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沐阳,这个名字的主人早消失在人间;你该喊我一声羽。”他希望他们之间能够一切从头,包括她能忘掉台湾的一切。
羽,一个全新的认知。
“好,羽!”
她甜美的嗓音,喊出“羽”的名,真是悦耳动听。他希望,她可以这样喊他一辈子。
和谐度过温馨的一晚,但到了白天,两人反倒生疏了。
用餐时的有所避讳,叫月子看出他俩的刻意,那不是生厌的躲着对方,倒像是暧昧的闪避着外人的眼光。
羽出门后,纯柔还心神不宁的张望他的身影。
月子无法与纯柔沟通,也不敢敲探她的心思,收拾好餐桌,等待织香来做她的翻译。
摸清了自己一直搁在心中的那张底牌后,他不再迷惘。母亲的背影已然远去,尊子无法取代他记忆中的母亲,就算是迷恋,也早该醒来了。托人送去了支票,连小别墅的契约也给她,他想,这样也就够了。但据回来的人说,尊子并未收下,倒是她的朋友丽子一把就抢下。抢下也好,至少他的心里因此少了份牵挂。
贵子来找过他,本以为她的出现又会是一场风暴,哪知道这小妮子可风趣——
当贵子如旋风般闯入,秘书一句:“我拦不下她。”
他的心里纷乱,唯恐贵子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创举来扰乱他。谁知她一句:“听说你甩了宇花寺尊子?”
“你消息挺灵通的。”
贵子收下他的恭维。
“那倒不是,只是宇花寺尊子是我的对手,我不得不特别注意她。更何况我可是这一回围剿狐狸精的发起会长,不得不多用点心。”
她们倒也抬举尊子,把她当成镖靶对待。
“对了,你今天来只是为了这事?”
贵子也坦率的。“我今天来是恭喜你及时回头;二来是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她也有人敢要?不错嘛!
“对方是谁?”
“我虽然进不了名门,但要嫁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算难事,他是泽田居。”
泽田居?他不是电视导演兼演员吗?
“那恭喜你了。”
泽田虽是三级片导演,但钱赚得多,而且嫁给他,她川真贵子以后就不愁没戏拍了,一举两得,难怪她得意的。
“恭喜我收下,不过我倒有个谏言要送你。”
“什么谏言?”
不能嫁给他,她真的是拍胸脯捶心肝的痛,但她也不希望,他再风流下去,所以她给的谏言是:“早早收心,你家里的那个台湾女人不错。”
呵,这谏言可切中他的心思,只可惜,他肯,人家未必肯。“贵子,你不用担心我,倒是冲着你这句美言,婚礼当天,我肯定送份大礼给你。”
头一回,他与贵子可以如此惬意的对话,那种感觉真好。07
纯柔心血来潮的想联络在台北的瀚洋。
当电话通了,她才紧张的期待这个时间可以有人回应她。
一声、二声、三声……
“喂,黎公馆你好!”
是秋嫂,是她的声音,太好了!
“秋嫂,我是纯柔。”
当她开口告诉秋嫂她是纯柔时,秋嫂还当她是接到来自地府的问候哩!
她吓得冷汗直冒,说起话来也结巴了。“你……你说……”
这可是国际长途电话,再让秋嫂结巴下去,不知要浪费掉多少钱。
“秋嫂,我真的是纯柔,涂媚或是瀚洋在吗?”
秋嫂的异样惹来涂媚的疑问:“秋嫂,谁来的电话?”
秋嫂掩住话筒表示:“有一位小姐,她自称是纯柔。”
涂媚的神情平静得叫人看不出心思,她二话不说便接过电话。
“喂,我是涂媚。”
那独特的性感嗓音,是纯柔记忆中永远忘怀不了的。
“涂媚,我是舒纯柔呀!”
这声音她认得。“你人在哪?”
“我在日本,是秦沐阳带我来的。”
是他?!怎会——
“我叫瀚洋和你通上线。”
在拨号的同时,纯柔问涂媚:“你不介意我又出现了?”
这话可问中她的心坎,但她不想对瀚洋有所隐瞒,所以还是决定联络他。
“不介意。”
当三方话机全接上线后,涂媚大方的说道:“我相信你有很多话要对瀚洋说,而我也得忙着照顾小baby,我先挂断电话。”
瀚洋不赞同她的做法。“不,纯柔和我情同兄妹,没什么不可告人的,涂媚,我要你也在线上。”
涂媚明白丈夫的用心,只是纯柔肯定会介意她这个局外人。
“瀚洋,小baby不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她刻意的心思,反倒尴尬了先前和谐的气氛。
“瀚洋、涂媚,我只是打电话告诉你们,我还活着,我根本不想介入你们的生活,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打来。我想留在日本,不回台北了,不过近期内,我会回台北一趟,上我爸的坟。”
“也好,伯父的坟老由我这个外人上香总是不行的,你能回来那就太好了。”
涂媚不去想瀚洋和纯柔重逢的画面。
“纯柔,我也和瀚洋一样心思,欢迎你回来。”
“涂媚,谢谢你尽职的保护他。”
“受人之托,理应忠人之事,那是我的职业……”
瀚洋从中插入:“现在她的职业是黎太太,更该尽职的守护着我,对不对?”
