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几月几号了,怎会是她的生日呢?张姐到底告诉了他什么?
“她告诉你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她说八月十日是你旧历年生日。”虽然他搞不清楚什么旧历年,但日期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这么说,今天是国历八月十日喽?虽说他搞错了,但她还是喜悦有人替她庆生,尤其是在她失明且身处异地的情况下,她真的很需要有人关心她。
“不管对不对,我还是感激你的用心。”
羽笑了一笑。“来,一块来。”拉着她坐了下来。
头一回替人庆生,还真有些手忙脚乱。他将蜡烛插上并点上火。
“我不会唱歌,所以生日快乐的歌便省略掉,接下来是——”他也不知道吹蜡烛前该做什么。
没听见他接下来的说词,纯柔接口说道:“许愿再吹蜡烛。”
“许愿?那好,你先许愿。”
瞧她这么正经,双手交握在胸前暗祷,不知是感动抑是新奇,竟教他看出了神。等她一口气吹熄了蜡烛,仍未回神。
他如此的沉默,纯柔还当他人已离开房间。
“沐阳、沐阳,你在吗?”
蓦然回神。“在,我在,你怎么了?”
她开心的笑道:“我还以为你跑掉了,现在可以切蛋糕了。”
“嗯!”
她等了好久,却不见他端来蛋糕。“沐阳,你没切吗?”
手上端着蛋糕,他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与满足。“有,你想吃了?”
她缓缓的微笑点头。
羽柔声说道:“你可以张开嘴来。”
“张开嘴,做什么?”纯柔微愣了一下。
“你的眼睛不方便,所以我想,还是让我喂你好了。”
喂食的画面在脑际一闪而过,她羞得不敢往下想。
“不太好吧!”
“怎会不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又没外人——”他这才发现,她的脸似蜜桃般的粉嫩娇羞。“纯柔,你知道吗?现在的你,好美!”
他愈是说,她便愈是娇羞的抬不起头来。
“你……你过奖了,我只是个姿色普通的女子,才没你说的那么美丽呢!”
她愈是羞赧,他更是欢喜。“纯柔——”
“嗯?”
他没头没尾的叫唤了她一句,又草草的表示:“没事,吃蛋糕吧!”
这样的他,真的无法与她记忆中的秦沐阳拼凑在一块,她迷惑了。
在他的好意下,纯柔半推半就的答应他的喂食。
甜而不腻、香而不厌,这种感觉像透了她现在对他的感觉——不愠不火,不冷不热,看似无情却有情。
庆生后,他由身后取出三大盒的礼物。
包装纸磨擦的声音很是响亮,纯柔好奇地问他:“那是什么声音?”
他笑着回答:“给你的礼物,打开来摸看看。”
纯柔接过一只礼物,慢慢的找出粘着点,小心翼翼的拆下缎带。是个挺厚实的纸盒,凭经验可知,这盒礼物价值不菲。当她触摸到柔滑的布料时,她立即猜出,这应该是一件衣服。当她小心地拉直它时,一泄而下的滑溜自她身子顺过。
“是洋装对不对?”
他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雪纺纱礼服,与她的肤色是那么的搭调,心中一阵高兴。“它是一件柔美的礼服,是山本大师的杰作,很漂亮,也很适合你。”
她看不到它漂亮的地方,是以略带失望的应着他说:“噢!”
接着她又准备拆下一个礼物,这时,他早已细心的为她拆下包装纸及缎带。
“喏,你只需打开它。”
愈轻易能够解开的东西,她反而慢条斯理的去动作。第二件礼物仍是一件衣服;第三件礼物,她便不再心急的想打开它。
“够了,我知道你送我些什么了,这个等有空再打开吧!”
他心急的鼓舞她:“纯柔,它是最重要的礼物,你真的不打算打开来吗?”
她摇头反问他:“你送我这些衣服,为什么?”
头两件的意思很简单也很单纯,他要她陪他进入他的社交圈;至于第三件……她既然不肯打开,他也不勉强,反正他有心等待。
“下个月初,我堂兄结婚,我要你陪我出席。”
纯柔断然的拒绝他的请求:“不行,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带我出门只会丢你的脸。”
“我不在乎。”
沉默在他们周遭蔓延着,静谧空间中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
纯柔打破沉默:“那第二件又是什么时候用得着?”
他极需要她的认同,而不是一口否决他鼓起勇气所要求的事。
“月底,我将接受全日本优秀会社社长大赏的荣誉,我要你和我一同出席,与我共享这份荣耀与快乐。”
关于这个邀请,她勉强可以接受,但她也希望,到时他可别后悔带个盲女伴所将面临的难堪与笑话。
“我答应你,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没那回事。”
也许吧,但她一点也无法乐观其成。
第三个礼物,她没问,也不想知道,反正她没拆开,就不需承诺他什么。
五点左右,他们才离开山之野。甫踏出大门,便起了一阵骚动。
“羽!”
