻才到戌时。”
“不,我得赶快,不然就来不及了!”崔凤林虽然没说什么时候下手,可是在他出 手加害他后,为免夜长梦多,势必在玉徽到如来禅寺居住的第一晚就下手。想到玉徽会 受他残害,亨泰再顾不得自己的虚弱。
“发生了何事,让你急成这样?”长者接住他摇晃著想下床的身体,炯炯有神的眼 光直视向他,亨泰顿时生出一种可以全心信任对方的感觉。
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况,若没有旁人的帮忙,别说赶去救玉徽了,连下床都有困 难。他当机立断的决定请求救他的恩人相助。
“在下杨亨泰,是安国公世子,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对方听他竟是皇亲国威,显得有些讶异。虽说救他上船时,便发现他衣著华丽,却 没料到身分竟是如此显贵。怪不得听伙计说,秦淮河上和各处码头遍布官兵查案,说不 定就是位为这位安国公世子。
他不敢怠慢的道:“老夫孟富江,原在南洋做生意,这次为了寻亲来到应天府,没 想到会凑巧救了世子。”
孟富江?怎么他会觉得这名字如此耳熟?然而亨泰脑中有更重要的思绪,便没再往 下深思。他语气急切的道:“孟先生救命之恩容我来日再报,亨泰想请先生再帮我一个 忙,我有一位朋友正面临大祸,可否请先生送我到钟山的如来禅寺,让我能及时警告她 !”
孟富江看他急成这样,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连忙命仆人快去准备马车。
“昨晚救了世子后,我们就停船靠岸,将昏迷不醒的世子带来向友人借住的别业。
此地离钟山不远,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世子最好告诉我贵友的住处,老夫可遣义子 先赶去搭救令友。”
事关女子的清誉,亨泰显得犹疑,但更担心驰救不及,增添恨事。他一咬牙,便将 事情全盘告知。
“在下听到一个叫崔凤林的败类意欲对一位小姐不利。本来出面阻止了他,谁料到 崔凤林假意向我忏悔,却趁我不备将我推落河里。这位孟小姐是我……的心上人,”他 困窘的承认,俊脸涨得通红。“她为了替父母做法事,今天一早就会到如来禅寺,我担 心里凤林会用卑劣的手段对付她。”
“你说那位小姐姓孟?”孟富江脸色凝重起来,深炯的眼眸略显激动。
“是。”
“天呀!”孟富江低呼一声,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在听到崔凤林的名字时,他已 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自己为了寻找侄女四处托人,竟为她带来灾祸。他勉强镇定住自 己,吩咐仆人将亨泰送进马车。
亨泰透过车窗看见孟富江对一名体格修长结实的青年人吩咐,那人随即俐落的飞身 登上一匹骏马,驾的一声如羽箭般绝尘而去,没多久孟富江也登上马车,吩咐车夫驾车 。
“小犬先行赶去了。老夫想向世子再确认,那位孟小姐可是寄住在她姨母家?她姨 母赵氏夫家姓蓝。”
“没错。”亨泰正惊讶他怎会知晓,脑中突地灵光一闪,眼底升起一抹恍然。怪不 得他会觉得孟富江这名字像在哪里听过,原来是昨晚崔凤林和莺莺的谈话中曾提起。
孟富江正是玉徽的伯父,崔凤林口中自南洋返乡寻找侄女的大商贾!
***
寺里的晚膳用得早,跟随师父做过晚课后,玉徽回到客房沐浴。
以往在家时,她多半还要陪织云边刺绣边聊天,不等到三更天的梆子敲响还不想歇 息。可今日实在是累坏了,二更天的梆子声还未响起,她便匆匆将织云为她准备的针线 篮放置在床榻的一角,捻熄烛火就寝。
不知睡了多久,玉徽作了个噩梦,一身冷汗的被惊醒。她披衣起身,在黑暗中摸索 著点亮蜡烛,拿到屏风后小解。等她走出屏风,一阵奇异的甜香窜入口鼻,顿时让她头 晕目眩。她警觉的扶著柜子走到窗边,及时推窗迎进新鲜空气,体内的晕眩感才逐渐消 失,然而手中的烛火也被风吹熄。
她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依稀有种不安,全身寒毛直竖,一颗心蹦跳不停, 急促得像要从喉腔跳出。此时耳边隐约传来吱嘎的开门声,吓得她几乎站不住脚。想自 己一介弱女子,脚上的三寸金莲令她行路困难,要是真遇上强盗,还不知怎么是好呢!
这令她随即领悟到之前闻到的异香,会不会就是迷香呢?
玉徽的父亲留任知县、知府,她自幼跟在父亲身边,多少也长些见识。曾在刑案文 件中看过,小偷和大盗都以迷香害人,还有那采花大盗……这么一想,可让她冷汗涔涔 了。
尤其是所住的跨院,最外围住著两名孔武有力的长工,再来是一位嬷嬷带著两名做 杂役的丫鬟,与她隔著碧纱橱和珠帘的外间厢房还睡著小倩,更别提还有一整座寺院的 和尚了。这些人都睡死了吗?不然怎么让人侵入到这里来放迷香害她?