他夫妇二人一搭一唱,引来纯柔一阵鼻酸。未婚夫成了她雇用女保镖的丈夫,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却在闪失中丢了宝座,她该怨命运作弄人吗?当不成黎太太,她只能留在日本当个外籍新娘了。
这一、两天,只要羽出门,她便打电话回台北,这样的热络是以前所未曾见的。月子不想多嘴,但只要少爷出门,她便打电话,说的全是她听不懂的中国话,这实在可疑。
一日,她不小心说溜了嘴,这可惹恼羽的好心情。
“纯柔每天都打电话,而且还是打到台湾,有这回事?”
看少爷铁青的脸色,月子想闭嘴也来不及了。
“少爷,纯柔小姐只不过是打个电话,她又没出门,您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莫非纯柔小姐在台湾还有情人……”
情人的字眼教他想起了黎瀚洋。
“月子,明天我照常上班,你也别惊扰纯柔,我要知道,她到底打电话给谁。”
他以为他已不用如此恐惧,没想到她还是忘不了在台北的旧情郎,他用心的经营这段感情又算什么?
愈想他就愈气,愈气也就愈不甘、愈恨,青筋暴现、骨节泛白,毁灭的念头冉冉而升。但他告诉自己:“羽,你不再是十七岁的冲动男孩,该成熟理智点,就算舒纯柔放弃你、选择他,你也该潇洒的祝福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像个只会打闹生事的幼稚男孩。”
另一个声音却又鼓动着他:“羽,你已经很久没这么用心的对待一个女人,没理由你的真心惨遭滑铁卢,拦下她吧!就算将她禁锢也无妨,直到她忘了台北,忘了那姓黎的……”
“纯柔,别教我失望呀!”他在心中呐喊着。
纯柔不同往常的一壶浓茶,反倒是费了点心思,准备了补元气的参汤。
这点不一样,勾起他的好奇。“这是什么味道?”
纯柔笑眯眯的解释:“人家是怕你天天熬夜,体力比较缺乏,所以才特地为你准备参汤,好补补你的元气。”
先向他展示温柔体贴,再残酷的告诉他,她要离开他一阵子,这种老掉牙的剧情,可千万别在他们之间出现。
才端起瓷杯,纯柔就开口——
“羽,我要离开日本一阵子,但……”
“去台北?”
“嗯!咦,你怎会知道?”她还乐得不用多作解释呢!
羽的神色是难看的。“我还有工作,你可以先出去了。”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呢!
“不用说了,我知道,出去吧!”
纯柔僵着一脸的笑意。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那神情仿佛……
“还愣在那做什么?难不成要我撵你吗?”
他怎么可以用撵来回应她的友善呢?纯柔欲哭无泪,不发一语的离开书房。
她走了,他又软下心肠想开口拦她,但只是想想罢了。
“算了,反正明天还有机会向她解释,不急于这一时,再说我也还没确定,她是否一直与台北联络。”
啜了一口参汤,一股暖意畅通心房。
“不会的,她既有心为我熬汤进补,是不会弃我而去的。”双手捧着瓷杯,用心感受她的心意。
次晨,他依旧准时出门,但实际上,却是立即绕过后院,悄悄回到岛悟宅。
约十点左右,纯柔终于拨电话出去。
“秋嫂,涂媚在吗?”
秋嫂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即接口:“纯柔小姐,我们太太抱小少爷打预防针去了,不过少爷在家,我叫他来听。”
“谢谢你,秋嫂。”
“别这么见外,你和少爷本是一家人嘛!”
好甜蜜的一家人。羽的脸色发育,手在不自觉中握成拳,左太阳穴也随着他的愤怒而抽搐着——
第八章
不一会,瀚洋接上线:“纯柔,你准备好了吗?”
“嗯,只不过还有点小误差,但并不碍事,我相信,只要我多做努力,阻碍将会消失。瀚洋,我还是很高兴,终于可以回去了。”
原来她一心一意还是恋栈黎太太的头衔。羽为自己的感情际遇感到悲伤,悄然挂上电话,心神尽失的跌坐沙发里,口里喃喃:“纯柔,为什么?为什么?”
回公司,第一件事便是为她处理回台北的事宜。替她订了机票,为她准备美金,然后,为自己的行为气怒。他何必为她这样费心打点?她一心想着别人,他没理由再善待她。
再思及她的可人、她的温柔与娇美……双眼一合。“好人做到底,是我将她挟持来日本的,现在她要回去了,理该尽点心力为她打点。”
谁叫他要沦陷在她的甜美诱惑下,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他这个没事找事做的始作俑者。
一整天下来,他无法专注的上班。下班后,再度将自己泡在酒吧里,不愿回去面对现实。直到烂醉如泥,才由酒保代他叫车,送他回去。
月子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少爷这副德性了。付了车资,搀着他回屋里。
“少爷,您这是干么?”