一名女子轻柔的呼唤,教他止步。纯柔还来不及反应,她与沐阳的手已被分了开来。
“尊子,你……你怎会在这?”
尊子欢欣的啜泣着。“我找你好久了。”
“找我?为什么?小田人呢?你的孩子们呢?”她这样无声无息的出现,真叫他诧异。
尊子只是一味的摇头,并拿出手绢频频拭泪。
“我不再是小田太太,也不再是孩子们的妈妈,我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羽,你还会接受我吗?”
她突来的告白眩昏他的理智。
“尊子,你先暂停一下,我还有朋友在。”
他不说,她还想刻意遗忘,刚刚她便看见他身旁的“她”了。
“她是谁?”
羽轻描淡写道:“我的朋友。”
“朋友?”
“对,一个朋友。”羽心里一直担心着,纯柔到底听懂了多少,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不会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吧!他看那名女子的眼神分外的温柔,就像……当年他对她的爱恋一样。
“羽,我们很久没见面了,待会可不可以……”
没有丝毫的犹豫。“好,六点半,我们在什月弥见面。”
两人才分手,纯柔便开口问他:“她是谁?”
羽不想再谈起这段往事,只是淡淡的回道:“旧友,恰巧碰上的。咱们回去吧!”
“嗯!”
才进门,他便简短的吩咐月子,要她替纯柔准备晚餐,然后便又匆忙出门。
纯柔大概也猜出,他的匆忙是为了那名女子,她告诉自己,他去见谁都不关她的事,偏偏她又放不下心、静不下来不去想他,不去想他们见面的情形。
吃过晚饭,独坐在石阶上发楞。
月子走过池塘,见她有异于往常,便趋前关心。
“纯柔,你有心事?”
简单的交谈,她还可以胜任。为免月子担心,她摇头说道:“没事的。”
既然她说没事,月子也不好找麻烦,因为接下来的对话,可不是她们可以沟通得来的,少问一句,也少掉麻烦。
月子一离开,她的心又乱成一团。那名女子是沐阳的什么人?她总觉得,他们之间并不单纯,但到底是怎么个不单纯法,她又说不上来。
那一夜,她严重的失眠。
次日一早,无精打采的起了身。
当她来到饭厅,却不见他在。
“月子,羽呢?”
月子淡淡的回道:“少爷昨天没有回来。”
一句没有回来,叫她胃口尽失。用了两、三口,推说吃饱了,便钻回房去。
月子感到奇怪,却又不好问她,只能收拾碗筷下去忙着。回到房间,她曲起双腿,将头伏在膝上,心里难过得很。问她何以难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心中很痛很痛。
下午,织香来了,见她心神尽失的模样,也不禁紧张起来。
第五章
“纯柔,你病啦?”
她恹懒的摇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看她那模样实在怪吓人的。
“那究竟是怎么了?”织香焦急的坐在她的身边询问着。纯柔有气无力的回道:“织香,你认识尊子吗?”从他二人的对话中,她知道那名女子就唤做尊子。
“不认识,你没精神是为了她?”
迅速否决掉织香的猜测:“没有啦!我只是……只是累了一点,也许是昨天晚上受了点凉的缘故吧!”
“受凉?那还说不是生病,我马上找医生来——”
“不,不用了,只要休息一会便没事的。织香,我今天这个样子,你可千万别告诉你们社长。”
她用心的交代,挺可疑的。“为什么?”
她随便编扯个理由:“我怕他会担心。他已够忙了,我实在不能再增加他的负担,所以你千万别告诉他,答应我。”
“好吧,要我不说可以,但你得好好保重自己。”
“会的,我会的。”她十分感谢织香的配合。
晚上,他终于回来了,没有半点异样,一如往常的过来看她,并与她共进晚餐。
“纯柔,你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生病了?”
她快速的否认:“没有呀!”
否认得太急,叫人生疑。羽探过手去,但她闪得很快,只触着她一半额头。“纯柔,如果不舒服,可千万别忍着。”
“我知道。”
用过晚餐,他又匆忙的赶出门。她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心情不好,睡眠不足,加上吹了一整夜的凉风,到了半夜,一股燥热排山倒海而来,她痛苦的呻吟。月子还是半夜起来夜尿才发觉不对。
她房里的灯亮着,月子不放心的走过去探看,才走近,就见纯柔房门未掩,窗户也没关上。入秋了,夜晚可是挺冷的。听见细微的呻吟声,再加上少爷有交代,要她多多注意纯柔小姐的情况,如果有什么不对劲,记得马上找他。
月子没忘了这个交代,立刻打了他的行动电话,响了好久才听见有人回应,但回话的却是一名听似陌生却又熟悉的女音。
“喂,请问岛悟社长在吗?”