这些复杂的思绪只在她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便足以组合成“危险”两个大字,敲 响她脑里的警钟。她所能倚赖的人,如今生死未上,根本帮不了她,这让玉徽一阵头皮 发麻,但仍然当机立断。看准床的方向迅速溜回,从针线篮内拿出一把剪子。
她虽外表娇弱,却不是那种束手待毙的弱女子。手里拿好武器,心情安定不少。从 垂下的蚊帐往外看,极力希望是自己的胡思乱想,然而掀开珠帘进来的黑影看起来根本 不像是小倩。
他手中拿著火折子,眼光先是投向打开的窗户,大步走过去关窗,这让玉徽胸口的 撞击更是剧烈。再见他并没有急著开箱子找财物,而是往她这里大剌刺走来,一双深沉 难解的眼睛紧盯著她这方向,更令她全身每个毛细孔随之紧缩。随著距离缩短,隔著蚊 帐窥视的玉徽,终于看清那张脸。
她几乎要惊呼出声,连忙将剪子藏在身后,厉声道:“崔公子半夜前来,是何居心 ?”
崔凤林虽发现床上的人儿似乎早已清醒,却没料到她竟有胆子出声,顿时停下脚步 。
“你不怕我大声喊人吗?”
自然是不怕的,他阴笑著玉徽还搞不清楚状况。
“你尽管大声喊,不过,我不保证会有人听得见你的呼叫。”他的声音是那样温文 有礼,踱过来的脚步轻松得像是野外踏青,一点都不像是个做坏事的人。
可是那双眼,放肆得仿佛她是他的刀下俎、砧上肉,令玉徽心寒。
自己先前的预料果然是正确的,没人帮得了她,只是她不明白崔凤林大费周章到底 想做什么。溜进她房间,不可能只是为了跟她聊天,但要说是觊觎自己的美色,可她又 有什么美色可被觊觎?
老实说,对于他向自己提亲的事,她一直觉得颇不可思议。媒人虽说他爱慕她的琴 艺,他表现得也像个喜好音乐的人,但玉徽不知为什么,总无法相信。加上他此时的举 动,她对他这人的评价更低了。若只为琴艺而爱慕她,不可能会意图不明的在半夜里闯 进她房里,他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杂乱的思绪在脑中闪过,等她回过神来,崔凤林已一把掀开蚊帐,左手拿著一双她 放在床下的绣鞋,阴沉的眼光转成邪肆,瞄了一眼手里的绣鞋,接著瞄向她,狰狞的脸 容堆满不怀好意的色欲。
玉徽气得七窍生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反射性的将裹在棉被里著睡鞋的脚缩起。
幸好她之前将外衣穿上,又裹著棉被,不然还不知要被这放肆的贼子怎么羞辱呢。
然而,从未被人以这种眼神羞辱的她,还是难咽下这口气,若不是惯于冷静的自制 及时发挥作用,只怕要立刻跟他翻脸。
“小小金莲,便于日间怜惜,夜间抚摸。小姐闺房寂寞,就让在下来怜惜、抚摸吧 !”说完,他跨前一步,坐在床沿。
玉徽见他这么放肆,心里有气,她握紧身后的剪子,愠怒的道:“公子遣媒来提亲 ,却又在今晚不顾礼仪夜闯禅寺的客房,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崔凤林眉一挑,讥诮的看著她。“我料定你不肯答应婚事 ,故而深夜造访说服你。”
“既然是想说服我,何不白日来?”她故作不懂的问。
“白日的说服不比夜间有效。”说著,他伸手要摸她的脸,玉徽急忙朝后闪开。
“这里是佛门圣地,你这么做眼里还有佛吗?”她厉声道。
“当然有。我眼里只有你这尊欢喜佛,至于大殿里供奉的那尊泥塑木像,给不了我 荣华富贵,当然不在我眼里。不像你,既能给我欢喜,又能给我富贵。”
玉徽听得一头雾水,却明白他是在轻薄她。她瞪著一双冒火的眼瞳怒视崔凤林,可 惜她眼里的怒气对他不具半分威胁,他嗤笑一声,放下手里的绣鞋去扯她被子。
玉徽惊呼一声,敌不过他的蛮力,连人带被被他扯向怀中。她急忙往后退,跌在枕 上,崔凤林乘机俯身压住她。
“放开我!”