一会浓茶、一会儿热毛巾的伺候着,月子一双眉己皱得不能再皱了。
他们的喧闹,引来了焦急等待的纯柔。
来到前厅,看到的这一幕教她震惊。“月子,他怎么了?”赶至他的身边,一股浓烈的酒味呛鼻而来,幸好他只是醉了,她还以为……
月子将纯柔的担心看在眼底,看来她就快能卸下照顾少爷的责任了。
岛悟羽哪会醉?他是心痛,故意让酒精的力量涣散他的神智,逼得他不得不酣睡。
朦胧中,总觉得有一双手不时的拧着温热的毛巾为他拭汗。
他呓语的感谢:“月子,不用忙了,回房睡觉吧!”
纯柔虽然不太明白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月子”二字她懂。呵!原来他当她是月子,不过这也无妨,只要他明天酒醒了,便能知道,照顾他的人究竟是谁。
熬过了暗夜,天际乍现曙光。
月子起来打理早餐,见她累得趴在一旁,有些不忍的唤道:“纯柔、纯柔……”将她摇醒,比手势要她回房睡。
纯柔起初还不肯,后来见天翻鱼肚白,而他身上的热潮也消退了,她这才肯放心离开。
纯柔走没多久,月子在送上一杯浓茶时,他已然醒来。
“少爷,您醒了!”
宿醉后的头疼并着酒液在胃中的不舒服感,让他皱起了眉头。
“月子,你叫纯柔来。”
月子略一踌躇,随即前去唤她。
纯柔还没上床,没什么磨蹭便随月子到前厅。
见她出来,他泛着血丝的双眼更加的疲累。
“月子,你先出去,我有话对纯柔说。”
月子出去后,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他二人。
这气氛应该是和谐的,但羽眼神所散发的却是不寻常的诡秘。
“羽,你找我来,有事吗?”
别再用天真无邪的面孔对他,他受够了。他的内心呐喊、控诉着。缓缓由口袋中取出她的护照及一张机票。“该是你离开的时候。”
他的话犹如一把利刃,狠狠的划过她的胸口。
“为什么?”
给她自由还要问理由?这不是她求的吗?他都愿意放她走了,她干么一副沮丧的模样?
“不为什么,反正日本留不了你。”
“那你呢?”纯柔真的无法相信,他会如此对她。
“我?关我什么事?”
他的冷淡态度叫人心寒。一夜焦急的守候,竟换得他如此冷酷的对待。纯柔心灰意冷至极,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机票、护照及一叠美金。既然他不愿留人,她实在不该厚颜再留在此地碍他的眼,碍他的……风流。
失神的走回房间,想要收拾行李,却也无从收拾起。来时的那一套属于自己的洋装早不知丢在哪里,现下她身边所见、身上所穿,全是他给的,而她已然被下逐客令,这些馈赠她还能带走吗?简单的一只手提袋,便切断了她与日本的一切。
踏出房门,已不见他的踪影,连月子也不见了。端详这既陌生又熟悉的环境,她不敢再眷恋。“走吧!”这个念头催促着她,别再留恋不舍了。
方出岛悟宅,受命载她前往机场的昌弘已等在屋外。
她终于走了,懊悔与自责深深的折磨他。
看着手中的字条,上面记着一组电话号码。他一直以为,他永远用不着,但是看来……
拨了这组号码,接通之后是一名妇女回应着他。
“请问黎瀚洋在吗?”羽不想尊称他先生,因为他们一直处于敌对的状态,以前是仇敌,现在是情敌。
“在,他正好在,你稍等一下。”
一阵悠扬的乐音自话筒传来,不一会,终于接上线。
“喂,我是黎瀚洋,请问你是……”
羽稍稍收敛怨气,淡淡的表示:“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是要告诉你,纯柔已经回台北,到达时间可能将近下午两点,我把她送还给你。”
最后一句话几乎泄露他焦躁的心绪。
“你是岛悟羽?”
身份被披露叫他不快。
“我话已带到,其他的便不干我的事。”
咔一声挂断电话,让瀚洋错愕好一会呢!
涂媚刚由育婴室出来,见他仍杵在电话机旁。
“你还没出门?”
他回过头来向妻子简述方才的怪异电话。纯柔明明说她与岛悟之间的感情发展迅速,怎么这会岛悟又突然来电告知,他已将纯柔送还给他?这……他们之间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他糊涂了。
涂媚在听完丈夫的简述后,表达自己的意见和想法。“也许岛悟先生是不忍纯柔大老远回到台北吧!”
瀚洋心知涂媚说词有所保留,但她不想多言,他也不好勉强她。
“纯柔回国,就由你代我去接机。”
涂媚肚量再大,也不想亲自去迎接威胁她颇深的情敌。
“反正你下午也没安排什么行程,不如你亲自去接她,或许她会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