对方未回答,便已听见羽社长回话。“喂……”
“少爷,是我。”
“月子?三更半夜,你找我有事?”
一个不祥的念头闪过他的脑际……是纯柔……
“嗯,纯柔小姐病得严重,月子不敢私自作主——”
“马上送她去医院,我立刻到。”
羽慌忙的起身更衣,此举叫尊子看傻了眼。他刚刚口中的纯柔是谁?
“羽,你现在要去纯柔那?”
他未停顿动作,回头看了尊子一眼。没有答腔便准备出门。
她又问上一句:“你还会再来吗?”
他缄默了一会,马上回答:“会。”
尊子识相的说道:“小心点,我等你回来。”
羽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即便离开。尊子站在窗帘后目送他离开。看他着急的模样,不难猜出他对“纯柔”的关心。
尊子并不担心羽舍得放下她,毕竟昨夜她声泪俱下的哭诉,她敢保证,一时半刻,羽是不会离开她的。
她从没耍弄他的意思,毕竟多年前的那一段情爱,早成了他心中的永远,她不怕俘虏不了他。
当他在山之野答应了她的请求,尊子便知道,他还是忘不了她的。
到什月弥之前,她特意换上全新的内衣裤,特意的打扮,为的是迎接他们重逢的这一刻。
事情是如此的顺利,他们意外的重逢,一个完美的邂逅,再加上共进一顿浪漫感伤的晚餐——
“羽,你知道吗,这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你、念你,我真的对不起小田,但我又不想忘了你,很矛盾对吧!”
羽答应这次的会面,心中也很挣扎。“尊子,在停车场时,你说你已不再是小田太太——”
“我和他离婚了,就在上个月,小田终于肯放过我了。其实,他一直都明白,我根本忘不了你,当年如果不是岛悟先生的干涉施压,我绝不会成了小田太太。因为你的出现,改变了我的人生。”
羽动容了。当年他恨过父亲的拆散,也怨过尊子无情的背叛。为此,他几乎恨尽全天下的女人,从此过着荒唐且糜烂的生活。为了报复尊子带给他的伤害,他以同样的手段回报那些藉机攀附他的女人。
直到纯柔出现,他收心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常和一些三教九流的女人来往,不再游戏众花之间,他一心一意的只想讨她欢心,偏偏她又是如此的不领情。
尊子是带领他跨越男女界限,教他摸索男女情爱的女人,那年,他一直很信任她,那种难分难舍的甜蜜肉体结合,记忆犹新,正所谓最初也是最美的。尊子就是捉住了他这个弱点,使得羽更加的割舍不下她。
餐后,她开口邀他到住处坐坐,而他也没有反对的同意前往。
为怕室友贸然回来,在席间她便以电话联络二人暂时避开。
当她坐上羽的座车,羽的神情教她安心。
“羽,分开的日子里,我真的很痛苦,也无时无刻不想念你,想着当年的快乐与甜蜜,以及我们做爱后的欢愉……”
如此露骨的表白,他不但不觉恶心,反倒有了同样的怀念。他知道,尊子当时与他在一块,心眼中绝对不贪他的钱财,她不是那种拜金女,现在他也同样深信不疑。
来到她的住处,环境干净,且视野良好。他更发现,站在阳台上,竟可以看到他的家——岛悟宅。
“站在这,视野还真不错。”
尊子知道他意指为何,只是神色黯淡的解释:“羽,为了见你一面,我在你的会社附近兼差打工,为了能见你一面,我千方百计的接触与你有关的一切事物——像住在这。即使我们一直无法见面,但只要能站在这,能够见到一个小小的人影,我也心甘情愿。”
原来如此,他还以为自己成了她设陷下的猎物。
“尊子——”
尊子以指捂住他的唇,那份软香,至今他犹记得。
不知何时,他们已到了床上,他不拒绝,她更大胆。解扣的手没有稍歇,两瓣微启的朱唇正饥渴的攻掠着他的,急促的呼吸,交杂着高张的情欲。
激情过后,羽懊悔不已,因为那种感觉全然走样。十多年前与十多年后,同样的主角,历经多年的洗练,再度交锋,感觉竟是如此的不同。
躺在床上的尊子紧紧搂住他赤裸的胸膛,深怕他会离开。
羽双手交叠脑后,一动也不动的思忖着,今天这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尊子仍然浸溺在幸福的漩涡中,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毕竟他还是答应了她明晚的约会。
月子三更半夜匆忙来电的效果可真吓人,而羽更是可疑。月子到底告诉了他什么,能叫他忍心放下她,匆忙的赶回去?这到底意谓着什么?那名叫纯柔的女人,在他的心中究竟占着什么样的地位?
羽几乎是飞车赶至。纯柔才到达医院不久,他已然跟上。自动门一打开,月子便看见他,急匆匆的迎了上来。