他享受著她在身下的挣扎,那种两具身体相互厮磨的快感,很快激起了他的欲望。
他对玉徽原本不存在男人对女人的兴趣,及至见了她的绣鞋,想那三寸金莲握在手 中的快感,又见她披散在眉的浓密乌发圈著的脸颜素净白嫩,衬得喷火的秀眸越发的明 亮,盛怒下的表情显得高贵绝艳,不由得心中一荡。
抱住她之后,只觉得紧压在身下的女性化曲线软腻温暖,一阵少女的馨香扑进鼻内 ,自下腹处升起一股沸沸热气,烫得他全身每个细胞都呐喊著要发泄,再不迟疑的放纵 欲
望,对怀抱著的女郎上下其手。
玉徽又羞又气,无奈体力不如他,只能含著眼泪任人欺负。但她可没忘记手中的剪 子,当崔凤林的毛手探进她前襟进一步轻薄时,她握住剪子,用尽全力刺进他背部。
“啊——”崔凤林发出一声惨叫,因为疼痛而痉挛的脸部表情狰狞无比,玉徽忍住 心里的惊恐,放开剪子,趁这时候从他身下挣脱,狼狈的奔下床。
她头也不回的往外跑,身后传来崔凤林凄厉的哀号,感觉到他的魔手几乎要捉住她 了,吓得她两只脚险些软折下来。她冲向珠帘,没感觉到珠子碰触脸的感觉,反而撞进 一则如铁门般坚实的胸膛。
玉徽惊骇的抬起头,一双浓眉大眼讶异的看进她眼里。此时的她,再无力做什么, 只觉得眼前一黑,软倒在陌生人的怀里。
一张狰狞的脸孔不断在眼前扩张,她拚尽全力想要逃开那伸向自己的巨掌,却不论 怎么逃都脱离不了巨掌的威胁。她看到对方邪恶的大嘴得逞的往两旁咧开,越张越开, 形成巨大的窟窿吞噬向她……“啊——”
凄厉的叫喊声令人听得头皮发麻,而她不只头皮麻,耳朵痛,甚至连喉咙也疼哑了 起来。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掌捉住她,紧跟著一阵剧烈的摇晃,她才猛然睁开眼,将一张 憔悴担忧的熟悉俊容看进眼里。
她哇的一声,像是见到最亲的人似的扑进他怀里。
两人不曾有过如此的接近,但谁都没有心情体会这份旖旎。对玉徽而言,亨泰的怀 抱就像是个安全的港湾,可以保护她不再受到侵害,可以任她倾泄心里的委屈和伤痛。
至于亨泰,更是将玉徽当成失而复得的珍宝,除了小心的揽她进怀中安慰,情绪亦 激动的无法言语。
若不是他一时心软,也不会害玉徽受到这样的惊吓,他真该死!
“没事了,有我在这里,谁都伤害不了你。”他用结实的双臂紧紧抱住她,方正的 下颚搁在她头顶,语气充满愧疚和怜惜。
玉徽簌簌发抖,还为之前的那场噩梦余悸犹存。虽然她情愿那只是噩梦,却清楚知 道那是最真实不过的梦魇了。若不是亨泰温暖的体热源源不断的包裹住她,她只怕要淹 没在那股自心底升起的寒颤了。
“没事了,没事了……”他柔声哄著她,亲吻著她的发安慰。这不合宜的举止引来 身后的孟富江不悦的轻咳,他这才不情愿的放开她。
“不,不……”惊吓过度的玉徽却将他当成溺水时遇上的救命浮板般不愿放开,亨 泰只得伸手拍抚她的肩安抚,一边还转过头对孟富江递了个无辜的眼神。
“别害怕。这里有好多人陪著你,不会再有人伤得了你了。”
“我杀了人,我……”
“崔凤林没死!”亨泰简短的道,感觉到玉徽在听到那名字时娇躯瞬间变得僵硬, 心里生出一种杀人的冲动。“不过他再也伤不了你。他受了重伤,我们已将他囚禁起来 。”
听到“我们”这个字眼,玉徽抬起水气饱满的眼眸,疑惑的看进他深情温暖的眼眸 。
昏迷前的记忆在脑海里升起,她撞进一名陌生男子怀中失去意识,原以为那人是崔 凤林的同党,但照这情形看来,显然不是。
亨泰抬起衣袖为她拭泪,神情无比温柔。
“幸好来得及救你,不然我会终身遗憾。”
玉徽再度轻颤起来,她自幼受到相当严格的闺阁教育,想到自己清白的身躯受到恶 人冒犯,难过得几乎要死去,眼泪再度扑簌簌的落下。
见她再度掉泪,亨泰顿时慌了手脚,连忙道:“玉徽,你的果敢机智救了自己,这 点你该高兴才是。圣人都说,大德不逾矩,小节出入可以了。你依然是冰清玉洁,就算 被……反正我不在乎,最重要的是你好好活著,让我来得及告诉你——”
“嗯哼!”清喉咙的声音再度响起,亨泰知道孟富江又在严重警告他了,另外也担 心玉徽会钻牛角尖,索性藉机把话岔开。
“玉徽,这次你我能安然脱险,全要感谢你的伯父孟老爷。先赶来救你的就是孟伯 父的义子孟中行。若不是他仗义而为,先在秦淮河救了我,又快马加鞭的赶来这里营救 你,只怕我们只能到黄泉路上作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